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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你这样的小辈,平时当然没有你的座位。”萧歆慈和地笑了笑,“朕召太医来问过,这次的伤情终究与以往不同。这好不容易能出门了,进宫请个安就得扶着回去,让朕怎么见你父王?”
说话间,内侍已搬来一个锦凳,先放在萧平章的身后,又在梁帝的示意下挪到阶旁近前。
萧平章不好再强推,只能拜谢落座。
萧歆的视线又转向萧平旌,微带责备之意,“你这孩子一年到头逍遥在外,要不是你大哥遇到危险,只怕你还不肯回来吧!”
萧平旌一向惯会跟他撒娇,被责怪了也浑不在意,三两句便扯开了话题,聊起自己从大同府到京城诸番经历,说得绘声绘色,末了还告了父王一状,抱怨自己被瞒到最后,十分委屈。
萧歆虽知案情大概,细节却一概不晓,甚有兴趣地听他讲完,笑道:“你的性情浮躁,确实应该多历练一下,王兄做得对。”
萧平旌闷闷地道:“我就知道,不管我抱怨老爹什么,陛下都不可能站在我这边儿。”
“知道就好。”萧歆用手点点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太子年满十岁,已经正式迁入东宫,平旌也该过去看看他。你这一年回不来一次,再不多去露个脸,怕是太子以后都不认得你这个堂兄了。”
萧平章闻言急忙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微臣也应该……”
“你是经常要见元时的,急什么,多陪朕坐一会儿,咱们说说话。”
萧平章心头稍觉异样,却又不能多言,只得回身再坐下。平旌倒是完全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拜退出殿,一个人跑得飞快,梁帝派来护送的内监眨眼便已找不到他的踪影。
养居殿内少了他吵吵嚷嚷,一时变得异常安静。梁帝轻轻啜了一口清茶,问道:“平章啊,朕听说……你曾上琅琊阁问过一个问题?”
萧平章面色略白,胸口微微发紧,一下子又站了起来。
绕道琅琊,求取锦囊,固然是为了纾解心头多年之惑,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终究也算是对于迷离往事的一种刺探。
那些埋于深潭之下的时光,那些久远到似乎已被淡忘的记忆,有的能成为照耀一生的暖阳,而有的,却只能是心底永远不愿再被触发的悲伤。
相比于萧庭生的毫不在意,梁帝的眉间微有不悦,“你若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问你父王呢?只要你开口,他什么都不会瞒你,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萧平章此时已平静了下来,淡淡笑了笑,“琅琊阁不受任何一国朝廷拘管,有一双世外的眼睛,臣希望可以借来看一看,免受身在局中之误。”
“那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
萧歆直直看向他眼底,“朕今日也跟你说实话,当初你父王决定册立你为世子时,朕的确极力反对过……”
“陛下更希望能立平旌,臣是知道的。”萧平章低下头,笑容微显苍凉,“其实臣与陛下一样,也希望父王能立平旌。”
萧歆缓缓摇头,“那你就错了。”
两人对谈至今,唯有这句话最让萧平章意外,一时有些怔住,“错了?”
萧歆扶案起身,从龙案后绕了出来,“不管朕最初的想法如何,这些年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其实朕很快就明白王兄是对的。你是个最让长辈放心的孩子,这个长林世子之位,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可是平旌的天赋陛下最清楚,他只不过还需历练,将来若假以时日……”
萧歆这时已经走下金阶,在他越来越近的沉沉目光下,萧平章怔怔地停住了自己的语音。
“平旌天生性情飞扬,除非境遇大变,否则你再历练他,骨子里也是改不了的。”萧歆在平章身前停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朕承认自己更偏爱平旌,但正因为偏爱他,才宁愿他能一生受父兄庇佑,不受拘管,随性而为。难道你不希望这样吗?”
萧平章愣了片刻,轻轻摇头,“臣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平旌资质如此之好,若总是不加重担,不加雕琢,就这样随他散漫度日,有些对不住父王和母亲……”
“平旌散漫,不是还有你嘛。你是王兄最心爱的孩子,那么将来朕的太子,也是要交托给你才会放心的……”
在皇家,在朝堂,一旦提到要交托什么,总归会让人心头发紧。萧平章唇色苍白,一直合在袖内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指尖捏住了手背。
“好啦,现在我和你父王两把老骨头还在,不用急着想这些。”梁帝似乎并不想给他太大压力,忙又安抚地笑了笑,“你也去东宫看看太子吧。来人,给长林世子传步辇。”
萧平章甚是不安,急忙推辞道:“陛下,在这宫中……”
梁帝态度坚决地摆了摆手,“东宫路途过于遥远,平旌朕不管,你现在不能劳累了。”
君赐难以坚辞,萧平章心里再不愿意也不能多说,只得缓缓退后了一步,低头拜谢,“臣,谢陛下隆恩。”
东宫作为太子居所,当年萧歆即位后自然被立时封闭停用,只有洒扫修缮之人出入,直到今年年初方才重新启用。萧平旌年纪小,虽然对宫城十分熟稔,却没怎么去过东宫那一片儿,跑出养居殿后没多久就开始有些迷惑。这时领路的内监早被他甩得看不见影子,周边偏偏又刚好无人可问,只得自己到处乱撞,结果越走越偏,等遇上人指点时,才发现已经离了东宫甚远。
抬首望空中,日脚已近正午,萧平旌性子一急,不耐烦原路绕回去,干脆足尖一点,跃上了宫墙,穿巷踏檐而行。
萧平章乘了御赐的单座步辇,出了养居殿的外庭,一路上思绪如麻,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正在沉思之间,突见前方人影一闪,不由吃了一惊,等看清踩着墙头疾行的人就是自家二弟,讶异之色顿转怒容,厉声叫着:“平旌!”
