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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不理在空中盘旋的毡布,向尔朱歌解释:“小姑娘,你误会了。”
小猴子大声催促:“大家先去追毡布,一会儿再吵架。”
高欢从腰间解开刀鞘,吓了小猴子一跳:“别动手?高大哥,你疯了吧?”
高欢右臂一轮,刀鞘直向天空中,飞舞着砸在毡布正中,被缠绕在中间,一起向地面坠落。小猴子冲上去按住毡布,一屁股坐下去才放心:“我就走了这么一会儿,你们怎么就闹起来了?来,我给你们评理。”
尔朱歌手指高欢:“他动手动脚。”
高欢百口莫辩,低头看见枯黄的草根下有一只斑斓的草蝎子,他用脚悄悄探进草丛,轻轻踩住,目光不转看着尔朱歌:“你睡觉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草蝎子,往你脖子里钻,我抬手正要打掉,你就突然醒了。”
“胡说八道。”尔朱歌挥动鞭子,忽然脸色突变:“那,那个蝎子去哪里了?”
“你突然爬起来去拿鞭子,它就钻进你脖子里面去了。”高欢手指尔朱歌脖领,装作关心:“有没有觉得身上不舒服?哎,你肩膀那里还在一拱一拱的。”
尔朱歌吓得眉毛、眼睛和嘴巴都移了位置,小猴子拍手哈哈大笑:“这就是传说中的花容失色吧?”
尔朱歌全身扭动,瞪小猴子一眼:“快帮我想办法。”
“拍,拍死。嘿嘿,这就是传说中手舞足蹈吧?”小猴子仍在欣赏尔朱歌扭动的样子。
“啊?那不都沾到身上了吗?”尔朱歌举起双手又放下,想起碧绿的蝎子被拍成烂泥的样子,表情更加恐怖。
高欢向前一步,右脚仍然踩着那只草根里的草蝎子:“你来,我帮你把蝎子轰出去。”
“不管了,你快动手吧。”尔朱歌没了主意,跑到高欢身边。
“可是她爬到这里了。”高欢故意捉弄尔朱歌,手指她胸口,表情严肃。
“不管哪里,你快帮我抓啊。”尔朱歌身体扭成一团,没有看高欢手指哪里。
“真的?”小猴子看看尔朱歌的胸口,伸出爪子。
尔朱歌啪地拍开小猴子的右手,瞪着他说:“你干什么?”
“哎哟,好痛,我帮你抓蝎子,你怎么打人呢?”小猴子甩着胳膊跳离尔朱歌身边。
尔朱歌才明白那只不存在的蝎子爬到胸口要害,双手一起顺着胸口向下抚,想把蝎子赶下去。高欢忍住狂笑,口气轻松:“跑到肚子了,是不是很痒啊?”
尔朱歌拼命点头,手捧肚子,跳起来在空中扭动:“是啊,好痒。”
“哎,不动了,蝎子跑了吗?”高欢似模似样说道,悄悄低头看看脚下的蝎子。
小猴子凑到尔朱歌身边:“哎,我怎么没看见呢。”
“嗯,不痒了。”尔朱歌停止扭动腰部刚安静下来,一滴眼泪顺着脸孔留下来,哭着手指着翘翘的臀部:“它去哪里了?会不会去这里了?”
高欢肯定地点头,尔朱歌呀一声终于放声哭出来,泪水在脸上纵横。高欢心中不忍,手指尔朱歌的小腿:“蝎子不在那里,顺着腿爬下去了。”
尔朱歌抬起右腿急剧摆动,要把蝎子甩出身体,高欢悄悄移开右脚,放出那只被轻轻踩在脚底的草蝎子:“是左腿,快到脚后跟了。”
尔朱歌双腿交替跺向草地,小猴子眼尖嘴快,指着地面的草蝎子:“这里,出来了。”
尔朱歌长吁口气,顺着小猴子的目光看去,一只草蝎子在草地上拼命逃窜。小猴子一脚下去,叭叽一声,草蝎子汁水四溅,地面只有黑乎乎的蝎壳。
尔朱歌整理好乱成一团的衣服,牵着战马登上草坡,向小猴子手指方向望去,一顶孤独的帐篷矗立无尽草原中,帐篷顶几乎捅破铁黑色的天空。他们欢呼一声,跌跌撞撞趟过齐腰的枯草,掀开帐篷沉重的帘子,一位穿着汉人衣物的老者盘腿静坐在羊皮褥子上,花白的胡须盖住五官。
小猴子手指着老人汉服,习惯用胡语惊叫:“你,你是汉人?”
