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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接待外国使臣的馆驿而去。一问相关人员,这位大宋次相心惊胆战!韩昉从晌午便外出,至今未归!
李纲立在那馆驿之外。一时方寸大乱。难道对方收到消息,已经潜逃出城?若果真如此。逼不得已只能派出大军追捕。这样一来,消息便守不住了。
正忧心如焚时,耳人手指其背后喊道:“金使回来了。”
心头一震,猛然回首。果见三人正朝这边而来。为首一人,年约五旬开外,生得慈眉善目,颇有长者之风,戴蝶头,着汉服,儒雅风流。气宇轩昂。与那街上行人相比,真如鹤立鸡群一般。此人便是金使韩昉,字公美,燕京人。生于辽国官宦世家。曾于辽末代皇帝天庆二年中头名状元。后契丹覆亡。以少府少卿官阶降金,得到重用,历次出使高丽等国。
李纲暗呼庆幸,急步下得台阶,拱手问道:“韩学士何来?”韩昉以翰林侍讲学士身份出使大宋,李纲因此呼之。
韩昉,办,两面。微微欠身迈礼小不急不徐道:“闻得东京大相国门胜地,借机一游
李纲神色不改,又问道:“如何?”
“果是名不虚传,哈哈。”韩昉大笑道。李纲闻言亦笑,心里却已是怒火滴天!民间俗语;咬人的狗不叫,此话用在这人身上。倒也当真贴切!平素里,一副谦谦君子的作派,哪知是阴险狡诈之徒!你笑,稍后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两人干笑一阵,韩昉突然问道:“少宰相公因何到此?”
“哦,于两国议和之事有些问题要请教贵使,因此前来。”李纲不动声色。
韩昉听了不禁生疑,两国外交,最重礼仪。凡议事,必至相关场所。馆驿之内不谈公事,受访国大臣亦不得因公至此,这是外交礼节,李纲为大宋承相,如何不知?
心中已疑云密布,脸上却不露分毫,恰逢李纲说道:“韩学士外出,想是劳顿,还请入馆歇息。”
“哦,不急
难得来次东京,若不游遍名胜,岂非入宝空手而还?我在燕京时,便听人说,东京景致,铁塔第一。因此欲前往观赏。”弗昉说道。
李纲暗思,牟驻网距京城不远,徐卫想是不久便至。自己没有必要打草惊蛇,且先稳住他再说。遂提议作倍,韩昉愈加生疑,你一身官袍就这么招摇过市?但也不好拒绝,几个便同行往京城东北隅铁塔而去。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不说话,气氛十分诡异。约莫走了四五条街,弗昉见街边有茶肆。便说口渴。不如进去买碗茶吃。坐下之后,又说腹饥,吩咐一名随扈去买些瓜果糕点。
李纲也不疑有他,与韩昉在茶肆里坐定,四周茶客见堂堂朝廷次相李少宰居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激动莫名,相公这是体察下情,与民同乐来了!于是纷纷上前拜见!有人当面痛斥李邦彦、耿南仲等人屈膝求和,朝廷应该将他们一撸到底,最好流放广南吃荔枝去!
李纲暗暗叫苦。一边安抚百姓,一边喜心地等待徐卫。
却说那韩昉随扈,出了茶肆,起先还在外头瓜果摊上挑选一阵。见里头人潮涌动,将李纲围在中间后,立时向东而去。步伐极快,后来简直成了飞奔。遥望城门在即。使出拼命的劲头奔跑不止。突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挡,身体前倾小重心立失!扑到在地,摔了个狗吃屎!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一个声音叫道:“哎呀,对不住,快快起来。”随即,便感觉几双享用力按在自己肩头,身体不听使唤,腾空而起。正欲挣扎时,已被人强行推入一处所在,此时定下心来一看,却发现身在车厢之内。四个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的壮年汉子正拿刀锋一般凌厉的目光盯着他。
“青天白日,”这名随扈网想装装样子,忽觉面前白光一闪,一个冰凉的物件抵在自己咽喉。生生将下面的话吞了回去。马车前行,却不知往何处去。
再说李纲韩昉在茶肆里坐了一阵,便结了茶资往铁塔而去。方出门,李纲猛然省悟!失声道:“你那随从,”
韩昉面不改色,直视对方道:“相公此来,必为图我。”
暗吃一惊,李纲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瞥见一人大步而来,心里尤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舒出口气,冷笑道:“你做得好大事!”
