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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武赫随着胡彦超撤回来的时候,还曾经为这个消息高兴了好几天,但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瞠目结舌,莫明其妙的,高远的征东军便突然与朝廷翻脸了,曾经的友军变成了敌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终于要刀兵相向了。
对方军中一声嘹亮的军号之声,将武赫的思绪唤了回来,在距离第一道关墙千步以外,征东军士卒的队列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始拉开了队列之间的差距,第一波进攻的大约有千余人,分成了三波,武赫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对方的实力。
随后,他便听到对面的军号之声陡然之间便变得嘹亮起来,那是冲锋号声。这些年来,燕军也终于摸透了征东军的号音所代表的意义。
最前列的盾牌手突然加开了速度,在他们的身后,长枪兵和刀兵速度减慢,取而代之的是抬着一架架云梯,一根根擂木的步卒,在他们的中间,是一名名的弩兵手。
“弓箭手,准备!”武赫的手紧了紧,大声吼道。
庞军站在第一股冲击波中,他喜欢冲锋陷阵的感觉。
“弩!”一边迈开大步向前奔跑,一边大声吼道。
上百名弩兵齐唰唰地举起了手里的臂张弩。
三百步,两百步,没有呐喊声,只有无数双大脚踩在地上发出的闷响,这种沉闷的埋头冲锋所带来的压力,比起沸反盈天的呐喊更让人感到恐惧。
臂张弩的射程达到恐怖的四百步,当然在四百步的距离上,杀伤力大减,如果在两百步左右的时候,是他杀伤力最大的时候。庞军看到对面关墙之上的士卒已经从城墙上头探出了身子,他们手中的弓箭的射程在一百步左右,如果要造成致命伤,非得在五六十步的距离不可,比起臂张弩,可不在同一个档次之上。
一百五十步,庞军大吼,“射!”
关墙之上的士兵们刚刚探出身子,拉开弓箭瞄准的时候,便迎来了对方弩箭的洗礼,伴随着啉啉的弩箭破空之身,关墙之上,立即哀鸿一片,当场便倒也近二十人,余下的则松开了手中的弓弦,任同长箭漫无目的的射出,在这个距离上,即便命中,也不可能给对手造成致命伤。
武赫的拳头握得更紧,手指甲都深深地嵌进了掌心之内,如果关墙之上有数台床弩的话,就可以轻松地破开对手的阵形,但现在,他没有。
他抬头看向了自己左边的山坡。
一声呐喊,左边山坡之上,上百名燕军突然出现,他们搬起了一块块打磨得溜圆的石头,向着山下砸来,石球顺着山坡向下滚动,随着一次次的颠簸,这些石球越弹越高。最后凌空而下,向着山谷之中正在飞速进前的征东军砸去。
轰然声中,队伍之中,被砸出了一块一块的空白,庞军瞧也没瞧上方,哪怕刚刚一个石球在弹动了数次之后,最后砸在他的身边,将坚实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坑,身边的亲兵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却是巍然不动。
“向前。加速向前!”
第一排盾牌兵冲到了关墙之下数十步的地方,夺的一声,厚厚的盾牌被插进了地面,弩兵加速,冲到了盾牌之后,第一轮弩后,城墙之上的士兵终于有机会探出身子向下射箭了。弩兵们躲在盾牌之后,迅速地给弩上好箭,随着一声令下。盾牌之后,再一次飞出一片弩雨,城上的箭雨再一次被压制下去,抓住这个机会。抬着云梯和擂木的士兵马上冲了上去。
云梯搭上了关墙,擂木重重地撞击着单薄的关墙大门,每一次撞击,整个关墙似乎都在抖动。
山上的石头不停地滚落。砸进进攻的队伍之中,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在石头冲击中倒下,但庞军却没有理会。
“营长。”一名军官跑了过来。“必须拿下这个山坡,让我带人去吧!”
