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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司。哦,也就是一些部族的族长或者酋长。”
杜明见李奇神色困惑,于是又解释道:“这土司乃是朝廷特别任命的,但凡土司,一般都是一些部族非常有名望的人,朝廷对这里缺乏管控。但又希望能够收取税赋,于是就任命一些人为土司,专门为朝廷收取税赋。
刚开始的一些年,这些土司还缴纳税收,可是近三十年来,这些土司的实力渐渐成长起来,他们便自立为王,不再理会朝廷,不仅如此,他们之间还相互争斗。对百姓横征暴敛,胡作非为,谋取私利,这一代的官员连连上奏,希望朝廷能够介入,可是朝廷对此是不闻不问,所以当地的百姓都是以各部族自居,而非我大宋子民。
而本人说的好听是知府,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一介书生。百姓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我说的话,在他们眼里,还没有土司放个屁有用。他们出了事,都是各自找自己的族人帮忙,官府对于他们而言,非常陌生。但是他们也没有欺负我,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给朝廷的一点面子吧。”
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
李奇听后,心里也是唏嘘不已。要真是如此,这杜明就还不如纪敏仁,不管怎么说,那纪敏仁在凤翔可是非常用威望的,受到百姓拥护,只是不断遭受朝廷大员的打压和剥削。
而这杜明,朝廷大员懒得理他,百姓更加不把他当回事,这种官当着有什么意义。
但是经过上回纪敏仁的事,他还真不敢妄下判断,又问道:“那你也没有必要自降身份,跑去帮人做法事呀,你好歹也是知府,这有损朝廷威严。”
杜明苦涩一笑,道:“枢密使,你以为我想么,可是这知府做着实在是太憋屈了,既然朝廷不能给与我支持,那我只有靠自己了,我希望能够得到百姓的拥护,若是百姓都不理我,纵使我心有百姓,又能做甚么了,我只有帮百姓做一些事,让他们认识我,让他们感激我,从而得到他们的拥护,我虽知这无异于愚公移山,但是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甚么呢?”
李奇脸上出现一丝动容,当真是我错怪了他么。不管是不是,他还是起身一揖,道:“李奇不知内情,错怪了杜知府,还请杜知府见谅。”
杜明急忙站起,回了一礼,道:“当不得,当不得,下官怎敢受枢密使此等大礼,真是折煞杜某了。”
二人又在坐下,李奇问道:“杜知府,如果说朝廷任命土司,是为了征赋税,可如今土司都不上交赋税了,为何朝廷兀自不过问。”
杜明道:“这其实很简单,可以用两句话来概括,第一,山高皇帝远,这里离汴梁太远了,朝廷也实在是难以管理;第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里的百姓都非汉人,朝廷一来是看不起这些人,二来,也不信任他们,根本也没有把他们当成是我大宋的子民。
当初侬智高希望能够内附我大宋,而朝廷却以为他是交趾的叛徒,害怕得罪交趾,故此拒绝了,但是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还有就是侬智高希望能够融入汉人,受到汉人一样的待遇,这是朝廷不允许的,双方接连谈判不成,侬智高才起兵的,而整个广西都当不上杭州一个州的税赋,朝廷也看不上,你能交固然好,不交朝廷也懒得费神来征收,还有一点,交趾屡屡在邑州边境烧杀抢掠,可是朝廷对此是从来不管,都是当地的土司领族人赶走交趾那些匪徒,这种种的一切才导致出现今日这情况。”
这话要拿到后世去说,那肯定会遭受到全国人民的攻击,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但是现在不同,宋国是一个汉人国度,对别的民族肯定会有抵触,契丹族、党项族等等,皆是如此,这划分的非常清楚,好死不死,这地方又远离中原,所以双方之间隔阂是越来越大。
李奇听后,心里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杜明突然又问道:“对了,不知枢密使突然到此,是为何事?”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李奇不答反问道:“不知杜知府身体可还好?”
杜明一愣,如实道:“倒还算的上硬朗。”
李奇呵呵笑道:“那就好,今后你可有得忙了。”
杜明大喜,都站了起来,道:“枢密使可是要将新法带到这里来。”
“暂时还没有这打算。”李奇摇头道。
杜明听后是一脸失望。
李奇又道:“不过从今往后,这里只有一个主宰者,那就是皇上,这里的百姓,也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大宋子民,天下本是一家,怎能人以族分。”
杜明不禁又喜出望外,跟李奇说话,还就是跟坐过山车一样,道:“枢密使此话当真?”
李奇点点头道:“当然,不然我跑这里来是为了欣赏邑州那奇葩的城墙么?”
杜明听得老脸一红,尴尬不语。
李奇道:“我已经派人去命那些土司前来邑州见我,我倒要看看这些地头蛇有些甚本事。”
杜明愣了愣,道:“枢密使有所不知,这些土司谁人也不放在眼里,我瞧他们不一定会来。”
“是吗?”
李奇哈哈一笑,道:“你且放心,一个也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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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土司制度
如今李奇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于是就在邑州府衙住下了,他首先是了解这少数民族的土司制度。
简单来说,土司是朝廷的关系,并非主、仆关系,倒是更像是主、宾关系。
宋王朝在这些地方设立土司,主要就是表明一点,这里是我大宋领土,仅此而已。
即便是前面些年的赋税征收制度,也与其他州县大不一样。
交纳的方式不丈量土地,不编丁口,其纳赋税定额,主要是土司归附时,自报认纳之数。
就是土司自己说了算。
这个自从侬智高叛乱后,就渐渐被这些土司选择性遗忘了,但是有一样礼仪,倒是一直保持至今,那就是朝贡。
朝贡就是这些少数民族向朝廷进贡,每年的元旦大会,他们当中有些土司会派人去京城向大宋皇帝朝贡。
为什么这些土司会热衷朝贡呢?
