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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丘这几位,估计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了……
孙敬亭倒是有些忧心忡忡,他和马化先李大用不同,对张瀚的事更会以朋友的角度来思索。张瀚现在可以说是与狼共舞,稍有不慎,就会被权力吞噬。
各人先后表态,灵丘商会这里最重要的几个大东主都站在张瀚一边,商会重新整合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用了午饭后,各人小饮了几杯,李大用等人先后告辞,他们也要把这一次的消息与自己的心腹和伙伴商量,也要预先做一些准备。
张瀚和孙敬亭到后山散步,孙敬亭道:“玉娘这次被看住了,不准她出来……”
张瀚苦笑道:“现在这时候见面,徒增烦恼,这样也好。”
孙敬亭呵呵一笑,开始说自己刚刚的担忧。
“孝征,”张瀚征征的看着孙敬亭,慢慢的道:“你能想到这些就很好,此事我也是有顾虑,官场的变化远比商场要来的快,也更直接,以我现在的态式,如果几个真正得力的后台靠山倒了,我的下场恐怕当真不妙……说白了,骡马行是没有人抢的生意,我的帐局才是金山,也是靠着人脉和敢冲敢打,帐局生意现在是没有人抢的过我了,但我的敢拼敢杀,也是因为我有牢固的靠山……官场和商场,其实真的是分不开。往下去,若是我们真有自己的力量,能够使得想对我们下嘴的人有所忌惮,那个时候,可能大明才有真正的商场和商战……我和范永斗现在做的这一场,说是商战,其实打的还是政治牌呢。”
“文澜。”孙敬亭眼神很热切的道:“你说的这些,什么时候能办到?”
“这个我也说不准。”张瀚笑笑,接着说道:“今天这几位,居然也知道商人要拿着枪杆子,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孙敬亭面露不屑道:“也就是匪患近在眼前,这些人,眼中只有银子,私底下说起来,还真不知道非议过你多少!”
……
孙安乐午间喝了不少酒,中午醉意俨然的回到自己的宅邸之中。
他的住所就建在东山一隅,背阴朝阳,四周花木很多,有一条山泉水沽沽而下,是一个很不错的好地方。
孙安乐早就声明,自己死后便葬在后山,他好看着自己的铁场和这一片宅邸。
前几年孙安乐感觉自己失去了活力,坟址他都选好了,现在他觉得自己精力充沛,毕竟才五十来岁,还很可以再做几年事情。
孙妻和玉娘都站在后堂正屋等着孙安乐,孙妻见孙安乐醉醺醺的进来,埋怨道:“叫你少喝两杯,上次醉成那样,怎么就不知道改。”
“今日实在与往常不同。”
“哪一次不是这般说。”
“是真不同。”孙安乐接过老婆递的茶,乐呵呵的喝了一口,接着道:“张瀚,我和敬亭都没有看错他。”
玉娘身子一紧,有些消瘦的俏脸猛的抬了一下。
“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孙妻看到女儿这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冷言道:“你看他把咱家女儿折磨成什么样了。以前玉娘多爱玩爱闹的脾性,现在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心里疼死了,听说你去见他,我就不乐意。”
“混说什么。”孙安乐不悦道:“我们说的是正事,你把玉娘掺合进来做什么。”
他将今日商量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道:“日后大家等着分银子就是,张瀚这人不仅能干,为人也是十分大方,其实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独吞了,或是干脆抛开商会,谁又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干瞪眼。”
第224章 水枯
孙妻听了这事也是开心,不过还是不乐意的道:“就凭他对咱女儿这样无情无义,我就不会夸他一句。”
玉娘忍不住道:“瀚哥不是娘你说的那样,他也是有苦衷。”
“好了,我不管你的事。”孙妻气笑了,说道:“看看,还是养儿子好,养个女儿,现在心已经跟着外人走了。”
孙安乐笑道:“女生外向,也怪不得女儿。倒是张瀚,敬亭和我说,他现在一门心思要做好多件大事,儿女之事,暂时还没得下文。依我看,张瀚不是没情没义的人,不过,这事情他也必须要给咱们一个交代。”
刚刚孙安乐还是一副醉鬼模样,这时候为了女儿倒是霸气尽显。
玉娘道:“只要能跟瀚哥一起,名份我不打紧。”
孙安乐闻言先是大怒,站起身便想骂,但看到女儿秀气的面庞清减,怒气渐消,摇头道:“不愧是我的女儿,这种话也说。”
玉娘昂首道:“是爹教给我,有事大大方方的说,扭捏作态不是孙家的人。”
“很好。”孙安乐道:“不过不管你怎样想,最少张家得给一个平妻的名份,不然我宁死也不能叫你给人家当妾,还有,这一次不管怎样不准你偷去见张瀚,更不准做违背礼法的事情,不然的话……”
“爹,你说什么呢。”玉娘倒真有偷见张瀚的想法,但什么违背礼法的事压根想也没想过,她羞红了脸,扭头转身走了。
“你这老不正经的。”孙妻骂道:“和女儿说什么呢。”
“哼,我早该这么管她了。”孙安乐气哼哼的说着。
……
范永斗黑着脸走进内宅。
他家的院子很大,一个个大院互相套在一起,虽然规模还不能和后世的乔家大院一类的建筑相比,在此时也是相当大规模的庞大院落。
不仅是有住宅,还有小型的庙宇,戏台,大型的天井,到处都有雕刻的花鸟和人物图案,地面是一水的青砖漫地,一间间房子里是数不清的仆人在不停的忙活着。
范家现在的资产有二百来万,在明末时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估计要到崇祯末年时,拥有千万家产的郑芝龙才会超过范家。
在江南和福建广州一带,身家几十万上百万的巨商也不少,过百万乃至到两百万这个数额的就寥寥无已了。
在北方,除了那些亲王外,范家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东主来了。”
一个掌柜站起身来迎接,另外十几人呼拉拉的一起站了起来。
这里是范永斗的内宅书房,和他打过交道的那些大官一样,范永斗喜欢在内书房接见最亲信的部下和尊贵的客人。
他的书房打造的十分精巧,三代才出贵族,范家发达已经好几代人,屋中的古董不多不少,不拥挤也不简陋,墙上的书画都恰好显示着主人的品位和身份。
家俱也是最好的木材和最好的工,每人坐在上都很舒适。
这一切原本都叫范永斗最舒服的所在,但现在他心烦意乱,几乎完全注意不到屋里的任何细节。
范永斗坐下,心烦意乱的道:“各人都说说。”
一个掌柜先道:“晋州和陕州那边的粮价都开始涨了,一石已经到五钱,算上一路送出去的损耗和人力,咱们一石粮到归化城,得八钱一石。”
“从榆次,太原一带走,也得七钱。”
李明达道:“从新平堡走,也差不多。”
“我铺子里只剩下不到一万的银子,得总铺赶紧拨发银子,有好几宗大的买进要给人现银。”
范永斗看着账房,账房说道:“总铺这里还有不到三十万,十来个分店均要银子,还得东主再拨银下来,帐已经做好,东主随时可以查看。”
范永斗苦恼道:“谁不信你的帐了,回头我会调银子到铺里。”
又有一个掌柜道:“咱们的货到了北虏那边都是贱卖,实在是不合算,东主,是不是咱们能提一提价了?”
