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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那边,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为什么还不赶紧派人来解救我?”
“还是说,大汗还不知道?”
“还是说,大汗也无能为力?”
“还是说,大汗没将我当一回事?”
就在他快要绝望了的时候。一次吃饭时在里头吃到了一个蜡丸,蜡丸之内有张小纸条,写到:“耐心等候。李字。”
李字?莫非是李脑?
在那之后他的心情开始平复,他毕竟是高昌的使者,杨易虽然扣押了他却没将他押进了牢房,只是将他软禁在温宿城内的一座土屋之中。每天都有人日夜轮流地监视着他。
时间一久,卢明德便观察到那些监视者是分为三班,上午和下午的两班监视者沉默无言,晚上那一班的两个看守却有些多话,总是细声细语地抱怨着疏勒那边不将温宿的守军耸自己人看。
“疏勒那边吃得饱穿得暖,我们却在这里喝西北风!杨将军亲自带领人去放羊、打猎,他们疏勒那边却坐在那里收税,收了那么多的粮草。却一点也不照顾照顾这边,都不知道张大都护是怎么想的!我们这边都快饿死了,眼看去年劫来的粮草快吃光了,夏草又还没养足,接下来这两个月都不知道该怎么过!”
“大都护府那边还不肯拨粮下来吗?”
“是啊,他们说什么没钱,可没钱给我们支付粮饷,却有钱去搞什么箭术擂台!你说这气人不气人?这个张迈,我看他是对我们杨将军
“嘘一扛声点。”
假装睡觉了的卢明德其实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道:“看来姓张的和姓杨的果然有很大的矛盾,现在正卡住了杨易的补给了。”将这些信息与以前得到的情报相互印证,对自己的推断就更有把握了。
那两个士兵一个是个大嘴巴,另外一个比较谨慎,但入夜之后无事可做,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卢明德从他们的言谈中才知道自己离开疏勒后,张迈便办了一个箭术擂台,让由唐军神箭手组成的箭队挑战整个西域的箭术高手,如今这个擂台已经进入到了**。
“听说连于闽都派人来了,五月初三的那一场比赛,擂台内外真是人山人海,据传不但大都护亲自观看。连于阅的大公主也入场观看。唉。可惜了,咱们没那眼福去瞅瞅。”
“哼,眼福,我宁可要口福!这两天配给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再这么下去,我怕我们得去啃草了。”
“你懂什么呢?五月初三的那一场擂台,彩金多得可怕!听说有几万头羊、几千匹马,上千峰骆驻,上万石小麦呢!赢家能够得到两成的彩金呢。”
“啊!这么多,这笔钱要是给了我们温宿,我们可就不愁过冬了。那后来呢?结果谁胜了?”
“一开始是于阅人领先,但后来郭漳稳扎稳打,还是慢慢扳回了两轮。虽然赢得很冒险,但最后还是我们唐军的箭队胜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嘛。不过听说八刺沙衷和萨曼那边也有人组了队伍来挑战,所以五月二十三的那一场恶战,也许那时候疏勒会更热闹。
唉。要是张大都护待我们不像一今后妈那样狠心,能让我们也去参加擂台,说不定那样彩金我们也就有份了。”
“怎么?你还想去大擂台?就凭你?哈哈,”
黑夜重新进入宁静以后,卢明德心想:“看来安西唐军内部不和的事情,就连下面的人也都清楚得很。”
到了五月中旬,卢明德终于再次见到了一个熟人,竟然是略喇瓦。原来高昌那边眼见卢明德久久不归便再次派遣了使臣前往安西,经历了许多周折,到四月底才见到了张迈。张迈听说卢明德还没回到高昌。先是惊奇,后来派人彻查下去才知道卢明德已经被杨易扣押了几个月了,震怒之下便派人跟随新的使者唔喇瓦,同时下了命令当着咯喇瓦的面将杨易斥责了一顿,并喝令他立即释放卢明德归国。
从被软禁的土屋中出来后,杨易又归还了他所有的财物以及部下。坐在杨易身边的李脑给卢明德使了个眼色,卢明德便注意到自己的部下里头混着一个陌生人,便猜测这人乃是李脑的人。
喀喇瓦接了卢明德离开温宿城之后。路上卢明德才问起高昌如今的形势。咯喇瓦却冷冷道:“我出时大汗还在高昌,现在大概已经返回北庭去了。”
“现在就回北庭了?”卢明德惊道:“那要是西线出了事情可怎么办啊?我这趟回来”
“你还好说”咯喇瓦道:“大汗在高昌等了你多久你知道吗?可一直就不见你回去,所以才派了我来啊。咱们高昌回讫南北迁徙是上百年传下来的习俗。总不能因为要等你就不走了吧。老朋友,不是我说你,这一次的差使你是完全办砸了!”
