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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地,若是魏国此番见好就收,闷头发展自身国力,那么,中原任何一个国家,永远别想赶超他魏国,更别说妄图取代他魏国的地位。
从长远考虑,这才是明智之举。
在沉思了片刻后,赵弘润袒露了一些心声:“赵冉大人所言极是,当初韩国忽视我大魏,才使我大魏有今日翻身的机会,本王当然懂得其中道理。但韩国疆域辽阔,并非一朝一夕就能令其覆亡,惭愧地说,我大魏目前只有「败韩」之力,却无「亡韩」之能……”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赵冉,接着说道:“我明白赵冉的难处,并且,作为秦国的王婿,本王自然也希望秦国变得强盛,这样吧,即便打下了邯郸,迫使韩国向我大魏屈服,但本王且暂不与韩国签署和议,并且,给贵国提供一些军备、粮食上的助益,赵冉大人以为这样如何?”
尽管赵弘润说得很隐晦,但赵冉还是能听懂这话当中的深意:出兵呢,我魏国暂时是没办法,否则国力就垮了,但若是你秦国执意要继续攻打韩国的话,我魏国可以提供物资上的援助。
“这……”
看着满脸微笑的赵弘润,赵冉这位秦国的大庶长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作为秦国的大庶长,赵冉当然猜得到赵弘润的用心——他魏国暂时是无力继续征讨韩国了,但这不妨碍借助他秦国的力量继续削弱韩国。
甚至于,从恶意角度怀揣,倘若日后秦国堪堪击垮韩国的有生力量,难保魏国不会出来截胡。
可问题是,就这么撒手结束这场战争,赵冉实在是不甘心:你魏国是达成了目的,但我秦国,那可是什么都还没捞到呢!
接受这提议吧,就等同于是用他秦国的力量,替魏国扫除了韩国这个威胁;可不接受吧,他秦国此番出兵毫无收获,赵冉又心中不甘。
如此,也难怪赵冉纠结不已。
见赵冉满脸犹豫之色,赵弘润轻笑着说道:“赵冉大人不必急着做出决定,不妨先思量几日,或者派人与咸阳商量一下。”
赵冉点点头,起身告辞而去。
见赵冉走出小帐,宗卫长吕牧好奇问道:“殿下,您说秦国会愿意接手与韩国的战争么?”
赵弘润笑笑说道:“是否甘愿,我不知晓,但我知道,他们最终会接受的……此战其徒耗国力,却几无利益所得,秦国怎么可能会接受?”
而就在这时,帐外急匆匆走入南梁王赵元佐麾下的大将杨彧,拱手抱拳说道:“太子殿下,邯郸使人送来的韩王然亲笔所写的战书,王爷派末将请殿下到帅帐商议。”
“战书?”
赵弘润愣了愣,眼中浮现几丝困惑,也不明白韩王然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因为是最后一场仗了,那韩然希望彼此演得真实点,好向国人交代?
还是说,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正文 第120章:最后一战【二合一】
『PS:标题最后一战,不是指本书的最后一战,提前声明下。』
————以下正文————
片刻后,赵弘润便来到了军中的帅帐。
此时在帅帐内,南梁王赵元佐正与其麾下大将庞焕站在帐中,低声聊着什么,待瞧见赵弘润从帐外走入后,与庞焕一同朝着赵弘润拱手抱拳:“太子殿下。”
虽然不失礼数,但也谈不上亲近。
对此,赵弘润并不介意,事实上,他也没打算与这位曾经反目的三伯变得如何亲近,在点点头权当打过招呼后,便问道:“韩王然派人送来了战书?”
听闻此言,南梁王赵元佐便转身走到一旁的案几上,从案几上一只木盒内,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赵弘润。
“韩王多半是得知太子殿下眼下在我军营中,是故派人送来这封书信……反正无论我怎么看,这封战书都不像是送给我的。”南梁王赵元佐在旁插了句嘴。
言下之意,他已经看过了其中的内容。
赵弘润看了一眼南梁王,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座军营乃是镇反军的军营,既然韩王然将战书投递到这里,南梁王查看书信的内容,这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缓缓摊开书信的纸张,赵弘润一眼就瞧见「昔日一别」等寥寥几字,心下顿时恍然:南梁王说的没错,这封信就是写给他的。
原因很简单,南梁王赵元佐从未见过韩王然。
随意地在帐内坐了下来,赵弘润微皱着眉头观阅着韩王然的这份书信。
在这份书信,或者说战书中,韩王然反复强调「臣民合力、众志成城」,还说什么要在邯郸城外与魏军决一死战,不过在赵弘润看来,韩王然的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一句话:他韩国内部的主战派声势盖过主和派。
这并不奇怪,想来韩国也是虎踞北方的泱泱大国,暂且不说他们比齐人更高傲,但至少也有一份傲气在,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将王都邯郸拱手相让。
问题在于,对于这场仗,那韩然有几分认真?
『……』
闭着眼睛,赵弘润一边用手指敲击着面前的案几,一边暗暗沉思着。
虽然在那份战书中,韩王然给赵弘润的讯息俨然是迫于国内主战派声势浩大,就算他贵为韩国的君主也无法无视臣民的一见,但不能否认,他也在尝试用话挤兑魏军,就仿佛,他也倾向于与魏军打上这最后一场仗。
忽然,赵弘润开口吩咐道:“派人向大梁传讯,叫冶造局立刻将本王事先让他们预备的那些东西……立刻用船运到此间战场,不得有误!”
