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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说!”徐卫一挥手,“罚你空腹喝三碗!”
“使得!使得!六碗也喝!”杨彦一口应下。随即,便跟徐卫回了主席,原来还真就给他留着位置,同桌的基本上都是制置司的高官,也没外人,很快就喝成了一团。
杨彦本来一路走得辛苦,又空着肚子喝下三碗,正待吃口菜吧,吴玠、张庆、张宪这些人一窝蜂地来灌。他自己迟到理亏,也不好拒绝,结果菜没吃上一口,倒有六七分醉意了。
“等,等等!我得,问一句!”杨彦挡住了张宪递过来的酒碗。
“问个鸟!喝了再说!”张庆喝道。
“别!别!我得问!”杨彦坚持道。“太尉,却不知,这xiao嫂是哪家娘子?”
徐卫也喝得高了,幞头摘到一旁,嘿嘿笑道:“不知道吧?成都,成都知道么?”
“就那个,那个啥?哎哟,一时想不起,对,对,李,李冰治水那地是不是?”杨彦舌头都大了。
“放屁!那是,都江堰!成都叫,叫他娘什么来着?哎哟,我也忘了,啥花城?”张庆抠着脑袋想不起来。
张宪是读书人家出来的,摇头道:“芙蓉城!”两百年前,五代后蜀之主孟昶曾经在成都城墙上遍植芙蓉,使成都“四十里为锦绣”,宋人遂称成都为“芙蓉城”。
“没错,成都人家。”徐卫笑道。
“哎哟,还是太尉厉害,卑职娶个妾,要么就是长安城里行商的,要么就是种地的,,还,还有个家里杀猪卖rou的。太尉娶个妾,还得到成都去寻mō!来来来,就凭这个,太尉,得,得吃一碗!”杨彦晃晃悠悠站起来,碗都没端稳,就一跤跌下去,惹得哄堂大笑。
这场喜宴吃得欢喜,秦州城里各司各衙的官员,徐卫虽然没请,但大多主动到了。至于官场之外的人,那更是想尽办法,削尖脑袋钻进来。就算吃不上席,能送份礼来也好。
散席之后,该回府的回府,该住馆驿的自去,徐卫被两名shìnv搀扶着,幞头也不知道哪去了,就这么撞撞跌跌地扶往新房。
从前,徐卫的府中,除了men子、护院、马夫、车夫、轿夫以外,nvxìng仆人就那几个粗手粗脚的仆fù,如今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婆姨。而扶着他的这两个shìnv,年纪都不超过十八岁,而且略有几分姿sè。你看那俩xiao娘子,扶着壮硕的紫金虎,一个个xiao脸憋得通红,吃nai的劲都使出来了,生怕摔着了太尉。
到了新房前,两个xiao娘子已累得jiāo喘吁吁,汗湿衣衫。推开men后,只见那新房布置得喜气洋洋,到处红红绿绿煞是好看。那chuáng边上,坐着一人,身披嫁衣,顶着盖头,手脚都规规矩矩,该放哪放哪,只是听到men响声,骇得抖了抖。
两名shìnv好不容易将徐卫扶到chuáng上,累得几乎站不稳,匆匆忙忙给新fù人行个礼,便逃跑似的奔出了新房。
徐卫就那么大张旗鼓地躺在新chuáng上,沉沉睡着。说来也怪,那新fù人直缩到chuáng尾坐着不动,直到听到身旁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她那双手一直jiao缠着的手才松开来。动作谨慎地掀起盖头一角,偷偷打量。
早知道要嫁给陕西的徐宣抚作侧室,可从来都是只闻其名,想象中,徐宣抚是个武臣,而且应该有些年纪。不过躺在chuáng上这位,比想象中年轻得多,虽然面皮黝黑,身材壮硕,一派武臣模样,但五官脸盘倒也还耐看。
那fù人正细细打量着,徐卫突然嗯了一声,双手使劲推着被子。估计是天太热,被子拥着他,热得难受。fù人吓一跳,忍不住惊叫一声,放下盖头,缩在chuáng尾直发抖。
“热,热,要水……”徐卫含糊地叫着。
fù人也不敢应声,像是怕极了这男人。就这么过了好大一阵,徐卫估计是渴得不行,挣扎着从chuáng上爬起来,眼睛都没睁,就摇摇晃晃地向桌子扑去,抓了茶壶,揭了盖子,咕咕灌了一气。索xìng也不回chuáng了,就一屁股坐凳子上,伏桌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估计连外头偷听的仆fù都撤了,那fù人还缩在chuáng尾,只是偶尔微微掀起盖头看看。
徐卫的头动了,缓缓抬起来,又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语道:“人呢?”
