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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地多叮嘱了几句。
小皇帝那日在南苑猎场露出的失落之色,萧庭生并不是没有看见,可他当时确实不好细讲,又不知道消息已经泄出,故而未曾立时追问,一心打算事过之后再找个机会,详详细细地解释给他听。
接下来几天萧元时再也没说什么,整个金陵城甚是平静。长林王以前不怎么深度介入政务,除了荀白水告病未朝他能瞧得见以外,大朝会时排班中少了哪几位朝臣他完全没有留意,反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荀飞盏,最先发现京城的情况有些蹊跷。
为了不给长林王留出任何提前通知北境的机会,荀白水悄悄携旨出京,对外只说染了时症不能出门。荀飞盏毕竟是在荀府中养育过的孩子,再是政见不和那也是他的亲叔父,次日便抽空上门探视。不料刚进了后院二门,荀夫人就远远迎了出来,一脸轻松地说老爷喝了药正在沉睡,没什么大病,直接将他拉到旁侧的厢房,开始老调重弹地聊起了京城里适龄的闺秀们。荀飞盏被她追问得坐立不安,也等不到叔父醒来,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这次上门没有当面见到病人,可婶娘能如此宽心,显然也不是什么重症,接下来宫城里又无缘无故安排下许多差使,荀飞盏疲于应付,便将探病的事暂时丢开,直到忙过了一阵之后,才突然惊觉所谓并无大碍的叔父,算起来竟已有近七天未曾上朝。
“你这孩子有心就行了,”面对再次过府探视的侄儿,荀夫人依然满面笑意,“你叔父的病不要紧,只是大夫说不能见风,这进进出出的容易加重。你又不是外客,不在乎这些虚礼,等他一能起身,婶娘就派人去叫你来,如何?”
荀飞盏心下犹疑,却又不好反驳,眼看又要被婶娘拉去厢房,荀安如悄悄从后方的门内探出半身,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这个眼色到底什么意思荀飞盏一时也看不懂,但至少能表明确实是有异常的情况。他眉头一皱,假意向院外方向走了一步,又突然转身,绕过婶娘迈上台阶,推门进入了内间,一眼便望见床榻上被褥平整,并没有一个人影。
随后追了进来的荀夫人面对侄儿的连番追问,实在推搪不过,只得承认丈夫已经离府多日,可是他去了什么地方,所为何事,这位内宅贵妇可就真的是毫不知情了。
荀飞盏知道在婶娘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知道荀白水离开京城绝不可能未经圣允,索性转身直奔宫城,前往养居殿求见小皇帝。
平心而论,萧元时对于私底下做这些动作并不喜欢,隐瞒了这么多天心里更是越来越不舒服,荀飞盏进宫当面一问,他索性也就说了出来,顺势指派这位大统领前往长林王府,将颁旨一事告知老王爷。
北境此刻正在计划和准备着什么样的大战,萧庭生比京城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一道禁罢四方刀兵的圣旨无异于是敲打在七寸上的一记杀招,令他跌坐在靠椅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诏出四方,便算是明示天下,荀白水离京又有七日之久,连提前通知北境的转圜余地都没有,萧庭生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头,长叹了一声。
荀飞盏不谙军事,但长林王既说平旌握有大胜良机,他自然是毫不怀疑,当下既感到痛惜,又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长林军为国御敌又不是坏事,国丧之仪到底该把握到哪个程度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平旌既然觉得有这个把握,为何不肯通报朝阁呢?”
萧庭生面容灰败,苦笑着摇了摇头,“姑且不说军情机密,单论这边境兵祸之苦,京城殿上之人有几个能感同身受?并非我父子傲慢跋扈,此事一旦拿上朝堂,必然争论不休,难下定论。本王若是强行顶住了,这个专权的名头还是逃不了,但若是顶不住,北境百年难遇的时机,怕是会就此付诸流水。对我父子来说,只要此战能胜,边城得安,之后就算有泼天风雨,那也是值得的。”
荀飞盏怔怔地想了片刻,脸色也有些沉郁,“如今内阁行事确实有点儿……让人不能放心,可是……可是那日陛下明明已经问起,老王爷为什么不能暗中回禀一声呢?”
萧庭生扶着桌案徐徐起身,走向北壁静悬的朱红铁弓,凝神看了许久,“眼下的局面,一边是国之孝礼,另一边是千载良机,可以称得上两难割舍。本王已奔古稀之年,一生戎马,算得上饱经世事。但在下了这个决断之后,尚且免不了心头沉重,觉得有些对不住先帝……何况陛下……陛下他还不到十四岁,初登大位,刚刚脱了一团孩子气。难道为了自己轻松,就能把眼前这明显的两难之局摆到他的面前,让他一个孩子来承担这份重责吗?”
正如萧歆生前对平旌的偏宠一样,长林王对于萧元时,显然也有一份君臣之外的真心疼爱。荀飞盏只觉得前胸阵阵发烫,不禁懊恼地道:“符节令那日入宫,其实我是知晓的。只不过当时以为朝阁用印留档,肯定已经事先通知了老王爷。没有想到这背后……”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萧庭生无奈地转身拍了拍他的手臂,“皇权巍巍不容轻慢,既然这一开始我没有拦住,明旨出京,颁发四境,平旌的面前就只剩了两条路可以走……”
长林老王口中所指的究竟是哪两条路,荀飞盏无须多问也能明白,心中越想越是不安,“请问老王爷,您觉得万不得已之时……平旌他到底会选择哪一条路呢?”