卢明德惊道:“不是我辜负了大汗的嘱托,而且我也确实取得了重要情报,实是杨易无理取闹,将我扣押了起来,我也办法啊。”
“作为使者。这些事情也都该考虑到的吧。”略喇瓦说道:“而你却在温宿束手无策。被扣留了几个月,一个消息都没传回来,等到我来救你,对方回一句说是边将擅权,我们就拿对方没办法了。”
温宿到龟兹的路本来就不好走,这一路上略喇瓦絮絮叨叨,都没好脸色给卢明德看。
卢明德心中郁闷。暗想:“我已从张迈那里得到了重要的情报,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不但能够帮龟兹收回蔚头、温宿,而且还能削弱唐军,断其一臂。如今和张迈也仍然能够联系,这番回去本来就能依计行事,只可恨被杨易扣住,如今时间上却变得不凑巧,若要等大汗从北庭回到高昌再行此事。那岂非要等大半年?那时候局面变成什么样子就难说了。”
不久到达龟兹。卢明德心道:“约昌与我素来不和。如果我就这么跟喀喇瓦回去,那就是无功而返,大汗就算不降旨责罚以后也不会再重用我了。不如我先立一项奇功然后再回去”便告诉咯喇瓦说自己在龟兹还有事要办。
“有事?什么卑”
卢明德道:“大汗这次派我出使疏勒,目的是替龟兹收回蔚头、温宿二地,如今二地还没收回,我怎么回去回命?请我兄替我回禀大汗,就说等我完成了使命以后自然回去。”
喀喇瓦笑道:“现在大汗已经回到北庭,我们在天山以南兵马不足以攻灭疏勒,没有这份底气,你凭什么去和张迈谈?咱们就算耍向唐军施压,也得等主力从北方回来再说。”
卢明德道:“龟兹是我西部屏藩,温宿、蔚头又是龟兹的西部屏藩,二地若不收回。龟兹就无安稳之日,龟兹若不安稳,我们高昌就有西顾之忧。此事干系重大,万万不能拖延到明年。”
略喇瓦笑道:“你要是决意要这么做,那我也不拦你,不过你自己小心些了,我可不想为了你再去一趟疏勒。”
卢明德道:“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否生的了。”
抵达龟兹城时,骨咄关心西面的局势,亲自来迎,又摆了宴会给两个使者洗尘,再询问这一番两位使者交涉的情况,咯喇瓦不置可否,说话阴阳怪气,按照中古时代的国际惯例,宗主国的使者进入藩属国以后,总得设法刁难一番,敲诈些钱财花差花差,更何况这次是龟兹有求于高昌,所以略喇瓦这副模样一表现出来,骨咄马上会意,便让宰相洛甫献上了一份厚礼。共是黄金一百五十两,咯喇瓦大喜,心想:“龟兹可真是有钱!”瞄了卢明德一眼心道:“这家伙昨日要我先回去,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依我看多半是想单独留下好好敲诈一笔再回
但他得了一百五十两的黄金,心愿已足,便道:“温宿蔚头的事,是卢明德全权负责。你们问他就好。”看看天色尚早。也不进城就离。
骨咄忙再来问卢明德,卢明德心想:“若我一开始就表明张迈的意思,他们得来太过容易便不会重视,而且多半还要起疑。”因说道:
“进城再说。”
进了龟兹城后。骨咄再给宰相使了个眼色,洛甫便再次奉上黄金一百五十两来请卢明德笑纳,卢明德也不是个清廉的人,先收了,然后道:“我这次西行。本来夫有进展,可惜回来的路上却被唐军的边将杨易扣押住了。如今我高昌回讫已经迁往北廷,我看还是再等半年,待我族主力回到高昌。再向安西唐军施压吧。
“再等半年!”龟兹的宰相洛甫惊道:“去年秋后我龟兹便受尽了那杨易的骚扰,他假装成了马贼,却以为别人不知道么?十二月大寒之后略有收敛,但最近又蠢蠢欲动了。我们如今实在是受够了!龟兹军民实在是等不到半年了。”
卢明德道:“如果唐军实在过分,龟兹为冉不反击?你们也是回讫,只挨打不还手,也不嫌丢了我们回绕人的脸!”