那fù人只当是在找她,吓得不敢出声。徐卫撑着桌子站起来,使劲晃了晃脑袋,感觉有些发胀,提起茶壶又喝一气,然后撑着桌面眯了会,这才转身。
“你……”当看到屋里还有个人时,徐卫自己也吓一跳。左右张望一番,一拍脑袋笑了起来,老子今天纳妾呢。
到窗户边开了窗透透气,徐卫回头道:“你就一直这么坐着?”
fù人不答,徐卫又问:“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姓祝?”这fù人是徐卫的亲嫂嫂,徐王氏花了一千贯买来给xiao叔子作妾的。长嫂如母,徐卫一直没有子嗣,最着急的就是她。张九月三十几岁,想再生估计也不容易了,所以她不惜重金买了这nv子送到秦州来。
见这xiao老婆始终不言语,徐卫心头格登一声,四嫂不会买个哑巴给我吧?这fù人是从凤州直接送进我家men的,美丑先不说,总得功能健全才好。行至chuáng边坐下,徐卫上下打量,先看到那双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nv子,那手nèn得跟豆腐似的,纤纤细长,chun葱一般。
“不是,我说你躲什么?这么热的天,你顶着这玩意不嫌热?取了吧。”徐卫道。
那nv子终于开了口:“不,不热。”声若蚊嘤,颇为悦耳。
徐卫才不管,一把揭了盖头,那fù人低垂着头,看不真切面容。徐卫有些不耐,将盖头往chuáng上一扔,皱眉道:“怎地?你是觉得委屈还是不愿?”
紫金虎本来也不是斯文人,再加上十几年沙场征伐,甭说嗓men大,那语气腔调是一开口就要人命的,何况他心头不爽?哎,我这处再怎么地,不至于辱没了你吧?摆这模样作甚?装矜持?装害羞?装甚么装?我不信嫂嫂花钱买的nv子,还是金枝yu叶不成?
第六百零七章 妻不如妾?
“奴家不敢。那fù人xiao声答道。
徐卫听她语气好像还真些怕,便伸过手去抓了她左手,直感对方浑身僵硬”这么热的天,她手居然冰凉冰凉的!将那支细nèn的xiao手握在掌心,徐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些:“别怕,我不吃人。”
那fù人这才怯生生地抬起头来,徐卫一看,有些怔了。她绝不到二十岁年纪,那双望着自己的明亮眸子里充满了不安,嘴chún紧抿,像是要哭了。她先前说不热,其实鬓发已经湿湿地贴在耳角。
徐卫握着她手”疑huò道:“你手冰凉,却又满头大汗,是不是病了?”
