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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卫知他意思,说道:“签书相公放心,不会有闲杂人等
折彦质微微颌首。思索一所,几度嘴唇一动,欲言又止。良久,方才正色道:“依子昂之见,若金军遣使议和,官家会是什么态度?。
徐卫眼前一亮,折仲古是个明白人呐,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按大宋的制度,仗打不打,怎么打,那是皇帝和文臣们说了算,你统军大将在前线干着急也没办法了
想要从韩离不身上建功,首先就要考虑皇帝答不答应。思之间三,回答道:“天威难测,这不是卑职能够妄自猜度的。”
折彦质脸上虽在笑,心里却又对徐卫高看一分了原本以为,徐九出身行伍世家,自然是胆略兼具,但仅限于行军打仗。然从其行为言谈看来,似乎不止于此,这也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主。不过想想也难为他,自己是文阶,又是他的上峰,从前也并没有什么来往交情,他怎敢轻易吐露实情?想让他开口,自己就得拿出诚意来了
“罢了,你不愿说,我说折彦质一抖衣摆,右肘摆在桌上,倚桌而座。
“韩离不若向东京派遣使臣议和,官家必然心动。原因无他,首先,新皇登基于国家危难之时,不曾有片剪安宁。如今官家最想要的是什么?太平!如果你所料不差,金国只索钱粮,不求土地,不要尊号,那官家肯定乐得以钱财换太平
用钱财换和平,这从大宋开国一百多年来,都是有例可寻的。
“其次,斡离不乃金国二太子,身份特殊,若将其攻灭于境内,官家和朝中重臣必然忧虑激怒金国,使其倾举国之力来复仇
徐卫偶尔点头,不置可否。
“最后,朝廷虽碍于民意,起用主战的何栗为少宰了但太宰之位,仍由耿南仲把持。我们今天这仗一打,不但打了女真人,还打了耿南仲。以他为首的主和大臣,一旦得知金军求和,肯定极力鼓动官家。有了这三点,官家摇摆不定,也就不是甚么怪事了
徐卫暗自心惊。既惊讶于折彦质的见识,也惊讶于他的开诚布公。要知道,自己与他官阶悬殊巨大,而且一为文,一为武,他却能这般坦诚相告,且并不避讳一些敏感的政治问题。
不过徐卫心里很清楚,折彦质如此抬举他,固然有欣赏信任的原因在,但更重要的,恐怕是抛砖引玉。
果然,见徐卫久久不语,折彦质问道:“怎么?子昂就没有话要说?对这三条,就没有任何反驳之辞?”
徐卫从前干设局骗人的勾当,在江湖上飘着,信奉一条。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尽管,江湖上的朋友都不怎么靠谱。虽然,官场上的朋友更不靠谱,但同样适用这一条。况且,折彦质这次的确是冒险在救他了
不过,折仲古既然能把问题看得这么透彻,他就不可能想不明白第一第三点。真正纠结的,就是第二条,说得直白些,如果动了斡离不,金国会不会倾举国之力来复仇?如果会,大宋又敌不敌得住?他已经知道自己一贯有“先见之明。”所以认为自己肯定熟悉金国国情。因此才来相问。既然他来相问,也就说明,他有心要打斡离不。自己不也正打着这个主意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捷报飞传
答书相公,既然对卑职如此坦诚。那我也就不藏着掖胃徐卫经历苦战,又身受创伤,气色虽不太好,但此时一双眼中炯炯生辉。
折彦质坐正了身子,点头道:“洗耳恭拜”
“宋金开战之前,朝野舆论大多认为女真人不可能南侵,至少短期之内是这样。他们以为金国起兵伐辽,消耗甚大,刚刚攻灭辽国,自家后院还不安稳,哪能顾得上南下。可结果,女真人就在灭辽的同一年挥师南征,意图亡我,何解?”徐卫问道。
折彦质倒没玩虚的,直言不讳道:“据我估计,宋金相约攻辽,但我数十万大军被日薄西山的契丹人打得一败涂地。女真人从这件事上看到我朝弱点,因此迫不及待想染指中原。”
徐卫郑重点头:“不错,正是如此。金国在灭辽之后立即攻宋,想的便是大宋不堪一击。只需遣几员上将,带十万虎狼,不消一两年即可入主中原。如果现在,金国二太子在大宋栽了跟头,那就说明大宋没有他们想像的那般弱。如此一来,金国就得重新思考对宋策略。”
折彦质又换了一种坐姿,探身问道:“如果我方将择离不攻灭于境内,金人恼怒,不顾任何隐患,非要南下复仇,如之奈何?要知道,女真起于山林,可都是些秋夷禽兽之辈,他们可不会像子昂这般周详考虑事情啊。”
徐卫闻言轻笑:“是签书相公考虑得周全。确实,如果只是女真人,他们脑袋一热,血气一涌,还真有可能不管不顾,执意报复。但今日之女真,已非起兵反辽之初了。十年大战下来。他们学得很快。而且。一大帮汉辽官员的加入,形成了女真贵胄的智囊。他们会权衡利弊的,毕竟,女真不是大宋,其人口不过数十万,要是斡离不大军断送在大宋,这个打击对其而言,不可谓不重。”
此时,折彦质的双目竟比徐卫还亮!沉吟一阵,细细斟酌着方才那番话,忽地一拍桌子,赞道:“听子昂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心中忧虑已解,还有何惧?”他这话,已经多多少少透露出了自己的想法。徐卫也不去提,只是谦虚几句。
折彦质似乎有些激动,当即起了身,嘱咐徐卫好生养伤,国难当头,正是武人效命之际,万不可有任何闪失。言毕,即告辞离去。方走出没几步,忽然停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立了片刻,回首看着对方道:“要是女真人眼下已经仓皇北逃,那方才所言,岂不都是空谈?”