龟兹的可汗和宰相面面相觑,一时无法回答,洛甫叹道:“尊使啊,那个杨易手上。如今也有上万骑兵了,而且唐军的西征军又已经回来了。”
“那又如何?”卢明德问。
洛甫叹道:“当日岭西回讫博格拉汗集结了萨曼、回亿十几万的军马,却也给安西唐军打得落荒而逃,我们龟兹虽然也有几万兵丁,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能够自保就已经不错了,主动攻击那是不敢的除非是由伽大汗出兵。那我们龟兹尾随高口八,兴许还可以与安西唐军决一胜负。”
卢明德道:“可你们就这样一味地退缩而不反击,终究也不是办法,我们高昌之所以保留龟兹这个藩属,一来是因为我们彼此是同族,二来是想在西面立一个藩属,若你们这样懦弱无用,哼,那我们还留着你们有什么用处?”
这句话里头暗藏威慑,骨咄心头一震,卢明德又道:“不过这次我出使疏勒,经过多番交涉,安西唐军的张大都护已与我达成秘密约定,他本人还是肯将温宿、蔚头割让的。”
骨咄大喜,道:“真有此事?”
洛甫道:“若是这样,那我们龟兹百姓可就都要感谢尊师的大恩大德了。”顿了顿。又说:“不过那个张迈真的会割让?那不是他在虚与委蛇?”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若你真的已经和唐军达成密约,怎么他们还会囚禁你?”
卢明德笑道:“张大都护之所以肯割让两地,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你们可知道安西境内,如今有两派势力斗得厉害?”
骨咄洛甫忙问:“那两派势力?”
卢明德当下给两人分析道:“夕一人看来,安西唐军如今声威炫赫,其实内里却不是铁板一块。我已经打听明白,那个张迈是个外来的使者,是去年才到达安西唐军的老巢新碎叶城的,虽然如今唐军立了他做大都护,但唐军旧家族的势力却很大,而这些旧家族,对张迈又是一派既拥立又利用的态度,而张迈那边对杨易也是多方限制。所以眼下安西唐军内部,按照我看来,应该已经分为外来派和守旧派两大派系,张迈和一干刚投降的人是外来派,而杨易则是守旧派。你们可听说如今疏勒大熟?而且工商又十分繁荣?但那张迈却一颗粮食也不给杨易,这才逼得杨易又得自己放牧,又得自己狩猎,到了去年冬天更逼得到龟兹来抢劫。”
骨咄和洛甫对望了一眼,洛甫向骨咄点了点头,说道:“按理说,疏勒是安西军的腹的。温宿是边疆,腹地是要接济边疆的,可疏勒去年大熟,但疏勒那边却没给温宿这边运粮来,还有就是那个杨易似乎也被逼得自己去放羊挤奶一这些情报我们倒也都探听到了,只是不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缘故。”说到这里,洛甫不忘拍一下卢明德的马屁:“还是尊使英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