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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俞士乾笑了一阵后,拉着李明达的胳膊道:“除非是麻总兵带他的家丁来和正兵营来,不然大同镇别的将领带兵来我都不怕,我怕一个商人巡检和他的弓手部下?入你娘的,老子现在心情好,不然就先给你两刀!”
李明达知道俞士乾的话绝不是说笑……这伙人靠的就是各种恶人手段来压服别人,叫人害怕,用残暴的法子凝聚士气,被裹挟进来的新人,没一阵子就变的很恶,因为在这个团体里不恶就要被人吃掉,下场会很惨,俞士乾是大柜,他当然是最恶的一个。
这些日子,李明达亲眼看到俞士乾杀掉的人不少,有很多是莫名其妙被杀,一个厨子,刚刚俞士乾还夸他饭做的好,那厨子多嘴说了几句话,转眼就被俞士乾叫人活剥了皮,他一边吃饭,一边看亲兵把那厨子剥皮,那厨子的皮肤被一层层的用刀割下来,叫声惨的十里外都听的到,那晚李明达就发了烧,脑子里全是那厨子血淋淋的尸体,打那之后他看到俞士乾就从心里发怯……杀人的人就是恶人,叫人害怕,虽然李明达也明白俞士乾杀人就是要立威,叫人害怕,但他就没有办法不害怕……普通人就是这样。
李明达跪在地上,叩头道:“在下知错,大柜莫要生气。”
俞士乾道:“只要精铁够,老子不会罚你,甚至还会给你一笔赏银叫你回去,不过你要说的话不真,有什么错漏,老李,我会叫人活剥了你的皮。”
李明达浑身都在发抖,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
黄昏时分的山谷之上。
“大约有一千八到两千之间,或者他们有人还藏在后头,不过也不会有太多,基本上能确定了。”
“嗯,对,可以确定。”
温忠发吐出一口唾沫,他嘴唇干的厉害,这口唾沫也没有多少水份,另一个队员趴在一边,用硬笔做着记录。
从平刑关起,这一小队情报局的人就一直跟着大队的流贼一起行动,几乎顷刻不离视线之外,连夜晚他们都是轮班跟着,害怕流贼会在夜里行动。
几个队员曾要求进行破坏任务,他们情报局听着只是收集情报,其实在内卫司,他们反而是受过最多小规模格斗训练的组织。
行动局其实暗重于敌后的暗杀训练,翻墙撬锁,用迷香,夜袭,还有绑架,这些是行动局最多训练的东西。
情报局分为两组机构,一组是民用情报组,另一组就是军事情报组,军情组可能会与敌人遭遇,进行小规模的交战,所以军情组的训练向来是王长富和他麾下的教官负责,进行的是小规模交战的正规的军事训练。
温忠发现在是军情组的副组长之一,上头还有副局长,局长,然后是内卫司副司长,再上才是杨秋这个司长。
他的地位等于是副旗队长,加上军情组的各种补贴,月饷是十五两,这个薪饷已经很厚,给总兵当家丁也难赚这么许多,但相比较当初一起跟随张瀚的老弟兄来说,温忠发算是最落伍的一个。
第240章 推演
“真他娘冷……温副,咱什么时候回去?”一个队员是秃头,尽管头上包了布,还是冷的发抖。
温忠发眼盯着对面山谷中的队伍不放,嘴里说道:“秃头你嫌冷先回去……入你娘的,你没受过耐寒训练?”
“受是受过,咱不是秃么……”秃头满不在意的一笑,接着也是下死眼盯着对面的流贼大队,开始认真的记录人数和旗帜。
“这俞士乾所谋不小啊。”秃头嘴闲不住,看了一气又说道:“旗号很多,象个军队样子,不是普通的土匪,你们看他们还抓了一个鼓戏班子,是不是打仗时用的?”
