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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认为暴鸢出任齐国北海军主帅一事这是背弃韩国,毕竟暴鸢并未被卸下「邯郸守」的职位或者荣誉,换而言之,暴鸢这次的举措,应该得到韩然与韩国朝廷认可的,甚至于,很有可能韩然主动促成了此事。
『主动去训练齐国的士卒……么?』
赵润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窗棂,隐隐已猜到了韩王然的意图:拉拢齐国。
齐国,作为上一个时代的中原霸主,尽管在齐王吕僖事后,因为内乱以而导致国力大幅度衰退,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不,在前几年的「楚齐战争」中,齐国还是凭借着它不可思议的庞大财富,艰难地抵挡住了楚国的凶猛攻势,逼得楚国陷入后勤粮草不足的窘迫,只能选择与齐国暂时和解。
这是曾经中原最富饶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的军队,确切地说是齐国士卒的素养,却承担不起作为强国的军卒——在刨除掉军械装备以及战争兵器后,齐国的士卒,或许是中原大国中最羸弱的士卒,论勇猛强悍,远远不及其他各国,可能跟卫国、以及曾经的宋国相差无几。
然而韩国,却是盛产精兵猛将,作为曾经综合实力最强大的国家,韩国的兵将,说实话并不逊色魏国兵将多少,而在此之中的韩将暴鸢,虽然谈不上是韩国数一数二的名将,但作为「北原十豪」之一,倒也不失是一名良将。
如今,暴鸢从韩国借调给齐国,担任齐国北海军的统帅,不出意外的话,北海军的整体实力将迅速提升。
『……这就是你的目的么?‘无私’地为齐国训练军队,减弱齐国对我大魏的畏惧,从而将齐国拉拢到你韩然一方……』
瞥了一眼笼内那只仍在喳喳学舌的鹦鹉,赵弘润暗自想道。
想到这里,他立刻召见了礼部尚书杜宥,将这个情况反映给了这位当朝首辅,并吩咐后者,立刻派遣使者前往齐国,决不能叫韩王然的「伐交」手段得逞。
杜宥不敢怠慢,当日便派遣其礼部的官员「唐沮」,令后者作为使者,出使齐国。
事实,真如赵润所猜测的那样么?
这事就要从韩使赵卓出使齐国说起。
三个月前,也就是魏国对韩国实施经济制裁,用倾销手段抢占韩国商贾在齐国的市场,并且将这股战火引到韩国的邯郸北郡与巨鹿郡,企图让韩国的整体经济奔溃时,韩王然派遣了使者赵卓,携带着他的亲笔国书前往齐国王都临淄。
在经过约一个半月的跋涉后,韩使赵卓终于抵达了临淄。
此时的临淄城内,几乎已看不到韩人商贾开设的店铺——韩国商人,已经在这片战场中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也正因为如此,当听说韩国赵卓出使临淄时,无论是齐王吕白,还是田讳、高傒、鲍叔、管重等贤臣,均对赵卓的来意颇感头疼。
因为在他们看来,韩使赵卓的来意,无非就是恳请齐国动员国内的商贾力量帮助韩国,帮助韩国打击魏国的商贾,以此打赢这场史无前例的商人战争。
可问题是,齐国并不敢那样做,毕竟这样做无异于狠狠得罪了魏国,万一魏国恼怒之下对他齐国动武呢?他齐国,又没有像韩楚那样的疆域纵深。
在左右为难之际,齐王吕白问计于左相赵昭,赵昭冷静地说道:“还是先听听那位韩使的来意,再做打算不迟。”
于是,齐王吕白便接受了韩使赵卓的求见,并让赵昭、田讳、高傒、管重、鲍叔等人一干贤臣在旁,以便待韩使赵卓提出非分的要求时,可以从旁打断——虽然齐国很倾向于与韩国暗中结盟,共同对抗魏国,但这并不意味着齐国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似韩王然主动替楚国吸引魏国注意这种‘大无畏’的举动,以及卓越的远见,也并非人人都能具备。
果不其然,在见到齐王吕白后,韩使赵卓便提出了希望促进「韩齐结盟」的恳请。
别看在「五方伐魏」时期,韩国与齐国曾组成「五国联合」,讨伐魏国与其盟国,但事实上,这两个国家并非盟国,一来是因为当时的齐国,尚停留在齐王吕僖时期他们作为中原霸主的阶段,自大傲慢;二来,也是因为韩国看不起名不副实的齐国,不肯接受齐国的主导地位。
正因为如此,其实当年所谓的「五国联合」,实际上是互不干涉的两股力量:韩国自成一派,单凭自己对抗魏国与秦国,只可惜最终还是战败;而齐国,则拉拢了伪宋、鲁国、越国,对抗魏国当时的另外一位盟友楚国,结果被楚国打得节节败退。
从始至终,韩国与齐国并无任何交涉,更别提互通有无——简单地说,这两个国家的暂时结盟,充其量也就是「不相互算计拖累」的程度,除此之外,毫无配合。不像当时魏秦两国的联军,打地就连雁门守李睦这等当世的名将,都不得不收拢防线,龟缩在雁门,依靠当地的地形苦苦抵抗魏秦联军。
“结盟么?”
在听了韩使赵卓的话后,齐王吕白与殿内在座的诸位臣子对视了一眼,除左相赵昭神色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外,其余田讳、高傒、鲍叔、管重几人,皆有意无意地向齐王吕白点头示意,认为韩齐两国的结盟,有利于他齐国。
想想也是,倘若能促成韩齐结盟,再加上早已在暗中与齐国结盟的楚国,这就已经形成了「韩齐楚三国联盟」,这可是一股不弱于「魏秦同盟」的力量。
但是韩使赵卓所提出的第二个要求,或者是请求,这就让齐王吕白有些为难了。
正如他们此前判断的那样,韩王然果然是希望齐国出面帮助他韩国的商贾。
『这可如何是好?』
齐王吕白保持了沉默,等待着殿内诸臣来出面拒绝韩使赵卓的提议。
这不,右相田讳立刻就皱着眉头开口道:“尊使之言,令田某不敢苟同。……莫非贵国君主希望与我大齐结盟,就是为了借我国的力量,对抗魏国的商贾么?”
