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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下,数万商水军徐徐离营,朝着战场而去。
这场最后的战事,魏军这边总共分为三支军队,即中路由赵弘润亲自执掌的商水军,左翼由南梁王赵元佐统帅的镇反军,以及右翼由燕王赵疆统率的山阳军与南燕军,其余像成陵王赵燊、安平侯赵郯等魏国贵族的私军,亦被拆分补充到了三路。
在商水军前往战场的途中,南梁王赵元佐那边派人送来了消息,很简单的一句话:他那边的对手是秦开的渔阳军。
得知此事后,赵弘润微微一愣。
既然右翼燕王赵疆碰到的是马奢的上谷军——他还不知上谷守马奢已经过世,目前上谷守由原副将「许历」执掌——而左翼南梁王赵元佐碰到的则是秦开的渔阳军,那么很显然,他的对手就是北燕军的乐弈了。
除非韩王然弃乐弈这等名将不用,不过随便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
“继续前进!”
赵弘润沉声吩咐道。
三路兵马中,就属中路的商水军行动最缓慢,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商水军中置备了许许多多的战争兵器,而这些战争兵器最大的相同特征就是移动力缓慢。
比如那几座高达十几丈的巨型抛石车,尽管它底下有着比磨盘还要大的车轮,但仍然需要几百名商水军士卒用绳索拉扯,才能徐徐将其拉上战场。
再比如龟甲战车、武罡车、连弩战车等等战争兵器,这些战争兵器都大大拖累了商水军的行军速度,好在战场距离魏军的营寨并不是很远,充其量也就是二十里左右,并且,密集的战场并没有那么多空间让韩国的骑兵穿插袭击,否则,似这般笨重的商水军,在战略上是非常吃亏的。
足足花了几个时辰,一直到晌午前后,赵弘润所率领的商水军,才堪堪抵达战场。
而对应的前提是,那几座巨大的抛石车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并且,商水军大将伍忌亲自率领商水骑兵在旁侧应,随时关注着周边的一举一动,防止韩国的骑兵穿插战场,袭击这几座抛石车。
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其实事实上,韩军那边根本不知道魏军还有这种玩意。
在抵达战场后,冶造局的工匠便指挥着商水军的士卒在本阵搭建了一座高台,方便赵弘润以及商水军的指挥将领翟璜,登高眺望整个中路战场。
而在此期间,赵弘润与翟璜则登上一处土坡,窥视着对面遥远处韩军的阵地。
“果然是北燕军啊……”
在看到对面那支韩军的旗帜后,赵弘润摇摇头说道。
倘若说雁门骑兵是韩国机动力最强、战术最灵活、且士卒单兵能力最强悍的骑军,那么北燕军,就是韩国最精锐的步卒。
魏国后裔出身的乐弈,凭借着魏国训练步卒的方式,为韩国训练出了北燕军这支不折不挠的精锐步卒,其军队实力丝毫不亚于魏国的一线军队。
因此,商水军碰到北燕军,与其说这是魏、韩两国最强步军的交锋,倒更像是两支魏国步军的内战,唯一的变数恐怕就在于双方的统帅,即赵弘润与乐弈二人身上。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在「宁邑之战」中,赵弘润就跟乐弈打个交道,倘若说谁配得上「滴水不漏」、「无懈可击」这两个词,那么乐弈就是——这是一个你很难去成功算计的对手。
“北燕军的乐弈么?”翟璜长长吐了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殿下,您有什么计划安排么?”
说这话时,翟璜目光有些奇异地看着赵弘润。
因为之前在作战会议中,赵弘润除了任命南梁王赵元佐与燕王赵疆担任左右两翼的统帅外,并没有制定什么战术——当然,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赵弘润与南梁王赵元佐、燕王赵疆三人,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三位统帅。
首先,南梁王赵元佐的武略不次于赵弘润,并不需要后者过多担心,而燕王赵疆嘛,俨然就是姜鄙、伍忌、蔡擒虎、廉驳这一类的猛将性统帅,倘若赵弘润替他规划好了战术,这可能反而是限制了后者的发挥。
既然如此,索性就让两方自由发挥。
然而在此之后,赵弘润也并未召集商水军的诸将,召开他们商水军的作战会议,说实话,这让翟璜微微有些心虚。
事实上,除了赵弘润以外,翟璜才称得上是商水军的智略所在,并且这些年来,翟璜跟随赵弘润南征北战,早就足以独当一面,可话说回来,这场战争的实在是太关键了,以至于就连翟璜这等沉稳的将领,心中也不禁有些发虚。
“战术安排?”依旧眺望着对面的韩军阵地,赵弘润随口说道:“并没有那种东西,翟璜,前半阶段的指挥,就交给你了。”
听到这句话,翟璜苦笑之余,心中难免压力更大。
片刻后,有三千人将徐炯前来禀报:“殿下,观战台已建成,请殿下移步。”
赵弘润点点头,示意翟璜与他一同前往那座观战台。
所谓的观战台,其实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木制塔楼而已,只不过有十几丈高,方便赵弘润与翟璜更好的关注整个战场。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毫无地基可言的玩意确实是不牢靠,在赵弘润与翟璜登上这座观战台的时候,皆隐隐感觉这座木楼似乎在摇晃,这让翟璜更增添了几分紧张——也不晓得究竟是对面韩军带给他的压力更大,还是这座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观战台。
但不可否认,站得高看得远这话一点不假,在登上这座观战台后,赵弘润与翟璜俨然有种整个战场皆在眼中的错觉。
“殿下?”翟璜向赵弘润请示道。
“你下令吧。”赵弘润点点头,嘱咐道:“徐徐而进,切莫贪功,别忘了,对面还有一支重骑兵在随时准备着。”
“末将省得。”翟璜点了点头。
他也明白,四万代郡重骑,这绝对是韩国最强大的一支兵力,强大到甚至能一鼓作气摧毁他商水军,不容他出现丝毫的差错。
想到这里,翟璜沉声下令道:“传我令,命陈燮、徐炯二人,徐徐进兵!”
