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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百姓从后山逃命。”杨闵明白城墙保不住了,坞壁必将失守,当机立断命令一名坞壁士卒去通知百姓,然后举起手中大刀,命令身后坞壁士卒:“顶住,掩护百姓退入后山。”
刘御医面色凝重,将杨祯身上的四只簇头拔出,包扎完毕,撇一眼那支横贯胸口的长箭:“坞主,我要动手了。”
杨祯苍白的肌肉上挤出笑容:“别想太多,动手吧。”
刘御医闭上眼睛,胸口鼓起,吸口气,听到身后人声嘈杂:“不好,索虏攻破城墙,快从后山撤退。”
杨祯转动目光找到杨忠:“去看看怎么回事。”
杨忠从地面跳起,迎面从前面退来的传令士卒大喊:“坞主,贼兵摸黑架起云梯登上城墙,马上就要杀过来了,杨大哥让你们快从后山撤走。”
“守住大门,能守多久就守多久,保护坞壁百姓撤入后山。”杨祯力气用尽嘶声命令,喘气停顿一下,用最后力气说:“老刘,动手拔箭。”
刘御医点头答应,手缓缓伸向长箭。杨祯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性命危在旦夕,用失去亮泽的目光呆呆看着杨忠,握紧他双手:“杨忠,你还小,不用与你叔叔一起打仗,赶快带着那母子三人逃离此处,与他们家人汇合。现在北方兵荒马乱,你绕道山东,去南方投奔梁国,加入军中,誓要北伐中原,恢复汉人江山。”
杨祯提到北伐,双目顿生光彩:“老侯,杨忠交给你了,你带他走。”
老侯扑通跪倒,眼泪横流:“老坞主,有我在,就有杨忠在。”
杨忠的眼泪已经流尽,手握冰凉的父亲双手:“爹爹,我们一起走。”
刘御医一把推开杨忠:“快走,不要耽误我给坞主拔箭。”
杨祯闭上眼睛,缓慢说道:“杨忠,跪下,发誓,驱除索虏,重整汉人河山。”
鲜血大口从杨祯嘴中涌出,杨忠眼泪迸出,跪地发誓:“驱除索虏,重整汉人河山。”
杨忠说罢放声痛哭,被老侯从后面向人群外拉去,最后向父亲张望一眼,画面一辈子刻在他脑中:月光下,父亲胸前亮光一闪,长箭簇头倒钩上带着被刺烂的肌肉,血箭横飞三尺。
杨忠被拖出人群,眼泪倒流腹中,猛地挣脱出老侯双手,从腰间拔出粗铁刀,双眼通红向城门望去,无数贼兵夺门而入,守城士卒且战且退,百姓哭喊声音响彻四周。为首一名贼兵赤裸臂膀,发辫结于脑后,右手弯刀左手抓着火把,像小山一般压来。杨忠紧握粗铁刀从黑暗中向前几步,向前一跃,铁刀直奔贼兵肩膀而去。
这袒露臂膊的胡人正是带头攻城的任褒,他出其不意率先攻上城墙,夺取垛口,沿着城墙攻下内坞城门,如入无人之境。左人城已被攻破,任褒正要喘口气,忽然风声一响,他一辈子在战场上混,当即听出刀声,仓促间左手火把向上格挡。杨忠身材极高,双手握刀,使尽全身力量,铁刀砍中火把,去势不减,携带火花拍在任褒左脸上,火焰四射。
任褒狂吼向后急退,左脸疼痛钻心,火把向空中一扔,怒吼一声,退而复返,持刀大步向杨忠压来。杨忠不避不让,迎面冲上,铁刀凌空劈下。任褒右手弯刀向上一挑,两刀在空中相交,火星四溅。杨忠手中一轻,听到一声尖叫,定睛一看,粗铁刀断成两截,刀柄还在手中,半截断刀却嵌在任褒肩膀。
任褒战场上单打独斗从未落败,刚才冷不丁先被火把击中,又被断刀刺中肩膀,莫名其妙吃了大亏。他右手扯下半截铁刀,手中弯刀一挥,向前逼来。杨忠右手一扬,断刀划过黑夜,扑哧切中任褒腹部。任褒连续三次被这少年击中,却连对方一根毛都没有碰到。任褒狂喊一声,怒气更盛,手按腹部,不退反进,弯刀凌空劈来。杨忠手中没有兵器,转身向后,四周已经被七八个胡人围拢,赤手空拳,无法再退。
任褒哈哈大笑:“抓住他,奶奶的,老子要亲手撕了这汉人。”
任褒冲到杨忠跟前,左肩一顶将他撞得倒退几步,杨忠立足不稳,跌倒在地。任褒大步跟上,弯刀指向天空,向下划落。背后却传来风声,如果手起刀落,杨忠性命不保,任褒背后也得挂花。任褒不用掂量,身体转动,躲开偷袭,看清楚背后袭击的是一个汉人老头。任褒前后看看,更恨三次伤他的杨忠,抛下汉人老头,缓慢逼向倒地的杨忠。
杨忠抬眼认出救他的老人正是刘御医,不管眼前任褒大喊:“老刘,我爹爹呢?”
