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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便田耽被调到了泰山,但对于「韩齐楚三国同盟」而言,局势亦不见乐观。
“好了,巨鹿的事也好,齐国的事也罢,暂且都放下,此番寡人命你悄然回都,是由一件要事要嘱咐你。”韩王然说道。
听闻此言,燕绉面色一正,连忙说道:“请大王示下。”
韩王然摆摆手,示意燕绉不必如此拘束,随即,他低声说道:“前一阵子,寡人命赵卓前往魏国,本意是挑衅魏王赵润,使他一怒之下攻打我大韩,可惜赵润不曾上当,反而在后者面前暴露了寡人的心虚。但错有错着,寡人亦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赵润一直在等寡人被繁重的国务拖累而故。”
“……”马括与燕绉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是无法理解韩王然与魏王赵润之间那复杂的关系:既是情投意合的知己,却又恨不得对方早点死。
“呵,此事无关紧要,不过正因为这件事,寡人想到了一个主意,或可引诱魏国弃齐国而攻打我大韩,不过,需要燕绉你来配合。”韩王然微笑着说道。
燕绉点点头说道:“请大王示下。”
只见韩王然摸了摸下颌,微笑着说道:“既然赵润希望寡人亡故,那寡人就如他所愿……”
“大王的意思是诈死?”
燕绉微微一愣,皱着眉头思考着利弊。
不得不说,韩王然用诈死来引诱魏国,这可是一柄双刃剑,一个不好,就会使国内出现大乱。
不过话说回来,就目前的局势而言,恐怕也只有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才能力挽狂澜,扭转当前不利的局势。
而此时,韩王然继续说道:“寻常的诈死伎俩,是骗不过赵润的。因此,寡人秘密传召你前来,希望你派人前往魏国大梁,设法救回韩武……”
『韩武?釐侯韩武?!』
卫卿马括闻言先是一惊,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燕绉,心中已隐隐明白了韩王然为何秘密传召后者的原因:燕绉,原本乃是釐侯韩武一系的将领。
而与此同时,燕绉仿佛也已猜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大王,您的意识是……”
只见韩王然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过些时日,寡人就会适时放出诈死的消息,但单单这个消息,无法骗过赵润,因此,寡人要你假装叛乱,做出欲趁机迎回韩武的架势,只有这样,方能骗过赵润……”说到这里,他有些歉意地看着燕绉,说道:“只是这样一来,就要牺牲将军的名声……”
“大王说得哪里话!”燕绉立刻说道:“为国家效力、为大王分忧,燕绉纵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更何况区区名声?”
话是这么说,但燕绉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倒不是因为名声,而是因为韩王然提到了釐侯韩武。
平心而论,若是没有韩王然做对比,其实釐侯韩武亦称得上是一位可敬的追随者。
想当年釐侯韩武在巨鹿战场上被魏将伍忌生擒,不顾自身安危,犹在最后关头命令荡阴侯韩阳加紧进攻巨鹿,企图用他一命换取如今的魏王赵润的性命,这件事传开后,任谁都得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不愧是明君韩简的儿子!
『只是可惜了荡阴侯韩阳……也可惜了上谷守马奢……』
偷偷瞥了一眼眼前的君主,燕绉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他对韩然唯一的芥蒂,就是当年韩然放黜了荡阴侯韩阳。
当然,这件事其实也不能全怪韩然,谁让韩阳当年口不择言,气死了上谷守马奢呢。
这是一笔烂账。
定了定神,燕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在迟疑再三后,他还是问道:“大王,迎回釐侯之事,究竟是做给魏人看,还是……”
韩王然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燕绉话中的深意,在惆怅地笑了笑后说道:“只是做给魏人看,事实上韩武能否得以脱身,于大局无碍。但……寡人还是希望你尽力而为,设法帮助义兄脱身……”
“大王……”卫卿马括听到这里,忍不住在旁插嘴。
仿佛是猜到了马括的心思,韩然伸手打断了前者,目视着有些不安的燕绉说道:“燕绉,你不必过多猜忌,寡人说的是肺腑之言。……据宫内的医师所诊断,寡人或命将不久。人固有一死,无足惧哉,但寡人放心不下我大韩,若寡人亡故,我大韩必定崩离。若此时义兄得以返回国内,坐镇蓟城,或能解除这个危机……是故,你放手施为吧!”
燕绉听得面色动容,颇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是,大王!”
魏兴安九年十月初三,韩王然算算时日已差不多,便施行了诈死的伎俩。
由于不清楚宫内究竟有没有魏国的奸细,他索性只将真相透露给了王后周氏与丞相张开地等寥寥几个值得信任的人,对于宫廷内其余士卿,却是一字未提。
正因为如此,王宫因此大乱,好在卫卿马括‘及时’调兵封锁了整个王宫,就连城内,亦施行戒严,营造出一股「仿佛有大事发生」的气氛。
值得一提的是,韩王然还故意叫王后周氏领着一群宫女在宫内哭泣。
正如韩王然所猜测的那样,这番变故,果然惊动了城内的魏国奸细,即那些派驻到蓟城的青鸦众们。
他们四下打听,但由于王宫已被封锁,纵使是青鸦众,也无法在不惊动韩人的情况下,打探到蓟王宫内发生的事。
他们只知道,蓟王宫内隐隐传出女人的哭泣声。
“莫非是韩然死了?”