这老人的目光透过胡须:“你是汉人,却为什么用胡语?”
小猴子连忙改口:“老先生,我都快忘记汉话了,我们来自中原,可以借宿一晚吗?”
老头手指羊皮褥子让三人坐下:“老先生?我是汉人老头,所以草原上的牧民都叫我老汉,我习惯了,你们也这样叫吧。我十几年没有说汉话了,你们就歇在这里吧,也跟我说说中原的事情。”
小猴子立即改了另外一个称呼,甜言蜜语套老汉的来历:“老人家,您十几年没说汉话,那就是来漠北十几年了吧?”
老汉的目光像消失到无尽的远方:“老汉叫做李筌,天监十四年,柔然遣使向我国献马和貂裘,请求结盟夹击魏国。”
小猴子没有听明白:“等等,我国?夹击魏国?天监十四年?这是什么时间?”
老汉掰着手指计算清楚:“老汉本是梁国大臣,我国便是梁国,天监十年就是北魏宣武帝元恪延昌四年,十五年前的事情。”
小猴子以认识尔朱歌为荣,忽然趴在她耳边,满脸坏笑:“嘿嘿,宣武帝元恪,皇帝他爹,你未来的公公,可惜去世早,你见不到啦。”
尔朱歌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敲一下小猴子额头:“坏猴子,不许乱说。”
小猴子立即转身面对老汉:“然后,然后,继续。”
老汉继续说下去:“皇上当即答应,柔然使者高兴而归。第二年正月一日,太子萧统行冠礼,大赦天下,正月十三日,魏国三十三岁的宣武帝元恪辞世。皇上至仁,不愿意加兵于新丧国君的魏国,让我和柔然使节一起北上解释。为了绕开魏国地盘,我们从建康出发绕道益州,经过西域和吐谷浑到达漠北。谁知,我见到柔然可汗,说明我国暂不与魏国交兵的意愿,就传来两国在益州打起来的消息,柔然可汗认为我国出尔反尔,勃然大怒,将我拘禁。时间长了,他忘记此事,我只能留在大漠中。”
小猴子对老汉经历感叹半晌,从怀中掏出一袋烧酒:“老人家,你尝尝这最后一袋烧刀子,没有它,我们就不能穿过冰雪覆盖的茫茫草原。”
老汉抓住酒囊向嘴里灌一口,仰头靠在帐篷上,让烧刀子一滴滴地从嗓子眼渗入腹中:“好酒,我这十几年都喝奶茶,没尝过酒味了。”
小猴子和老汉拿着酒囊互相灌了几口,身上热气腾腾,关系热络起来。小猴子达到目的,立即从怀里逃出簇头交给老汉:“老人家,向您打听一下,您知道这文字的意思吗?”
老汉扁着嘴品尝烧刀子,上下左右翻弄簇头:“你算问对人了,这突厥文字是綦母两字。”
小猴子早能拼出这个发音,却不知道綦母的含义,他不懈追问:“綦母是什么意思?”