萧平旌闻声回头看见是他,高兴地笑了起来,一个纵身,直接从甬道这边跃到了对面,身形迅疾如风,别的不说,至少十分帅气。
步辇四周随行护送的众内监显然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全都仰着脸呆呆地看着。
“大哥你终于来了!东宫到底该朝哪边走啊,我绕了好一阵子呢!”
萧平章忍住怒意,先起身从步辇上走下,吩咐为首的内侍:“没几步路了,我想走一走,你们退下吧。”
诸内侍领命,施了礼,抬着步辇离开。萧平章眼看他们渐渐走远,这才回身抓住弟弟的手腕,拉着他又向前快行了数步方停下,皱眉斥道:“你迷了方向,找人引路就是,跳上去做什么?此乃宫城皇家禁地,礼制森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可以无缘无故飞檐走壁?”
萧平旌是皇族子弟,宫禁礼节他当然知道,只是随性惯了,一不注意就会忘记,此刻挨了责骂,便吐了吐舌头,认错道:“大哥说的是,我一时没想太多……”
萧平章一看这样子便知他未必真听进去了几分,心中甚是无奈,“你素来不惯拘束,我也不想太过拘束你,可是平旌,这里毕竟是金陵城,是有规矩的地方。我们长林府有多少双眼睛一直看着,陛下再宠爱,你也要记住这一点。”
兄长这句话背后的疲累和辛酸,此时的萧平旌尚不能完全体会,他只是一见大哥生了气,便习惯性地低下头,赔笑道:“知道了,以后绝不再犯。”
萧平章定定地看了小弟许久,终是拿他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摇了摇头,道:“走吧。”
长林二公子前往东宫是梁帝发的话,算是奉旨拜见,他从养居殿退出时,皇帝身边就已有内侍依例先行,奔至东宫通报。
今年新册的太子萧元时是梁帝四十岁后才得的老来子,又是嫡出,远比随后几年出生的两个庶皇弟更得看重,时常被父亲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颇受爱宠的同时,他的功课自然也十分繁重,他在宗室近亲里最喜欢的就是那位开朗活泼,可以陪自己玩耍的平旌哥哥。得了养居殿的通报后他甚是高兴,特意从正在练字的暖阁,移到了东宫正殿长信殿等候堂兄。
荀皇后自太子迁宫后每日必来看视一次,今天也不例外,养居殿通报时,她正坐在太子身边看他抄录典籍。对于元时嚷着得去正殿的要求,荀皇后并没有直接表示异议,可脸上的神情已经现出了一丝勉强,没想到等了许久居然还不见人影,更是心中愠恼,冷冷地道:“陛下提前传了话,太子殿下专门等着,长林二公子这么慢悠悠地过来,心可也真够大的。”
话音刚落,元时突然在面前的桌案上一撑,跳起身欢喜地奔向殿门,半途中就张开了双手,叫道:“平旌哥哥!”
萧平旌蹲下身,接住直扑进怀中的身体,抱了起来,在殿中转了一圈儿。
随后走入殿中的萧平章面色微沉,压住嗓音叫了一声:“平旌!”
太子正大笑叫着“飞一个”,萧平旌没有听见兄长的声音,握着太子的腰,一下子将他抛了起来,随即接住,之后又重复向上扔了一遍,看上去只差个一两丈便能撞上高高的殿梁。
荀皇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唇角抽动,快速向前奔了两步,眼看着就要稳不住开口斥责。
“平旌!”萧平章语调转厉,及时地又叫了一声,自己整衣下拜行礼,“微臣萧平章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舍弟久未进宫觐见,一时欢喜形容失仪,望娘娘见谅。”
荀皇后嘴唇轻颤,被她用力抿住,好一阵都没有出声。
萧平旌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将太子放了下来,退回到兄长身后,下拜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荀皇后放在袖中的手用力掐住自己的指尖,勉强冷笑了一声道:“世子不必多礼。他们兄弟感情好,一时忘形也是有的,本宫不会放在心上。”
“多谢娘娘宽容。但太子殿下乃是储君,岂可轻慢。”萧平章缓缓立起身,转向萧平旌,“平旌,向娘娘赔礼。”
荀皇后眼中寒冰未解,淡淡道:“不必了。以前陛下和长林王爷就是这么玩闹着长大的,世子非得让二公子认真赔礼,传到陛下耳中,只怕又要责备本宫小气了。”
话说到这里,连萧平旌都听出了一丝异常,怔了怔看向兄长,见他眼帘低垂,不仅没有辩解,甚至连一丝明显的表情也没有,不禁更加奇怪。
这时太子扯了扯荀皇后的袖口,小声问道:“母后,孩儿可以跟平旌哥哥出去玩一会儿吗?”
荀皇后皱眉道:“你早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时时想着玩耍?忘了太傅怎么说的?”
“太傅说今儿可以歇一天的。我早上已经练了字……”太子皱着小脸刚说了一句,见母后面色转沉,赶紧吞下了后半句话,低头不敢再多出声。
萧平旌打小也是个贪玩的孩子,最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娘娘,元时不过才十岁,透透气也好,总不能一直关在屋里做功课吧。先帝也说过,咱们萧氏儿郎,那要能文能武的。”
他刚一开口萧平章就瞪了过去,无奈还是没有拦住,只能头疼地扶了扶额角。
荀皇后面色煞白,手指捏紧袖口稳了许久,“二公子把先帝都推了出来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