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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还都,决于我朝,与女真何干?这一条何须谈?”徐良道。
“最后一条,大宋摒弃与契丹人的同盟关系,以示和好之诚意。”
秦桧说这一条的时候,语气轻松了一些。似乎这一条,无关紧要。
他这么想,没关系。可徐良听后,也没有什么ji烈的反应。这其中的原因有些复杂,与辽国结盟,可以说是徐九一手促成的。宋辽结盟之后,确实起过积极的作用,在攻灭西夏的战争中,宋辽联手打败金夏联军,奔取西夏全境夏王带着宗室百官仓皇逃往金国寻求庇护。
但耶律大石一死,辽国就没什么动静了,先是撤军回国,然后这次大宋北伐,他们也没派兵参加,甚至于使者往来也断绝了。况且,在徐良等朝臣看来,以大宋现在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借助契丹人的力量,照样可以和女真人抗衡。当然,是否要摒弃与契丹人的同盟,完全取决于大宋,我们不受任何人胁迫。
徐良沉默一阵,抬头问道:“你怎么看?”
秦桧半晌不回答,徐六见状道:“不必有顾虑,这又不是在朝堂,你只管说实话。”“以下官愚见,似乎可谈?金人提出四个条件,于我朝并没有大的妨害,又得兵不血刃拿回山东全境,何乐而不为?”秦桧道。
徐良摇了摇头:“会之,你且说说,女真人为何肯舍山东,求和谈?”“纵观女真之要求,所图者,唯自保而已。”秦桧道。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不是全部。女真是为自保,但自保又是为何?不只是图芶活,北夷还想着卷土重来。山东是我固有领土,祖宗基业,这不假。然眼下之山东,满目疮痍,百业凋敝,实足的烂摊子一个。女真人自己守着都难,交还我们,徒增烦劳。然而,金国却可凭此换来一纸和约,赢得时间,怎能让它如愿?”
“如今,我朝兵强马壮,从东到西,五十万精锐雄视北方,凭什么跟女真人和谈?不趁此良机,一举过河兵临燕云,更待何时?我知道朝中有人想着打了这么多年仗,民怨很大,应该休兵。但错过这个机会,再往后,你我这些人都发白齿摇,恐怕没这个雄心了。”徐六这是掏心窝子的话。
秦桧看来也是听进去了,道:“相公深谋远虑,忧国之心,下官钦佩。”“官家为了刘光国,肯定想极力促成此事,其实不就是个郡王爵位么?皇后已经孕有皇嗣,十月怀胎之后,若是生下皇子,到时候加封外戚,刘光国作为皇子的外祖父,封他一个郡王就是了,也免得让官家为难。”徐良道。
“原来相公早有打算,如此,这事情就好办了。”秦桧笑道。
“走吧,跟这说半矢,别把中书的正事耽搁了。”徐良站起身来。
“相公,这下官来都来了,是不是去给老太君问个安?”秦桧突然提出这个请求。
“好意心领了,只是母亲正在歇息,也不便见客,改天吧。”有道是树yu静而风不止,又说落水有意随流水,而流水无心恋落huā,徐良本打算舍一个郡王爵给刘光国,省得刘家一帮子成天上窜上跳的。
只是委屈了折彦质、何灌、徐卫这些身经百战,功勋彪炳的统帅们。皇帝和皇后也应该见好就收,不再纠缠于和谈。
可事情的发展,却不在他预想之中。
