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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术道:“现在正是乱局,对方人心慌乱,听到我们的马蹄声都要打颤,根本就无法作战,我们前进得一里,就能为安西多拓一里的领土,这样的机会不会常常有的。咱们是一支骑兵,强悍而灵活,现在又正是麦田成熟季节,无论到了哪里,如果干粮吃完了,就割麦子、抢牛羊来吃,没有向导,就抓俘虏来做向导!”
石拔狠道:“对!”便依齐术之言,抓了俘虏做向导,一路追着骨咄和洛甫的尾巴东进。
温宿被占领以后,不算俱毗罗沙漠的话,龟兹国的领土东西不过三百余里,若以龟兹城作为起点的话,到达东部国境还不到一百五十里,骨咄当晚逃到了国内另外的一座城市乌垒城,此即大唐乌垒州所在地。
士兵还没歇下,蓦地听城外杀声大作,唐军点燃了火把连夜攻来,黑暗中望去只见一条火龙蜿蜒游近,也不知有多少人马,骨咄哪里有勇气抗拒?卷了乌垒的兵马连夜逃走。
他后脚离开,石拔前脚就踩了进来,城内残留兵将眼看可汗都逃了,哪里还能守得住阵脚?慌慌张张地也都逃散了。
石拔进入乌垒以后,稍作休息,跟着便领兵继续追赶,他也不派兵把守,一把火烧掉了城门,跟着继续追赶,再往东已是焉耆境内——焉耆已是高昌回纥的领地了。
骨咄被日夜不停,从龟兹追到焉耆,被追得胆汁都差点爆出来,到了边境上忍不住哭道:“张迈!唐军!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跟着便听背后杀声又起,骨咄一拔刀差点就想自杀,却见手下们个个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对他拔刀的动作显得满是狐疑,骨咄心想:“我现在死了,这帮人马上就散了,不是去投降了唐军,就是去投降了高昌。”想来想去,终究没有自裁的勇气,低了头道:“走吧。”继续向焉耆城的方向脱逃,逃到焉耆城下时,手下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了,个个衣甲不整,有的连兵器都丢失了。
石拔赶到焉耆城下,就要进攻,齐术叫道:“都尉!这座城池不简单啊!”石拔回过神来,也觉得此城墙高壁厚,就规模而言犹在怛罗斯之上,他生平所见只有龟兹、疏勒两城大过它,便是宁远似乎也只与之差相仿佛。
一问俘虏,才知道这便是焉耆了。
“什么?焉耆?焉耆?焉耆啊!”石拔大声高叫道:“安西四镇最后一镇了!兄弟们,看见没有!焉耆,焉耆!打下了焉耆,我们规复四镇的宏愿就达成了!”
他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全部士兵胸中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曾几何时,唐军中的许多人内心深处对张迈的四大目标都并不信以为真,认为那只是激励人心的口号而已。想想他们还困厄在灯下谷时,所谓“规复四镇”那是多么遥远的幻梦啊!遥远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只有石拔等毫无心机的“傻子”,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仍然坚信张迈可以带领他们实现那四大目标。
而现在,焉耆已在眼前,就等着自己去攻取了!
城池是实在的,但自己已将完成的伟业年显得犹如做梦一般!
“焉耆!你是我的了!”
面对这样一座坚城,一千两百名士兵却出了欢吼,从灯下谷到现在,困难十倍的事情都已经克服了,更别说眼前的焉耆了!
忽然之间所有唐军将士都信心百倍,现在在他们心?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第十一章围攻焉耆
郭、杨、薛、奚四中郎将领兵入城。薛复便去拨缴了降军的兵器,奚胜控制四门,郭师庸占领可汗宫阙,杨易夺取武库粮仓——龟兹乃是一个丰饶国度,战争不多。近十年又未经大荒,虽然去年被杨易骚扰得很惨,却也没伤及根本。杨易检点粮仓后现有存粮八十万石,欢喜得以手拍额,大叫道:“疏勒那边不用运粮过来了,我们在这里要待多久都成了!”
