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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唐军从恒罗斯俱兰城南下,除了杨定邦所部青壮年还算较多之外,少年儿郎全部带走,留下的多是老兵老将,所以这次郭洛救回来的这两百多人都是五十岁上下,甚至六十出头的老汉了,这些人老而弥坚,对自己成为俘虏深感耻辱,但张迈却将他们当做英雄来欢迎,称他们是牧羊的苏武。这多多少尖为这些老兵带来了安慰。
一直呆在郭师道身边到最后的肖叔,在入城当晚细细为张迈、郭洛、郭纷等述说桓罗斯、俱兰城如何陷落,李脑听到骑兵逼近担罗斯,道:“那么后来得到恒罗斯的应该是萨曼人了。”
肖叔道:“不,不是,那支萨曼骑兵逼近以后,没多久又退走。
李脸大奇:“这是为什么?”
肖叔叹道:“关于这个,我们却是后来才听说的,李参军你可还记得,当初阿易曾经捉到的那个降将霍纳德?”
杨易进入疏勒地区以后连升几级,如今已经当了中郎将,不过肖叔是看着他从光屁股到穿裤子的,所以还是直呼其名。他叫李脑作参军,那其实反见生分。
李脑点了点头,说:“记得,后来萨图克的大军逼近灭尔基后,他就带了些残兵败将逃走了,也不知流窜到哪里去了。”
肖叔叹道:“哪家伙啊,他是从南道流窜到恒罗斯去了。”
李脑一呆,但想想也就不觉得奇怪,霍纳德本来就是卑罗斯守军的重要将领,在那一带他是地头蛇,在混乱之际回去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我听说。他回到恒罗斯时,我们的主力已经离开,对桓罗斯的控制也就没能像先前那么严了,这家伙就勾结了一帮城内的旧部,意图起事,不过我们大都护却没等城内大乱,就先行一步撤出了恒罗斯,前往俱兰城。”
耶洛听故人提起父亲,眼里自然而然渗着泪水,却点头说:“爹爹是为了保存最后一点实力。”
张迈等也都想象得到,当时恒罗斯俱兰城一带留守唐军的形势,是能多保住一点元气便多保住一点元气,能多拖上一天便多拖上一天。
“结果就在大都护才离开,而萨曼的骑兵还没抵达的那个空隙,这个霍纳德趁机就接掌了但罗斯。”肖叔说。
李脑明白。在旧统治者才走,而新的强者未到达之前,正是整个城市最虚弱的空白期。忍不住嘿了一声,道:“可便宜他了。那么后来呢?”
“后来啊。听说萨曼的骑兵逼近以后。他也不知道登城说了什么,那队萨曼骑兵竟然就退走了。在那以后,他就做了桓罗斯一段时间的莱伊斯(城主),直到萨图克杀到桓罗斯城下,他又开城迎了萨图克进去。”
张迈道:“他干嘛不直接将城池献给萨曼的将领?他是从萨图克阵营里叛逃背叛。又跟着从我们手里脱逃的人,投奔第三方应该是最好的选择才对。难道这家伙还会愚蠢到想在恒罗斯自立不成?”
肖叔道:“这我就不晓得了。”
李脑却道:“这我却明白。特使,你想想,如果当时他就迎萨曼的骑兵进城。萨曼的将领见了城内的那种形势,会怎么样?根本不会将霍纳德当回事。但他要是使计将萨曼人诳回去,在大都护离开以后将桓罗斯整顿成像个样子,那时他就有了资本无论对萨曼,还是对萨图克,那都是一座完整的城市啊。以之附萨曼是献城。以之还萨图克是将功赎罪,若换了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张迈笑骂道:“这个滑头。”又问:“后来他怎么样了?”
