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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城墙,冯仑也有类似的担心,提议干脆全军进城吧。叶延冰反对,说司令总是思虑周全,没有把握的事是不会干的。何况我们还带着这么多的伤号和俘虏。
冯仑对于善待联军俘虏的命令有些抵触,“他们还成了大爷了,还得雇人抬着,真他妈的!”
鲁山每日都派迟春先率骑兵四出探哨,希望遇见突出城来的龙谦。虽然只分手十几天,感觉到像几个月一样的漫长。而北京方面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主要是京城逃出来的难民带来的,确信洋人已经打破了北京,鲁山便更加焦虑了,但他还得努力沉住气,安慰下面说,司令既然要我们在这儿等,那他就一定会来,我们离不开司令,司令也舍不得大伙儿不是?找人不如等人,那么大的京城,大家又没进去过,去哪儿找他们?
这天中午,鲁山用过午饭,坐在土地庙前的柳树下靠着大树迷糊,迟春先急急跑来,“副司令,司令来了,我们找到司令了!”
“在哪儿?”鲁山一骨碌跳起来。在屋里纳凉的叶延冰和杜三立也跑出来,“司令在哪?”
“就在村外不远,由王之峰带着过来了,还有一个朝廷大官,说是什么军机大臣。司令让咱们尽可能地不要告诉那个狗官关于咱们队伍的事情,一切由司令应付。”
鲁山抓过迟春先的战马,跳上马就往东跑,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正往这边来,都是步兵,骑在马上的鲁山扯开嗓门大喊,“司令,司令!俺们总算将你等来啦!”
第二十二节北京十二
荣禄可没有蒙山军战友们会合的喜悦,他更急于见到联军俘虏。于是,龙谦顾不上介绍双方,立即带荣禄见到了单独关押的西摩尔。一个留着西洋大胡子的老头,神情委顿,一身花里胡哨的军服脏兮兮的,特别是一双靴子,几乎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
尽管龙谦用英语介绍了荣禄的官职,西摩尔根本没有在意荣禄,呜啦哇啦地叫嚷了起来,满脸的气愤和掩饰不住的傲慢。
荣禄惊讶地看着龙谦绷着脸用洋话回敬英国将军,随着龙谦的“训斥”,英国人低下了头颅。
“他说什么?”
“他威胁说要给大清最严厉的惩罚。我说如果英国按规矩来,我就给他战俘待遇,如果英国胡来,我就先宰了他。我问他,他被俘的这段时间,受到我的部下虐待了吗?他承认我们是一支文明的军队。”
荣禄虽不懂英文,但察言观色的本领是一流的。他注意到龙谦一番夷语回敬过去,西摩尔的气势立即没有了。便认定了龙谦汇报给自己的是真的。而龙谦流利的英文,最后打消了荣禄残留的一点疑虑,这个人真是在美国长大的。
“退思,这事办的漂亮。这个人有大用,千万要看好了。”
“大人放心,都从天津押至这儿了,不会再出乱子了。”
“走,看看其他的俘虏。”现在荣禄情绪好的很。
黑压压的联军俘虏队伍,让他更是开心不已。这份功劳递上去。太后一定还心情大好的。龙谦路上跟他说的关于联军之事,让他减少了对善后谈和的畏惧,心里打了一个主意,如果太后还要自己参与和议,一定要带着龙谦去。
但见过了龙谦所部主力,荣禄又存了别样的心思。
鲁山自作主张,乘龙谦陪荣禄视察俘虏的时候,将部队集合了起来,他的本意是让龙谦检阅一下部队,但荣禄看到空地上整齐的方队。忍不住走了过去。“退思,这就是你的人马吗?”