书房内本已压抑的空气,随着这句问话突然间变得更加沉寂。萧庭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苍老枯瘦的手指拂过墙面紧绷的弓弦,白眉低垂,没有回答。
九月初七,一路疾行的萧元启终于在十天的返程奔波之后,完成了自己信使的任务,将老王爷的回函呈递到萧平旌的手中。而就在他抵达甘州城的前两天,战意盎然的康王覃凌硕已提调出前锋三万人马,恰如事先预料的那样选择了莫山一线侵入梁境。萧平旌向父王致函,主要是为了后续军资调拨,并不需要等待回信才能行动,故而莫南营上下按照既定战策,先在南坡迎战后佯败,分军诱敌,稳步后撤,已将自己的主营北移至先期指定的莫荫谷。
北境战事的进程虽然并不依赖于京城的这封回函,可老王爷的明确答复对于萧平旌来说仍然非常重要,他甚至来不及命人送来裁信的银刀,直接便将滴漆的封口扯开,一面展信阅看,一面随手将信封丢在了议事厅前的庭院中。
林奚跟随众人离开大渝回到甘州后,一直在城中赁院独居,整理着她的药典。为了不让萧平旌在战前分心,她很少出现在军衙或府衙之内,偶尔接诊,也都是民间的病人。前几日魏广不知何故开始夜里惊咳,他的亲兵甚是担忧,悄悄去医营请来了杜仲。结果这位老将军讳疾忌医,连腕脉都不肯让人把看,直接就把大夫给推了出去。杜仲想着林奚是个姑娘家,若是她来问诊,老将军再倔强也不好上手就推,于是便找了过来向她求助。
林奚早几年便认得魏广,当然知道他的脾性,急忙收拾了一下,跟着杜仲来到军衙。魏老将军没有家室,就住在东二巷侧院的厢房内。两人匆匆进去一看,屋里屋外没有半个人影,显然他已经听到风声,悄悄躲了出去。
“茶杯里的水还是热的,从东边绕到议事厅,应该能堵住他。”两名医者几乎要被这位病人给气笑了,哪肯轻易放过,飞快地穿过狭窄的东二巷,分头堵住了议事厅庭院的前后两门。
萧平旌此时刚看了信,正在后厅向萧元启询问京城的近况。鲁昭带着几名亲卫侍立于院中,惊奇地看见魏广行动诡秘地溜了进来,忍不住出声问道:“魏老,您这是在躲什么呢?”
魏广赶紧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如果有人问,就说没看见我,没看见啊!”
鲁昭没有应答,眨着眼睛看向他的肩后。老将军急忙转身,只见林奚带着一丝浅笑,就站在院门内不远的地方,再转过头看向另一边,杜仲已经施施然地向他走了过来,顿时双肩一垮,无奈地辩解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过是上了点年纪夜里少眠而已,根本就不是生病!”
鲁昭闻言关切地打量了他几眼,小心地问道:“老将军有病啊?”
魏广气得双眉直竖,“呸呸呸!你才有病呢!”
“老将军先别担心,”林奚轻声安慰,“让杜大夫诊断一下再说。没有您同意,他不会随便告诉怀化将军的。”
其实魏广怕的并不是生病,而是大战将至,却因为医者的一句话不能上阵杀敌。林奚的这句劝慰正中他的心坎,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那先说好了,寻常的小毛病,可不许告诉将军。”
杜仲见他松口,哪里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赶紧点头,“好好好,都听您的。”
这时院中吹过一股旋风,方才被萧平旌随手抛下的信封随风而起,翻卷着拍上林奚身旁的树干。她蹲身拾起来一看,封面上并无字迹,于是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堂堂甘州营主将军衙议事厅外的庭院这么邋遢,让身为亲将的鲁昭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解释道:“这是老王爷回信的外封,我们将军当时急着看,顺手就撕开给扔了,这还没来得及打扫……”
林奚面色一沉,又将纸封翻来覆去地细看了两眼,皱起双眉,“小鲁将军,这下头的封口曾经被人打开过,你们没有看出来吗?”
老王爷从京城传来的回函居然曾被开启,这委实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林奚此言一出,连一旁的魏广都惊得目瞪口呆,慌慌张张带着她奔入议事厅,向主将禀报。
萧平旌接信后只着急要看,确实一时大意没有检查,闻报后也吃惊不小,立即接过纸封细细察视,面上渐渐浮起了阴云。
此刻厅上最为惊恐慌乱的人当然还是萧元启,整张脸吓得毫无血色,指尖更是控制不住地微颤。只不过他是信使,出了这种事怎么惶惑都是应该的,倒也不至于引人起疑。但也正因为他是信使,一路上信件如何保存,如何起居赶路,是否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等等,萧平旌要盘问的人自然首要是他。不过才短短一刻钟的问答,这位莱阳小侯爷的整件内衫几乎都已被冷汗浸透。
“送过去的书信是元叔亲自检查的,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大伯父这封回函,我、我敢对天起誓,接信之后片刻未敢离身……平旌,请你相信我,这一路上我连晚上睡觉时,也是把它小心放在枕边的,实在想不出……这到底什么时候被人打开过……”
他跟随萧平旌从军,在甘州待了近两年,如果真想看看老王爷的回信,送到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跟着一起看,完全没有私下里偷偷打开的必要。因此厅上众人包括萧平旌在内,倒也没人直接怀疑到他的身上,闻言后俱是各自沉思,推测最有可能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我想来想去……”萧元启暗中咬了咬自己的舌根,试图稳住心神,“会不会是大渝的谍探,对我使了什么手段……”
萧平旌稍一沉吟便摇头否定,“你从金陵回程的日子,自己都是头天才知道的,这一路上脚程又快,丝毫没有耽搁过。大渝的谍探再厉害,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