肖叔道:“萨图克进城以后,听说也没将他怎么样,反而继续让他当桓罗斯的莱伊斯。再后来萨图克将桓罗斯割给了土伦,听说还是他在当莱伊斯。”
肖叔讲究了桓罗斯的事情之后,又讲俱兰城,说到郭师道的悲壮处,郭洛郭汾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其中提起了杨定邦一那是张迈等最关心的事,但肖叔却说不晓得杨定邦的下落。“没人知道大杨在哪里,我们在回讫的军队里做了那么就的俘虏,也没听说大杨被捉到。”他所说的大杨就是杨定邦,那是相对于老杨杨定国小杨杨易而言了。
张迈、郭洛听了又惊又喜,从肖叔所说的情况看来,杨定邦是带着一支部队走的。如果萨图克捉到了他,那应该是一件大事,既难以隐瞒也无需隐瞒。但要是萨图克没有捉到杨定国,“那么定邦叔现在应该还活动在某处了?”郭洛道:“迈哥,你说定邦叔现在会不会还在大宛一带的山地?”
“这个就难说了。”张迈道:“不过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将萨图克打败。那样才有机会接引杨将军和他手下的兄弟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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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毒烟战与反毒烟战
集叔从钦差府里出来以有人给他安排了所房午房子不大,一个。院子外加一间卧室。靠小巷,安静平宁,又恰好在他以前的邻居王二嫂子隔壁。虽然是刚刚从城外回来,但像他这样的老臣子,待遇是相当不错的。
一些老相识听说他平安回来都赶来看他,肖叔以前的邻居奚胜在东北高岗营上驻守,没法回来。也派人让家里头给肖叔送礼问候压惊。
肖叔看看伊莲娜,道:“奚胜也娶媳妇了啊。”再看看唐军给自己安排的房子。可比以前在新碎叶城时垒的那土窝好多了,他年纪也大了,眼下唐军兵源又足,眼看是用不着他上战场,往后的日子眼看会顺起来,但肖叔却人前勉强笑着,人后却忍不住流泪,哭个一次两次,别人没看见,哭化次八次。就让每天都来探望的王二嫂子瞧出了端倪。
“肖叔,你这是干什么?”这日没其他人时,王二嫂子问。
一开始肖叔不肯答,总说没事,王二嫂子道:“想儿子了?别担心,你大儿子在莎车,二儿子在了疏勒,等打退了外头的胡马,就见着面了。”
“嗯,是张特使神威无敌,一定能赢的。”肖叔说。在敌营中带了几个月,非但没有削弱他对张迈的信心,反而增强了,因为他们每天都能看见回讫人面对唐军又恨又怕的样子,每一回回讫人打败了仗,都会来寻这些唐民俘虏晦气。所以唐军打了多少胜仗,肖叔等人心里都有数。
“那不就得了。”
“可是”打赢了之后可怎么办啊!”老人一时失口,说了出来。
“打赢了之后怎么办?什么意思?”
肖叔嗫嚅着,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二嫂子,有件事情,我憋在心里难受,可要说,又不能说。”
“肖叔你别担心太多。有什么你尽管说。对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二嫂子,这事,我本不该说啊!唉,你听我讲,我在回虏军中时,曾和一些高昌、龟兹来的牧人一起放牧,二嫂子你也知道,其实西域这些部族,那些可汗将军什么的,打仗欺压咱们的固然可恶,但那些底层的,其实也可怜。都是被逼看来受苦罢了。所以我们凑到一起时,也会说说话
“这我也知道。”王二妓子说:“像奚胜他媳妇。还有那两个拖油瓶,以前不也是胡人,现在话也会说了,而且对咱们一点都不见外,张特使不也说了?对这些受压迫的人,我们要努力争取。就像对伊莲娜他们,做个。亲家,好好待他们。就争取过来了。现在伊莲娜和我们别提有多亲,尤其是那两个小子,成天嚷嚷着要学好武艺,上阵杀敌,报效大唐呢。呵呵,呵呵。”
“报效大唐,”报效大唐,”可要是大唐没了,那可怎么办呢。如果大唐没了”那咱们在这里浴血奋战,死了这么多人,为的又是什么呢?”
