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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平旌过来相请时,她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也理解长林世子忧心何在,并未推托,立即随他过府,将蒙浅雪日常起居的所有地方都查看了一遍,安慰道:“请世子放心,没有其他的异常。这东海朱胶是可遇不可求的难得之物,单这个分量已经足以达到目的,不在其他地方画蛇添足也是情理之中的。”
萧平章略略松了口气,但心中依然有些疑惑不解,“小雪是武门出身,内功心法皆习自高人,她与我之间无话不谈,若是身体有什么不对,为何不肯告诉我呢?”
“我一时也很难向世子解释清楚,这么说吧,朱胶造成的伤损虽然能够引发当前这个结果,可对她身体的其他地方并无影响……世子妃应该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林奚想了想,又问道,“请问世子,您确认这个粉盒就是七年前从宫里赐进府中的吗?蒙姐姐不像是对身边的东西特别上心的人,如果是在那之后有人伪造了个相似的调换,也许毒素浸染的时间能短些……”
萧平章的指尖拂过粉盒边沿一角,轻轻摇头,“这里有个缺痕,是成亲那晚她不小心跌落砸到后,勉强修复成这个样子……再说内廷特制器物,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仿造……”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突然顿住,眸色微微一沉,但最终又没说什么,扶着窗台慢慢坐下,向林奚笑了一下,道了句谢,命平旌代为相送。
走出东院的外门,萧平旌看看四周无人,忙急切地问道:“你说过可以调理的,对吧?但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尽管使唤。如果是要找药材,无论什么样的地方,我都能给你采回来。”
林奚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会尽力,我自然也会尽力。不过……我不想世子和蒙姐姐日后更加失望,在诊疗之法没有准备周全之前,你先不要告诉他们可以调理。”
萧平旌闷闷地点头应了,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甚是沮丧,送林奚出门上车后,无精打采地又回到了东院。
他穿府过院送客,来回已经走了一趟,可进门一看,萧平章依然如先前一般坐在窗下,连姿势都未改过,心中顿时有些担忧,忙上前劝道:“我知道大哥现在的心情……可这种阴狠恶毒的下作手段,向来很难查到根源,你先别着急,咱们两个商量商量……”
萧平章没有应答,盯着火盆中的焰苗看了半日,突然道:“平旌,这京城的风越来越冷了,你可有感觉?”
萧平旌怔了怔,急忙去拿了外氅给他披上肩头,问道:“大哥很冷吗?要不要再加一个火盆?”
萧平章的手指握住肩上狐领细密柔软的长毛,缓慢收紧在颈间,眸色悲凉却又平静,“冷风也罢,暴雨也好,咱们长林王府,又不是没有经过风雨……”说罢,他扶案站了起来,“平旌,你陪我出一趟门。”
“大哥想去哪里?”
“天牢。”
第十四章 我意茫然
段桐舟逃逸在外仍未归案,但这并不影响对此次脱狱事件的最终处置。负责主管天牢的提刑司被谪免出京,刑部尚书罚俸三年,惩处得算是不轻不重。内阁推了大理寺丞商文举临时代领提刑司的职衔,先行履任,等待大年后再行品察。
得到这个小升半品的机会,商文举甚是珍惜,到任后兢兢业业十分谨慎,生怕再出任何的岔子,不仅把天牢内外规程重新清理了一遍,每两天还要亲自到牢中巡视。对于与段桐舟同案的所有人犯,更是早晚清点,监管得密不透风。
新上司到任的烈火烧得这般旺盛,天牢上下从都管到狱卒自然更不敢大意。为防生出意外,像宋浮这样的人犯,天牢已经完全禁止外人探视了。
这一天,狱卒老魏清扫完幽冥道,又去自己负责的几间牢房外点了人头,腰酸腿疼地正打算回值房休息一会儿,只见当值的曲都管急惊风般地奔了过来,慌乱地找出钥匙,说长林世子要来探看宋浮,让他赶紧招呼人手去打扫清理一下,免得囚室太过腌臜,冲撞了贵人。
对于老魏这样的人来说,长林世子高在云端之上,几乎不能仰望,当下也很惊慌,找了几个人直奔宋浮的囚室,先将他捆在墙角,随后忙忙地收卷烂絮,追杀虫鼠,还打了两桶水冲洗地面,简直恨不得把床板上的稻草都给一根根垒个整齐。
到了这个境遇,宋浮早已是心如死灰,眼前的景象虽然让人惊讶,却也引不起他的好奇之心,只瞟了两眼,便又靠墙闭目,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囚室里的嘈乱渐渐停止,少顷,有人过来将他拖到栅门边,强行推搡为跪姿。
一个清冽的声音自外间传来,“给他把刑具去了吧。”
宋浮全身一震,霍然睁开双眸,定定地看向牢门的另一边,牙根渐渐咬紧。
只见已经清扫得异常干净的内牢通道上,摆着一张梨木靠椅,萧平章拥裘而坐,身后并无随从,只站着长林二公子。
众狱卒听命取了囚犯身上的铁镣之后,已全数退出了内牢区,四周一片沉寂。
过了好一阵,宋浮方才冷笑一声,先开口道:“不是说长林王府不干涉有司审讯吗?世子还是忍不住了?”
萧平章语调似冰,“此案已经审结。朱笔御批,判你腰斩弃市,本应再株连三族,幸而陛下宽仁,许你族男丁流放发卖。怎么,这个结果还没有人告诉你呢?”