『这是……在跟我说?』
庞焕看了看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南梁王赵元佐身上,却见后者淡淡地看着自己。
好吧。
暗自苦笑一声,这位现镇反军的主将抱拳接令:“是,太子殿下!”
待庞焕抓抓头发暂时离开帅帐前去召唤心腹到大梁送信,南梁王赵元佐瞥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赵弘润,随口问道:“太子是觉得,韩王然有可能会耍什么花样?”
不得不说,南梁王赵元佐的年纪虽然比赵弘润的父亲魏王赵偲还要年长些许,但脑筋依然活络,一下就抓住了重点——若不是觉得韩王然有可能会在最后一场仗耍什么花样,赵弘润没有必要派遣通知大梁,让冶造局将事先准备好的物资运到前线战场。
『……他让冶造局提前准备了什么呢?』
南梁王赵元佐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而在听到南梁王赵元佐的话后,赵弘润平静地说道:“韩然是否会耍什么花样,我并不能断定,但,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韩国目前唯一的仰仗,无非就是那四万余「代郡重骑」,若能在这场仗铲除这支军队……亦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他对南梁王赵元佐说道:“前来送信的信使,还在营中么?”
“仍在营中等待我方的回覆。”南梁王赵元佐说道。
见此,赵弘润遂站起身来,走到本属于南梁王赵元佐的坐席,在坐下后拿起案几上的毛笔,在那份战书的背后写了几行字,随即在吹了吹墨迹,递给南梁王赵元佐说道:“叫那信使送至韩然手中,就说,我魏军应下了!”
“……”
南梁王赵元佐盯着赵弘润看了几息,在一番欲言又止后,走上前接过书信,摇摇头走出了帅帐,只留下赵弘润独自一人坐在帅帐内沉思着。
『……你想耍什么花招呢?韩然。』
眯了眯眼睛,赵弘润暗暗想道。
而与此同时,在邯郸城内的宫殿内,韩王然正站在庭院里观赏着他最珍爱的几支鸟儿。
倘若说曾经他是韬光养晦、试图通过养鸟而使人觉得他玩物丧志,那么现如今,他只是纯粹享受这种乐趣而已。
在逗弄爱鸟的同时,他心中亦在回忆着近几日的事。
有一件事赵弘润误会了,那就是,韩王然起初并没有耍花招的心思,他还不至于用诓骗前者的方式来使前者放松警惕,伺机寻求反败为胜的机会,毕竟中原众所周知,截止目前为止,得罪魏公子润的人,下场往往都很惨——韩王然可不愿意将国家的命运寄托在飘渺无迹的奢望上,比如说,奢望魏公子润会被他欺骗什么的。
韩王然神祗,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苍白脆弱的,唯有两赢的阳谋,才能说服对方,正因为这样,他在巨鹿境内的那座土坡上,以一名魏人的视角替魏国做出了最佳的战略规划,顺便将他韩国从魏国的菜盘子摘出去了,让那位魏公子润尽管明确清楚他的意图,却不得不采纳他的建议。
这才是明智之举。
可既然如此,韩王然又为何突然向魏军送递战书呢?
其实原因就像赵弘润与赵元佐所猜测的那样,是韩国内部的主战派,向朝廷施加了压力。
而其中的起因,就在于荡阴侯韩阳。
韩阳始终无法接受向魏国乞和,因此,在隐隐察觉到韩王然似乎已暗中与魏公子润达成协议,心中又急又怒,遂一边联络同道,一边派人放出谣言,试图通过对朝廷施压、对王室施压的方式,迫使韩王然下令继续这场战争。
但谁都没有预料的是,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件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起初韩阳只是出于自己心中不忿,将前来探监的上谷守马奢怒骂了一通,却万万没有想到,马奢这位对国家忠心耿耿的老臣,被他骂了一通,心气不顺,回到家居然卧病不起,没过多久就过世了,使得韩国在如此危难的局面下,再次失去了一员良将。
为此,荡阴侯韩阳亦是万分懊悔。
但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也无济于事,但这份后悔,却冲散了几分荡阴侯韩阳心中的怨念与执念,说白了,在连续遭到马奢病故、而他自己又因此被韩王然革除爵位后,韩阳也难免有些心灰意冷,索性带着家眷离开了邯郸。
然而,韩阳虽然离开了,但他放出的谣言,却在朝野传了开来。
本来,韩王然「欲割让邯郸换取与魏国停战」的约定,就只有寥寥几人知情,比如说老丞相申不骇,可韩阳这一弄,就弄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这让韩王然也感觉到很大的压力,毕竟,「被魏军攻陷邯郸」与「割让邯郸」,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如果说前者是五分耻辱,那么后者就是十分耻辱,但凡是对这个国家报以赤忱的韩人,都不会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这不,在短短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内,单单韩氏一族,就有不少论辈分是韩王然叔伯甚至叔公的人前来呈见,一方面向韩王然表示支持之意,另一方面则强烈反对以割让王都的方式换取与魏国的停战。
这些人坚决认为,他韩国尚有几十万可用军队,完全没有必要低声下气向魏国求和,大不了同归于尽嘛!——反正,即将坐稳「中原霸主」这个位置的魏国,是绝对不可能与他们鱼死网破的。
针对这件事,韩王然私底下与老丞相申不骇抱怨过。
“……这些人仗着「魏国绝不会选择鱼死网破」,有恃无恐,却从未考虑过,我大韩还有来自秦国的威胁。……若在与魏国的战争中损失了过多的兵力,如何抵御韩国?”
听闻这些抱怨,老丞相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地干笑道:“大王深谋远虑,看得很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