“提价?”另一人道:“咱们一提价,那张瀚不是笑歪了嘴?”
有个掌柜骂道:“最近和裕升已经不怎么出货了,但他们拼了命吃咱们的货,这他娘的真是……”
李明达道:“开始咱们是看笑话,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咱卖他买,斗气也不是这样斗气法,现在咱才明白过来,咱们不是做的普通生意,是和北虏合作的走私买卖,这几个月朝廷对官市收的越发紧了,辽东那边派了新经略,马市已经彻底停死了,那边的鞑子都急的跳脚,归化城这边的北虏也是要急着买货,现在倒是能提价,但一提价,张瀚可是便宜买的咱们的货,咱们一提价,等于把银子白送给张瀚,想想这心里就窝火。”
有人怒道:“恨不得把那贼小厮给宰了。”
范永斗越听心里越乱,感觉火苗一阵阵往上窜,脸也变的更黑了。这些人说的都是事实,现在夏税早就完了,各地的粮商都有默契,在收税时拼命压低粮价,收粮的价格很低,从农民手里盘剥掉很大一部份种地的利润,然后在收税完事之后再开始慢慢涨价,到年前和开春时粮价是最高。
今年的年成很不好,粮价再怎么压也低不下去,这时夏税完了,各地的粮商开始发力涨价,这是大势所趋,范永斗再厉害也扭不过这个大势,就算是范家自己,如果不是想开辟走私货源和张瀚的和裕升争斗,其实这时候也该涨价,到年后开春,这些手中握着大量粮食的粮商是赚钱赚的最舒服的时候。
可以说这样的生意稳赚不赔,和放印子钱差不多,只是稍微需要经营和一些技术含量,不象放印子钱的那些亲藩和官绅,赚钱赚的毫无形象。
“还有铁器,灵丘铁场整个叫张瀚把持了,弄了什么商会……”
“商会?那个天成卫的商会不是笑话,那几个商会的什么理事,不是也跟着咱们范家鞍前马后的效力。”
“灵丘的不一样,我打听过,规矩比天成卫的要严的多,按铁场规模大小入股,张瀚把持最大的一股,凡事他说了算,那些铁场的东主不敢不听他的,现在灵丘那边不往归化送铁器,北虏急的厉害,咱们也只得捏鼻子买高价的,一样的铁,他们卖给咱们要比给别人高三成,他娘的这铁到了草原,他们倒是不要了!”
李明达在新平堡,得到的一手消息要多些,他语气深沉的道:“听说灵丘那边出了精熟铁,张瀚前一阵往灵丘去了,若是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品质不在闽铁之下,恐怕其利不小。”
“就算这样,张瀚手头只会比咱们更紧!”范永斗的一个堂弟在一旁道:“我打听过,和裕升的帐局没收到多少银子,大伙用他的帐局是不假,那是图个安全方便,银子可以叫他赚,但他想把大伙的银子放在帐局存着,暂时还没有人信的过他,这么久时间,存银子的人寥寥无已……给利息也没用。”
范永斗听到这话,心火渐平,说道:“张瀚存货也没有用,现在鞑子也明白我们两家在争斗,要斗出个胜负出来,所以就算张瀚此时想低价出货,只要有我们在,他这货就出不去,人家也要见个输赢才知道跟哪家继续做生意下去。帐局吸不到银子,他们和裕升才多少家底,无非是他的帐局和骡马行赚了些钱,听说他还当了巡检在练兵要打土匪,这人昏了头。这样的对手,我们打赢无非就是时间,各人都不要慌乱,回去后该怎样还是怎样,我范家已经几代人经商,不会输在这么一个根基浅薄的后生手里。”
众人来此之前都有些心慌意乱,被范永斗这么一说,心思都定了下来,各人一一起身,向范永斗告辞。
待所有人离开后,范永斗叫来一个丫鬟,问道:“你们主母在哪里?”
“主母到庙里烧香去了。”
“怎么近来老是烧香。”范永斗有些生气,说道:“上个月不是刚去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