“定然是。”温忠发道:“此前抓过一个舌头,说俞士乾攻过几个有官兵和乡勇守备的镇子,打仗时就叫戏班子敲锣打鼓,给他这些部下鼓劲。”
“狗日的还真有趣。”秃头舔一下嘴唇,他的嘴唇也是干的厉害。
“各人要是口渴,先吃点草根。”温忠发自己拔了一把草,舔着草根处的湿润。他发了狠性,不仅要查明这股流贼的人数,还要看清楚是否真往灵丘,再根据上头发下来的地图标记流贼具体的行军路线,还有每天的行军里程数。
“还是得等天亮,早晨有露水喝。”秃头看了一眼脚下蜿蜒流过的大河,白色的河水泛起波光,他咽了口唾沫,又把脸扭了过去,继续专门的盯着对面的流贼,象是一只盯着青蛙等候机会的耐心的蛇。
温忠发带着这组人在山地里呆了三天,一直盯着大队的流贼,同时也要防着对方小股的哨探,他们十分谨慎和小心,就一直呆在林子里,一直嚼吃干粮,不敢打猎和生火,途中只遇到过一次山泉水,各人喝了个痛快,也装满了水壶,三天下来,水早就喝光了,今天起各人几乎一天没喝水,只在早晨时在枯草和树叶间收集了不少露水,聊以润泽干涸的嘴唇。
他们这些人经过严格的训练,比普通的镖师和弓手要严格的多,他们在内脏中爬行,在垃圾堆和臭水河里藏身,耐寒,耐饥,耐渴,这些训练都经历过,还有刑讯逼供的训练……只有经历过这些训练的人才够资格留在军情组里。
内卫司的各组,最关键的是保护张瀚安全的特勤,最神秘的就是军情局和外勤局。
“武器,注意他们的武器。”温忠发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脸色,冷冷的道:“铁枪,大刀,纹眉刀,长斧,短斧,镗钯,还有弓箭,弩,鸟铳,都要注意记录。”
有个队员道:“我早注意了,他们多的是铁枪,也就是自己削的棍装个枪头,铁质也不好,看着都是锈了的模样。刀牌很少,没有鸟铳,有一些弓,也多是短弓劣弓,好弓箭很少。”
“不要说废话。”温忠发道:“只管记录,我们的任务就是记录,分析是别的部门和上头的事情,我们不管。”
……
“最新的情报来了。”杨秋走进签押房,张瀚正在伏案看着各地送来的公文,不停批复。杨秋在桌前站直身子,缓缓说道:“大人,贼已经越过唐水,距离灵丘已经不远了。”
“终于来了。”张瀚揉揉眉心,说道:“将梁兴和王长富和各局百总俱叫进来。”
“是,大人。”
蒋奎响亮地答应一声,接着王长富先到,梁兴也跟着过来,然后是七个局的百总。
杨泗孙也从草原回来,他和常威一起赶回李庄,朵儿还带着一个旗队留在草原,那木儿在常威下令纵火后第二天赶到,后来各方商议,暂且把和裕升的库房放在那木儿的牧场上。
银锭那里只容留少量货物,还有和裕升散落各地的分店和分销的汉商,尽可能的把饼摊大。
这样除非是整个草原与和裕升翻脸,不然的话很难再形成上次火烧大库的局面。
对常威,张瀚也没有一句话的责备,不过这小子也被罚先至灵丘,预先做一些打前站的准备工作。
张瀚对梁兴道:“朵儿的那个百总叫赵世文先兼着吧。”
“是,大人。”
张瀚权威日重,连梁兴也不大敢在这种正式的场合嘻皮笑脸,他很郑重的答应下来。
这些命令也并不随意,一会会有书启官书写正式公文命令,然后归档,一切都很正式,很多细节其实没有必要那么严肃认真,但张瀚一直坚持下来,这样可以叫大家逐渐知道守规矩,知道规矩大过一切。
在张瀚的坚持下,连普通的弓手也知道军法贵重,法令大过一切。
“大家都坐下,现在开始军议。”
军事会议并不需要民政部门的人参加,孙敬亭因为是特殊关系,可以列席旁听。
