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但还不知道住处,只听说她明天会去佘山,应该能够找到人。”
“能找到就好……”东青微微舒了一口气,接着想起了后天的安排,又皱起眉头,劝道,“可您真的要跟唐少侠一起走吗?他到底是个燕人,你们又有好些年没见了……”
“我了解唐晟,有他这样的高手同行,反倒是我的运气。”
“就算唐少侠本人没有问题,他要带你去的地方毕竟也是皇属军的主营……”
萧平旌浅浅笑了一下,“这个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探查敌情不去敌营,难道去白神院啊?”
“可按唐少侠的意思,他只能带您一个人去,我们这几个全都不能跟着,万一……”
“东青,”萧平旌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调温和而又坚定,“你以前跟随大哥,我想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你也未必全都明白,全都赞同,是吗?”
东青不由呆住,好半天方才轻轻答了个“是”字。
“但因为心底的信任,你很少会像这样反对他,至少我是从来没有见过,对吗?”
东青红着眼圈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是好意,是在替我担心,”萧平旌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被他努力稳住,“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现在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了再三的思虑,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任性而为。东青,你问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愿意相信我?”
说到最后半句话,萧平旌的声音已经略显喑哑,透出了一丝疲惫。他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而只是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东青怔怔地站在原地,发烫的额头慢慢冷却了下来。
自从决定回返甘州营后,他称得上是毫无保留地恪尽身为副将的职责,但却一直没有认真梳理过自己的思绪。萧平旌刚才那番话里的无奈和伤感,令他突然之间警醒起来,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心态上的偏差。
毋庸置疑,新任长林副帅和他的兄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习惯、性情、行事风格都有着巨大的差异。东青对萧平章的极度熟悉使得他过于关注和放大这些不同之处,从而忽视了兄弟二人之间最为相像的核心。
那就是勇气、担当和能力。
适当地建言是他身为副手的职责,但对于主将决策的无休止怀疑,终将会在某一天越过界线,使他成为不能再继续同行的拖累和负担。
既然选择了愿意跟随,便理应付出最基本的信任和支持,一如当年,他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东青在这一晚深深思虑了许久,辗转至深夜方才入眠。次日凌晨天还未亮,萧平旌在内间悄悄起了身,轻手轻脚从他床前走过,打水清洗后匆匆吞了两口点心,开门走到院中,小声给外头值守的亲卫们留了话,自己一个人离开马店,赶往通向佘山的北城门。
磐城城门开启例行是在卯初一刻,由于边境通查严谨,放行速度略慢,有急事的旅人都会提前排在城门内等候。
林奚到达北门的时候,守军刚刚抽闩开钥,岗哨前面排了二三十人。她并不是特别要赶时间,正打算安安静静地排到队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小臂。
尚未出口的惊呼被强行吞了回去,林奚顺从地跟随臂间牵引的力量离开了主街,进入一条幽僻无人的小巷。
萧平旌放开了手,将视线转向一边。
一年多未见,他的面颊已明显瘦削了下去,林奚心头漾起一股柔情,同时又夹着丝丝隐痛。
“你不是应该在甘州吗?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过来办些其他的事情……无意间看到了你。”
林奚的唇边浮起哀凉的微笑,“但你其实并不太想看到我,是吧?”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并没有那么简单。”萧平旌痛苦地摇头,眸色有些茫然,“我是世上最没有资格责怪你的人,我也时常都会想起你,想起以前那些日子。可是林奚,无论我有多么思念,只要一看到你,心里还是会像刀扎一样的疼。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它没有办法停下来,我试过,它真的没有办法停下来……”
林奚轻轻抬手,用衣袖拭去他额前渗出的微汗,柔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特意来找我呢?”
萧平旌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因为我必须要带你回去。”
林奚顿时吃了一惊。身为一名极为专注的医者,她对于时局、政局的变化并不敏感,但进入大渝身在边城,战云聚集时渐渐收紧的气氛还是能够感受到,再想想萧平旌现在的身份以及会出现这里的原因,背后的结论已经呼之欲出。
“要开战了?”
萧平旌轻轻点了下头,低声道:“这次跟我出来的人里,东青你最熟悉,他会好好照顾你。明天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你跟东青他们先朝边境走,在白家驿站等着。我要跟一位朋友绕去城外的军营,如果顺利的话,大概只晚你们一天的路程。”
尽管他用了“绕去军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法,林奚还是听出了他真正的意思,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她素来是个理智冷静的姑娘,快速判断出自己无法帮忙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麻烦,当下强自镇定,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这么安排一定有你的理由,我相信你。”
萧平旌的胸口涌起一股潮热,突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伸手用力将林奚拉进自己的怀里抱住,嘴唇紧紧贴在她的耳边,颤声道:“对不起,我心里明白逃避没有用……只是现在不行。我答应你,等回到甘州,我们一定会好好地谈一次……”
医女的手掌轻轻拍抚着他的背心,如同隔着衣衫,隔着骨肉,隔着无数痛苦煎熬的时光,去诊治那道开始崩裂的伤口,“没有关系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你想谈谈这件事,我永远都在这里。”
也许早已习惯将疼痛包裹之后深深埋于心底,萧平旌很快就控制住了这次短暂的情绪爆发,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带着林奚穿小街回到马店。
东青这时已经安排好了伪装商队表面上应该有的活动,还将席铠派了出去,打探城中流传的最新消息。见到林奚后他很是高兴,急忙指挥亲卫们腾出一个单独的房间,好让她今晚歇息。鲁昭是一年多前从飞山营调过来的,这是首次见到自家将军的这位“姐妹”,甚是好奇,将东青拉到外间打听了一阵,感叹道:“这么娇娇弱弱的年轻姑娘就该建个金屋好好护着,二少爷怎么忍心让她风吹雨打地在外面跑啊?”