“你去个球!”庞军骂道:“这个坡道,你爬得上去?便是爬上去,你还有几个人,向前进攻,向前。所有士卒,都给我上前蚁附攻城,冲到关墙之下,爬上去。”
庞军的话音未落,山坡之上,突然传来了喊杀之声,落下来的石头陡然减少,庞军抬头一看,不由咧嘴一笑,“日他娘的,看你还砸老子。”
陈伟带着上百名精悍的士卒,从另一面爬上了这道山坡,正与对手面对面的厮杀在一起。
“上,攻城。”庞军一手提着刀,一手扶着云梯,向上爬去。
半个时辰之后,武赫放弃了第一道关墙,退向了第二道,但庞军却没有丝毫停下来整顿的意思,继续挥军猛攻。
陈伟已经肃清了山坡之上的燕军,在随手的一个时辰之中,他又运上来了一台床弩。
当庞军再一次攻破第二道关墙的时候,陈伟的第一枝床弩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射向了第三道关墙。
一台床弩所造成的杀伤是很有限的,但带来的恐惧心理,却是无法估量,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被那个家伙擦上一点,活下来的希望便很小了。
没有等到天黑,庞军便率部突出了山谷,武赫带着他余下的七百多燕军,退入了崤山关,他曾经以为自己至少能在山谷之中支撑数天以上,但现在,他连一天也没有坚持住,便被赶了出来,当他站在高高的崤山关上,看着关下那个挥舞着大刀,浑身浴血戟指自己哈哈狂笑的征东军将领的时候,心头突然泛起一股无力感。
崤山关,能撑得出吗?这是一支与自己以前战斗过的军队完全不同的队伍。
“气馁了?”身边,传来上司吴波的声音。
“不是气馁,而是感到有些无可奈何!”武赫回头,看着上司,“对方悍不畏死倒也罢了,但是他们的组织力更让人可怕,军队的战斗技巧极其强悍,一旦让他们突上城墙,数人便可以构建一个小团队,彼此配合,很容易便能让他们打开缺口。将军,崤山关的防守,一定要竭力阻止他们登上城墙。”
“崤山,当年曾让东胡人无可奈何,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征东军吧!”吴波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来得是郑晓阳麾下的丁渭,此人是高远亲兵出身,最是悍勇不过的人物,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这样的人,只要他还有一点点力量,便会投入进攻。武赫,你休息一下,晚上,咱们出去夜袭他们。”
第七百五十章:鼓角连声锋芒现(22)
崤山关的关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战马包上了棉布,踩在地上,悄无声息,马嘴勒上了嚼子,连每个战士都在嘴里含上了一根小小的木棍。
崤山关的骑兵并不多,胡彦超很清楚崤山关的作用就在于扼守,在这里,他只配备了约两百骑兵,就是为了在防守之中,有一支机动的反击力量。正如叶重所预料的那样,胡彦超擅长防守,但并不是一味死守,守中带攻,才是他最擅长的。
吴波作为他的得意爱将,选择在今天晚上立即出袭,也是因为双方刚刚经历了一天的激战,对方突过山谷,扎下营盘,立足未稳。
对方扎下的营盘,距离崤山关城只不过数里距离,出得城门,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便可以冲到营盘前,白天的时候,吴波便一直在仔细观察对方的下营,征东军并没有挖掘壕沟,只是简单地立起了木制的栅栏,连哨楼都还没有建起来。
距离对方的大营只剩下不到一千步的距离,武赫猛然加速,两百骑兵伏低身子,紧随着武赫向前冲去,在他身后,数百步卒迈开步子,向前猛冲。
对方大营没有丝毫反应,只到木制的栅栏在长枪大戟面前轰然倒塌,大营之中似乎才警觉起来,鼓声,号声骤起,武赫甚至还看到了慌乱的奔跑的身影。
他不由冷笑一声,成了。吐掉嘴里的木棍,怒吼道:“杀贼!”
