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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延咄轻轻地摇摇头,己方利用这个冬天辽河封冻的机会,可以轻骑跨越天堑。但对手却也充分利用了河套这里漫天的冰雪来加固自己的城墙,这使得东胡勇士们要流更多的鲜血才有可能将这些堡寨一一拔除。
数万骑兵过河,不可能留下这些钉子在东岸。这漫天冰雪之中的进攻,对于东胡的后勤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是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的,数万人马,人吃马嚼,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要是任由征东军在东岸还保有一支力量,哪怕对手基本上都是步卒,对于东胡大军来说,也是在悬崖之上跳舞,一个不好,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这些钉子完全拔除,将东岸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看到寨墙之上的征东军士兵欢呼跳跃,磨延咄有些奇怪,回问左右,“他们在干什么,看起来非常欢喜的模样?”
左右都是摇头,他们之中,并没有人懂得中原的语言,听不明白堡内征东军士兵的挑衅,不过凭直觉,大家都能感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磨延咄将军,要不要先攻一攻试试?”来自铁勒部的骨吉利问道。
“不好打,我们以前做的云梯等都短了一大截,士兵们爬不上去,先安顿下来,让后勤辎重加长云梯后再来时攻,这个寨子左右也只驻了一百多人,等我们做好了云梯之后,四面围攻,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了他。”
“是!”骨吉利点头道。
东胡兵制改革,各部以前都是全民皆兵,闲时放牧,战时作战,索普立国,称王,设常备军,自各部族之中拔除精锐成立常备军,平素之时,常设前中后三军,这些部队成为职业兵,和平时期也不在从事生产。战时,东胡王自左中右三军抽调部队或者整支派出作战,统兵大将都是临时任命,平素左中右三军的军权尽数都在东胡王手中。
兵制改革以后,东胡各部族族长,被剥夺了军权,自此以后,他们只能是东胡之中地位尊崇的贵族,但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握有实际权力的人物,对东胡的政治影响力开始逐渐降低。而管制整个东胡的权力正在向以东胡王为核心的官僚集团手中转移。
像这一次出征河套的河套大营,主帅由颜乞担任,但麾下部众却是左中右三军都有,更有东胡王的私军宫卫军五千人,而麾下的将领更是来自各个部族,像磨延咄,是回纥部,而骨吉利,却是来自铁勒。
寨墙之上,看到东胡骑兵开始后退,征东军士兵们更是大声欢呼起来,不知是谁擂响了战鼓,战鼓声中,胡子爬上了冰墙,叉开双腿站在墙垛之上,竟然解开了裤带,掏出胯下那硕大的玩意儿,冲着城下撒起尿来。
宋宏新歪着头,看着胡子胯下那玩意儿,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小海子在城下垒的那造型是按照你的尺寸垒的。”
胡子得意地大笑,“小海子的尺寸羞于启程,自然只能按照我的来。”
望楼之上,小海子大怒,跳着脚道:“胡说,胡说,我明明是按着我自己的尺寸塑的。”
“是么,那掏出来比比!”胡子仰着头,挑衅地握着那家伙,冲着小海子摇了摇。
小海子脸憋得通红,手在裤腰带上摸了摸,终于还是没有解开,却是哧溜一声,缩回到了望楼之中,下头顿时爆发出阵阵轰笑之声。
“胡子,你火有些点大,尿好黄!”宋宏新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对着胡子道。
“火能不大么?”胡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过等到与他们干起来后,这火自然也就泄下去了。”
宋宏新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便听到了马蹄的隆隆之声,回过头来,不由吓了一跳,刚刚正准备退走的东胡人,就在他们这几句对话的时间内,竟然掉过头来,一队骑兵约数百人,正在向着他们的堡寨扑来。
“我擦!”宋宏新不由一惊,“想搞偷袭啊!弟兄们,准备作战!”
其实东胡兵不是来偷袭,他们是被气得。先前征东军士兵在寨墙上的挑衅他们听不懂,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最后,胡子爬上了城头,掏出那玩意儿抖弄,甚至还往下向撒尿液,伴随着城上士兵的轰笑声,听不懂征东军士兵说什么,但难道还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么?东部人愤怒了。
磨延咄也怒了,作为一个主将;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他自然不会因此而昏了头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不过他也知道;面对着征东军士兵如此的挑衅;如果不作出回击;不但会让己方的士气受损;更会让下头的部将;士卒认为自己软弱。这可不是自己以前带着的本族士卒;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绝不会有人质疑;如果自己不能让部将信服;不能让士卒用命;以后这仗还怎么打?自己还怎么带兵?