刘光国这本子一发回来,皇帝第二天就放在朝会上由文武百官讨论。女真人作出的让步,最有吸引力的,就是山东全境。参加讨论的大臣,眼睛都盯在这个山东上。这么大片土地,不费一兵一卒,一钱一粮就能拿回来,好事一桩啊。其他几件,也都是给大宋脸上增光,真个扬眉吐气!至于对方提的几个要求嘛,也是出于自保,看来是真被打怕了,可以考虑。
可没等大臣们表态,首相,而且是独相,就站了出来,旗帜鲜明地表示反对。徐良在朝上慷慨陈词将近一顿饭的工夫,正反利弊说了个通透,赢得了许多大臣的支持。有些人未必是真心觉得他说得对,但却一定要站得对。
徐良这一出来摇旗呐喊,朝堂上就剩下那么十来名官员赞同议和,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居然有相当部分大臣选择了沉默,不发表任何意见。皇帝见状,心知肯定是通不过的,也不好强求,于是只好按下来,改日再议。
下朝之后,皇帝赵谨回到皇宫,不用说,自然是刘皇后处,因为他也没有其他妃嫔。当时,刘皇后正在宫里坐着,因为天气热,两个宫娥在给她掌扇,一个在扒荔枝皮,另一个拿着小钵钵接荔枝核。
昔年,杨玉环喜欢吃荔枝,唐玄宗这老不羞为了讨她欢心,让人快马加鞭从南方运送过来,惹得大诗人杜牧后来写下“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诗句,表达对劳民伤财的不满。
不过,到了大宋却不至于了。当年唐玄宗那会,是从南方送到陕西,相隔何止数千里?眼下,只需从岭南送到杭州便是。
“还新鲜么?”赵谨踏入房里笑问道。
刘皇后一回头,站起身来就要施礼,赵官家却快步上前搀住:“你是有身孕的人,就不要拘礼了,快坐下,坐下。”
刘氏依言坐下,挨着皇帝轻声问道:“官家,今日朝议如何?”!。
第七百九十四章 徐母去世
皇帝按着大tui的手来回搓了搓,道:“大臣们认为以我朝目前实力,无须与女真人和谈。又说此乃北夷缓兵之计,当不予理会。待休整一段时间,再度举兵向北,光复祖宗基业。”
“都是哪些大臣?徐良么?”皇后伸手挡回来宫女递到嘴边的荔枝,追问道。'。bxwx。org'
赵谨点点头:“徐相的态度很坚决,认为女真人提出的条件太过分,没有和谈的余地。”
“就猜到是他。”刘皇后有些不忿。“为全自己良臣的名声,不惜发动征战,置国家黎民于不顾。陛下怎由着他来?”
赵谨闻言解释道:“倒不是这么说,朝中很多大臣都支持他的意见。再说,徐良也并非为一己之si。凤娘,朕看此事不必再纠缠了,你已怀有身孕,生产之后,朕下诏晋封你父为郡王便是。”
刘氏听了这话,起身朝皇帝跪下,倒让赵谨有些吃惊,一边去搀扶一边问道:“皇后这是为何?快起来。”
刘氏起身,非常严肃地说道:“陛下难道以为臣妾只是想为父兄谋利么?”赵官家一时答不上来,他本来就认为皇后确系在为父兄谋利,而且这样也无可厚非,很正常的事情。
“臣妾得méng圣眷,执掌中宫,岂敢以一家si利而偏废陛下大业?臣妾之所以担忧此事,完全是为陛下考虑。”刘氏道。
“朕如何不知?快起来,快起来。”赵谨坚持把老婆搀起来,又按坐下去。只听皇后仍旧不休地说着话。
“陛下是一国之主,这军国大事自然是陛下说了算。徐良处处掣肘,这岂是为臣之道?陛下时时隐忍,又岂是长久之计?”