即便不感到意外,亲耳听到最终这个无望的结局,依然让人胸中如同刀绞。宋浮脸色灰败地扶着地面,几乎跪坐不稳。
“我手上有一份宋大人的履历。”萧平章并没有看向他,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份文书,翻开硬封念道,“据载,显光七年,你是英州通判,西厉偷袭围城,府尹和参将都逃了,你一个文官守城不退,有幸得先帝亲旨嘉奖,从此仕途平顺。那个时候的宋大人,骨头里还算有些血气,心里也还算有家国子民,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份心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宋浮面现怒意,猛地前扑,捶地嘶声叫道:“宋某效忠先帝与陛下,此心从未变过!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我陛下朝局安稳而已!”
萧平章徐徐后靠在圈椅椅背上,冷冷道:“大人这话我有些听不懂了。你断了前线补给,几乎就是想把甘左以南拱手让给敌国,如此作为,怎么能让陛下的朝局更加安稳?”
宋浮眸中涌出泪水,“这次的前线军情确如老王爷事先所料,我无话可说。但就事论事,身为领兵之帅,连一个像样的缘由都没有,只凭着多年领军的感觉,便随意向陛下索要行台兵符调动大军……即便是今日,我宋浮还是要说,此等行为仍是恶例,不可擅开。世子爷素有才名,请问,我大梁为政为军皆有制度,难道日后四境领军之人,全都能依例效法老王爷所为吗?”
这番话也算掷地有声,连萧平旌的眉睫都有些微动。
萧平章仍是面无表情,“所以你心有不甘,便想拿着前线将士和五州子民的性命,用以警示后人?”
宋浮拼命摇头,神情越发激动,“大同府的安排是我下的令,可当时我并不知道大渝真的是全军南下,我只是想要延迟补给而已,并非是要断送甘州,为纪琛谋夺军功!”
萧平旌皱了皱眉,上前一步问道:“那你可承认段桐舟是在为你效力?”
宋浮怔了怔,点头。
“纪琛与段桐舟联手试图抹杀人证,是我亲眼所见。他若与你并未合谋,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样的事?”
宋浮面色惨白,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派人去过齐州,从来没有……”
事态到了这个情势,宋浮继续狡言虚饰的可能性已经很小。萧平章问到这里,大略已能印证胸中所疑,于是不再多问,缓缓站了起身,转头离开。
内牢大门开了又关,接着便是外间上锁的铁链声响。宋浮紧扣在栅木上的手指用力滑下,长度已近翻卷的指甲被折断了几根,鲜血渗出,在发黑的木头表面留下数道朱痕。
他瘫软在地,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走下天牢门外高高的长阶,萧平章的步履越来越慢,眉宇之间积着疲累之色。
商文举是个极灵醒的人,看出长林世子心情不佳,便领着部属们远远躬身相送,并没有赶上前说话。萧平旌走在兄长身边,眸色也有些茫然,轻声问道:“朝中究竟还有多少人,会是宋浮这样的想法?”
萧平章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天牢的阴沉门庭,默然未答。
王府的马车辘辘驶至两人前方停下,东青放好了上车的脚凳。萧平旌伸手搀扶住兄长,劝道:“大哥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天这么冷,早些回去休息吧。”
萧平章冰凉的指尖按了按二弟扶在臂间的手,“不,我还要再去一个地方。”
“大哥还想去哪儿?”
“正阳宫。”
萧平旌微微吃了一惊,眉间不由拧了起来,道:“大嫂的妆盒虽是皇后娘娘所赐,可相关经手的人那么多……别的姑且不说,在自己赐出的东西上动手脚,这也太傻了吧。”
萧平章的视线凝住不动,过了许久,方淡淡笑了一下,道:“你说什么呢,我进宫……自然是去请娘娘帮忙的。”
每至年尾,朝务的重中之重便是安排各项仪典祭祀,而后宫要筹备数场年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今年太子新立东宫,愈发与往年不同,荀皇后自然更是上心,每日都在审看各种酒席和器物单子,还屡次宣召濮阳缨进宫,商量岁末祭白神的法事。
女官素莹进来禀报首辅大人殿外请见时,濮阳缨正在解说近来的星象。荀皇后素知兄长并不赞同自己过于笃信白神,忙命他从侧殿退出,这才示意女官宣请。
自那日荀飞盏从府中拂袖而去后,荀白水虽然大面上稳得住,心中到底有些不安,这次进宫,主要是为了将此事告知皇后。
荀皇后再信白神,最倚重的还是这位内阁首辅的兄长,闻言不禁有些着急,“兄长不是说过……宋浮的事与你没有什么干系吗?”
荀白水的神色有些无奈,“确实没有直接卷入,只是以前跟段桐舟打过一些交道而已。但此时正是圣心恼怒的时候,哪怕只有些许牵扯,也是很难解释的。”
荀皇后想起荀飞盏那个难以压服的性子,心中越发地焦虑,不由抱怨道:“本宫早就说过嫂嫂太过娇惯孩子,兄长总是不听,现在才知道难以管束,只怕已经晚了!”
荀白水忙安慰道:“微臣这次进宫,是请娘娘心里先有个数,倒不觉得飞盏真会把事情做绝。只不过这孩子既然起了疑心,只怕咱们以后行事,得要加倍谨慎才是。”
这“以后”二字蕴含的意思,荀皇后岂会不知,可近日沉船案在朝中掀起的波涛,委实让她有些心惊,此刻提起来,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犹疑的神色。
荀白水轻叹一声,“怎么,娘娘甘心看着太子殿下将来……竟有可能要仰赖萧平章的脸色吗?”
荀皇后纠结片刻,喃喃道:“也未必会这样……以本宫素日看来,长林世子倒也不是轻狂莽撞的人。”
荀白水嘲讽地笑了一声,摇头,“娘娘,朝局的关键并不是长林王府现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