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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靴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太平城中的积雪每天都有人清扫,城外虽然白雪茫茫,但城内却是干干净净,秦风的步子很快,心中却很乱。
闵若兮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几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可自己,却无法满足她内心最深处的那一份渴望,他很怕闵若兮对他提出那个要求。
现在自己还很弱小,远远谈不上成为闵若英的对手,成为大楚的敌人,可是将来,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时候该怎么办?闵若兮将如何自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打到上京城,掀翻闵氏王朝,踏碎闵氏宗庙?
猛地摇头,这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还太遥远了,何必杞人忧天,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比困难多。
“秦将军!”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人的轻呼之声,愕然回头,便看见在路边灯笼的阴影之下,一个小巧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月瑶姑娘!”秦风惊讶地道:“你大病初愈,不在屋里好好呆着,怎么站在这风口里?”
王月瑶较之以前削瘦了很多,此时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整个人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脸尤其显得小上。
“刚刚听说他受了伤,他还好吧?”王月瑶低声问道,声音如蝇,几不可闻。
秦风苦笑一声,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自己刚刚还在矛盾纠结,眼前便又来了一个。“放心吧,他没事,他自身修为极高,若兮那一掌也并没有用出全力,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按排马猴去请舒畅了。”
王月瑶点点头,躬身向秦风福了一福,默默的转身便向着内里走去。
“月瑶姑娘,你不去看看他吗?”秦风心中有些不忍,问道。
黑暗中的人影微微一顿,紧接着步子反而变得更快,旋即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再次踏进齐国使者的小院,这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束大人还好吧?”走进屋内,束辉正安静的坐在哪里,手里端着一碗带着浓重气息的药汤。
“尊夫人手下留情。一点小伤,又有舒大夫这等神医,用不了几天,便会恢复如初。”束辉笑答道。“挨一掌,了结了这事,我算是占了便宜。”
秦风哼了一声,坐了下来,想了想,还是道:“刚刚我来的路上,有人问到你了。”
他没有明说,但束辉的目光却自然而然的转向门外。
“不用看了,她没有来!”
“不来也好,相见不如不见,终是有缘无份。”束辉叹了一口气,一仰脖子,将药汤一饮而尽,放下碗来,脸色却是古怪之极,强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张口干呕起来。
秦风瞪大眼睛看着他。
束辉也在看着手里的药碗,半晌才道:“这便是神医的手段吗?”
“怎么啦?舒畅阴你?”秦风想起眼前这个可是舒畅的情敌,脸色微变。舒畅这小子不会公报私仇吧。
束辉闭目运气,片刻重新睁开双眼,摇了摇头,“药很有效,就是太难吃了,我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药。”
听了这话,秦风放下心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舒畅终究还是心里不舒服,小小的使了一点点手段,不过倒也无伤大雅。
第406章 人事变动
响水沟在冬日里看起来,就只是一条不大的溪沟,最宽处也不过两丈有余,但沟底乱石嶙峋,地形极其复杂,一场大雪下来,积雪将险恶的沟底隐藏了起来,从外部看,就只见到一个个或圆或方的白面馒头一般。看起来并不显现,但如今却是一个分野,沟这头是隶属于太平军的宝兴县,沟那头,便是被楚军掌控的宝清县。
距响水沟不到里许,便是太平军的磐石营,主将章孝正,也就是小猫,磐石营二千五百名士卒成为扼制楚军出宝清的主力军,而陈家洛的五千猛虎营则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居于磐石营两侧,三个大营合成一把有力的剪刀,随时都有可能向宝清发动进攻。而在他们的身后,陆一帆所率领的一万余顺天军改编的军队,既要承担起支援前方的任务,又要负担后勤,治安,以及长阳郡内剿灭残余的匪徒的工作。
顺天军残余的大部已经随着莫洛退入到了宝清,但散兵游勇却着实不少,再加上长阳郡内八成都是山地,这些散兵游勇散布其间,虽然无伤大雅,但也着实让人心烦。
在小猫率队进入长阳郡之后,陈家洛便明智地将统筹指挥的位子让给了他。陈家洛是一个聪明人,与章小猫比起来,他在实战经验之上明显不足,而小猫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以前更是统带着楚国一个战营的正规军,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比他更合适这个位置。
作为陈氏家族的家主,陈家洛非常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打赢了,少不了他的功劳,打输了,谁也跑不了,而比起小猫,他更输不起,小猫孤家寡人一个,他在沙阳郡可是拖家带口,让更有能力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之上,便更有胜出的把握。
宝清的敌人在数量之上可是远胜他们,不说楚军又来了援军,光是顺天军,便顺时可以动员数万之众,那个顺天王莫洛,可是最热衷于搞这种人海战术的。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逼近宝清,抵达响水沟后,太平军便开始大力修建各类防御阵地,随着时日的推移,太平军的防守阵形已经慢慢成形。