随着他的出声呐喊,出城的崤山关守军一齐发出一声呐喊。
武赫一马当先,冲向一箭之地外的对方营帐。心中充满了袭营成功的喜悦,因为直到此时,对方似乎还没有成功地组织起防线,看来所谓百战百胜的征东军也不过如此。
一念刚刚及此,武赫便感到自己飞了起来。胯下的战马,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竟然原地栽倒,砰的一声,武赫落到了地上,眼光所及,身后的骑兵们连二接三地似乎撞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之上,纷纷栽下马来。而那些战马,竟然全都倒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武赫惊呆了。紧随在骑兵身后的步兵也都惊呆了。
“有鬼!”作为一名征战沙场,杀人无算的武将,武赫的心中竟然泛起了这个念头。但毫无疑问,这一次突袭已经失败了,不管对手用的是什么招数,总之绝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毫无防备。
征东军大营之中,响起了嘹亮的军号之声,一支支火箭射在周边,一堆堆大火轰然燃起。营帐之后,数百名征东军士卒一涌而出,他们的手中,拿着的是一支支上好了弦的臂张弩。
“快走!”武赫一声大吼。爬起来便向回跑,刚刚跨出一步,身前有什么东西一挡,砰的一声。跌了一个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的时候,借着周围的火光。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一根细细的绳索横悬在空中,他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摸到了这根绳索,触手冰凉,这不是普通的绳索,这是铁制的。武赫用手一摁,悬在空中的铁绳仅仅只是颤了颤。
武赫终于明白为什么疾冲而来的战马,现在都躺在了地上,一匹匹都活不成了的原因,他们在冲锋的时候,这些铁制的绳索深深地勒进了他们的身体。
武赫爬起来,矮身钻过了这些铁绳,头也不回地亡命逃去。
难怪他们不再挖壕沟,栅栏也修得无比简易,他们这是在给燕军挖陷阱,就盼着你来袭营了,如此细的铁丝,悬挂在栅栏之后,在夜色之中,根本就无法看清。
黑暗的关墙之上,吴波也是莫名其妙,他隔得更远,更是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对方大营之中,突然火光大作,惨叫之声隐隐传来,他哪里还不知道夜袭已经失败了的道理。
看着狼狈往回奔逃的士卒,他的眼瞳收缩,他的骑兵,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廖廖几十匹战马,剩下的,都被对手留下了,怎么可能?
“举火!”他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夜袭,大败亏输。
黑暗的崤山关之上,猛然之间灯火通明,关上本来都是一切准备妥当,如果成功,大队人马便随后杀出,将对方再次逐回山谷中去,如果失败,也可掩护袭营的士卒回来。
征东军大营之中,陈伟兴冲冲地跑到了丁渭的营帐之前,隔着帘子喊道:“军长,那些王八蛋逃跑了。”
大帐里传来了丁渭翻身的声音,紧跟着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跑了就跑了呗,老子刚刚正在做好梦,又被你鬼嚎搞醒了,知不知道,老子才娶老婆还没半年呢,刚刚正要提枪而入,就被你小子搅了,滚滚。”
陈伟哑然半晌,前头打得热火朝天,后头军长居然在做春梦,迟疑半晌,才接着道:“军长,真不追么?”
“追你妈!”屋里传来了丁渭的破口大骂,“追过去便能拿下崤山关啦,吴波那小子定然给你准备了无数羽箭,追个屁,还不如让兄弟们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打过。”
听到屋里传来了翻身坐起的声音,陈伟一边答应着,一边一溜烟地跑了,他可不傻,要是丁渭爬起来出了营帐,自己屁股便要开花。
崤山关头,吴波怅然若失,在逃回来的士卒后头,并没有征东军一兵一卒追来,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对方是胸有成竹么?竟然连这样的追击也懒得做?
这一夜,征东军睡得很香,而崤山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