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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姬怔然,手中握着正要递往唇边的茶盅也徒然顿住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玄遥,想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情绪,然而什么发现也没有。她放下茶盅,神情严肃地道:“花楼里的姑娘即使病倒也属正常,毕竟是吃五谷杂粮,何况又是做皮肉生意。别人觉得她是为了挣钱,房事过多,伤了身体,但我并不觉得。她那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因为房事过多伤了身体,倒像是撞见鬼了。”
“怎么说?”玄遥挑眉。
媚姬蹙了蹙眉,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道:“我记得一个月前,万花楼里来了两个很大方的客人,一晚上撒了不少钱,最终有个客人想包一个姑娘出场,说是三天一百两。最后是红绡跟着那客人走了。当时她拿着一百两的银票,冲着整个万花楼的姑娘们炫耀了好久才离开。三天后她回来了,可是一回来就病倒了,然后气色一天比一天差,脸色发黑,看了多少大夫,大夫都说她没病,状况倒像是撞邪。这李妈妈又找了道士来替她驱邪,那道士在万花楼里又是烧符又是念咒,折腾了一天,也没见她好转。”
阿怜急忙咽下口中的菜,奇怪地道:“这两个人既然这么好色,应该会选你这样的花魁下手才对啊。再说之前,你说你来了万花楼之后,就没红绡什么事。为何那个客人偏偏挑中了红绡,没有选你出场啊?还有,不是两个客人么?不应该带两个姑娘出场么?怎么就挑了红绡一个?”
阿怜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
第七十七章 共生(17)
玄遥瞪了她一眼,这前一个问题,问得还有些水准,这后一个问题就不该问。
媚姬白了一眼阿怜,道:“瞧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咋还那么单纯呢?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跟姑娘睡过呀?这一女两男,一男两女,在房中术中本就是常事,还有多人呢……”
阿怜一脸惊奇,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她偷偷珍藏的那些艳俗小抄本画册,可没有画这些啊。她满脸期待的正想继续听下去,谁知道玄遥伸手打断媚姬的话:“我今夜来,不是来听你讲解房中术。请继续前面一个话题。”
媚姬翻了个白眼,正常人对这房中术的话题不要太感兴趣,“不举”果然是“不举”。她换了个姿势交叠起双腿,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道:“阿怜这前一个问题搁正常男人身上是没错,但是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虽然人长得好看一些,但好像对南院的小倌似乎更有兴趣。”
“噗——”这一提到南院的小倌,阿怜差一点又将口中的菜喷出来,她下意识瞄了玄遥一眼。
玄遥轻轻蹙眉,若是其中一人更喜欢南院的小倌那就对上了。
媚姬又道:“本来是应该我去的。说句极其自恋的话,那位客人就是冲着我来的万花楼。可偏不凑巧那几日我染了风寒,浑身没劲,懒得梳妆。那客人强行闯入我的厢房,见着我一脸惨白病怏怏的模样,便讽刺了一句‘花魁不过如此’便
离开了。我本就不喜欢出场,来烟花之地的男人有几个是好东西?各种变态的玩法更是多了去。在万花楼里随便怎么玩,好歹有李妈妈,有一大群姑娘们在,这离开了万花楼,我就是被玩死了,谁能管得了?所以那人那般嘲讽我,我也不介意,就是不想做这生意。现在想来,我这叫有慧眼,命好逃过一劫,不然如今这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我。这花楼里的每个姑娘都想挣钱,就算是再想挣钱,可谁也不想挣成红绡那个鬼样。”
玄遥问道:“那红绡现在人呢?”
媚姬道:“后院的屋子里躺着呢。”
阿怜忍不住又插话:“那像红绡这情况的姑娘多么?”
阿怜毕竟在市井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是个聪明人,加上在半莲池待了这么多年,玄遥只要问一个问题,她差不多就能了解他的用意,也会顺着他的话继续问下去。
媚姬道:“咱们万花堂就她一个。但是听说对门的百花堂,巷尾的怡春院好像也有这种情况。干咱们这行,别说病一两个人,就是死一两个人也属正常。不过是别家的事,我也懒得打听。你们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李妈妈或者其他姑娘。”
阿怜听着觉得悬乎,虽然她知道男女床笫之欢是有哪么丁点儿事,可是具体能厉害成什么样,她倒是不清楚。所以她十分好奇,小声的嘀咕着:“这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天赋异禀,能将
人睡残?”
玄遥瞪了她一眼,目光犀利,似在警告:这种问题,是你一个姑娘家该问的事么?
阿怜见着,耸了耸肩,端起面前的果酒,别过脸喝了一口。
玄遥道:“走,去看看红绡姑娘。”
媚姬嘲道:“你这又问又是要查看的,怎的跟衙门的官差附体似的?”
玄遥挑眉,道:“官府过问这事了?”
媚姬娇笑:“官府怎么可能管我们的死活?除非是我们被人杀了,他们只会想法子草草结案。这病死的他们怎么可能管?等一下,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不知道跟这事件有没有关联。最近官府他们也挺愁的,来咱们这里喝花酒都是大吐苦水。今夜他们刚好也来了,就在我隔壁屋,你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打听打听。”
媚姬走到花架跟前,推开一个隔断,露出了一个方形的小小圆孔。透过这小小的圆孔,恰巧瞧见对面屋子里坐着几个身穿便服的男人,每个人搂着一位姑娘,乐不思蜀。这圆孔虽不大,最多也就一个茶盅杯口的大小,却可将隔壁屋子的情况一缆无余。这种窗口设置通常就是用来供给一些有特殊嗜好的变态piao客偷窥其他piao客piao妓时用的。
阿怜凑过去一看,道:“咦?张捕快,胡捕快,黄捕头?”
