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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对于张启功被调任到其他司署,蔺玉阳、虞子启等人都是报以乐观态度的,毕竟以他们的理念,实在无法彻底接受张启功这个酷吏,是故今日得知张启功被调任他处,他们心中颇为高兴。
但话说回来,对于张启功那个新封的「太子府都尉」,内朝诸大臣也是感觉很迷惑。
因为在他们看来,纵使那位太子殿下委任张启功负责谍报机构,那也应该是「东宫都尉」才对,毕竟那座坐落在城内的太子府,目前等同于闲置,除了仍有几名太子赵润的宗卫以及一些肃王卫居住在其中以外,太子赵润本人以及诸女眷们,却早已搬到了东宫。
对此,张启功隐隐从赵弘润的态度中猜到一些,很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随即虚套地与诸位同僚寒暄了几句后,便带着东西走人了。
至于他所说的什么诸如「日后有机会再聚聚」的客套,蔺玉阳等人大臣没有当真,事实上张启功也没有当真——毕竟双方本来都不是一路人。
“最大的威胁走了,感觉如何?”
看着张启功离去的背影,温崎笑着调侃介子鸱道。
听闻此言,介子鸱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敝人的最大威胁,不一向是温大人么?”
平心而论,介子鸱从未将张启功视为自己的劲敌,因为他很清楚,张启功的性格与观念,注定他不可能在内朝得到太多的权力,目前在内朝,名义上的首辅乃是礼部尚书杜宥,其次便是李粱、蔺玉阳等人,皆是正值刚正的官员,似张启功那等阴狠之人,是几乎不可能在内朝有什么作为的。
更别说他介子鸱目前还在向诸位同僚前辈学习的阶段,因此,张启功怎么可能会成为他的威胁?
而从旁,虞子启听到这话,亦笑着插嘴道:“这位温大人呐,倘若莫要像太子殿下那般懒散,或还真是介子大人的最大威胁……”
“喂喂,虞大人这话太伤人了。”温崎不满地说道。
不得不说,张启功一走,垂拱殿内朝不知融洽了几分。
半响后,礼部尚书杜宥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拜太子殿下所赐,朝廷急切要修一条从「河西」到「河套」的轨道,还要在「原中」、「榆林」、「朔方」、「银川」、「九原」、「云中」等地修筑城塞,除此之外,还要在阴山、阳山修筑一座直达云中的长城,诸位,我等肩负的责任相当之重呐……”
听闻此言,诸内朝官员当即收敛了嬉笑,期间,温崎略带调侃地询问杜宥道:“杜大人似乎已经认命了?”
杜宥当然知道温崎这话指的是什么,闻言淡淡说道:“事实上,太子殿下也并未懒散,他只是不喜受到拘束罢了,只要太子殿下能尽到本职,无论是在垂拱殿还是在东宫,亦或是在其他地方,其实是一样的……”
“哦?”温崎双眉一挑,表情古怪地问道:“这当真是杜大人的肺腑之言?”
听闻此言,杜宥放下手中的毛笔,深深看了一眼温崎,眼皮微跳:“温大人以为呢?”
“下官就是随口问问。”温崎爽朗地笑了笑,很识相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见此,诸内朝大臣在心中暗笑。
其实他们都清楚,这位杜大人那是恨不得用一根绳子将那位太子殿下绑到垂拱殿来,只不过至今为止,还未找到什么机会罢了。
说实话,他们并不看好杜宥,虽然说杜宥确实是一位足智多谋的朝臣,可问题是,那位太子殿下更狡猾、更睿智,想让那位太子殿下乖乖就范,呵呵,难!
而与此同时,张启功已步出了皇宫,骑马来到了太子府,找到了仍住在这座府邸内的宗卫高括。
对于张启功的到来,以及对于他希望接管黑鸦众的要求,高括皆不感到意外,毕竟这件事,赵弘润早就跟他打过招呼。
因此,高括很爽快地对张启功说道:“我会尽快安排你跟「阳佴」见面,到时候,他会辅助你的。”
“阳佴?”张启功闻言皱眉问道:“黑鸦众的首领,不是那位……丧鸦么?”