fù人摇了摇头,手臂不那么僵硬了。因为她发现,这男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凶恶,那支粗厚的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觉得踏实。
“那你是不愿意?有人强迫于你?要是”你直说。”徐卫道,别的东西就罢了,nv人,只要自己想要,恐怕还真不会缺。
“无人强bi,奴家本是待罪之身,若非徐夫人赎买,还不知是怎生境地,哪敢不愿?”fù人语带哭腔道。
徐卫此时才发同,人都娶进men了,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拍拍她手,轻声道:“我只知你家在成都,却为何要我嫂嫂赎买?”他本来以为,需要赎买,莫是青楼界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大xiao是个太尉,嫂子不至于那么不靠谱。若是军中八九品这些武官买个营妓作妾,那不算甚。若是我徐某人也这般”那传到杭州都是个笑话。
一提起这话,fù人有些止不住眼泪:“太尉容禀,奴家本是成都府人士”父亲赐同进士出身,作过一任知县,获罪之后,籍家发配。奴家没为官婢,发到凤州,被徐夫人赎买在府中已半年。”
“哦。”徐卫应了一声。落到籍家的下场”那罪肯定不xiao。却没想到”这nv人倒是出自读书人家,难怪行容举止有些不同。
“奴家姓祝,xiao字季兰,今年十九。”fù人说罢,忍不住拿右手去拭泪。想她本是官宦人家”父亲虽然不是进士及第,但“同进士”也算是进士”还作过一任知县,家境本是不错。谁想一遭获罪”就家破人亡。一个官家xiao姐被没为官婢,直接从青云之上跌到了地狱,难怪如此伤心。
听到她十九岁芳龄,徐卫突然觉得自己三十五岁都算是个老男人了。不过转念一想,吴晋卿那厮四十好几,人家前不久娶个妾才十七岁呢,正经的幼齿。
想到这里,放开祝季兰手”抚其肩安慰道:“你也不用伤心,今后这里便是你家。”
那祝季兰听他言语关切,举止也不粗鲁,倒确实宽心了些。她这种书香men第的nv子一般来说对武人都有刻板的印象。诸如粗鄙、暴躁、放纵等等。但眼前这男人显然不在此列,虽然有着提拔的身材,威武的面容,但行为举止还颇为体贴。本想大着胆子跟他说几句话,却见徐卫站起身来。
“头痛得紧,我去让人整碗醒酒汤。”紫金虎说罢,便朝房men走去。
祝季兰手一抬,嘴chún一动”却没说出话来。她本来想着,这事应该她去,但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又有些不敢。这么一犹豫,徐卫已经拉开房men出去了。
房中只剩自己”祝季兰不再那么拘谨,望着这陌生的环境”想起自己凄惨的遭遇,忍不住悲从中来。可事情已然如此,再悲又能怎样?只盼着太尉能爱护些,大娘子能宽容些”日子只要能过得下去”那就谢天谢地了。
正想着,听得men响,她以为是徐卫回来。仔细一看,却见个shìnv端着盘子进来,施一礼,脆生生道:“太尉吩咐,说二娘想必也饿了,便叫拿些汤饭来。”
祝季兰看她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子又单薄,稚气都未脱,便叫她将盘子放下,一边问道:“你叫甚名?”
“二娘忘了?婢子是从凤州陪嫁过来的”哔作芳秀。”那shìnv诧异道。
祝季兰这才想起,那徐夫了送自己过来时,还有四个陪嫁的丫头。同样初来乍到,寄人篱下,不免生出相惜之感,便道:“都是苦命的人。”
“二娘能嫁予太尉,这是福气,如何命苦?似婢子这般,在举家逃难途中被父母几贯钱卖掉,才叫命苦。”芳秀说道。
祝季兰苦笑一声,便至桌前,她也确实是饿了,芳秀将饭菜摆好,她便坐着吃用。芳秀在一旁看着,只见这位二娘坐姿端庄,举止优雅,每一筷绝不多挑,xiao口xiao口地吃着,一看就是没饿过的人。想自己初到徐四官人府上,一口气能啃三个馍。
等祝季兰吃完,芳秀收拾好碗盘,又道:“太尉说,二娘新来”怕是有些拘束。他今晚就不在这里过夜了,婢子就住在外间,二娘但有事,吩咐一声就好。”
一张清秀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sè,祝季兰心头一跳,莫不是太尉恼我?
再说徐卫出了新房,到花厅坐了一阵,让厨房long碗醒酒汤来。又问及宾客”下人答说都走了。毕竟纳妾不比娶妻”吃顿饭闹一闹就行了。也亏得是他纳妾,换作旁人”哪有如此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