所谓“食敌一钟,当我二十钟!”在龟兹得到了八十万石存粮,可还胜过疏勒运来百万粮饷。
四将控制全城后,再次到可汗宫阙碰头,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向疏勒报捷,跟着商议接下来的大事。这时李膑也到了,不过他是参谋之职,无法节制四人。
郭、杨、薛、奚四将阶级相同,论战功则推杨易最为煊赫,论年资则属郭师庸最深,薛复来归最晚,奚胜升中郎将最迟,两人不敢开口,杨易便推郭师庸为,请他令,郭师庸也不推辞,道:“此战我军是出奇制胜,龟兹境内尚未安稳,百姓只怕都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呢。当前之计是驰书全境,让全龟兹的人都知道此邦已经重新纳入大唐版图,站稳脚跟再说。等到大都护赶来以后,我们再谋求东进不迟。”
这倒是老成谋国之主张,薛复、奚胜都没意见,杨易却嫌郭师庸保守,郭师庸道:“我军能这么顺利取得龟兹已属过望,眼下宜保守不宜冒进。”
薛复低头沉吟,没有出声,奚胜与李膑却出言支持郭师庸,方略既定,李膑说道:“如今毗伽人在北庭,天山以南他是鞭长莫及,现在的形势对我大大有利。便请郭老将军与奚将军守城,命慕容都尉清点北部战场,同时接收溃兵,薛将军向南,收取南部牧场、市镇,杨将军向西,一边防止骨咄反扑,同时将石都尉接回来——他冲得太快了,可别掉进敌人的陷阱里头去。如今正是农忙季节,龟兹的许多麦田也都还没收呢,人心思家,只要一道安民告示下去,务农者就会尽数归乡,龟兹便可稳定下来。”
骨咄在龟兹国行的说不上是恶政,也说不上是善政,龟兹的百姓对他既无多大的痛恨,也没有多少的留恋,眼看唐军势大,大部分市镇、牧场、农村都纷纷投降,剩下几个钉子户哪里挡得住薛复的三府精骑?只两日间就拔了个干净。
同时慕容春华在北方收缴溃兵,龟兹将兵眼着可汗已逃,除了部分死忠东奔寻主之外,大部分人恋土畏强,便纷纷降了唐军。
这一战唐军共收取降军两万二千多人,各地民兵来投降者不计其数,回纥本族纷纷出逃。游牧诸都有东逃依附高昌的,但大多数还走向唐军投诚,龟兹土著纷纷在门上挂上桃符,声称自己乃是大唐子民。
郭师庸又下令民兵解甲,各自回去应付农忙。对那两万二千多降军将训练不足的剔除出去,让他们回家放牧,以减轻补给上的负担,只余下一万五千人,分成三部,由自己、薛复、奚胜各领五千人。
这次唐军东征,除了杨易在温宿的兵马外,共出动了十府将兵一万二千人,郭、薛、奚各率三府,石拔率领一府,安守敬居中统筹粮道,龟兹现了大量粮草以后不再需要从疏勒运粮,安守敬的任务就变成了居中呼应。
疏勒,张迈回到钦差行在、大都护府,一路问:“夫人呢?夫人呢?”
寻到后花园,只见郭汾正与福安公主在调弄女儿,见张迈满脸笑容闯进来,福安慌忙要回避。郭汾拉住她笑道:“妹妹别走,咱们是自己人,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回避什么呢。”
福安看了张迈一眼,低了头呆在郭汾身边,她本来只打算在疏勒住上一个月,应付一下郭汾对她母后的盛情,不想与郭汾见面之后,两人一个英气豪爽,一个温柔文静,虽是两种性格的人,却是十分投契,福安竟然不舍得走了,就拖了下去没回于阗。
郭汾将女儿交给福安,却问张迈:“干什么这样高兴?”
张迈瞧瞧福安,笑道:“前两天听福安妹妹说起想重现我大唐歌舞的巅峰之作《霓裳羽衣曲》,可惜战乱之后,于阗所存不全,多是舞蹈部分,乐曲只龟兹有所存留,是么?”
