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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凡随马县衙进屋,分宾主相坐,有下人奉上茶水。张凡首先开口:“不知马大人今日叫晚生过府有什么事情。”
“老夫今日叫贤侄过来,不为别的,还要感谢你前日为陈家两位千金解围之事。”马县令说道。
张凡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说道:“不敢不敢。这……在下读那圣人之书,知道见义勇为乃是本分,何劳大人如此夸赞。”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这世道,有这种作为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大部分的人都是只会说不会做。路见不平,相助也未必需要拔刀。”马县令赞道。
“过奖过奖。”张凡谦虚。
“其实我与那陈家也算是世交,陈家的两位千金昨日来我处做客,说起路上的事,说道了有位书生模样的人为她二人解围,一说起你我就知道了。那陈家姐妹也算是我的晚辈,她们的性情我也是知道一二,那姐妹中的妹妹倒也是活泼些,只是姐姐有些冷清,不爱与人交际。谁知这次却是对你大加赞赏。本官今日特别要你过来,就是要感谢你的。”马县令说道,眼中也是一片感激之色。
“大人过誉了。”张凡说道,“只是若是为了此事专程派人要我前来,是否有些太过,着人通知晚生一声,晚生自当登门。”
“呵呵,既然是我侄女都大加夸赞的人,我当然要叫来看看。真不知这安化城里何时出了这般人物!”马县令说道,“听说前几日的乡试,你也去庆阳府参加了,可有什么感触?”
“这乡试刚刚过去,学生有些把握,但也不敢大言不惭。一切还是等那放榜之日自有分晓。”张凡说道。
“嗯,确实如此,倒是老夫孟浪了。”马县令笑道。
“唉,自打永乐年间,这天下的科举便是变了味。”马县令倒也不在乎有心人听了去,可谓是畅所欲言,“现在的读书人为何不修文德,只懂得趋炎附势,原来也是身不由己啊!”
“……”张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马县令想要说什么。
“想当年老夫也是那八股文章做的出色,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就进京赶考,当年就中了进士,怎料当了官后,却发现这八股文章做的好,不代表你官也当的好,可是这大明官场这两百年来都是如此,凭一个人想改是不成的,而下场就是头破血流。”马县令有些黯然地说道。
张凡听到此处,看着马县令依然陷入回忆之中,而所说的话语又十分沉重。张凡开始了一个现代人习惯地大胆猜测:“也许这位马县令曾经也是一位朝中重臣,倒是没听过哪位姓马的高官触了上怒被发配到这里。”
“不知县衙大人……”张凡说道,却被马县令拦住。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马县令说道,“不错,本官是被贬官于此,之所以敢这么说,哪怕你去告密,我也不怕再被放逐。”
“晚生怎会做那等事!”张凡连忙说道。
“呵呵,老夫相信你不会,老夫是说即使有人告密,老夫也不会怕。”马县令笑道。
“大人还是没有说您今日派人叫我前来究竟为了何事。”张凡继续问道。
“其实老夫是有一事想问,听说你家祖籍是扬州府的人?”马县令问道。
“实不相瞒,家中祖父正是扬州府人士。”张凡说道,他不知道马县令为何会说起这件事。
“前日那陈家姐妹说起你的事,我派人请你来之前也是听人说起,想起了一件事。”马县令说道,“不瞒你说,我与那定边巡司陈文川也都是扬州府人士,五年前我来此上任之前曾经回过老家扬州一趟,城中一姓张的大户前来找我,我与他家也有些来往。听那张家家主说家中有位伯父不知为何,五十年前远走他乡,只留了封书信说是去了西北,还望我给他寻找一番。这庆阳府的扬州人士不知凡几,老夫也不知从何处找起。今日你在此,老夫正好问一问,贵祖父可是叫做张远林?”
“那正是家祖!”张凡有些激动地说道。
“可算是找到了,你家现在掌管家中事务的是你伯父张玉方,他想寻得你们一家,望你们的能回到扬州,认祖归宗。”
“家祖当时不知为何离家出走,他也没有说与我父亲听,但是他却留下一条家规,家中如果没有人能出仕,就不回扬州。”张凡想起记忆中,母亲在自己小时候和自己说过这件事。
“此事当真是怪异。”马县令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张凡的祖父为何会定下这一条家规。
“晚生还请大人不要告诉扬州那边你已经找到我们。”张凡说道。
“这老夫晓得。”马县令答道。
张凡告辞了马县令,回到家中,只是说县令大人请自己过府一叙,谈谈乡试的事情。他不敢说自己路见不平,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棍的事情,更不敢说扬州老家的人在找自己,怕又生出什么意外,就这样又回到自己屋中读书写字去了。
第七章 文曲下凡
不管怎么说,张凡的生活还在继续,每日就是读书写字,在城中转转。母亲赵氏每日也是早起劳作,缝缝补补,或为城中大户浆洗衣衫。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着,而那乡试放榜之日也是不知不觉地来临了。
这日中午,张凡又来到城中,今日倒也不是在城中闲逛,家中练字的纸用完了,张凡向母亲讨了些银钱来城东买纸。张凡知道这城东有位嘉靖初年的老秀才开了家店铺,卖些字画什么的,也兼着卖些笔墨纸砚之类的文房四宝。张凡可买不起最上等的宣纸,当然,这小店中也不会有,但是就是小店中的上等好纸,张凡手中的钱也买不了几张。张凡挑了一刀最是差劲的生宣,这种纸工序最简单,价格最便宜,但是很多功成名就的达官贵人都会来买。生宣本就没有经过加工,吸水性和沁水性很强,落笔既定,水墨渗沁迅速,不易掌握,是练习书法的佳品,更何况张凡买的又是最便宜的那种!
