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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孩子们就能带回来许多好东西。而这些东西,在这块地方上可是买不着的。
最好是趁着雪还没有下的时候就打过去,这样,孩子赶回来后。还可以帮着家里做事,这样的冬天。家里没有壮劳力可不行。
族长带着族里几乎全部的青年去集结了,家里剩了一帮老弱妇孺和孩子。这么重的活计,可真是有些忙不过来。
盘腿坐在草垛之上,他用力地嗅了嗅,空气之中传来烤肉的香气,老婆子的晚饭快做好了,回去后就着马奶酒,吃点手撕羊肉,再美美的睡上一觉,一天的疲乏就会不翼而飞。明天,可就要走远一点,才能找到今天这样的好草了,冬季来了,可不能亏着圈里的牛羊,特别是那些怀了崽子的,除了草料,还得添一些粮食,不然下了小崽子。体子太弱了,也不好养活。
他站起身来,用力地跺了几脚,将草料垛子踩得更紧实了一些。正直起腰准备顺着木梯子爬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突然顿住了。
草料垛子大摇晃,天边隐隐有隆隆的雷声传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天上一片繁星点点,月儿半弯。已经从天际露出了小半个头,不是打雷,他心中咚咚地跳了起来,是骑兵,大批的骑兵,是比他们整个部族所有战士加起来还要多的骑兵。
乌塔卡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战士,打了数不清的仗,现在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痕,但却幸运地活了下来。
哪里来的这么骑兵?他心里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马蹄声越来越近,乌塔卡的眼中,已经出现了长长的一条黑线,站在草垛之上,他睁大眼睛,竭力想要看清楚,但天上星光虽然璀璨,却又怎么能看清楚远处的骑兵是属于哪儿的?
乌塔卡突然哆嗦了一下,远处的骑兵,亮起了一根火把,然后是十根,百根,很快,一条火龙出现在他的眼眸之中。只怕有近千骑的骑兵。
乌塔卡的手哆嗦起来,双腿一软,坐倒在草垛之上,让他害怕的不是骑兵的数量,而是在那些火把之中飘扬的那面恐怖的旗帜,两柄交叉在一起的弯刀,红色的。
是杀破天,杀人不眨眼的杀破天!
"老婆子,快跑啊!"乌塔卡突然声嘶力竭地吼叫了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草垛子之上一跃而下,但他忘了,他已经不再是年轻的他了,卡嚓一声,腿骨顿时断成了两截,用力挣扎着,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两手用力扒着地,他拼了命的向着不远处自己的帐蓬爬去。
"老婆子,快跑啊,杀破天来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东胡妇人惊慌失措的从大帐里跑了出来,"你怎么啦,你怎么听?"
"别管我,快跑,上马,快跑,杀破天来了!"乌塔卡半趴在地上,拼命地挥着手。
老妇人奔到他面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但一个年老力衰的妇人,如何拖得动乌塔卡,马棚虽然就在几十步外的地方,但于他们而言,却似乎远在天边了。
马蹄隆隆,怪叫声震耳欲聋,乌塔卡绝望地搂住老夫人,将他用力压在身下,战马狂奔而过,草料垛,帐蓬顷刻之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骑兵纵马过后,蜷缩在地上的乌塔卡夫妇已经了无声息,两个人的尸体都沉重的战马几乎践踏成了一堆碎肉,乱七八糟地堆在一块。
这不算是什么战斗,因为这个部落完全没有成年的战士,除了老人妇女,就是未成年的孩子,看着被骑兵们驱赶到一起的幸存者,高远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大火熊熊,方圆十里之内,所有的大帐都被点燃,照亮了半边天空,幸存者们绝望地看着他们的所有在大火之中化为灰烬,比大火烧尽他们的财产更让人绝望的,是在火光之中猎猎作响的数面带血双刀旗。
那是杀破天,东胡人都知道的,一个残忍之极的马匪,他所过这处,从来没有留过活口。飘飞的旗帜之下,不袭者们穿着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却是蒙着面,从他们的吼叫吆喝声中,幸存者们听到了东胡话,匈奴话,还有南边中原国家的那些话,而这,也正是杀破天这支马匪队伍的特点,他的麾下,收容的都是一些被各方势力所不容的亡命之徒。
"县尉,哦,不不,老大,已经审问过了,这个部族才迁居过来不久,部族里的战士都被他们的族长带着应东胡王的征召了,是以部族里,才没有战士,只是老大,这些人怎么处理啊?"步兵纵马来到高远跟前,低声问道。
张冬生亦是压低了声音,"按照先前定下来的计较,不能留下一个人,不然,我们的行踪会被泄漏出去,而且,高远,杀破天所过之处,可是鸡犬不留。如果这一次破了例,岂不是惹人疑心?"
"不错!"步兵沉吟了一下,"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可是一点风儿也透不得,老大,这事儿?"
"几百条人命可就都系在你身上了高远,万不可有妇人之仁!"黄湛也凑了过来。"更重要的是,我们死了不大紧,可就完不成任务了,完不成任务,那扶风那头就保不住了。"
"说得也是,黄湛,这事儿,你去做,一个不留。"高远头一偏,看着黄湛。
黄湛的脸顿时便黄了,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个我做不来,做不来。要都是男人还好说,这还有这么多女人,孩子,下不去手。"
"张将军,那你去办?"张冬生的脸也白了,"我当了半辈子兵,可没这般杀过人,你找别人。"
高远的头转向另一侧的步兵,一瞅眼,早就没人了,步兵在高远跟黄张二人提这事儿的时候,早已悄没声的溜走了。
高远苦笑着摇头,心都还是狠不起来啊。看了一眼那些绝望的东胡人,高远当真是犯了难。
"高远,你在干什么?"贺兰燕纵马而来,"赶紧的,料理了这事,我们还得赶路呢!"