徐卫笑而不语,折彦质见状亦笑,一拱手:“子昂。我承你的情。”女真人哪里会逃,从东京到北地,绝非数日之功。金军已无粮草,如何回去哪更不用说,河北境内,还有州县坚守未破,斡离不就不怕有人趁火打劫?而且,河北现在还有一个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在,恐怕就是最近,他必有动作!
送折彦质出了门,徐卫有一点始终没闹明白。那就是,折彦质为何如此积极?诚然,门为统兵大臣,谁不渴望建功?但折彦质的渴望明显太强烈了一些,从他方才的态度来看。简直比姚希晏还着急。姚平仲是因为其父姚古兵败被贬,他急着要有所建树,以挽回姚氏一门的颓势。那你折家,哦,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此次金军再度南侵,粘罕率大军出原辽国西京,再次围攻太原。折家军自然奉命再援,可因为接替种师道出任两河宣抚使的范讷不懂军事,强令折可求速速进兵,折家军打了胜仗,他又背信弃义,承诺的奖赏不予兑现,导致折家军士卒怨愤,军心动摇,最终师溃如山。之后,范讷竟向朝廷参了折可求一本,说他畏战不前,贻误军机。赵桓虽然没处理,但作为折家子弟,身在东京的折彦质自然是如履薄冰,再加上滑州兵败,他急于建功,一雪前耻的心情,也就和姚平仲不相上下了。
正月初五,虽然在城里苦苦等了一天,但直到此刻,东水门一带仍有数万民众在苦盼前线战报小太尉姚平仲到底伏击金贼成功没有?何以直至此时仍无消息传回?难道遭遇不测?又或是战事胶着?没看到了,官家从昨晚一直等到今天晌午,终于还是回宫去了。听说有人亲眼看到官家上御辇的时候精神恍惚,差点没摔下来。如果不是前线有变,安能如此?
“回吧回吧,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回去把祖宗牌位一收,收拾细软,准备南逃吧。”人潮之中,有人像是赌气一般嘀咕道。
“逃?我听人说,女真人好断人首,凡是大战中被他们击伤杀死的兵士,都割了人头,在野外堆成小山一般的形状,以炫耀战功。万一帝阙不保,金兵入了城,咱逃得了?”这人更悲观,听这意思。都想洗干净脖子等金军来砍了。
尔见得,当日姚都统在御街之前慷慨陈词,言辞之间。都有必胜女真之信心。若无十成把握,怎敢如此?再者,关中豪杰送号小太尉”岂会浪得虚名?有他在,定破金贼无疑。”这位看来是姚平仲的仰慕者。
结果刚一说完,立即有人反驳:“哼哼,小太尉有多大本事咱不知道,但其父姚古却是在滑州惨败,弃城而逃,老子是这样,儿子叭,
心急如焚的东京百姓,一面发着牢骚,一面望向城门。京城的禁军卫士们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当此时,城头上匆匆奔来一武官,大声吼道:“开城!”
士卒闻风而动,十数人上前开了城门,数骑飞驰而入,那马周身是泥,已看不出本色0入得城后,见街市皆为百姓所堵,内有一人高举一手喝道:“尔等速速让道,前线捷报!”
其实,他不喊这一句或者就过去了,但“捷报”两个字一出口,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浇了热油锅”
第一百六十六章 金殿沸腾
一一示中,垂拱殿。
皇帝赵桓穿诸黄袍,戴纱帽,虽然强打精神,但双眼通红,嘴唇泛白,已是满面疲倦之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恍惚的状态,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何止是他,殿下众臣陪着他在东水门守了半天一夜,正值壮年的还好说些,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已有不少摇摇晃晃,睡意直袭。
忽然,不少大臣齐齐侧首向殿外看去,什么声音?何处如此喧哗?一时间,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都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殿上赵桓明显也听到了,急召内侍去查探。不多时回报,说是宫外的声音,不知来于何处。赵桓现如今坐立不安,莫不是京城又生民变?心里惊恐,急命再探。
内侍省都知钱成出得宫去,方走出宣德门,至御街上,就见到百姓情绪激动,奔走呼告。管他认得不认得,拉住人就唾沫横飞讲个不停。心下虽疑惑,可他是宦官之身,眼下在东京城里,最讨人嫌的角色,遂差人去问。手下回来报说,百姓们正风传前线信使带回战报,金军已然败北!
钱成哪里肯信?又差人去问,可十个出去,十个都带回同样的答案。这下子慌得他赶紧往宫里跑,一路飞驰,帽子掉了也顾不上,直接窜回垂拱殿,也管不上什么礼数,一踏进殿门就嚎起来:“大喜!大喜!官家大喜!”
他这一嗓子喊,先惊了殿下群臣,绝大部分立时起身,相顾失色!赵桓在殿头上闻讯,先是一阵呆,似乎没反应过来。突然从御座上跃起来,厉声喝道:“喜从何来!”
钱成已奔跑过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使劲吞着唾沫,一时竟不能言。急得那大宋君臣恨不得给他一顿捶!待缓过气来,他才说道:“陛下!城内百姓正四处传言,说是前线信使已回京,金人,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垂拱金殿,立时炸开了锅!文武大臣之情绪,比宫外百姓还要激动!以手捞额,感谢上苍的还算矜持。更有甚者,与同僚执手而泣!只差没有抱头痛哭!殿里喊声,哭声一时大作!
耿南仲李邦彦等人大眼望小眼,各自从对方脸上看到震惊之色!这怎么可能?女真人不是从北打到南,势如破竹,天下无敌么?此番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