当地青鸦众的首领见此大喜,当即写下密信,叫手底下人偷偷溜出城外,日夜兼程送到魏国,送到魏王赵润的手中。
就连他们也明白,韩然的死,必定会让整个韩国出现翻天覆地的变故。
正文 第200章:扑朔迷离【二合一】
时间回溯到九月下旬,即巨鹿守燕绉接受了韩王然的秘密托付,返回巨鹿城之后。
回到巨鹿城后,燕绉唤来了麾下的一名心腹爱将「常洪」,命他带领一队精锐士卒乔装打扮前往魏国,设法营救釐侯韩武。
为了避免形迹暴露,燕绉甚至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前线主帅乐弈。
常洪接了命令,不敢耽搁,立刻就带了大概四十五名精锐士卒,扮成商人前往魏国——因为魏国那边不知是碍于当年「绝不因为与他国的关系善恶而牵连该国商贾」的承诺,但是为了显示他魏国作为泱泱大国的气度,因此,哪怕眼下魏国与韩国、与齐国的关系愈发紧张,但魏国朝廷,却至今都没正式下诏驱逐国内的韩、齐两国商贾。
因此,扮作商贾混入魏国,仍不失是一个好主意,唯一的问题是,扮作商贾会引来魏国本土商贾的敌视,以及联合抵制,不过常洪又不是真的去做生意,因此倒也不打紧。
其实更好的办法是扮作鲁国或者楚国的商贾,但很可惜,常洪既不会鲁国的雅腔,也不会楚国的方言。
九月二十六日时,常洪带着他那一干扮作杂夫的精锐士卒,乘船来到了魏国的博浪沙河港,在那边负责维持治安的魏国士卒们,在查看了他们的「通商允令」后,用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常洪等人几眼,大概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年头还有敢来博浪沙的韩国商贾?不怕魏国本土商贾们联合起来将他们吞了么?
不过即便如此,那些魏卒还是没有为难常洪等人,挥挥手就给予放行了。
首次来到博浪沙,常洪难免被这座港市的繁华与热闹给吸引住了,若非有重任在身,他十分渴望逛一逛这座在魏国乃至整个中原都称得上数一数二的港市,毕竟这座港市应有尽有,无论是各国的特产,还是最吸引男人的胭脂楼巷,甚至于,只要你晓得门路,还可以在这座港市内买到奴隶,无论是胡男胡女。
只可惜常洪有重任在身,只能留恋地看上几眼,便立刻前往大梁。
大梁,乃是魏国的旧都,自从魏国将都城搬迁到雒阳之后,大梁难免也受到影响,不过它紧挨着博浪沙,城东又有著名的「大梁学宫」,因此,倒也不至于变得萧条——有意思的是,由于「大梁学宫」的存在,大梁逐渐成为天下各国文士、学子的圣地,城内随处可见青衫纶巾的学子,俨然正逐渐形成一种当地的人文现象。
假以时日,多半会成为天下文化汇聚之地。
大梁的戒严情况,其实并不严格,大概是因为城内城外尚驻扎着两万禁卫军的关系——自魏国迁都雒阳之后,号称十万、实则只有七八万左右的大梁禁卫军,当中有大概五万被调到雒阳,只留下两万余依旧驻扎在大梁这座陪都,而在这两万人当中,有大约五千驻守在大梁城内,负责维持日常的治安情况,其余人马,则驻扎在城外,也就是当年「浚水军」、「禹水军(后用来驻扎镇反军)」的两座军营内。
可能是因为驻守的兵力充足,魏国从来不担心大梁的治安情况。
当日傍晚,常洪一行人顺利地进入了大梁城。
进得城内后,他们先是在城内的一间客栈住了下来,随即,常洪便带上两三名乔装打扮的士卒,前往拜会釐侯韩武的府邸。
而与此同时,釐侯韩武正在其府上与妻妾、儿女一同用饭。
细说起来,釐侯韩武在魏国的身份有点特殊,他既是被魏将伍忌从战场上生擒的俘虏,也是被韩国所牺牲的人质,但尴尬的是,这个人质对于魏国来说,其实并无太大的意义。
难道用来他威胁韩国么?
别开玩笑了,韩王然会因为釐侯韩武而妥协?
反过来说,杀了也不成,因为杀了釐侯韩武,这反而对韩王然有利。
因此,釐侯韩武这个人质,在魏国眼中简直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好在魏王赵润颇为欣赏釐侯韩武誓死不肯低头的硬气,吩咐朝廷善待韩武,否则,韩武在魏国的生活绝没有这般安稳。
就在韩武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用着饭菜时,忽然有仆从来报,说是有府外有「故交」求见。
听到「故交」两个字,釐侯韩武的神色稍稍有些恍惚,因为他被软禁在魏国的这些年里,很少有人前来拜会他——魏国这边,除了当初的大梁朝廷曾在生活起居上有所照顾以外,基本上对他不管不顾,而韩国那边呢,也极少有人来拜会他,最多就是能收到几封书信罢了。
而这书信,也只是头几年,后来就基本上没有了。
记得上一次有人来拜会他还是好几年前,而来拜访他的人,则是「前荡阴侯韩阳」这个康公韩虎的侄子。
那一回,韩阳携带家眷前来探望他,在他府上住了一阵子。
期间,韩阳向韩武讲述了当时韩国的近况,比如说,他因为不忿韩王然对待韩武的态度,迁怒到前上谷守马奢,导致马奢气郁而亡,而事后,韩王然亦出于愤怒削了韩阳的爵位。
当时听到那些,韩武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一来,他没想到当初他视为弟弟的韩王然,实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最终趁机夺回了王权。
二来,他也万万没想到,他韩武落到最后,居然只有荡阴侯韩阳这个当年相互仇视的政敌将他的功劳记在心里,且为了给他抱不平,最终落得一无所有,形同庶民。
一想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