高括想了想,觉得有必要与张启功这位日后接管黑鸦众的官员交代几句,遂解释道:“黑鸦众有三名首领,「黑蛛」负责训练新人、建设隐贼村落,鉴于前两年楚军攻陷阳夏时,曾将黑鸦众的隐贼村落摧毁殆尽,因此这会儿,黑蛛正忙着重建村落,不大有工夫搭理你……张大人你要知道,黑鸦众这帮人,效忠的是太子殿下,所以你我有时候,也不得不迁就他们一些。……而「阳佴」,此人则负责完成太子殿下绝大多数的指令,事实上黑鸦众也不单单只负责杀人,张大人日后也可以让他们刺探情报,只不过嘛,这帮人太过于随性,在监视任务中搞不好就会把那些碍事的家伙给宰了,所以……唔,至于丧鸦,他只负责杀人。另外,最近他有点‘私活’,所以张大人应该找不着他。”
说到这里,他从书桌上抽出一叠纸,递给张启功:“这是青鸦众对黑鸦众的评估。……张大人你要知道,这两支隐贼相互瞧不顺眼,所以这份评估难免有所夸大,不过总得来说是可信的,张大人不妨看看这份评估,这有利于张大人接管黑鸦众。”
张启功接过那份评估,微微感觉有点奇怪。
“还有什么事吗?”高括笑着问道,似乎心情很好。
看了看手中的评估,又看了看高括,张启功犹豫着说道:“有关于萧逆,下官需要青鸦众至今为止收集的情报。”
“没问题。”高括笑着说道:“今晚子时之前,便会有人送到张大人府上的书房。”
看着高括那爽朗的笑容,张启功总感觉,对方好似是将一个烫手山芋丢给了他。
怀着忐忑的心情,张启功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这座宅邸,是他投奔太子赵润后,后者为他安排的住所,占地并不大,不过对于孑然一身的张启功而言,已经足够宽敞。
回到书房后,张启功从怀中取出那份青鸦众对黑鸦众的评估,仔细翻阅着。
不得不说,青鸦众与黑鸦众的关系确实不好,以至于张启功在这份评估中,几乎找不出黑鸦众被青鸦众认可的优点,反而是以批判居多。
而黑鸦众的三名首领,即黑蛛、阳佴、丧鸦三人,亦遭到青鸦众的诟病,比如黑蛛在训练新人时过于残忍,阳佴的能力威望不足以慑服手底下的人,而丧鸦嘛,最为离谱,这家伙时常失踪,后来青鸦众经过几番打探这才得知,这家伙居然乔装改扮接私活……
而这三名首领手底下的黑鸦众干将们,也一个个都是桀骜不驯、无法无天的主,虽然不至于对寻常百姓大打出手,但平时宰几个看不顺眼的家伙,也是家常便饭,以至于有好些黑鸦众的干将,其实一直都在朝廷的通缉名单当中。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张启功颇感头疼。
对比青鸦众的干将们,也就是从「鸦一」到「鸦十」的头目们,几乎个个都在魏、韩、楚等地负责当地的情报收集工作,深受太子赵润器重,相比之下,黑鸦众仿佛除了会杀人以外,其他的全是一堆乱摊子。
最离谱的是其中好些人居然还在朝廷的通缉名单上,这让他张启功如何开展工作?
事到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难怪高括那么爽快地就将黑鸦众丢给他,很显然,高括曾经恐怕也深深为黑鸦众这帮人感到头疼。
待等到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张启功走到主屋,吩咐宅中唯一的一位庖厨弄了点饭菜。
用完饭回到书房,闲着无事的他索性看了会书卷,等着青鸦众将有关于萧逆的情报送来。
等了许久,渐渐地他有些困了,遂闭着眼睛打了一会盹。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且小声说了句:“东西已送至,卑职告辞。”
张启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随即猛然就看到他面前书桌上,已摆着一只大木箱,木箱内放满了叠得满满的纸。
这显然,这应该就是青鸦众送来的,有关于萧逆的情报。
再瞧左右,四下无人。
『这就是青鸦众么?果然厉害……』
在啧啧称赞声中,张启功从木箱中抽出一叠纸,仔细观阅着。
在这箱情报内,记载了迄今为止任何一名萧逆成员的底细,比如「赃罚库郎官余谚」、「大理寺狱丞金绪」、「南燕军副将艾诃」等等等等。
不得不说,萧逆成员遍布之广,就连张启功都感觉头皮发麻。
此前他万万都没有想到,原来萧氏余孽一直潜伏在魏国,且其中有好些人,居然已经混到了诸如「副将」、「郎官」级别。
只可惜,这些在名单上的萧氏余孽,皆已亡故,张启功没办法从他们口中找到什么线索,他之所以向高括讨要这些情报,只是想估测一下是否还有什么漏网之鱼藏在国内。
不知多了多久,他在这些情报资料中,忽然看到了「曲梁侯司马颂」的名字。
当时张启功惊地险些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曲梁侯司马颂……此人果真是萧逆?』
将茶盏放到一旁,张启功的表情很是复杂,因为这个当时站在庆王赵信阵营的曲梁侯司马颂,正是他张启功说服雍王赵誉去笼络的,没想到,居然笼络了一个萧逆安插在魏国的叛逆。
『算了,反正他也……唔?!』
原本张启功想揭过此事,没想到,他忽然在「曲梁侯司马颂」的名字旁,在那明明应该标注「死」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生」字。
“怎么可能?”
下意识坐正了身体,张启功翻了一页,这才从备注中,看到了曲梁侯司马颂之所以存活的原因,也了解到王皇后当初派出禁卫企图除掉曲梁侯司马颂,但后者却又被青鸦众救走的复杂过程。
『……原来是碍于王皇后,太子殿下才默认了「曲梁侯之死」,可一个活着的司马颂,作用可远不及一个「活着的曲梁侯司马颂」大啊……』
张启功暗自想道。
次日天明,他带着这封资料,前往东宫求见了太子赵润。
可能是因为求见的时间太早,这位太子殿下显得不太高兴,但张启功却顾不上那么多,正色请示道:“太子殿下,臣以为,该是时候启用「曲梁侯司马颂」这颗棋子了?”
赵弘润皱了皱眉说道:“曲梁侯司马颂已死,这是举国皆知的事……”
“此事易尔。”张启功说道:“可托词曲梁侯司马颂当时侥幸逃过一劫,随后改头换面躲藏了起来……殿下放心,臣会妥善安排,绝不会涉及到王皇后那边。”
思忖了片刻,赵弘润点点头说道:“试着去做吧,王皇后那边,我会去疏通的。……另外,日后不需要事事向我禀报,我只要萧鸾,死活不论。”
“遵命!”
张启功拱手而退。
没过几日,大梁便传开了一桩传闻,说曲梁侯司马颂其实乃萧氏余孽,因为不忿萧逆首领萧鸾所为,故而遭到萧逆的加害,但天见可怜,曲梁侯司马颂侥幸未死。
这则传闻迅速传开,在国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曲梁侯司马颂?卫山?』
当得知此事后,高贤侯吕歆在自家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