话音刚落,便有在观战台上随时等候传达将令的传令兵们,立刻就有两人爬下高台,策马前往传令。
陈燮、徐炯二人,皆是商水军的老人,可能他俩论勇武不及项离、冉滕、张鸣那三位骁将,但却是翟璜重点栽培的将才——与伍忌不同,翟璜还是偏向于指挥型的人才。
片刻之后,商水军五千人将陈燮便接到了命令,笑着对左右说道:“啊哈,我就说咱们会是先锋……”
他的这份自信与笃定来自于何处呢?
其实就来自于那些龟甲战车与武罡车——前段时间冶造局用船只从魏国本土运来的那些龟甲战车与武罡车,大多都配备给了陈燮、徐炯二人,这让陈燮明白,他俩肯定会是这场硬仗的先锋。
而除此之外,陈燮也明白了自己的任务:并非是为了杀死多少多少韩卒,而是为了将战线推进,毕竟龟甲战车与武罡车,说白了就是「可移动的阵地」。
“前进!”
随着陈燮一声令下,他麾下的士卒们跟随着移动缓慢的龟甲车与武罡车,徐徐向战场踏进。
而另外一边,同为五千人家的徐炯,亦同时下达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命令。
魏军这边的动静,当然瞒不过韩军的眼睛。
事实上早在第一批商水军抵达战场的时候,此地的主帅乐弈,已经前来观战的韩王然,皆已经得知了魏军的到来,动员阵地内的韩军士卒,做好了随时出动的准备。
而在魏军摆列阵型的同时,韩军这边,亦在阵地外排列整齐,等着见招拆招。
与赵弘润这边的想法类似,乐弈亦命人在本阵处用泥土筑台,堆了一座大概有七八丈高的土台,与韩王然一同登上土台,窥视着遥远处魏军的动静。
本来,乐弈并非是一个说话多的将领,但奈何身边的韩王然对兵事一窍不通,于是,乐弈便时不时地针对战场上的局势,对韩王然作以解释。
“……方才得到消息,许历将军的上谷军,已与魏公子疆(燕王赵疆)爆发了战争;西边,秦开将军的对手是魏国的南梁王赵佐,双方暂时还在观望彼此……”
“唔。”韩王然点点头。
因为对兵事一窍不通,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免得搅乱了乐弈的思绪,这让乐弈稍稍减了几分由于韩王然在旁观战而产生的不适。
忽然,魏军出现了异动,两支魏军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缓缓进入战场。
“那是……魏公子润的武罡车么?”
乐弈双眉微微一皱,喃喃说道:“还真是稳健啊……”
说罢,他下令道:“叫「纪括」出击。”
“是!”在旁的传令兵立刻前去下令。
片刻后,北燕军的骁将纪括,便率领着一支步卒,徐徐向战场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纪括这支步军中,亦有许许多多的武罡车。
这让韩王然有点看不懂:战争,不应该是彼此双方投入兵力,然后开始厮杀么?怎么这会儿,无论是对面的魏军还是身边的乐弈,皆毫不着急着开战的意思?
出于好奇,韩王然虚心地问道:“乐将军,可否解释一下?”
“这个……”乐弈微微思忖了一下,他当然不是在犹豫是否要向这位君王解释,而是他不知该如何向后者解释,毕竟这位年轻的君王丝毫不懂兵事。
想了想,乐弈问道:“大王精通弈棋么?”
“略知一二。”韩王然不解地回答道。
见此,乐弈便解释道:“此刻对面魏军与末将的行为,好比是棋局中的「落点」与「小尖」……”
韩王然本来就是聪颖之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道:“寡人明白了。”
正如乐弈所言,此刻他与魏军的行为,确实跟棋局中的落点非常相似。
棋局中的「点」,非常关键,即能用来连成一线盘活己方的棋子,也能用来截断对方的棋路,这跟此刻战场的局势有异曲同工之处——魏军派出龟甲车与武罡车,就是为了提前在战场上占据有利据点,进可攻、退可守,而乐弈同样派出麾下爱将纪括,也是这个道理。
至于两军交战,急什么?动辄四十万规模的战争,哪里是短时间内就能结束的?在这种旷时之战中,据点远比多杀几名敌军重要地多。
而在乐弈借弈棋向韩王然解释的时候,商水军的陈燮、徐炯两位将领,也已经注意到了从韩军阵列中徐徐而出的纪括,并针对后者军中的那些武罡车,破口大骂。
原因很简单,因为武罡车,那是他们太子殿下赵润当年为了克制韩国的骑兵而设计的战车,这种乍一看不起眼的战车,让步兵与弩兵的防御能力大大增加——甚至于,只要有一定数量的架武罡车在手,纵使弩兵碰到骑兵,那也丝毫不虚。
然而,卑鄙无耻的韩国居然剽袭了他魏国的战车,反过来用在他们魏军身上,这如何不让魏军的兵将感到气愤?
但气愤归气愤,对此魏军兵将们也毫无办法,只能在口舌上畅快一番罢了。
『……差不多了,再上前,可就没有「空地」了……』
在继续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后,魏将陈燮下令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