媚姬冲着玄遥道:“我可以去帮你问问案子的情况,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每个十五不准再来
找我。”
玄遥眈了她一眼,默许似的轻轻咳嗽了一声。
媚姬见势,十分高兴,立即抚了抚头上的牡丹花,将身上的薄纱往肩下拉了拉,露出肩头与酥…胸,扭捏着水蛇腰妩媚妖娆地走了出去。
阿怜透着小圆孔看过去,只见媚姬姑娘推开隔壁屋的那道门,嗲声嗲气地分别叫了三位官爷的名字。同屋伺候的三位姑娘脸顿时拉了下来,很不高兴,可无奈谁叫人家是花魁呢,又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将她赶出去。
媚姬姑娘抛着手中的丝帕滑过张捕快的脸,纤长的手指又挑着胡捕快的下颌,最后倒在黄捕头的怀中,一只腿向上一勾一挑,这纱裙流畅而自然的滑落到大腿…根,露出她光洁又白皙的大长腿。她冲着小圆孔的方向抛了个媚眼。
身为女人,阿怜都开始忍不住啧啧赞叹:“这媚姬姑娘的身材可真是没话说呀,前凸后翘,凹凸有致,这腰功更是了得啊。”
玄遥伸出手自然的盖在了阿怜的双眼上,挡住了媚姬风尘的一面。
阿怜望着他,不解:“你干嘛?我正欣赏着呢。”
“非礼勿视!”
“这种地方开这种小孔,不就是方便客人偷看的么?”
“那也是供客人看的,不是你看的。”
“可我也是客人呀。”
“你哪门子的客人?花的是我的银子。”玄遥白了她一眼。
与三位官差调笑一番,很快媚姬姑娘便切入了正题。
从三位官差的口中总结
下来,便是近日来不断有人前来报案,不是丢了女儿就是丢了老婆。
第七十八章 共生(18)
这丢了的还分为找回来的和找回不来的。这没几天自己找回来的,回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是被人非礼了,具体在哪被非礼、被什么人非礼了统统不知道,这记忆就跟被洗了似的。这丢了找不回来的,据说还有嫁出去的丢了找不回来的。这几年来,类似这嫁女儿丢失案件已经有四五起。弄得官府只好张贴告示,提醒全城的百姓要做好火防盗防采花贼。所以这几日,整个广陵城的百姓都人心惶惶,上至八十的老妪下至八岁的女童皆不敢出门乱晃。
阿怜一听,这出嫁了回不来的不就是何大娘的女儿何招娣发生的事么?她与玄遥互看了眼。
玄遥将那个小孔合上,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媚姬姑娘回来了,坐在桌前便倒了一杯茶,轻啜一口,道:“你们师徒二人都听清楚了吧?”
阿怜却道:“媚姬姑娘,看在我们从京城到广陵,也是老朋友的份上,不妨告诉你,这广陵城可不是出了个采花贼这么简单,而是有妖作祟。我们之所以今夜特地跑来,就是觉得这红绡姑娘极有可能是撞见妖了。”
“什么?!有妖?!”媚姬吃惊不小,手中的茶差一点打翻,“这是真的么?”
阿怜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我当然希望是假的,可是这种种迹象看来都不像是人为。红绡姑娘的情况你也都瞧见了。”
媚姬看向玄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追
着她抄佛经,除了十五这天以外从不来找她麻烦,今日突然前来,这当真是出了事。媚姬咬了咬嘴唇,问:“要不要告诉李妈妈?或许李妈妈那边还能知道什么线索。”
玄遥淡淡地道:“先别惊动了万花楼里的其他人。先去红绡那看看。”
媚姬害怕的点了点头,带着二人出了厢房的门,转个弯,穿过二楼一个隐蔽通道下了楼,然后到了后院的一幢小楼前。这幢小楼比起接待客人的那幢楼显得破旧寒酸。
媚姬领着玄遥和阿怜一直走到最拐角的房间,推开房门。顿时,屋子里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传来。
媚姬挥了挥手,半掩着鼻子,道:“基本上,楼里的姑娘到了快要病死的时候,都会被扔到这种屋子里来等死。”
红绡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双眼紧闭,面色极为难看,印堂发黑,眼窝和双颊凹陷。
玄遥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这就是阳气被妖吸食过多的结果,若是再不救治,她怕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没想到红绡姑娘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个月前她还好好的……”阿怜深深叹息一声,她见过红绡姑娘俊俏时的模样。
红绡与媚姬不一样,两个人都生为女人,媚姬是那种天生媚骨,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男人失魂落魄,就算是柳下惠再世,也会心猿意马。而红绡会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一笑起来,漂
亮两只的眼睛就像弯弯的月牙儿一样好看。红绡是那种聪明、嘴甜、又特别能吃苦的姑娘,从不挑客人,什么恶心下三滥的客人她都接,所以才能成为这万花楼里数一数二的头牌。如今,见着那样一个俊俏秀丽充满生气的姑娘变成眼下的模样,阿怜不禁觉得苍天弄人。她不过是为了赚钱活着罢了,不偷不抢,如今却要将命丢了。
玄遥转身问媚姬:“你对那两个大方的客人可还有印象么?长什么样?后来他们有没有再来万花楼?”
“没再来了。进我屋的那个我看见了,没进我屋的那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其他姐妹说,长得很好看,白面书生模样。进我屋的那个男人皮肤黑黄,眼睛睁大了都跟一条缝似的,长得一脸猥琐样,反正让人看着就不喜欢,左眼下方还有个绿豆大小的黑痣。总而言之看着就觉得不是个善茬。最让人讨厌的,就是那一身让人作呕的狐臭味,熏死人了。他出了我的屋子之后,我让人拿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