其实若常威在李庄也会被叫来旁听,他和孙敬亭一样,只能听不能发言。
墙壁上悬挂着巨幅的地图,比例很高,王安平平时领着一群专门负责绘图的人手一直在努力,连梁兴等军官也要配合,张瀚经常召开军事会议,有时候是模拟做战,模拟做战当然就是纸上谈兵,所谓的纸就是详细的地图,张瀚认为地图只要在掌握之中,就算是模拟也有好处,最少可以根据模拟做战来拟定演习,这个月因为气氛紧张,全部弓手队伍已经模拟做战多次,最远一次是近百里远近规模的长途演习,用拉练和模拟实地做战,火力演习等方法来锤炼部队。
张瀚道:“各部先报人数和作训情况。”
王长富站起身来,身后几个局百总也站起来。
王长富道:“各局分别说吧。”
第一司第一局的百总是李来宾,这个老资格的镖师屡立大功,忠心耿耿,又曾跟随张瀚关山万里往还辽东,不论是能力还是忠诚都符合标准,一司一局也是一个荣誉,张瀚给了李来宾,也使得他的忠诚度更为增加。
李来宾道:“第一局见额一百二十一人,实在一百一十九人,有一人请假回家,一人因训练受了轻伤,正在养伤,有军马十九匹,实在十九匹,其余军需物资齐备,有枪五十九支,刀牌十七面,鸟铳三十七支,掌旗一面,军鼓一面。部队在执行日常训练计划,各兵体能完好,军需齐备,只要军令下达,随时可以出发。”
李来宾说完,其余各局也是纷纷报上数字。
接着两个司把总汇总上报。
张瀚点头道:“连同骑兵旗队,共有军马一百七十一匹,鸟铳二百五十七支,除去一个旗队在草原,一个旗队在晋北和晋南分散着,剩下的全部旗队只有少量缺额,本巡检部一千一百三十一人,在额一千零八十九人,很好,这是一支很强悍的力量了。”
王长富颇为激动的道:“纵是边军各镇,一个千总部的马匹和鸟铳,还有精铁长枪,刀牌,亦没有我们巡检司的弓手多。”
“要紧的还是训练。”李从业表情很冷静,但嗓音也有几分颤抖,他道:“咱们是一日数练,从体能到阵列,再到小队对抗,大队配合,刀牌,长枪,鸟铳,大阵合练,骑步配合。老实说,我在蓟镇时,五六天也轮不着一回训练。边军粮饷不足,家小还饿着肚子,若上官还叫一日几练,立时就会哗变。就算是几日一练,也就是走走过场,在校场随便练几个变阵,学会看旗号听金鼓便是。真正练的是家丁,他们每人都有赐的田地,家产丰厚,也是上阵的主力,是以他们才要练成真正的本事,营兵不过是每天混日子。咱们弓手这样的练法,九边都闻所未闻。”
王长富这时接口道:“大人等于是有了一千来人的家丁,就是这样。”
张瀚心里也是高兴,不过他没有就这话题发挥下去,而是道:“现在说说敌情,杨秋来说。”
杨秋起身,站在地图一侧,手中拿着木尺道:“俞士乾部根据军情局送回来的情报,共有一千九百三十到两千一百左右的人数,没有办法再做更详细的确认……”
王长富道:“这已经做的很不错,边军出战,从来都是数万,十数万,谁能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人!”
杨秋听了一笑,军情局的工作确实做的很好,张瀚已经私下表示十分满意,有众军头对军情局的肯定就更好了。
杨秋继续动作,他拿尺子在地图上量了一下,接着说道:“目前贼已经过平刑关,距离灵丘县城三十里,距离东山铁矿区四十七里,贼的行军速度不快,每日不超过十里。一则是与灵丘多山有关,灵丘地域按大人的说法是近三千平方公里,境内九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