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话音刚落,他又想到还有老王爷在府,先问候晚辈这次序不对,急忙自己描补了一句:“我知道有元叔在,主院那边不会出什么岔子……”
萧平旌倒没那么敏感,应了一句“没事”,便将兄长的想法跟他提了提。
荀飞盏身负宫防重责,想着墨淄侯昨夜敢闯长林府,今晚说不定就敢犯宫禁,肩上的压力比谁都重,任何能抓住墨淄侯行动脉络的方法都愿意尝试,立即便赶着前去安排。他掌卫宫城多年,又是中宫皇后的亲侄儿,不到一个时辰便从内廷司提了旧档,将相关人等悉数带到南苑外的一处偏殿,和萧平旌两人逐一盘问核查。
萧平旌是吃过早饭就来禁卫营的,当时还未过辰初,等盘查完最紧要的二十来人后,日影已将西落,即便是他也觉得有一些疲累。
“我算是明白陛下为何起疑了,整件事情听起来什么都对,但就是感觉不对。”萧平旌揉揉脸,将零散的口供笔录收叠起来。
荀飞盏怔怔地瞧着西窗棂格映在地上的光影,神色也颇为沮丧。
从太医院的记档来看,虞淑妃从怀孕到生产,三日一诊从未发现异常,身体一直相当康健,每日的进食和调补汤药也是一丝不苟非常精心。临产那日所有近身伺候的人都未犯错,可谓照顾妥帖注意周全,但结果就是突然血崩,不到半个时辰人就死了。
当年的萧歆和如今的墨淄侯之所以不能接受她真是难产而亡,其根源也许全都在于这个令人意外的转折。
“但生孩子这种事情,原本不就是难以万全的吗?”荀飞盏抓了抓头皮,心绪烦乱,“问来问去,当天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啊……连陛下都找不到人问责,墨淄侯能怎样?”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都理不出什么头绪,荀飞盏又要赶往养居殿当值,萧平旌也只能将所有文档收在一起,准备带回府中让兄长再看看。
这一天恰逢蒙浅雪行针的日子,萧平旌刚走进外门,便瞧见林奚提着医箱从东院出来,忙叫了一声,示意她跟自己走到一边。
“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萧平旌担心医箱沉重,接过来先拿在自己手中,小声问道,“大嫂这件事查不到下手之人,我一直觉得不甘心。你曾说过,东海朱胶是非常难得的药材,肯定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我在想……如果从来源追查起,算不算是一条路呢?”
林奚稍加思索,摇头道:“东海朱胶药性极寒,用以治疗热症非常有效,年年都有人采集,发售给燕梁渝楚诸国的商贩,货卖四方。它之所以难得,只是因为产量极低,价格昂贵而已,并不限于何时何地何人可得。以此推断,除了能知道下手之人财力雄厚以外,也难说有什么更具体的指向了。”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大哥曾经问过我,东海朱胶是否只能用于女子……”
萧平旌一时不太明白,“啊?”
林奚解释道:“这种阴损之药的药效并不限男女,我原以为世子只是担心……所以也替他诊断过,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想来,他的意思大概是……”
萧平旌的视线凝住,已经反应了过来,“对啊!在外人的眼中,即便大嫂一直没有孩儿,等到了一定的年数我大哥纳个妾也是一样的……如果下手之人是谋算着绝兄长的子嗣,他单单只动大嫂却不动大哥,显然难以达到目的,除非……”
他皱着眉头停住了语音,但未尽之意已经很清楚。能知道长林世子夫妻同心,萧平章绝不会另娶二色这样的内情,至少也是个与府中极为亲近之人。
林奚看着他微转苍白的面颊,轻轻叹息了一声,“被他人攻击、背叛、出卖虽然很可怕,但最可怕的,却是对身边本当信赖的人起了疑心。我想……这大概就是世子并没有对你谈起这些的原因吧。”
萧平旌心绪烦乱地来回走了好几趟,按住自己的额角,用力摇了摇头,“老阁主常说人心难测,我也知道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这么阴毒的手段,我绝不相信会是一个朋友或是更亲近的……仔细想想,真相也有可能恰恰相反不是吗?”
林奚有些迷惑,“恰恰相反?”
“我倒觉得,这只黑手与长林王府平素根本没有交往,他只抓住了一次可以伤害我大嫂的机会,而对于我大哥,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不是不想,只是不能而已!”
林奚不由自主地也思忖起来,“有机会在妆盒上动手脚,却又难以接近你大哥的人……莫非是一名内宅女眷不成?”