让小猫与陈家洛诧异的是,他们在响水沟大力修建阵地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反而是大张旗鼓,生怕对手不晓得,其意自是在诱惑楚军前来进攻,他们本来已经设好了圈套,只要对方一来,便要将对方打得亏血本,至少再也没有前来进攻的勇气,但出乎二人预料的是,宝清的楚军便似是聋了瞎了,任由太平军将这条绕在他们脖子之上的绞索越勒越紧,却仍然无动于衷。
倒是莫洛的顺天军来过一次,当然,对付顺天军,倒也用不着什么阴谋,章小猫小试牛刀,便将来犯的顺天军打得溃不成军,自此也是销声匿迹。
程务本以及数千楚军抵达宝清,曾让小猫与陈家洛紧张了好一阵子,作为楚国曾经的正式军官,小猫当然知道程务本的份量,响水沟太平军大营好一段时间都是戒备森严,小猫甚至去信野狗,让在正阳郡内的野狗要随时作好后撤入长阳郡作战的准备。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倒是从宝清的探子发回来的一些情报意味深长,程本务抵达之后,与顺天军的莫洛之间的关系反而更紧张了,双方现在竟然不时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楚人现在有粮,但对顺天军很小气。
楚人现在军事力量增强,具备了反攻的条件,莫洛提出要反攻,但程务本根本就置之不理。
双方的关系开始恶化。
对于发生的这些事情,对政治并不如何了解的小猫倒没有觉得什么,但陈家洛却从中看出一些道道。联想到昭华公主与两个孩子抵达太平城,而大楚重臣程务本居然驾临宝清这么一个小地方,他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些明晃晃的阴谋来。
齐楚之争,现在暂时看来还是一个僵局,甚至现在楚人还占着上风,到现在为止,双方还在高湖县内鏖战,双方的兵马越聚越多,大齐亲王曹云对楚国东部大帅罗良,倒是打了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之间,双方竟是都对对方无可奈何。
在这个时候,如果太平军倒向楚人,在齐人背后捅上一刀,楚人的第二战场便算开辟成功了。齐人不得不面临多方作战的窘境,不仅仅是太平军,在一边一直虎视眈眈的秦人岂肯放过这个机会?
别看秦人现在好像一门心思想从越国剜一大块肉下来,但有机会可取齐人一口,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秦国统帅李挚已经复出,但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什么大动作,也不大符合他一惯的传统。此人出山,必然又会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绝无可能!”小猫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桌子一阵摇晃,杯儿碟儿哗啦啦作响。听了陈家洛的分析,小猫断然否认。
西部边军三万余人,死得不明不白,其中便有小猫直接统辖的追风营,如果不是当初他在敢死营中受了伤,那么现在的他,只怕坟头上的草都快要有人高了。而安阳城中,一千多敢死营兄弟,更是死得冤枉。作为敢死营的老大,秦风岂会向楚人屈膝?
“章将军勿需动怒,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陈家洛笑着提起酒壶,给小猫重新斟满,“不管怎么说,现在秦将军也算是楚国的驸马,昭华公主更是楚皇的嫡亲妹妹,这血浓于水,疏不间亲啊!你说是不是?”
小猫喘着粗气,眼圈却是慢慢的红了起来,此时他想起的是仍在楚国西境帽儿山的红儿的坟墓,又是一年了,也不知有没有人替她扫墓,有没人给她烧纸上香?或者,她的坟墓现在已经被荒草所淹没了吧?
“老大绝不会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小猫看着陈家洛,一字一顿地道:“陈将军,你没有与我们一起经历那些事情,便永远也不会了解那种痛苦。”
陈家洛点点头:“不过章将军,不管怎么说,昭华公主这个人我还是挺佩服的,说句实话,她对秦将军可真是没话说,这是一个奇女子呢!”
随着秦风身份的公开,当年他与昭华公主的事情,便也渐渐地传开了,这些极付传奇色彩的故事,现在甚至成了说书人百年难得一遇的材料,在各处广为传唱。
“昭华公主的确是一个奇女子,但我也希望她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小猫慢慢的道,心中却是打定主意,自己或许要给老大写一封信了,不管到了何时,不管到了何地,都不能忘了那些枉死的兄弟。
报仇,这应当是老大心中永远也不能松动的那根弦。
“现在咱们是左右逢源,攫取最大的好处来壮大自己,不管楚人也好,齐人也好,现在咱们都还没有资格与他们作对,不过秦将军应当心有定计,这对宝清围而不打,看来便是要以此为恃与齐要讨价还价了。前两天的快报章将军也看了吧,果然有效,齐人这不是大把的金银送上山了吗?奇货可居也。”陈家洛笑道。
“宝清长期这样也是问题,一旦让楚人增兵到一定的地步,他们必然会蠢蠢欲动的。”小猫吐出一口浊气,“依我看,还是早打早了。”
陈家洛微笑道:“章将军,在这一点上,我与你有不同的意见,留着他们对我们更好。而且我看上头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道理,小猫自然都是明白的,可心里仍然不舒服。
“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他端起酒杯,对陈家洛道。
帐帘一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二位将军好兴致啊!”来人一身风霜,带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陆一帆!”小猫诧异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亲自来了?”
陆一帆满面笑容,冲着两人拱手道:“二位将军,我已经接到了秦将军的调令,这便要离开前线,回到后方去任职了,想着与二位将军合作良久,心中着实有些不舍,所以这一趟军粮押运,我便亲自过来与二位将军作别!”
小猫与陈家洛对视一眼,说句实话,陆一帆在领兵作战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长处,唯一的好处便是办事实在,绝不推脱,对他们的要求向来是言听计从,倒也让二人对他没有什么恶感。
“陆将军要回后方高就了,恭喜恭喜,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