关键就在于“回赐”。
他们每年进贡的都是一些土特产,廉价的物品,重在礼,而非利益,但是朝廷每年却回赐他们不少礼物,什么金银、珠宝、绸缎、食盐,都是非常昂贵的。
价值至少是他们进贡礼品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这若不去,那就是真是傻瓜了。
但是最近情况有变,自从李奇掌管外交事宜后,这回赐的礼物就大打折扣了,讲究的意义,而非利益,专门送些书籍给他们。
李奇将他铁公鸡的形象,也算是发挥到了极致。
去朝贡的南蛮也是锐减。
但总归来说,这不是土司巴结朝廷,而是朝廷笼络这些土司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地区的百姓穷呀,要是你朝廷不给点。那我干嘛要归附你大宋。
由此可见,宋朝廷对这些土司的掌控,是多么的软弱,说的不好听一点,这就是拿钱在买人啊!
可悲啊!
要是这宋朝廷回赐的钱,真正到了百姓手中,那倒也罢了,可是这些土司非常的贪婪,他们一方面借用自己在当地的名望,要挟朝廷。给予他们更多的钱财,一方面又横征暴敛,将百姓视为奴隶,当成赚钱的工具,导致这地区的百姓是痛不欲生,越发穷困。
可以说这里至今还没有进入封建社会,还是停留在奴隶社会,可以随便买卖人口,家中没有上百奴隶。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地主。
要是让王黼来这里,估计他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了,他那些坑百姓的手段,与这些残暴的土司而言。那真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能比,毕竟王黼还得有些顾忌,可是这些土司却没有。他们就是土皇帝,爪牙上千,你要不给就抢。让后将一家抓来为奴为婢,或卖去交趾。
好在这地区的百姓比较吃的苦,穷惯了,这要是发生在大宋境内,估计又得造反了。
这也是当初侬智高造反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这广西南路又有两个大土司,邑州当然就是罗氏,而钦州就是宁氏,宁氏一直以来都是钦州土司的头头,从唐朝开始就是如此了,而且唐朝时期这宁氏还是官宦之家。而罗氏不同,虽然罗氏部族也是历史悠久,但是以前只是一个小部落,是从罗虎开始,才成为大土司的,近年来实力已经超过了宁氏。
这就是因为罗虎收敛钱财,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赚钱就做什么,不管是再丧尽天良的事。钱多了,人自然就多了,所以罗虎最近几年发展的非常快,在这邑州一亩三分地,他打个屁也比杜明歇斯底里的哭喊有用多了。
而宁氏不同,毕竟是一个古老的家族,家族有许多戒律,不得违反,也没有怎么去扩张,但是罗氏也不敢去惹宁氏,毕竟宁氏部族的人,那可是非常齐心的,你杀他一人,他整个部族都得跑来找你拼命。
这一连七天过去了,可是邑州府衙兀自是门前罗雀,连一个上门的客人都没有。
杜明有些纳闷了,因为李奇说早就派人去通知这些土司来此,而且这些土司也一定回来的,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来,心里不禁对李奇的话,产生了丝丝怀疑。
而李奇倒是悠闲的很,一点也不着急了,到处看看,邑州八大景都参观了一边。要不是榷场那边时常有交趾强盗出没,李奇倒也想去那边瞧瞧。
邑州府衙。
“枢密使,这么多天过去,就连一个土司都没有来,是不是你的人没有找对地方,要不下官再派人去?”杜明小心翼翼试探着。
李奇笑道:“不是还有五天么,不急,不急。”
虽然还有五天,但问题是现在一个也没有来啊!杜明心里怎能不着急呀,但是见李奇这么淡定,也不好再过问。
可就在这时,农哥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道:“大人,老爷,那………那………。”
杜明不悦道:“放肆,在大人面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是,小人知罪。”
“快说,什么事?”
农哥道:“哦,那………那钦州宁武来了。”
“宁武?”
杜明大惊,这宁武就是宁氏现在的族长,在这一代是大有名气呀,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第一个来的竟然钦州的宁武。
李奇突然一脸不爽道:“我说你们主仆二来也真是够寒碜人的。”
杜明一愣,下意识询问道:“枢密使何出此言?”
李奇哼道:“我堂堂枢密使来此,你们也没有露出这般诚惶诚恐的模样,可是人家一个土司来了,你们就弄得跟菩萨降临似得,你们说你们是不是不知好歹,本官心情全让你给坏了,这宁武就你们去见吧,反正看你们也挺崇拜他的。”
“枢密使,这………这是误会呀,下官绝非此意。”杜明大感冤枉。心里还想,这枢密使的气量怎么恁地小。
“是不是都无所谓,小小一个土司而已,本官见他,那是本官对他的恩赐,不见他,那也是情理之中。”李奇站起身来,朝着酒鬼道:“酒鬼,咱们去外面找找这当地的土酒如何?”
酒鬼一听,两眼直发光。崇拜道:“大人,你真是太明智了。”
李奇乐呵呵的向杜明道:“瞧见没有,多多学习一下。”
杜明都傻了,这枢密使未免也太威武霸气了吧,又道:“可是枢密使,这宁武是来见你的,你若不去,下官如何说?”
李奇叹道:“很简单呀,你就说本官初到此地。水土不服,不便见客,要见他时,自然会去派人通知他。好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