“正是,除掉尚不能自己行动的伤号,差不多都在这儿了。”龙谦声音低沉下来。“大人。卑职带近两千山东子弟北上勤王。天津一战,折损一半啊。”
“唔,好强的兵……”荣禄似乎没有听到龙谦刚才的话。他被蒙山军的队列吸引住了。
荣禄也是带兵之人,八旗兵,绿营兵,包括袁世凯、聂士成所部用西洋教官教习、装备了一水儿西洋火器的新军,荣禄都不陌生。但眼前这支山东兵有着他没有见过的精气神。尽管他们衣衫凌乱,但其表现出的肃杀之气让久历军旅的荣禄呼吸一滞,什么是百战精兵?这才是啊,难怪他们能以劣势兵力击溃西摩尔联军并生俘其统帅!
“退思!你部为何剪掉了辫子呀?”总是觉得不那么对劲,荣禄终于发现了问题。
“还要请大人谅解。西沽首战,基本是用刺刀将联军击溃的,肉搏战中,官兵多有被联军揪住辫子而牺牲,战后是我下令将辫子暂且剪掉。如果有违国本,请大人处罚我一人好了。”
荣禄望望龙谦包着纱布的光头,心想,信你是傻瓜。不过此刻不是计较这些枝节末梢的时候,“西沽之战我亦有所耳闻。也算权宜之计吧。太后那里,我自会为你转圜。但此乃大节,不是小事。待战后弥补吧。”
弥补个鬼呀。龙谦腹诽了一句,不过嘴上还有谦虚一点,“大人责的是。不过,卑职有点小见识,窃以为军人不能与普通百姓一样,两军征战,辫子实实有碍战斗力的发挥……军人嘛,首要的就是为朝廷打赢仗,仗打输了,就是对朝廷最大的不敬。”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不是小事,懂吗?”荣禄不知觉地摆出了久居上位的习惯性口气。
“是,是。”龙谦转而对肃立的部队说,“弟兄们,这位是荣禄大人,位居军机大臣,是朝廷的擎天玉柱。荣禄大人听说了西沽之战的胜利,在太后面前奏报了大家的战功。又不辞劳苦,亲自来视察慰问大家,还表示等局势稳定,一定厚恤阵亡官兵,并重奖立功将士!大家一定要牢记荣禄大人的恩德。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队伍整齐地回应。
“现在,请荣禄大人检阅。全体都有,立正!”
随着龙谦的口令,列队的全体官兵脚跟一碰,发出整齐的响声。龙谦转过身,“请大人检阅。”
荣禄一愣,什么时候说过厚恤阵亡者了?但龙谦刚才的一番话说的很得体,令他很舒服,“唔,好……”他不是没有检阅过部队,袁世凯小站练兵他不止一次去过,但今日山东勤王兵表现出的气势让他感到有一种从未见过的东西。
龙谦陪着荣禄“检阅”了他“久别”的部队,走在荣禄侧后的龙谦的目光一直在荣禄脸上搜寻,心里暗骂鲁山这小子把事情搞砸了。搞什么检阅嘛,真是的。
荣禄走到头,又折回来,到队伍当中站下,“唵,山东军的弟兄们,太后听说了你们的功劳,圣心大悦,已授龙谦,唵,授予龙谦副将之职,以彰其功!大家的功劳,等龙副将上奏朝廷后,一定会赏功的!”
龙谦带头鼓掌,队伍里响起掌声。
荣禄却是第一次见这个调调,脸上有些迷茫。龙谦凑过去说,“这是卑职的规矩,鼓掌就是感谢大人训话的意思。”
“唔,原来如此。退思啊,叫大家散了吧。一定要看好洋人啊!”荣禄再次叮嘱。
“是,大人放一万个心。卑职既然能将他们从战场上捉来,又岂能让他逃走?”
