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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王厚想强压我们,却也休想如愿。”
两位领头的人一走,其它几家也纷纷告辞,不过他们没有李葛两家的底气和实力,一个个脸上却是都充满了惊慌之色。
大厅之中典终人散,留下一屋狼藉,廖辉仰天长叹,半晌才向后走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场风暴,最终会把自己带向何方。
郡守后院,客舍四周,王厚带来的亲卫,已是将这间房子团团围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郡府原有的警卫都已经被撵到了外围,看起来,王厚的亲卫们,对于正阳郡并不是没有防备。小半个时辰之后,廖辉亲自捧着一碗醒酒汤走到了客舍之前。
站在门前的,仍然是先前将王厚抱到后院安置的中年人,看到廖辉前来,笑着迎了上来:“竟是廖大人亲自送来?真是太客气了。”
“王大人好一些了么?我们正阳郡人极为好客,王大人亦是太爽快了,我是真没有想到,王大人竟是来者不拒,是我疏忽了,老大人年纪大了,我本该拦着才是。”廖辉连连自责。
“无妨无妨,我已为王吏部把过脉,虽然喝得多了一些,却并无大碍,廖大人,请。”中年人笑着引领着廖辉向屋内走去。
门轻轻的被推开,廖辉捧着醒酒汤走了进去,中年人也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轻轻地关上了门。廖辉一手推开了里间的门,眼睛却一下子瞪圆了,手中的醒酒汤滑落,落在地上,发出砰的清脆的声响,跌得粉碎,醒酒汤也泼撒了满地。
他以为醒得不省人事卧在床榻的王厚,此刻正清醒的坐在床前桌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自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着廖辉,王厚淡淡的笑了笑:“廖大人亲自来了那就好,我原本还有些担心你不会过来呢!”
“老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今天王厚喝的酒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他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便是一个壮年大汉,这些酒喝下去,只怕也会醉倒,王厚如此大的年纪,怎么可能什么事儿也没有。
“有些奇怪我喝了这么多酒却一点事儿也没有?”王厚呵呵一笑,“你别忘了,我可有个神医女婿,临来之前,我找来配了几粒醒酒的药丸,喝酒之前,我已经暗自服了一颗,别说这点酒,再多一点,也不会让我醉倒。”
“我不明白老大人为什么要装醉?”廖辉结结巴巴地道。
王厚看着对方,“因为我想不引人注目的与你好好的谈一谈。正阳郡必竟是你们的地盘啊,人多眼杂,你给我准备的那幢院子,只怕不知藏了多少眼线,在这郡府之中,我想你还是应当有把控能力的吧,再者,我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了这么多的酒,醉得不省人事也是人之常理,某些人应当会放松警惕的,过了今日,只怕我要与你单独的不受打扰的好好谈一谈,就没这么容易了。”
“我,我不太明白老大人的话。老大人要与下官谈话,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不会有人敢来打扰?”
“是么?”王厚冷冷一笑:“李维呢,葛乡呢?他们敢不敢来打扰?”
廖辉顿时汗如雨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廖大人,知道我为什么煞费苦心的要与你谈一上谈么?”王厚看着汗如雨下的廖辉,却是转了话题。
廖辉摇头,半晌却又点头。
“不不不,廖大人,你其实并不明白。”王厚看着对方,道:“我愿意找你谈谈,是因为在正阳郡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但好在的是,这些事情,你并没有参与。”
第684章 坦白
廖辉站在哪里,天气并不热,但他头上的汗,却滴滴嗒嗒的从他的额头,掉落到地上,脸上神情时而惊慌,时而狰狞,时而茫然。显然,他的内心正在经历着激烈的斗争。
“坐吧,坐下咱们好好聊聊。”王厚的语气却在这时放松下来,“你至少应当明白,我愿意与你谈谈,便还是把你当作大明朝的高级官员,一方封疆大吏,而有些人,我根本就不会与他们谈,他们更适合于我今天在堂中所吟的那首七杀诗。”
有些艰难地挪到王厚面前,廖辉坐了下来。
“我们先来聊聊吏治改革,纳吏入官吧!”王厚从身侧一叠册子之中抽出一本,打开来,摊在了廖辉的面前。“这是你郡府的职官与吏员,一共一百五十二人。但据我们的调查,其中挂名的便有三分之一,这些人只不过在郡府里挂了一个名头,占了一个位子,但一年上头,只怕都没来郡府来过一次吧?但他们的俸禄却是照发无误。另外三分之一呢,每日的点卯倒是倒了,然后呢,然后就去溜狗熬鹰,喝花酒,逛楼子,这里有最近一个月这些人每天的行踪调查,你需要看看吗?”
廖辉摇头,这些事情,他心中都清清楚楚,事实就是这样,又何必看呢?他只是有些震惊,堂堂的吏部,竟然把一个郡府的官员一日的动向都调查的清清楚楚,花这么大的功夫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整治他们。也就是说,其实朝堂之上,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了,不然,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花如此大的功夫。
“真正做事的,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了。但这三分之一,却升迁无门,做好了事情,功劳是别人的,走差了事情,他们就得出来背锅,廖郡守,你说治顿吏治,纳吏如官,反对的是这做事的三分之一呢,还是那些光拿钱不干活的蛀虫呢?”