“少宰相公何出此言?”弗昉脸上。那一贯的从容儒雅之色消失不见,目光已经变得冰冷。
“金贼,欺人太甚!简直视我大宋如无物!你出使我朝,意图麻痹我君臣。你的随从四处活动。刺探我军情防务。你真当我不知?”李纲义正辞严,声色俱厉。
韩昉身体不由自主战栗一下,难道”忽见一人来到李纲身边,约莫二十左右,身形提拔。轮廓分明五官俊秀,眉宇之间英气勃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能洞人肺腑。对李纲耳语几句后,李纲面露喜色,频频颌首。
“这位是?”韩昉下意识问道。
李纲一声冷笑:“他就是将你家二太子挡在黄河之北五天五夜过不来的徐卫!”
韩昉闻言,目视徐卫良久,点头道:“果是少年英才,真乃将种也。”略一停顿,轻笑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南朝虽有忠心为国之士。又有悍不畏死之将。奈何”。
李纲勃然色变,厉喝道:“住嘴!小。
辆双马车缓缓驶来。徐卫问道:“自己上去,还是我帮你?”
韩昉默然,身后那神情剿悍的随从听了这话,突然往前一靠,挡在他面前。几乎同时,茎肆内出来七八人,将他们不远不近的围在中间。韩昉环视之。才知对方早有准备。马车在旁边停下,李纲神色冷峻,沉声道:“请吧。”
望着马车驶出城外,李纲刚刚松了口气,忽又一拍手,惊道:“不好!还有馆驿,”
“李相勿忧,卑职早已派人去了。”徐卫笑道。
李纲闻言,欣喜不已,徐卫这般年轻,办事却如此牢靠1这回说什么也要在官家面前保奏。非把他弄上去不可!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按规定文武官员都有“朝假”一天。恰巧靖绥营今天歇息休整半日,徐卫安排好营中事务之后,又到李贯处查看关押的韩昉等人一遍,便赶回城里。本欲与家人团聚。可到家后得知,徐太公早领着全家老小按照重阳习俗,登高望远插菜荑去了。在家中呆了一阵,烦闷得紧,遂脱了官袍小改换便装,金带鱼袋尽皆取下,手摇一柄西川折纸扇,也学学那文人雅士的风范。并未带随从,只身一人便出门去。
虽然时常出入东京城小可由于忙着练兵,从来没有好生游览过。徐卫便从西水门出发,至御街。再向东而行。如今的京城,已经完全恢复宁静。百姓们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忧愁。无论商铺、酒楼、茶肆,都人满为患。徐卫闲庭信步一般,一会儿到商铺逛逛,虽然并不买什么东西。继而又到酒楼瞅瞅,没想到还真遇到几个相熟的官员。只是大家都在放假,不好打扰,招呼一声便辞别而去。后来再到茶肆坐坐,让茶博士倒上一茶清茶,听那说书先生讲些隋唐英雄,乡间异事,时间倒也打发得快。
估计时辰差不离,也该回去瞧瞧老爷子是否返家了茶资,叉摇着纸扇沿着街边路漆回讲家有”店面颇大,架上货物琳琅满目,生意像是不错,十数个客人三三两两聚着。徐卫突然发现,那店里客人见他进来,都多瞅两眼,姑娘们甚至掩嘴偷笑,窃窃私语。仔细一看,怎么客人全是妇道人家?