“哈哈。说的好。龙副将练的好兵!难怪洋人不是对手。”荣禄从蒙山军不长的队列前走了一遍。发现士兵们的目光基本上没有看自己,而是盯着他们的首领,“你的兵很是仰慕你呀。”
“大人,卑职最仰慕曾文正公,看了曾侯兵书不少,努力照曾侯练兵之法操练士卒。他们都是淳朴的农家子弟,身上虚骄之气少,教以大义,故能悍不畏死,临阵勇猛杀敌。”
“好。好。太后见了,必定喜欢。哈哈。”
“大人,请先回屋休息,条件简陋。还望大人担待些。鲁山。”龙谦喊道。
鲁山跑过来。
“将最好的房子给大人腾出来。马上让伙食兵为大人做顿热乎些的饭菜。”
“是。”鲁山压住心底的不快,答应一声。
“先带大人去休息。”龙谦命令道。
从昨晚折腾到现在,已经六十五岁的荣禄早就累得够呛。现在很想躺在松软的褥子上睡上一觉,但肚子不争气地咕咕起来,对于龙谦刚才的安排,荣禄深为满意。
“司令,俘虏住在土地庙,那里的条件还好些。”
“怎么能让大人和俘虏们住一起呢?真不会办事。这样吧,你住哪儿?”
“我这两天都是露宿的。”鲁山冷冷道,“司令,你教导我们不得扰民,我们又不能去抢民房。”
“谁让你去抢民房?”龙谦瞪了鲁山一眼,笑着对荣禄说,“大人不要生气。他叫鲁山,是我的副手,为人直而鲁。打仗时一等一的勇猛。既然这样,还是到庙里找一间洁净些的上房吧。”
“好一条精壮的汉子,一看就是猛士。”荣禄打量着鲁山,龙谦就算是魁梧精壮了,但这个黑大汉比龙谦更高更壮,“不要那么讲究了,退思,随便点就行。”
龙谦陪着荣禄回道蒙山军的临时司令部——一座破败的土地庙,联军战俘占据了大部分房间,其余的则被警卫部队占据。龙谦选了一间东向的小耳房,安置了荣禄。
“大人先歇息片刻,卑职去催一下午饭,马上过来。”
“好吧,你去。”荣禄点点头。
一直跟在后面张管家赶紧为主人捶背敲腿,“这个龙谦还算懂事。”
“嗯,”荣禄闭着眼睛想心事。
张管家乘机说,“老爷,没想到他们真的抓了这多的洋人。这要是献俘阙下,该是多大的荣耀呀。自高庙以来,朝廷对外还没有如此武功。”
荣禄脸色一变,“胡说些什么!京师都让人家给占了!还提什么献俘阙下!”
“是,是,”遭到训斥的张管家也觉得在这当口讲这个有些不合时宜。
张管家说的高庙,是指清高宗弘历,乾隆自称十全老人,对外有十大武功。但不过是对周边属国而已。不过,确实如张管家所说,之后朝廷国势日蹙,甲午一战,更是颜面扫地。一战而俘获当今最强国英国的海军中将,确实是了不得的武功。
“你跟我多年了,也算见多识广。你觉得这支山东兵有何不同啊?”荣禄睁开了眼睛。
“回老爷的话。我觉得他们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有一股子凶气。”
“嗯,我想起一事,你去请龙副将来,就说有事商量。”
龙谦从土地庙出来,立即被军官们围住了。
“司令你负伤了,不要紧吧?”熊勋关心地问。
“司令,王营长他们呢?”范德平问。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看到大家都好,我就放心了。我就是擦破点皮,不打紧。明远、时俊、二虎他们还在城中,执行另一件重要任务,他们都好。不过,明远他们的事绝不可让荣禄知道。现在我交代你们的,正是这个荣禄,他是满人,不姓荣,大家称呼大人便是,千万不要叫什么荣大人。”
“扯淡。一个老棺材瓤子。装什么架子!一看这帮鞑子就来气。”腿脚不甚利索的杜三立愤愤道。
“司令,拉这个老头来做啥?”冯仑道。
“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大学士,军机大臣。实实在在的宰相。不过,如果不是为了咱蒙山军的前程,我岂会巴结他?但咱们蒙山军的前途就着落在此人身上。他是慈禧太后的第一红人,咱们要想回山东,有一块供咱们积蓄力量的地方,非此人不可。所以大家这些日子对他要尊敬些,哪怕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众人看见张管家颠颠地跑来,便住了口。
张管家过来,“龙将军,大人请你过去。有要事相商。”
“好。你们在此等候。我去见大人。对了,催催饭好了没?大人一定饿了。”龙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