“自然是那另外三分之二。”廖辉讷讷地道。“可是……”
“我知道,你说那些蛀虫背后都有些强大的背景,你根本惹不起,也不敢惹,因为这其中,也有你廖氏的人嘛,而且为数还不少!”王厚笑道。
“下官明天,明天就将我廖氏的这些人打发了。”他咬着牙道。
“廖郡守,我今天可不是为了逼你收拾你廖氏的人的。”王厚摇摇头:“当然,你如果愿意亲自动来处理这些事情,那是最好的了。不过这事儿却也是急不得,可以慢慢来,慢慢做,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一步也不可能走到终点,正阳郡的吏治已经烂到了根子上,下猛药容易坏事,只能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来。”
“王大人如此体贴下官,下官实在,实在无颜以对!”廖辉低声道。
“吏治改革,向来是一篇大文章,大明国内,有些地方,因为受到战争的波及,反而更容易清理,反而是正阳郡,没有遭受战争的荼毒,却是举步维艰,当然,更是因为正阳郡在大明国的地位。某些人就是看到了这一点,以为拿住了朝廷的软胁,便为所欲为,嘿嘿嘿,他们想得也太简单了一些。”
廖辉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新币发行呢!情况更糟。”王辉哼了一声:“太平银行一个月之内,失火了四次,管事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三个,他们已经死了,他们被藏起来的尸体虽然很隐秘,但现在都已经找到,而杀他们的人,也早已被鹰巢锁定,之所以没有动手抓人,自然是因为另有原因。正阳郡的太平银行虽然最后朝廷加强了护卫,但却无一人敢踏足太平银行的门槛,这里头的奥妙,你我心中都明白。昌隆钱庄在全国都配合新币的发行,唯独在正阳郡,他们不敢。因为他们遭受到了威胁,如果敢在正阳郡流通新币,就会遭到史无前例的挤兑。”
“这,这些与下官无关啊!”廖辉无力的辩解道。
“你恐怕只能说,这些不是你的主使,或者说,你自己只是随波逐流,不敢有违正阳郡的大势,但说到完全无关,只怕也不是吧!”王厚淡淡地又拿出一个册了,摊在廖辉的面前,“这里头,有你们正阳郡在新币发行过程之中的一些龌龊手段和证据,你需要看一看吗?”
廖辉手伸出来又缩回去,终于还是无力的低下了头。
“廖大人,对于正阳郡所做的事情,朝廷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能快刀斩乱麻,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投鼠忌器,正阳郡将自己看得太高了。这一年以来,沙阳快速发展,永平,中平,顺平等地不但能做到自给自足,还能给朝廷以极大的支援,长阳郡在马向南的治下,其发展速度快得惊人,借助于一些朝廷投资的大项目以及宝清港,长阳郡已经做到了自给自足,至于太平城,大冶城,更是大明蒸蒸日上的核心动力。正阳郡,真得有那么重要吗?你们唯一的优点,就是距离越京城近而已。但近,是你们的优势,却也是高悬在你们头顶之上的一柄利剑。”
“之所以不动,是因为朝廷顾全大局,不想大动干戈,不想让这片没有经过战火的土地受到刀兵之灾。”王厚冷冷地道:“这也是朝廷给你们的机会,你愿意接受这个机会么?”
廖辉抬头,半晌,终于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得很,那你说说,准备怎么做呢?”王厚笑道。
“先从我廖氏自己开始,清理掉那些冗官冗员,然后再抓住其它人的一些小辫子,借此机会将他们开除出去。抓住一个,开除一个。朝廷马上要进行春闺科考了,这一次下官亲自来当这个主考官,一定替朝廷选出真正的人材。”
“很好,很好。”王厚大笑:“你当这个主考官,我也呆在正阳郡,给你当靠山,我倒想看看,最后有那些人敢跳出来闹事。”
“有老大人坐镇,下官心中便更笃定了。”廖辉道。“关于新币发行的事情,从本月开始,所有郡府需要采购的物事,一律只收新币,郡府税收,也只收新币。”
“这事啊,先不着急,吏治改革的事情不做好,这些事情,根本是贯彻不下去的,搞不好,你正阳郡一文钱的税都收不上来了。”
“是,是下官疏忽了。”廖辉连连点头:“要做事,先治人。”
“这话没有说错。廖大人,我们看了一个很好的头,那么接下来,我们再来谈谈另外一些事情吧,先前我就说过,之所以你还能坐在这里与我谈,便是因为有些事情你没有参与,而吏治改革也好,新币发行也好,这些都是内政,属于内部矛盾,只要知错能改,那就行了。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那可就是不能回头了,廖大人,你就没有什么可对我说得了么?”王厚将摊在廖辉面前的册子收了起来,手放在册子之上,脸色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轻松,变得极其严肃。
“不知,不知王老大人要我谈些什么?”
王厚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廖大人,不若我们谈谈粮食的事情吧。就是从正阳郡运往前线的粮食。”
他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又拿出一份册子,“廖大人,从正阳郡出去的粮食,都是有数的,而前线接收的粮食,也都是有数的。有些人以为粮食的出,运,收都一手掌控,别人就都拿不到这些具体的账册吗?廖大人,你能猜猜,这中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的粮食,到那里去了呢?”
廖辉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这一次是死人一般的惨白。
“这,这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
王厚冷然地看着他。
“廖大人,知情不举,也是罪,不要以为你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去,用一句一无所知便能抵赖。”
廖辉挣扎半晌,终于还是抬起头来:“王大人,这些粮食,都被那些人走私到北地四郡了。”
“好,你能说出来,证明陛下看人还没有看错。你还是可以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