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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默然)-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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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枢密相公有何高见?”李纲立即问道。

    “试想,若集京师,山东,陕西之兵,耗费何其巨大?以朝廷目前的情况,恐怕难以负担。”徐绍沉声说道。

    众人闻听,倒也无法反驳。太上皇居于江淮,朝廷的政令难以通行东南。此地素为朝廷钱粮来源,太上皇一日不回,东京就难以得到充足的补给,粮饷也无从保障。想到此处,这班历经战阵的武臣们不禁有些寒心,女真人对大宋虎视眈眈,垂涎三尺。举国上下本该精诚团结,共赴国难。可金军刚撤。内讧便开始了。以官家登基以来的行事作风看,对太上皇和旧臣都采取强硬政策,如此一来,国家的力量怕要消耗在内斗上……

    凉亭里,一段时间以内都保持着沉默。众官忧心忡忡,国内局面如此不稳,倘若金军再来,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大宋百余年基业,总不能断送在我们这一辈吧?

    此时若观在场众人之态,则可发现,一般老将神情落寞,颓然不语。惟李纲,姚平仲二人目光炯炯,而徐卫则……看不出来。

    大宋靖康元年二月底开始,一股人事风暴在东京朝廷卷起,而焦点便集中在军事部门的枢密院和三衙。官家下诏,今后要一改枢密院由不通兵法,不晓军务的文臣主管的局面,选择得军心的武臣充任同知和签书。而三衙长官,非有边功,有威望的武臣不用。何灌在保留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一职的前提下,拜同知枢密事。主持朝廷军务。种师道拜太尉,同知枢密院,免去其京畿两河制置使职务,改授两河宣抚使。擢升姚平仲为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侯,拟由其主持步帅司日常公务,后因大臣强烈反对而作罢。

    因金军南侵暴露出宋军缺乏得力战将的情况,赵桓下诏,广泛征召已经致仕,熟悉军情的武臣,重新启用。让徐卫无语的是,他的老爹徐彰也在被征召之列。据河灌向他透露,朝廷似乎想升徐彰为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管干步帅司。

    征召退休老臣还嫌不够,赵桓又下诏书,要求在京的监察御史,在外地的监司、知州以及各路钤辖以上官员推荐曾经在边疆担任过军职或有武功可作统兵官者,每人至少推荐两名。没过两天,又下诏书,要求三衙和各路经略使推荐通晓兵法,智勇过人,被百姓所拥戴称赞,可以充任统制官的豪杰。并且定下指标,各部门至少推荐五人以上,多多益善。这一系列举动,让朝野看到了官家抗击女真的决心,一时间百姓奔走呼告,军心为之一振!

    禁宫讲武殿上,赵桓一改往日正襟危坐的架势,行走于殿间。两侧各设文案十余张,几十名内侍忙得不可开交,每张文案后,一名内侍轻声念着奏章,另一人便居于旁,奋笔疾书。

    “王彦,字子才,上党人,初隶子弟弓马所,后授清河尉,性豪爽,勇悍,有边功……”

    “梁横,字达恭,大名人,为夏津县尉十余年,有威望,通晓武艺……”

    “岳飞,字鹏举。汤阴人,世代务农,性沉稳,精武艺,能开三石硬弓……”

    “徐卫,年十九,大名人,现为……”

    一名内侍刚念到这里,徘徊于殿中的赵桓突然说道:“拿来朕看。”内侍奉上奏章,赵桓观之,乃邓州知州张叔夜举荐徐卫。还没看完,又听另一处念起徐卫名字。

    赵桓沉思半晌,说道:“凡举荐徐卫之奏本,不必记录。”话一说完,便瞧见李纲匆匆而来,已行至殿外,正向内侍通禀。赵桓手执奏本步出殿外,李纲一见,慌忙行礼。

    “免了。”官家说罢,踱步至殿前檐下,背负双手,望着讲武殿前那片校场出神。李纲立在他身后,肃然不语。

    “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赵桓说完后,一声叹息。拜祖宗家法所赐,大宋立国百余年来,从未发生武将拥兵作乱的事情。可利弊向来并存,和平时期自不用讲,战端一开,各路大军节节败退。自然不是将帅们没本事,实在是……