靠近柜台一瞧,原来这是家专卖金银首饰,胭脂水粉的店铺。正当转身离开,忽听背后一人叫道:“哎小官人留步回头望去,便见一大腹便便的男子,居然穿一身丝制直缀,头顶戴顶纱帽,还故意用金线拈边。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活像个慢头。嘴上两撇短须,这形象要说不是商人谁信?
“作甚?”徐卫问道。
“怎地晃一眼就走?我这店里东西不好?。那掌柜笑眯眯的靠过来,他本生得长大,非要猫着腰,看起来就像是比徐卫矮半头。
人家笑脸迎人,徐卫也很客气:“那倒没有,只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是娘子们”小。
“哎,谁说这里娘子们才能来?小人七尺之躯不还做这买卖么?来来来小官人请移尊步,我这处可是东京城里老字号。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太君,下到十七八岁的小娘子,都用小店的东西!”这掌柜说话语速虽极快,却吐字清楚,丝毫不含糊。
徐卫哑然失笑:“七八岁的老人家,还用你这东西作甚?”
“嗨,这小官人就不明白了吧?那七老八十的老人家,用了我的东西,说返老还童那是吹的。但年轻个十来岁总没问题吧?怎么样,给家里娘子挑两件?回去以后还先藏着,甭拿出来,等用了晚饭,洗漱完毕,往那妆台上一放,自己装个没事人一样。猜猜娘子看到会怎样?”这些上但凡生意人都有些巧嘴,死的都能吹成活的,但像这位掌柜一样,不但要做生意。还帮你设计桥段到是少见。
可即便他再能忽悠,徐卫却是油盐不进,笑道:“暂时还再不上,告辞。”
掌柜听罢。一双小眼在他身上滴溜溜乱转,快走两步上前拦着。一脸神秘地笑道:“我看相公不是凡人呐。”
这人虽聒噪。倒还不惹人厌,徐卫遂将折扇一收,问道:“怎么说?小。
“小官人虽着便装,却难掩这身卓尔不群的风姿小人这双眼睛阅人无数!还没看走眼过小小、官人想必就是胖掌柜脸上笑容越发暧昧,“罢罢罢,今具遇到贵客小店蓬耸生辉!这样。但凡小官人看上的物件,小人一律八折!便是亏本,也要交这个朋友!”
徐卫听罢暗思,难道他认识我?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好像不买上几件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正想过去随便挑挑,忽然停步,瞄着一脸殷勤的掌柜笑道:“且慢,掌柜的,你到说说,我到底是谁?。
“小官人如此装扮,想是不欲引人注意小人哪能那般不晓导?”掌柜笑得像个开花馒头。
徐卫点点头。脚网一抬,又笑问道:“无妨。你直管说,我终究是谁?”
胖掌柜干笑几声,一时为之语塞,刚才还口若悬河,诣滔不绝,此时却吞吞吐吐说不话来。往常这招万试万灵,只要遇到那气度不凡,衣着光鲜之人。便拿这手诓他。最后对方总会架不住脸面与热情,慷慨解囊。不想今日遇到如此难缠的主。徐卫见状,哈哈大笑,上前拍拍他肩膀说道:“走吧,挑几样
掌柜一愣。赶紧上前引领。徐卫最后买了玉女桃花粉、画眉墨、胭脂等物。回去送给嫂妓三姐也好。掌柜亲自给他打包好后,笑容可掬地递过来:“多谢,一贯钱。”
徐卫付完帐。又瞧见旁边那柜上摆放着不少金银玉器,其中有个镯子他多看了几眼。手镯嘛,不就是个圆圈圈么?可这支镯子却有约两指宽的空缺,通体碧绿,造型别致,宛如一弯新月。
掌柜见他盯着那只镯子看,心头一喜,忙道:“也替小官人包起来?。
“你塞一堆胭脂水粉给我,都不知道该送给谁,还买镯子?”徐卫笑道。
“那打甚么紧?便有心仪的女子,买去送她,既体面又堪用,岂不两便?”这做生意的,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