张凡买完纸,正欲回家,出到街上却碰到了前些日子打了自己一棍子的胡二。那日,胡二三人被人打了好些军棍,在家将养了这些日子,屁股上的伤才是刚好。胡二也是忍不下心中这份气,想到自己平日里在这安化城里厮混,哪里受到过这等委屈,心中越想越气,这不,刚能下地走动,就想讨回场子。陈家姐妹和那军官孟阳的麻烦,就算想找也不知他们在何处。不过这张凡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住在这安化城中,胡二带着伤刚刚好的两个手下,三人就来寻张凡的麻烦。
“呦,这不是张相公吗?今日来这城东作甚啊?”胡二三人拦住张凡去路,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等这大白天的想做什么!”张凡停住脚步,看着三人,警惕地说道。
“我们不想怎么样,只是来向张相公讨些银钱,买些汤药而已。”胡二说道。
“尔等自作自受,于我何干!”张凡说道。
“要不是你,我三人何须受那皮肉之苦!”胡二说着,一旁的同伙上前抢下张凡手中的纸。张凡哪有那人那般力大,正打算说话,手中的纸已是被那人抢去。
“待我看看你拿的是什么东西,捧在怀中如此宝贝!”胡二说着,接过东西就翻找起来。
“速速还我。”张凡说着就要上前抢夺,却被另外二人拦住。
胡二翻找半天,发现只是一堆白纸,根本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气的把纸丢在一旁路边的水沟里。
张凡看到胡二如此作为,口中说道:“胡二,你欺人太甚。”
“哼哼!”胡二冷笑,心中却在琢磨该怎么教训张凡,只是打一顿又不解气,万一打坏了,张凡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官府一旦追查下来,自己三人免不了又是一顿哨棒。
这边正在争吵中,城西张凡的家中却是另一番情景了!
话说今日正是乡试放榜之日,这安化县属庆阳府,庆阳府又属陕西布政司。这整个陕西赶考举人的书生秀才不说上万,也有成千。话说文无第一,读书人最是傲气不过,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他能当状元,但是状元也是人,凭甚不是我”的心思,何况今年是隆庆元年,这赶考的人就是更多了!而且这大明朝的乡试也是古往今来稍有不同,不求时政,只做文章,而这对考生的要求就是读的书要多,书中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的要多,而文章也要做的华丽非常。
今日放榜,这安化县城也是城门大开,谁也不知文曲星会落在何处!午时刚过,只见一队人马足有十好几人,各个穿的如花团锦簇一般,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朝这小小的安华县城驶来。城卫一看便知是来通传捷报的,看着这等架势,怕不是这陕西布政司的前几名!有一城卫立刻转身跑向县衙禀报马县令去了。
这队人马走到城门处,其中一个报录人向一个城卫打听了一番,这队人马又开启,向着城西行去。一旁的城卫都向刚才那被问之人打听。
“哎,我说二子,刚才那人打听的是谁?”有人问道,一旁的其他城卫也凑了过来,想听个究竟。
被问到的那人得意洋洋,仿佛自己也得了天大的好处,待他好好享受了一番虚荣,在一番人急促地催促下才缓缓道来:“呵呵……那报录人向我打听的是……城西的张相公家住何处。”
“张相公?哪位张相公?”有的人还没想到。
“笨蛋,这安化县城就那么大,还有哪个张相公,整个县城里姓张的相公不就那么一位!”有人提醒道。
“可是前日里被那胡二从后面打了一棍的张相公?”有脑子转的快的城卫已经想到了。
“可不就是吗!”先前那个被报录人问道的城卫不无自豪地说道,好似中了举人的是自己一般,“这下那胡二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他不知道胡二现在算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了!
张凡家中,张母正在做针线活,突然听到门外人声鼎沸,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起身出门查看,只见自家门外围了好些人,大部分都是街坊邻居。其中有些自己不认识的人,穿着喜庆红袍,看着就像哪家要娶媳妇一般。
赵氏正在那里摸不着头脑,当中一人上前来到赵氏面前,鞠躬说道:“请问此处可是张凡张相公家中?”
“正是,各位来找小儿有何事?小儿出门去了。”赵氏见是来找自己儿子的,又不像是什么坏人,就告诉了他。
“原来是老夫人。”那人说道。后面的人一听找对地方了,不由分说,自顾自地进到张凡家中开始布置起来。
赵氏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口中有些结巴:“你们,要干什么?”
“老夫人莫慌。”当先那人说道,“还不知张相公身在何处?可方便着人寻回?”
“你们找小儿到底何事?”赵氏有些担心自己儿子是不是惹上了什么祸事,看着架势,莫不是哪家大户家中的无盐,嫁不出去,看上了自己儿子,想要逼婚不成!
“啊!看我这脑袋,险些忘了正事,害的老夫人担心。”那人拍了拍额头说道,“还要恭喜老夫人,令郎张凡相公得中举人,还是这陕西的头一名,如今我等也要改口喊一声张解元了!”
赵氏初听此话还没什么,突然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