    侧过身,将手中那本奏章递到李纲面前说道:“你看看。”

    李纲双手接过,仔细翻阅后暗思,自己今天进宫本想举荐徐卫,现在看来却是不用画蛇添足了。张叔夜为军中宿将,他的推荐相信分量足够。

    “如何?”官家问道。

    李纲闻言,不假思索:“徐卫虽少,但有临敌死战之勇,又有洞察先机之智,可堪大用。”自当日凉亭一聚,他对徐卫十分欣赏,本以为自己到官家面前复命,陈述徐卫主张后,他马上便可得到重用。一直等到现在,也不见回应。如今官家问起,自然要大力支持!

    赵桓又问:“依卿之见,徐卫该当何职?”

    这个问题却不好回答,本来以徐卫的战功,多的不敢说,授个钤辖还是绰绰有余。可到枢密院叙功时,徐绍横插一手,最后授个不痛不痒的忠义巡社巡检使。如此人才,成天跟义军乡兵混在一起,实在是明珠暗投了。思之再三,还是答道:“臣不敢妄言。”

    赵桓听后,也不强迫。立在那殿下久久无言,自己一登基,就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皇父跑到南边,至今不愿返回京城。这也就罢了,可南面向来是钱粮重地,当务之急是整顿防务,以备金军再来。可皇父往南边那么一杵,弄得东京没钱没粮,拿什么养军队?难呐……

    “徐卫,还是不动吧。”半晌之后,赵桓说道。

    李纲一愣,官家是不是对徐卫有什么成见?姚平仲虽有名声,但要说在此次金军南侵中立了多大的军功倒不见得,却接连得到升赏。反观徐卫,不说他与金军野战之功,单论在官军不战自溃的情况下,率领残军坚守黄河浮桥五昼夜,使金军伤亡数千人仍旧未能越雷池一步这件功劳,谁敢说不大?哪怕越级提拔也不为过,况且现在军队缺乏将领,正该大力提拔培养年轻武官。官家为什么放着这么一个人才不用?

    “把他的乡勇营调进京来吧。”正当他纳闷时,赵桓又补了一句。

    李纲这回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徐卫的确是个人才,但乡勇营能干什么事?城外头现在还有几万义军呢。可皇帝的话一出口那就是旨意,做臣下的只能遵从,不能质疑。现在,也只能替徐卫感到惋惜了,多好的一颗苗子。

    赵桓扭头看了李纲一眼,转身向殿内走去,随即丢下一句话来:“再赐他银鱼袋一只。”

    没有实际的差遣,你就是浑身穿金戴银又如何?李纲暗自叹了口气,只得替徐卫往好处想。无妨,少年得志未必就是好事,左右他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正打算踏入讲武殿内,脚步突然停止,什么?赐银鱼袋一个?那鱼袋不是只有……

    这日,徐卫正在城外监督分发粮草。经他上报,朝廷特批部分粮草补给义军。要知道,现在东京周边四十几万勤王大军,每日要耗费的钱粮难以计数。东京虽为帝都,储藏丰足,可几十万张嘴要吃饭,还是够朝廷头疼的。再则,南边的粮草又运不进来,在这种情况下,能给义军补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何灌就曾经对徐卫说过,若今天担任巡检使的是另一个人,义军是无论如何要不到一颗粮食的。

    义军们欢天喜地搬运着补给,一众首领簇拥着徐卫连声称谢。那不远处的禁军军营里,士卒们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景,不禁嘀咕,世道真变了,怎么连这些一脑袋高梁花子的土鳖都能吃上皇粮?

    徐卫正安抚首领们时,一人挤进人群,连声唤道:“徐官人!徐官人!”