他这是时下男女们通有的想法,东青说不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又觉得听上去就是不太对,想了片刻也只能横他一眼,冷冷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林姑娘的本事你哪里会懂?”
鲁昭怔了怔,“燕什么红什么?你明知道我没怎么读过书!”
两人正在说着话,刚刚出门不到一个时辰的席铠突然又赶了回来,急匆匆地要向萧平旌通报一个新的消息。
“阮英的前哨小队刚刚出城了?你确认?”
“没错的二少爷,我怕传言有误,还专门去南城门核实过。”
按照惯例,中军仪仗启程只晚于前哨一天。阮英从京城长途而来,昨日方到,本该相当疲乏,没想到今天就派前哨出了城,看来覃凌硕这位政敌有些心急,稍稍调整好状态便赶着要去见他。
“这倒正好,阮英明天也去主营,将帅上下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唐晟和我正好多些余地。”萧平旌稍加思忖,转头吩咐东青,“原定计划不变,你们还是一早出城,先去白家驿站。”
东青点了点头,简短地应道:“是。”
鲁昭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愿望向来有些朴实,在旁插言道:“阮英被夺了帅印,到这儿来肯定是给康王使绊子的,要是他们这次见面能撕破脸打起来就好了……”
萧平旌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阮英不仅用兵绵密谨慎,战场之外的手段也很了得。康王虽然脾性更暴烈些,但毕竟也算在朝多年。他们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争斗得再惨烈,也不会像你说的这么幼稚。”
鲁昭和其他长林军士一样,一提起阮英总有股傲气,咕哝着道:“二少爷总说阮英不好对付,可他跟咱们杠上的时候,从来也没怎么赢过啊。”
萧平旌的眉尖稍稍皱起,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每次有多险你们都看到了。甘南之战,他不知怎么抓到了咱们自己补给中断的机会,大哥当时可谓生死一线。宁州的朔月弯刀,更是他利用各方情势独力挥出的杀招,最后能被破掉,全靠……全靠事先从北燕得到了消息。最可怕的是,此人爱惜兵力,从不贪功冒进,一旦战果不佳,立时断腕止损,心志之稳非常人所及。皇属军如果一直以他为帅,咱们恐怕很难找到攻其主力的机会。”
众人以前没怎么听他说过这些,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阵鲁昭方才小声问道:“既然阮英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会被大渝皇帝换下来呢?”
萧平旌转身看向窗外,眸中透出幽沉之色,“为将帅者一向都做不到随心所欲,各国的情形都差不多。咱们身为外人,哪能知道内中详情?暂且不提他们各派利益纠葛,单说阮英这种狡诈多变的战法,向来以无敌铁骑凶猛凌厉而自傲的大渝军方,也不是人人都看得惯他。”
长林众人在小院中谈论皇属军前任主帅的时候,唐晟也接到了阮英前哨小队出城的消息。他和萧平旌的观点一致,认为这算是个意外的有利条件,并不会影响明日的行动。平旌当晚过来之后两人又商定了一些细节,态度愈发乐观,各自心里都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第二日又是艳阳晴空,朝霞万丈。由于阮英的车驾仪仗今日必会出城,主街与城门可能会被管制,马店和福荫楼两路人马全都赶了个大早,随着第一波人流出了城,简短道别后各自上路。
皇属军主营与磐城之间相距不过二三十里,快马加鞭小半个时辰便能赶到。从官道口下来到正式进入辕门共有三道岗哨,外人想潜入或硬闯都不大可能,但对于一个有头有脸的营内金吾子来说,回营的检查简直宽松之极,除了在第二岗点数清册时稍有耽搁以外,一行人几乎称得上畅通无阻。
唐晟出师后遍历各国,是个纯粹的游侠,未曾上过战场,并不太了解军务。不过萧平旌昨夜已经把自己入营后到底想看什么细细告诉了他,两人早就计划好了一个最快捷的流程和路线。
如同事先所料,阮英的前哨小队先行通报之后,营内的气氛有些古怪,高阶将官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中军帅帐那边。两人先飞速绕看四方,估算总体兵力规模以及各兵种的配比,接着找了借口进入辎重营区,大略看过粮草、军械、车辆、马匹等库藏,虽然都只能浮光掠影地瞧个大概,但以萧平旌的敏锐和经验,由点及面推算至全军,大致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感觉如何?”从最后巡看的草料场出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唐晟方才轻声问了一句。
萧平旌的神情十分凝重,“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覃凌硕战备已齐,弓弦已紧,只差最后的集结。动作快的话,他一个月之内,就能誓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