其余高傒、管重、鲍叔几位士卿,亦面带不渝地看着韩使赵卓。
在他们看来,韩王然此举分明就是在利用他们齐国嘛——叫他齐国动员国内的商贾,帮助韩国商贾对抗魏国的商贾,减轻韩国的压力。
而这,对他齐国有何利益?
当即,上卿高傒面无表情地拒绝道:“倘若韩王与我大齐结盟的目的,居心不良,那么,恕我大齐只能拒绝贵国的这番美意了。”
听闻此言,赵卓故意激道:“贵国,莫非是畏惧魏国?”
这一句话,叫齐王吕白与在场除赵昭以外的所有臣子都为之色变,但诡异的是,居然没有人对此提出否定,包括曾经在这方面极为倨傲的上卿高傒。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还真有些出乎赵卓的意料,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齐人那可是非常自大的,没想到曾经那般自大的齐人,对魏国亦产生了畏惧之心。
不过说实话,对魏国产生畏惧之心,在这会儿也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当世中原各国,谁不畏惧魏国呢?包括韩王然。
在深深地吸了口气后,齐王吕白面无表情地说道:“尊使的来意,莫非是要羞辱孤,羞辱我大齐?”
“非也!”
见激将法毫无效果,韩使赵卓立刻就改变了策略,在道歉之后,诚恳说道:“我国君主,此番是万分诚意与贵国结盟……在下嘴笨,不知该如何劝说诸位,不过我国君主的意思,皆写在这份信上,请齐王过目。”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了韩王然的私信,恭敬地双手呈献。
齐王吕白左右的宦官,从韩使赵卓手中接过书信,将其呈递于齐王。
在殿内诸士卿的注视下,齐王吕白拆开书信,仔细观阅这份书信,没想到,仅仅看了几行,就让他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其中原因有好几点。
首先,信中所写的内容,几乎完全都是围绕着「韩齐同盟」这个基础而写的,换句话说,韩王然仿佛根本就不担心齐国会拒绝与他韩国结盟。
其次,韩王然在信中,‘想尽办法’减弱齐国对魏国的畏惧。
之所以用‘想尽办法’来描述,那是因为韩王然在信中提出好几个策略方案来让齐国选择。
而其中一条,就是齐国将东郡交割给韩国,由韩国派遣军队驻扎。
这意味什么?
这意味着,韩国截断了魏国与齐国国土接壤的事实——其实严格来说,与齐国接壤的乃是卫国,但谁都知道,如今的卫国完全就是魏国的附庸,因此,齐国与卫国接壤,等同于是与魏国接壤。
不过,倘若齐国愿意将东郡暂时交割给韩国,那么,齐魏两国就不存在接壤的可能了,到时候,齐国完全可以躲在韩国身后,只要韩国还没倒下,齐国就几乎没有与魏国直面的可能。
而作为‘交换’的凭信,韩王然愿意将他的长子韩俞,送到临淄作为质子,以免齐人误会韩国这是趁机抢占东郡。
不得不说,整件事韩王然为齐国设想地面面俱到,齐王吕白仔细看了半响,也没看到什么漏洞或者陷阱——而事实上,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漏洞或者陷阱。
可即便如此,齐王吕白还是看得面色涨红,脸上充斥着仿佛愤怒、仿佛羞恼的神色。
在他看来,倘若韩王然的这个提议也是“激将法”的话,那这个激将法,可要比方才韩使赵卓那次激将,高明地太多太多,一下子就挑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偏偏还不知该如何宣泄——毕竟韩王然还真是完全站在齐国的角落为他们谋划的。
可能是注意到了齐王吕白那复杂诡谲的神色,右相田讳好奇问道:“大王,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
齐王吕白沉默了片刻,闷声将韩王然这个提议徐徐道出,只听得殿内诸臣为之哗然。
跟齐王吕白的心情一样,其实像田讳、高傒、鲍叔、管重等人,若从利益角度出发,都非常倾向于接受韩王然的提议,毕竟这则提议,可以极大地减轻来自魏国方面的威胁,就像韩王然在信中隐晦暗示的那样:与魏国打仗,交给我韩国,你们齐国只要负责后勤方面即可。
但若是刨除利益,他们万万不能接受这样的提议,因为这简直就是对他们齐国的羞辱。
他们不得承认,倘若这也是激将法,那这个激将实在是太厉害了。
“恕寡人不能接受韩王的好意。……我大齐,还没有羸弱到需要他国的军队来庇护。”
齐王吕白板着脸向韩使赵卓拒绝道。
韩使赵卓微微一笑,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谁叫当世的几个大国当中,就属齐国的军队实力最弱呢。
世人都说,一名魏卒独自应战三名齐国士卒,这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仿佛是看透了韩使赵卓那一抹笑容背后的深意,齐王吕白心中有些恼怒,忍着怒意继续观阅韩王然的书信。
只见在信中,继「移交东郡」这个建议之后,韩王然又提出了一个策略方案——是建立在齐国若不肯接受第一个方案的前提下。
这泽策略方案相对友好,简单来说,就是指齐国倘若不肯接受韩国的‘好意’,坚持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保卫国家,那么,韩国愿意派出优秀的将领,帮助齐国训练兵卒。
当齐王吕白将韩王然的这则建议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