王二嫂子一怔:“肖叔你说什么?”
“这,我”,没什么。没什么!这话不能说!”
王二嫂子却哪里还肯放过他:“肖叔,你到底说什备,话不能说一半”。
肖叔犹豫了好久,才道:“好吧,我告诉你,我听龟兹那边的人说,咱们大唐”没了!没了!”说到这里嚎啕大哭,却又不敢大声,哭着忍着,忍着哭着,好不伤心。
王二妓子怔在当场,忽然整个人跌坐在胡床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拉住肖叔:“肖叔,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不是我说的,也不是回讫人说的。”肖叔一双老眼里都是泪水:“我啊,是听那些龟兹牧人、高昌牧人说的。我细细琢磨过那牧人的话,都很真切,不像假的。又分头找了好几个牧人打听,也有些知道的,也有些不知道的。但凡知道的,那话都差不多,我还很留神他们说这话时的神色,他们没说谎!没一个说谎!我这把老骨头是不行了。可活了这么多年,人家有没有说谎,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就算有一个两个厉害的瞒过了我,也不可能有十几个人能将我们给骗了!二嫂子,我实在是担心啊。我们大唐,这次只怕是真的没了。”
王二嫂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坐在那里怔,过了好久,肖叔才道:“二嫂子,这些话我是人老了憋不住,关起门来,我跟你吐一吐口水,回头你可不能传出去。会影响军心士气的王二嫂子连连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两个军眷相对无言,王二嫂子要走时,忽然回过头来,才说:“肖叔,我也跟你说件事。其实。这样的消息,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以前也没敢说。”
“啊,你说行么?”
王二嫂子想了想,道:“没什么了。”肖叔却不肯放她走,一定要她说,王二嫂子才道:“之前我们唐军还在下疏勒时,我就照料过一些从东面来的明教教徒。这些人啊,跟我们是友非敌,后来呢,我想他们是从东面幕的,兴许知道咱们大唐的一些消息,我就问他们大唐如今怎么样了。
谁知道他们竟然说,大唐?大唐没了。听说现在东边最厉害的,早换了一个夫国,高昌的大汗都去朝贡了呢。”
“什么!”肖叔惊倒:“明教的朋友,也这么说?”
“是。当时我可就有些慌了。第二日想问个清楚,却不知道怎么的。一忽然不让我照料他们了,却将他们迁到了某处。独个拨…地皮给他们,也不让这些人和我们混居了。我当时听着心里也憋得难受。但在现在这种时候。这种话,又不敢乱说,又不敢乱问,所以就一直藏在心里了。”
肖叔细细想了一下。又道:“那明教的朋友说。东方那个新的大国。叫什么?”
“好像叫契丹
肖叔一派大腿。泪水一下子又滚了出来:”那就没错了,那就没错了!说的对路了!这个消息,十有**是真的了。你想想,特使他不是直接从长安来的,他是几代人走到咱们新碎叶的,也就是说,可能特使的祖上离开长安以后,中原又起了特使一家不知道的变化,而且是坏的变化
“肖叔,你是说,咱们大唐,,真的没了?那。那咱们可怎么办啊?中原回不去了。西面是回讫、萨曼,东面是龟兹、高昌,都向咱们兵!还有南面。听说于阅也是因为以为大唐还在,才和我们好的,万一他们也知道了大唐没了”那”那可怎么办啊!咱们,不就又成了无家可归的人,无国可依的人了吗?”
“嘘!小声些!”肖叔道:“这事无论如何不能乱说了。就算这事是真的,也得等这场仗打完以后再说。”
“可是,没有大唐,咱们真的能打赢吗?人家回愕、萨曼,背后可是有一个国家在支撑着啊,咱们却只是疏勒这么一座城池,就算凭着张特使的智勇,打赢了一次,又能打赢几次?”
一个老汉,一个妇女,都愁眉深锁了起来,但两人总算还识大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