    回头一看,怎么自己所住客栈的店小二跑到这里来了?还没来得及问,那小二已经着急忙慌地说道:“徐官人,赶紧回吧!客栈里来人了!”

    “谁来了?”徐卫问道。

    那小二一脸的神秘,四周扫视一圈,趋身上前,在徐卫身边轻声说道:“宫里的内侍!”

    内侍者,宦官也,也就是太监。宫里的内侍跑到客栈找我干什么?那小二见徐卫疑惑,又小声问道:“徐官人,您是不是……”

    见他那模样,徐卫哭笑不得,敢情你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官家差内侍来拿我?你还倒还真看得起,一个七品武官需要内侍来捉拿?但内侍一到,多半是奉了皇帝诏命,绝无小事,耽搁不得。遂辞了一众义军首领,随那店小二急急回城而去。

    至客栈前,小二指着外头几匹鞍具华丽的马说道:“看看,连马都不一样!”

    徐卫也不搭话,直上了二楼,便瞧见两名内侍立在自己房门前。人还未到,对方已经问道:“可是徐巡检?”

    见徐卫点头,两人推开房门,一进去,便见一人靠窗。也就二十不到的年纪,唇红齿白,交腿而坐。两名内侍立在他身边,各端一盘。看到徐卫进来,那人起身拱手笑问道:“可是徐巡检?”声音轻柔,双手白皙,若是闭着眼睛听,还能听得下去。

    “正是,不知诸位……”徐卫问道。

    对方却不回答,而是问他讨要朱记。所谓朱记,也就是军官的官印。上任后,随同官袍等一齐配备,随时带在身边,证明身份。徐卫是七品官,朱记为铜制,厚不过一指。那内侍取过朱记,另一人便端过盘子,上有印泥白纸。验明无误后,那内侍擦拭奉还,继而笑道:“恭喜徐巡检,奉官家诏命,特赐银鱼袋一只。”

    鱼袋?肯定不会是装鱼的袋子,当另一名端盘内侍递过所谓“银鱼袋”时,徐卫才发觉,不过就是只捻了银线的荷包而已。你说我一个大老爷们,没事挂个荷包在身上晃悠像话么?不过,自己记得李纲腰带就拴着一个这种荷包,好像还是金线的。

    徐卫拜领过来,拿在手里,那内侍等了半晌不见他挂上,遂笑着讨过,亲自替他系上。系袋之时,看到他腰间所系金束带,脸色为之一变!起身之后,啧啧称奇,徐卫问他原因,也是笑而不答,当即便要告辞离开。

    徐卫请他稍等,回到床头取出也不知道几十两重的银锭两个送上。那内侍一见,连连摆手:“徐巡检这是何意?使不得,使不得!”

    徐卫强塞过去,笑道:“一点心意而已,辛苦诸位跑这一趟,权作茶资,权作茶资。”

    那内侍却连双手都用上,作势欲把徐卫往后推,左手在后,右手在前,袖口正好在他眼前扫来扫去。徐卫是个明白人,就势塞了进去。对方感觉两个沉甸甸的东西落入袖中,又假意推辞了一阵,方才罢手。

    本来以为他要走了,却不料,那内侍摒退了随行人员,并掩上房门。见徐卫还立在门口,笑道:“借一步说话?”这人笑起来的样子,真跟妇人一般。徐卫虽然浑身发毛,但还是请他重新落座,倒上茶水,问他姓名,说是叫钱成。

    喝了口茶,钱成咂巴着嘴说道:“本来我辈身在内廷,是不应该多嘴多舌的。”

    徐卫闻弦歌而知雅意,又从身边取出一块银锭放在桌上,推至他面前。钱成伸出手来似要往回推,嘴里说着:“哎,这就见外了。”话是这么说,可那手却一把将银锭盖住。

    清了清嗓子,如后世的戏子们要唱戏一般说道:“可徐巡检想必踏入仕途不久,对这些门道有些生疏,小人有些话,不得不说明一二。”

    “还请指教。”徐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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