《霓裳羽衣曲》在安史之乱以后乐舞四散,中原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反而是西域诸国保留了部分内容。
福安点了点头,在张迈面前她总是显得很羞涩:“是啊,我曾托父王到龟兹寻找舞乐宗师,可惜两国以前隔着疏勒,不通音讯,所以一直没能如愿。”
张迈笑道:“如果你不急着回于阗的话,这个心愿,就由我来帮你达成吧。”
福安睁大了眼睛,不解其意,郭汾问道:“怎么回事?和龟兹那边和解了?”
“和解?和解个什么!”张迈笑道:“我是说,我们不如都搬到龟兹去住吧,听说那边的环境比这边还好。毕竟是安西大都护府的所在地,福安妹妹也能就近研究《霓裳羽衣曲》。”
郭汾和张迈心意相通,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福安却道:“搬到龟兹去?是骨咄可汗也与大都护结盟了么?”
张迈放声狂笑,郭汾肘了一下福安,也笑了起来:“妹妹啊,骨咄算什么东西,也配来和我们结盟?我看多半是我军已经拿下龟兹了,对吗?”
张迈笑道:“没错。没错!老郭和杨易他们已经进城了,咱们的兵马没有大损伤,城内却有存粮八十万石——形势到了这份上,现在就是毗伽从北庭冲过来,我们也不怕了。”
福安一双眼睛睁得更大了,对军国大事她是不懂的,张迈刚才虽然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但她还是听不大懂,张迈不是人在疏勒吗?疏勒这边也是一副太平无事的样子,怎么忽然就打下龟兹了?问郭汾:“姐姐,龟兹,打下了?”
“是啊。”郭汾笑道:“那有什么呢!”她口里说得轻巧,心里其实也是欢悦之至!看了丈夫一眼,目光中尽是欣赏之意,张迈看到妻子以如此眼神瞧着自己,那可比听见外人震天价的阿谀奉承更多了十倍的满足感。
东方的捷报传到市井中时,疏勒军民大部分人的反应也和福安差不多。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国家,说灭就灭了,捷报传来之前都一点征兆都没有!许多人听说后甚至都不敢相信!直到大都护府传出消息,说今晚将通宵达旦,以贺大胜,军民这才确定:消息是真的!
“龟兹规复了!龟兹规复了!”
这个不可置信的消息就像自己长了脚一样,片刻间传遍了全城!满城百姓都沸腾了起来!大家都庆幸自己没有追随错人,张大都护真是厉害啊,不声不响就收复了龟兹,龟兹都收复了,焉耆还会远么?从莎车到宁远,数十万军民作为大唐安西子民的自豪感空前地增强了!
郭洛在宁远接到消息后放声大笑,也下令全城狂欢一日,以贺东方之大捷,又宰了一万头羊,犒劳他所管辖的所有值勤士兵。
于阗国主李圣天听到消息更是呆住了,如果说安西唐军在疏勒攻防战中取胜他听了之后是又惊又喜、喜大于惊的话,这时则是惊大于喜了。他早知道张迈英雄了得,却也没料到他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他能反掌之间灭掉龟兹,也就能以同样的度灭掉于阗!”
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是张迈的盟友而不是敌人,但很快他对张迈的感觉又敬中带畏,不知不觉间张迈变得高远起来,兼并了龟兹、疏勒、宁远之后,安西与于阗之间就不再是对等的关系,而变成了大小的关系了。当初马继荣和刘再异的预言如今已在变成现实!
虽然安西方面对于阗的热情与亲近仍然未变,所以派来报捷的使者在李圣天面前仍然显的很谦卑,但李圣天却知道自己这方面却必须要做一番心态上的调整。
当初既然没有在安西唐军最虚弱的时候将他们扼杀,那么现在于阗就必须做好以小事大的准备了。
“我主,”刘再异道:“联姻的事情,得加紧了。”
联姻?对啊,福安还在疏勒呢,而且听说她和张迈以及张夫人的关系都处得不错。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