赵谨笑着解释道:“徐良非但拥立朕登位,更于国家有大功。他为平章军国重事,这涉及和谈自然要听他的意见,也不说什么掣肘。更有,徐卿的忠义,举世闻名,先帝在世时便对他极为倚重,朕初登位,便取得北伐胜利,徐良居功至伟。”还有一点,赵官家没有说,那就是他自己无心朝政。比如这回和谈的事,如果不是老婆逼得紧,他才懒得去跟大臣们费口舌。
“可陛下想过没有,如今朝堂上,徐氏一家独大。非但是朝堂,在地方,徐家子弟手握重兵,身居高位者不在少数,这难道合乎祖宗家法么?”刘皇后问道。
这些问题赵谨根本没想过,听老婆提起,下意识道:“这又有何不妥?你父兄不也……”
“这如何能比?陛下与臣妾是结发夫妻,父兄在公是陛下的臣子,在si是陛下的亲属,对陛下的忠心不容置疑。”刘氏反驳道。
“皇后过虑了,徐家一门忠烈,都是忠臣。”赵谨道。
“太祖岂非世宗之忠臣?”这话刘氏不是第一个说的。昔年仁宗朝时,大臣都鼓动皇帝贬谪狄青,宋仁宗替狄青分辨,说狄青是忠臣,当时的宰相文彦博就说了一句“太祖岂非周世宗忠臣”,让宋仁宗哑口无言。这话涉及到赵宋最敏感的事件,宰相和皇帝si下里说说没什么,但刘氏一介女流,当着皇帝的面提这事,可见其有shi无恐。
赵谨给问住了。他这个人虽然没有他哥哥赵谌那样的远大抱负和聪明才智,但他也不是个吃货。心知皇后对徐家不满,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徐良几次阻拦对刘家的封赏,得罪了皇后。只是他爱极了这个发妻,因此事事顺着他。
现在刘氏把祖宗都搬出来了,逼得赵官家退无可退,只得问道:“那依你该当如何?”
“你们下去。”刘皇后一抬头,摒退了左右。
等内shi宫女们散尽之后,她才道:“官家,且不论徐良是忠是jiān,他如今独揽朝政,又有子弟拥兵在外,不可不防。”
“怎么防?”皇帝随口问道。
这下却把刘氏给问住了,别看她聒噪得起劲,真让她想个办法,她却是一无所知。憋了好一阵,才道:“臣妾只是想让官家心里有个数,旁的,不便多言。”
赵谨笑着摇了摇头:“行了,都快为人母了,就少操些闲心,安心养胎是要紧。”
后头两天,朝廷上都围绕着是否与金和谈的事情在讨论,有徐良的态度摆在那里,无论怎么议,都不可能形成统一的共识。皇帝已经打定主意,就听从徐六的意见拒绝和谈。可就在这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说是意想不到,其实在徐良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六月十一晚上,徐六累了一天,已经和妻子睡下了。昏昏沉沉中,也不知来到什么所在,就感觉周围一片漆黑,越往前走,感觉有了一些亮光。渐渐地,那光芒愈盛,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走得近了,却见是个老者,身形削瘦,头发杂乱,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直裰,就杵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他。徐六仔细一瞧,大吃一惊,不是旁人,正是他已经故去的父亲,清河郡王徐绍!
受这一惊,他嘴里叫唤了一声,惊醒过来,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在chuáng上一ting,也弄醒了浑家,mo索着拉着他的臂膀道:“官人,怎么了?”
“我方才梦见父亲,又干又瘦,形容憔悴,直看着我,也不说话!”徐六惊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官人这几日常念叨公公,因此有这一梦。”徐六的浑家宽慰道。
抹了把汗,徐良稍安定了些,刚想躺下去,突然!急促的敲门声陡然响起!伴随着一个惊慌的声音在外头喊道:“相公!相公!老太君不行了!”
徐良心头猛地一揪!脱口喊道:“掌灯!”慌得浑家mo索着滚下chuáng去,慌慌张张地,一时也点不上灯,徐六哪能等?胡乱抓了衣服裹在身上,mo黑就冲了出去!外头那老仆fu提着灯一路小跑跟在后头,边跑边道:“傍晚时分还好好的,说要吃口梨。哪知方才就不行了,金兰听到老太君房里有动静,进去一看,却是太君在捶chuáng,眼看着就……”
徐六一路跑着到了母亲所居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