刘御医压抑不住,哇得一声吼叫出来,泪珠挂满脸孔。杨忠预感事情不妙不管步步逼近的任褒,带着哭声向刘御医喊道:“我爹爹怎样了?”
“老坞主心血迸出,保不住了。”老刘与杨祯相识多年,悲不自抑,脸上老泪纵横。
杨桢胸口射出血箭,刘御医便知道弓箭伤及心脏,杨祯性命难保。他用手一探,杨祯果然气息越来越小。他来不及痛哭,见杨忠对上任褒,凶险万分,咽下泪水,拾起一把铁刀救出杨忠。
任褒腿脚不停,靠近杨忠和刘御医,弯刀再次扬起,刀刃在月光下泛出邪恶寒光。杨忠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眼前一黑,膝盖软倒,朝父亲的方向扑通跪下,诡异的弯刀在侧面无声无息削落。
老侯挤在人群中急得团团转,听到远处杨祯身边一片哭声,又悲又怒又急,嘶声高喊:“别哭,快救杨忠,老坞主就这一个儿子。”
坞壁中杀成一团,杨闵带着几十个坞壁士卒从前面退下,听见喊声,顺着老侯手指方向望去,杨忠跪向去世的父亲,背后一名高大赤膊索虏手持邪异弯刀,带着月光向他头颈划去。杨闵还有十几步距离,来不及将他救出,绝望得怒吼一声,无奈看着刀光霹雳般落下。
刘御医距离任褒最近,他不能救活杨祯,心里难过得如同刀搅,发誓不让杨忠血溅当场,两脚一蹬,举起铁刀,连扑带砍冲向任褒。任褒没想到老刘如此拼命,不得不放下杨忠,弯刀一转,磕飞老刘手中粗铁刀,腰间一拧,弯刀顺势一横,向杨忠削去。
杨忠哭死过去,无心抵御,就要丧命当场。老刘横下心来,狂喊一声:“老坞主,我随你去了。”
他身体向前一冲,双手张开,抱住任褒腰间向前撞去。任褒被老刘一冲,弯刀刺中杨忠胳膊,他冲出几步站定身体,腰间一扭想甩开老刘,却被死死抱住,动弹不得。任褒手腕倒转,弯刀向后刺去,手腕一滞,刺入老刘身体,被骨骼挡住。任褒咬紧牙关,手腕一切,再横向一挑,背后血光迸现。
刘御医被刺中肋部,不顾剧痛,双臂紧紧抱住任褒,不让他去杀杨忠,目光却在四周人群中,匆匆寻找女儿刘离的身影,只想看她最后一眼。任褒弯刀反复刺入刘御医胸口,血液快速向体外涌出。老刘身体冰凉,双眼迷糊,没有看到女儿,仍不甘心闭上双眼,可是听觉渐失,耳边忽然响起女儿尖利哭声。刘御医眼前一亮,用最后气力转头,头发蓬乱刘离就在十几步外,不要命地踉跄跑来,杨闵带着几十个坞壁士卒紧跟在后。刘御医口中鲜血涌出,嗓子嗬嗬做声,挤出全身力量,终于仰天大喊:“老坞主,我救下杨忠了。”
老刘终于满身鲜血颓倒在地,刘离自幼失去母亲,只有父亲相依为命,惊慌失措,泣不成声:“爹爹,别留下我啊。”
“老侯,去救杨忠。”杨闵大刀一挥,当先率领身边坞壁士卒反击,单手将刘离抱起,轻轻抚摸她后背,她身体冰凉,抖成一团:“刘离别哭,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
杨忠全身僵硬,眼睛瞪圆望向天空,牙关紧咬,口中急促嗬嗬吐气,下巴和脖子急速抽动。老侯抢先几步,吩咐身边坞壁士卒:“先救杨忠。”
他们抬手抬脚,架起杨忠向后退去,坞壁士卒听说杨祯性命难保的消息,又眼看老刘为救杨忠,身中十几刀,聚在一起,红着眼拥向任褒拼命。任褒不吃眼前亏,一边后退一边向后招手,数十名胡人呼啸冲来。