磨延咄很清楚;即便是没有做好准备;即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此刻自己也要做出强硬的回应。或许今天自己在这冰雪寨墙下将留下不少儿郎的鲜血;但这些鲜血也将成自己再次发动进攻时强有力的助推剂。
一百多骑术了得的骁勇纵马跃入了那些千奇百怪的造型的障碍之中;仗着他们精湛无比的骑术;在其中竟然速度并没有减少多少;纵马直趋堡寨。
宋宏新先是被吓了一跳;但接下来看着仅仅百多骑人马冲了进来;顿时明白了对方主帅的意思;嘴角不由噙上了一丝冷笑;你要来给我送礼;我当然要却之不恭;老子本来就没打算从这里活着回去;钉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多地杀伤对手。
“放他们到城墙下后再动手;床弩不要动;用臂张弩;备好四百支弩;每五十箭一轮;连射四轮;我们要将他们全都留在城下。”宋宏新冷狠地道。
一百多骑兵在无数的碍障之中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在他们第一波刚刚冲出来数步;第二波冲出来的时候;第一轮弩箭迎头便射了下来。
臂张弩强劲的力道;在一百步之内;使人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几乎是箭啸之声刚刚响起;弩箭便已经到了东胡骑兵的面前。
第六百五十一章:风雪连天刀锋寒(3)
势若雷霆的打击,让所有东胡骑兵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堡寨之下,人摞人,马摞马的尸体层层叠叠,鲜血刚刚沽沽流出,便已经被寒风冻结,这使得除了倒下尸体的地方,堡寨下的其它地方,仍然洁白晶莹。
红与白,在此时,形成了如此之大的对比差异,冲击着所有人的视野。
磨延咄眼中露出了震惊之极的神色,本来,这百多骑人马,只是他回应这个寨子里的征东军挑衅而派出,在他的想象之中,即便是战死,这些士兵也能表现出东胡勇士的能力,给敌人造成一些伤害,但如此烈度的打击,却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堡寨,百来兵丁驻扎,根本不会有太多的远程武器,能给他们造成威胁的,也就是那些光溜溜毫无抓手的冰墙,但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料错了。
他突然有些庆幸,假设自己不是派出这百多人去试探一下而是一来就发起大举进攻的话,只怕现在躺在城下的便不只是这百多骑人马,而是更多的数倍的东胡健儿。
他突然感到肩上的担子有些沉重,在这片地域之内,以那个被征东军命名为都播寨为中心的十多个寨子,难道都是这样吗?如果都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要付出多少生命的代价,才能将这片地域扫成一片净土?
中原人,可真是富有。磨延咄在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无力感,以他的经验,这百多个征东兵手里,起码人均装备了两具强力弩箭。事先便上好了弩,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如此密集的一波连着一波的打击。
“撤军!”他沉下脸,径自拨转了马匹,“骨吉利。派一个人过去,跟他们说,我们想收回儿郎们的遗体,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遵命,大将军!”亦沉浸在震惊之中的骨吉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百多条人命啊,一眨眼的功夫,便全都没有了。
城上,看到东胡大军转身后退,征东士兵们振臂欢呼。而连长宋宏新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欢容,对手难对付呢,他倒希望因为这一击无情的打击,而让对手的主帅愤怒异常而不顾一击的发动反击,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趁着敌人手中并没有多少针对性的武器,尽可能多地杀伤一些敌人,也好挣个够本,但显然。敌人的统帅是一个非常冷静的家伙,一击不利,毫不恋战,光棍得退走了。
当他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他在心里吁了一口气,自己这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一百多条东胡人的性命就摆在城下呢,自己和手下的这百多个兄弟。已经挣够本了,接下来,每杀一人。便是赚了一条性命啊!
知足常乐吧!
“连长,怎么有东胡人打着白旗过来了,莫非被我们打怕了,投降了?”胡子凑了过来,浑然不知,正是因为他胯下的那玩意儿,才刚刚将这一百多个东胡兵葬送在了城下。
“屁!”宋宏新啐了他一口。
骨吉利在部众之中,好不容易寻了会讲几句中原话的东胡兵,举着白旗,绕过障碍,走向城下,有了前面这些骑兵的顷刻之间覆灭的下场,这几个东胡兵不免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城上不讲理地便又是一阵箭雨下来。
穿过障碍,城上仍是一片安静,几个东胡兵不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时,却是吓了一跳,堡寨之上,乌黑的箭头密密麻麻,正引而不发地对准着他们。
“长官。”为首的东胡人举起手中的白旗,挥了几挥,躬身向城上行了一礼,“我们,收,勇士的遗体,请,允许!”
“原来是想收这些蛮子的尸体,连长,答不答应他们?”胡子问道。
“你说呢?”宋宏新反问道。
“这个,我觉得还是行的。”胡子摸了摸满脸的硬胡须,道:“人死为大嘛!”
“答应他们,让他们来搬,不过每次只能过来十个人。”宋宏新点点头。
胡子探出脑袋,“你们,一次,十个人,搬走!”
城下的东胡兵,倒没有想到如此顺利,几个东胡兵都是深深地向着城上鞠了一躬,几人扔掉手中的白旗,走到尸体堆边,一人弯腰背起一具死尸,大步向回走去。
随即,每十人一批,东胡兵们空着双手,穿过了障碍,一批批将同袍的遗体背走。
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身影,宋宏新却是在心里叹息起来,当自己与麾下的这些兄弟战死之后,也不知道到时候是谁来替自己这些人收尸,或者就这样爆尸荒野吧!
腾格里,在被征东军毁掉的那片营地之上,东胡河套大营便设置在这里,颜乞的中军大帐之中,来自前锋大将磨延咄的使者,正在向颜乞讲述着他们在都播一带碰上的征东军的堡寨群。
“大将军,磨延咄将军请求大将军支援攻城器材,最好是有攻城车。”信使躬身道:“那些堡寨群远程武器配备超乎相象,如果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恐怕我们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让骑马的勇士去攻击坚城,磨延咄将军认为是愚蠢的。”
颜乞哼了一声,“攻城器材?我也想要,不过我也没有,来自齐国的工匠,并没有打制出多少攻城器材,像攻城车这样的东西,整个东胡也没有几台,更不可能运到这里来,那几台宝贝现在是我们东胡工匠模仿的模型。咱们自己的工匠还不会打造啊,而那些齐国人,现在是王上的宝贝,怎么可能将他们派到前线这样危险的地方来替咱们打造攻城车!”
“哪,哪怎么办?”信使急赤白脸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