老汉向后一靠:“大汉朝击败匈奴,匈奴一部分内迁中原,还有一部分向西逃得无影无踪,只有少数留在大漠,綦母就是遗留在大漠中最后一批匈奴人的姓氏之一。”
高欢处于汉人和胡人身份的挣扎之中,这次深入草原,就为探访历史上的大漠风云,他插话详细询问:“綦母是匈奴姓氏,为什么用突厥文字?现在统治大漠的是柔然,柔然、匈奴、突厥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汉将口中烈酒全部渗入食道,暖气从腹中升起,他久未说汉话,开口就滔滔不绝:“匈奴本是漠北游牧民族,秦始皇命蒙恬北击匈奴,却之七百余里,修筑长城,使胡人不敢南下牧马。”
怀朔镇南边数里就是秦代古长城,高欢我幼时经常爬上去,露出向往神色:“秦始皇将长城修到草原深处,八百多年过去了,依然坚不可摧,始皇真是武功赫赫的千古一帝。”
老汉举起烈酒大喝一口,豪气顿生:“秦王急征暴虐,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匈奴趁刘邦和项羽逐鹿中原,渐渐坐大。刘邦击败项羽建立汉朝,亲率大军征讨匈奴,在白登被匈奴冒顿单于三十万骑兵围困七昼夜,用计逃脱后与匈奴和亲。汉朝文景诸帝沿用和亲政策,休养生息,积蓄实力。汉武大帝登基后对匈奴开展反击,卫青在元朔二年占领河套地区,霍去病在六年后夺取河西。终于,汉朝大军分东西两路进攻漠北,与匈奴决战,霍去病击匈奴至狼居胥山,卫青东路扫平匈奴王庭,匈奴被打得一路向西逃跑。宣帝时期,匈奴郅支单于日益强盛,囚禁汉朝的使者江乃始,后又杀死使者谷吉。大汉朝三次派出使者索要谷吉等人的尸体,郅支单于非但不给,而且侮辱和嘲讽大汉使节。于是,汉帝派遣陈汤与甘延寿率领少数护卫军队出使西域,沿途调集汉朝屯田士卒和车师国军队,率领各族联军四万人,大张旗鼓向北进发,直抵郅支城,四面用火齐攻,陈汤亲自击鼓助威,汉军突破木栅冲进土城。军候杜勋刺死郅支单于,割下他的首级,从狱中解救出两名汉朝使节,搜出汉使谷吉的文书和信件。诛杀郅支单于的妻妾、太子以及王公等共一千五百多人。北部匈奴被大汉击溃,余部不知道逃到哪里,再也没有出现。”
老汉闭着眼睛,沉浸于大汉雄风:“甘延寿和陈汤以少击多,阵斩郅支单于,在给皇帝的奏折中说: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陷阵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小猴子拍着羊皮褥子大喊:“好,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老汉长叹一声:“汉朝覆亡三百年,中国之人犹自称汉人,可见当年大汉神威。草原上的人称我为老汉,我便欣然接受。”
高欢生长在胡人聚居的怀朔镇,没有听到过汉朝的辉煌:“大汉军力竟然如此强盛?为什么现在汉人反而打不过胡人?”
老汉点头补充历史往事:“几年后,汉朝西域都护被乌孙围困,请求支援,汉宣室召见陈汤,请他出兵。陈汤反劝皇帝无须担心说: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今闻颇得汉巧,然犹三而当一。”
高欢难以相信:“一名汉兵可以敌得过五名胡兵?”
老汉脸上浮现骄傲的神情:“大汉威名远扬,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只知大汉,不知三国和晋朝,提起大汉又敬又怕。”
高欢继续询问大漠的历史变迁:“北部匈奴被甘延寿和陈汤击溃,南部匈奴呢?”
老汉出口长气:“南部匈奴在呼韩邪单于率领下归附汉朝,学习农耕。汉宣帝送王昭君出塞和亲,嫁给呼韩邪单于,与南部匈奴修好。东汉末年黄巾和董卓之乱,内附匈奴参与混战掠走蔡文姬,后来匈奴首领归附汉丞相曹操,被分成五部。晋室八王之乱后,匈奴五部大都督刘渊在成都王司马颖手下为将,乘乱攻占洛阳和长安,灭西晋一统中原。由于南部匈奴多次与大汉和亲,刘渊身上流淌着汉室血脉,自称汉王。不过,刘渊率领各族胡人联军,匈奴已经难以作为一个独立的部族出现了。”
小猴子惦记簇头,把话题向突厥上面扯:“匈奴要么内附,要么被大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