高远摊了摊手,"这些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贺兰燕不解地问道,扫了一眼场中的东胡人,"我明白了,高远,你们这些人,当真婆婆妈妈的。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要他们,还是要你的这些弟兄?"
"当然是我的弟兄!"高远脱口而出。
"这不就得了!"贺兰燕将手指含在嘴里,用力地打了一个唿哨,马蹄声响,追随着贺兰燕而来的百余名匈奴骑兵靠拢过来,贺兰燕比划了一个手势,匈奴骑兵会意地点点头,圈转马头,嚓的一声,腰里的弯刀已是出鞘。
"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就是这么简单!"贺兰燕看着高远,冷笑道:"高远,你要是狠不下心来,趁早别带兵打仗了,那会害死大家的。"
绝望的哭喊之声响起,高远抬起头来,匈奴骑兵们纵马驰入东胡人群之中,弯刀挥舞,一个个东胡女人,老人,孩子,倒毙在地上,恐惧的东胡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地向着外围跑去,但在外面一层,来自扶风的骑兵们勒着马,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将他们紧紧地包围在当中,这些骑兵虽然蒙着脸,看不到表情,但绝大部分人的蒙脸巾却在簌簌抖动。
高远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血色,在那些飞溅的鲜血当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刚硬起来,这就是战争。
"早死早投胎吧,你们不要怨我,"高远默默地看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这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
第一百六十二章:开解
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之下,七百余骑呼啸而来,如风一般离去,只在原地留下了如山的尸体,成片的血迹,又一个东胡部族倒在了高远的面前,但高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是他在没有任何抵抗之下,屠灭的第一个东胡人部落,当真是做到了鸡犬不留。以往击败的那些东胡小部,死的只是挥刀上阵的部族战士,其余的人,都被发卖给了贺兰雄,虽然极端困苦,但终究是留下了一条性命。
七百骑兵奔行了数个时辰,直到奔腾的沱沱河横亘在他们的面前,这才停了下来,众人下马,开始忙活起来。
高远独自走到河边,凝目看着轰隆隆一路向下,流向远方的沱沱河水,激起的浪花跃出水面,在初升的阳光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高远蹲了下来,伸出双手,用力搓洗着,他的手上并没有染上血迹,昨晚的那一场战斗,根本还轮不到他登场。但高远总觉得自己手上沾染了洗不掉的血腥,前一切也好,这一生也罢,高远已经杀了许许多多的人,从来没有这种让人极不舒服的感觉。那些孩子倒在刀下之前那或绝望的,或惶恐的,或无神目光,深深地刺痛了高远。
"县尉,也许死,对他们是一种更好的解脱,那些被咱们卖给贺兰雄的东胡奴隶,只怕想死而不得呢!"步兵了解高远的心思,并辔而行的他,低声开解高远道。
高远摇摇头,"步兵,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啊!"
"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步兵沉默了片刻,"县尉。这个部族里没有战士,他们的战士哪里去了,去准备打我们大燕了,如果让他们攻进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同胞的下场会比他们更好么?"
"你说得对。"高远郁闷地点点头,"只是看着那些孩子倒下去的时候,那眼神,让人分外不舒服。"
"我们都不舒服。"步兵喃喃地道:"但是没办法。"
两人身后传来脚步声,步兵回头一看。却是贺兰燕牵着她的马正走了过来,"县尉,我过去招呼弟兄们去了。"
高远点点头,"去忙吧,我吩咐你的那些事情要把他做好,这可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回家。"
"您就放心吧!"步兵点头说着,又侧身看着贺兰燕,"贺教头好!"
贺兰燕径直走到高远的面前,"心里还不舒服呢?"
"有点!"高远老老实实地答道。
"想不到堂堂的扶风县尉。威震东胡的高远也有今天!"贺兰燕轻笑起来,将自己的马赶到水里,拿着一个毛刷替战马刷洗着身上的血迹,汗迹。
"我来帮你吧!"从贺兰燕手中抢过毛刷。高远道。
"那敢情好!"贺兰燕笑道。"高远,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狠毒,连老人。女人,孩子都下得去手?"
"不。我得感谢你,你不动手。最后我也得动手。"高远站直了身子,坦然道:"因为二者必选其一的话,我肯定要选我的兄弟,而不是他们。"
"高远,比起我们来,你从小都算是活得极舒坦的了。"贺兰燕坐在岸边一块石头之上,双手抱着膝,看着流动的河水,思绪似乎一下子飘到了远方,"扶风城虽然屡遭东胡人袭扰,但你呆在城内,虽然没有了父母,但却有一个照顾你的当官的叔叔,想来是没有吃过苦的,也没有见过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争斗,我就不同了,我们贺兰部一直很弱小,时时刻刻面临着举族覆灭的下场,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在生与死的边缘之上打转,我的爷爷,父亲,母亲,都是这样一个接着一个死掉的。从小到大,我目睹了太多的死亡,多得已经让我麻木了。"
"我知道,你们那边一直都是弱肉强食,你们能撑下来,当真不容易!"高远同情地道,看着贺兰燕,他突然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感到幸运极了。
"杀戮,逃命,这是我以前的生活周期,这些年来,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高远,你知道是什么吗?"下巴搁在双膝之上的贺兰燕,偏过了目光,看着高远,问道。
"什么道理?"
"行善之时有若菩萨,作恶之时须超修罗!"贺兰燕淡淡地道,"像昨晚那样的场面,你或许是第一次看见,亲身经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