这倒是一条比较吻合的推论,萧平旌眼睛一亮,脑子里立时开始转动。不过京城中高门林立贵眷云集,其间恩怨交缠更是纷繁复杂,他掐着下巴想了很久,终是很难锁定到一个具体的人选。
这时外院车马管事大概是太久没等到客人出来,忍不住在二门处探了探头。林奚转头扫见,再看了下天色,实在不宜更多耽搁,便道:“时辰不早,我也该走了。你自己慢慢想吧。”
萧平旌醒过神,忙拎着医箱陪林奚走到外角门边,扶她上了马车。
车帘将要合起的瞬间,林奚突然停了下来,掌心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臂,好半天方低声道:“我听说了墨淄侯的事……你……你千万小心。”
相识近半年,萧平旌大略也摸到些她的性情,此刻见她那白玉般的双颊上已透出红晕,但知道不是出言调笑的时候,忙认真地点了点头,唇边微微上挑,“我知道了。”
送走林奚后,萧平旌找东院一名管事问了大哥的去处,快步赶向东院书斋。
萧平章素喜通透,这间书斋四面皆设大窗,时近黄昏依然光线明亮,金澄澄的夕阳斜映在书案和书案后闭目假寐的人身上,使得室内的气息格外静逸,让人不知不觉便放轻了脚步。
想到大哥明明还在休养却养得这么不得安宁,萧平旌心中第一次浮起了自己不能代劳的懊恼感,怏怏地走了进去,将带回来的文匣放在桌案上,道:“太医院的记档,七年前的旧口供,和我们这次新盘问的……全都在这儿了。”
萧平章抬头瞥了他一眼,“看这脸色,想来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你原本就该知道查这些并不容易,又何必为之沮丧?你大嫂说你辛苦了,正在下厨呢,先喝点茶吧,等会儿有好吃的。”说着便打开了文匣,开始阅看。
皇妃怀嗣而亡是件大事,所有记录当然远远不止这一匣文档,只是萧平旌先筛选过可能有用的方才带回来,有五六十页,以萧平章的阅速,用不上半个时辰便浏览了一遍。
“还有些卷宗我没拿,但内容大约记得,大哥有什么想问的吗?”萧平旌见兄长合上了书匣,忙从窗桌上的玛瑙盘里拿了个果子,靠到他近前坐下。
“淑妃宫中两名医女说……临产前整整三个月,她们一直都守在淑妃身边,旦夕未离,只除了有两次淑妃与莱阳太夫人姐妹叙话以外?”
萧平旌边啃着果子边点头,“嗯!六月十五一次,七月二十三淑妃临产前两天也有一次。”
“那莱阳太夫人的笔录呢?”
萧平旌的动作突然停住,将果子从嘴里拿了出来。
萧平章顿时明白,不由扶了扶额,“没有人正式讯问过莱阳太夫人吗?”
“她……她与淑妃同出东海一族,又不是宫里的人,姐妹情深不说,淑妃出事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按理讲应该绝无嫌疑,所以才没有人想过要讯问她吧?”
萧平章默默静坐了片刻,由袖中拿出曾夹藏了东海朱胶的那个粉盒,摆在桌案上,“我们不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个暗层能通过数道验看进入正阳宫吗?”
萧平旌完全没料到兄长会突然改了话题,不由“啊?”了一声。
“那是因为呈递给正阳宫的整套妆盒根本就没有问题,它是在所有的检验完成之后,再被人调换了一个看上去完全一样的粉盒,赐进了我们府里。”
“可大哥不是找人验看过,这个粉盒和其他的妆盒同工同料,肯定是出自一人之手……”萧平旌说到一半,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哦,我明白了。他打制了两个外形一致的粉盒,一个没有夹层,呈递入正阳宫,一个有夹层,给了后来调换之人……所以当年,只有这个最底端的工匠死了……”
萧平章轻轻点了点头,“这件事难查,难就难在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直接涉案,如今匠人死了,只剩下一个调换之人。皇后娘娘也是这个思路,所以才把妆盒入宫之后,凡是能被想起来曾去看过它的人,全都列了名录。”他从案头的另一堆文书中抽出一页,推向萧平旌,“只可惜,人数过多,她和我查了这么久,都没有办法锁定一个嫌疑人。”
萧平旌拿过纸页怔怔看了一眼,“这中间也有莱阳太夫人……也是六月十五,外命妇例行进宫朝拜的日子……”
“在同一天里,莱阳太夫人先随众外命妇一起去朝拜了皇后,赏看过妆盒,接着就被请入淑妃宫中姐妹叙旧……她的身影出现了这么多,却又不显突兀,倒成了一个盲点……”萧平章眉头锁起,但眸色依然十分冷静,“虽然这两件事未必有因果关联,单凭这些也远远称不上罪嫌,但无论如何,总也值得当面盘问她一次吧?”
“我马上去约荀大哥,明儿一早就上莱阳府!”萧平旌按捺不住,直接跳起来向外跑,跑到一半又折了回来,“跟大嫂说,给我留饭啊!”
第二十章 夜来惊变
东海将有使团入京这件事算不上朝阁机密,鸿胪寺得报后便开始安排准备接待。梁帝想要借墨淄侯威压之势倒逼真相,对于他一夜连夺六命的案情也并未禁言。朝野上下有了这般难得的新谈资,怎么可能不大加关注,一时间流言纷纷,传出了各种真假难辨奇奇怪怪的消息。
萧元启一向事母甚孝,以为她远嫁在此,必定喜欢故国来使,早早便去鸿胪寺打听了东海国书的内容,一五一十转述给莱阳太夫人,安慰她道:“您看,国书上还特意提出要祭奠淑妃娘娘。可见过了这么多年,东海国中也并没有忘记你们两个……”
大约是因为故乡情肠被勾了起来,莱阳太夫人并不像萧元启所希望的那样欢喜感动,反而脸色惨白神情怔忡,好半天都不愿意说话。后来墨淄侯行凶的案情传出,萧元启生怕又触动了她什么,隔了两天才敢大略提起,没想到她这一次竟平静了许多,不仅追问了相关细节,还回忆起与这位族兄小时候的事,絮絮说了许久,直到午膳时分方停。
冬日午后不宜多睡,但总要稍歇片刻,侍女们如往日般铺理了床榻,安静地退出。莱阳太夫人在妆台边呆坐了片刻,抬手掀开台上镜袱,怔怔地看着自己已然半褪的红颜。
犹记当初花嫁之年,两位东海郡主千里相依而来,在异国彼此支撑,共同度过最初那段茫然无措的时日,竟远比在故国时更珍惜这份姐妹之情。然而再大的情分又能怎样呢?女子出嫁之后,一应际遇便都系在了夫君的身上,尽管淑妃娘娘口中依旧声声叫着姐姐,但她终究不能真正理解一个人独自孀居的苦楚与怨愤。
“我并没有嫉妒你是高高在上的宠妃,为什么你反而不肯放过我,反而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