杨闵虽然状如疯狂,心中仍然冷静,如果拼下去坞壁护卫都就无法逃命,左手抱着刘离,命令向坞壁士卒:“退,不要纠缠。”
第一部分 1。11 林林大苏
老侯扛着杨忠在房舍中拼命奔跑,却冷不丁被一个女孩子拦在路中央,他抬头一看,门口两盏红彤彤的灯笼随风飘摆,这是正在办喜事的屠户老苏家。矮胖木桶身材的屠户老苏和拄着拐杖的教书先生老林站立在门口,向城门张望。
老候大声招呼:“快跑,坞壁被攻破了。”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林林扯下盖头:“看见大苏了吗?”
老侯停住脚步:“大苏不是在这里办喜事吗?”
老苏双手在木桶腰间交叉一起:“大苏听到钟声,就披上甲胄去前面了。”
老侯向身后城门处匆匆望一眼,那里已经起火:“现在全乱了,你们先跑出去吧,然后再找大苏吧。”
老林与老苏互看一眼,向女儿喊道:“林林,我们先走吧。”
林林拦一名撤退士卒:“大哥,你看见大苏了吗?”
这名士卒手指身后:“他带着十几人还在后面抵挡索虏。”
林林扯掉头顶的新娘霞披,头也不回向城门方向跑去:“爹爹,你们先走,我去找大苏。”
弓箭风声从耳边擦过,坞壁士卒中箭的凄厉喊声不绝,林林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找到大苏。小苏是屠户老苏的儿子,在老林的小小私塾中,见到自己都要脸红,林林却早已喜欢上这个喜欢读书的屠户之子。林林夜间趴在窗前,大苏像坞壁小伙子一样,送来西瓜、秋薯和黄河鲤鱼放在门口,蹑手蹑脚地离开。杨忠、小苏和小猴子就从黑影中跑出来,他们号称左人三虎,在林林眼中更像三只小猴儿。他们坏笑东张西望,唯独留下大苏的东西,爬到旁边的大槐树的树杈上,乐颠颠用粗铁刀切开西瓜。
火光一窜,前面的房舍旁边影影绰绰,索虏冲到这里了吗?守城士卒越来越少,大苏在那边吗?林林钻入房中,凭借熟悉地形绕开索虏,继续向前奔跑。
林林出落的越来越可爱,左人城的小伙子们不仅偷偷向家门口送东西,开始光明正大请出长辈带着聘礼,来到老林的学堂。他们笑呵呵进来,叹着气离开,爷爷摸不透林林心思:孙女,你到底喜欢哪个小伙子?林林夜间拉着爷爷躲在窗边,手指抱着一篓大桃的大苏,扑哧笑出来。老林满意点头说,大苏是个好孩子。
林林冲出后门,坞壁的百姓早已四散,唯独一颗大槐树下还有喊杀声音,她悄悄闪过房舍向那里跑去。林林向爷爷说了心事,第二天,老林就去了老苏家,回来拎着半片猪肉,笑着挤挤眼睛,这件事办成了。从此之后,大苏在学堂里见到林林更加手足无措,夜间的瓜果梨桃却越来越多,杨忠、小猴子和小苏吃得肚儿圆滚滚,嘿嘿笑着,乐颠颠从自己身边快速跳过。从那天起,林林就开始计算日子,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大喜的日子越来越近,终于到了今天,可是,即将成为新郎的大苏在哪里?
林林躲在一间房舍,右手抓起一支剪刀,捅开窗棱纸向树下望去,心中猛地一揪,大苏和同伴背靠大树,七八个索虏将两人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