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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维不暇,但是晓得济公不喜欢尊姓大名闹浮文,所以他也不来酬应。
这日因馆中无事,凡通城开酒饭馆的大大小小,共计三百六十家,他们有一个弟兄会,每人出一吊大钱,用六个骰子摇点子,顶大的得会,可算一千文,就得三百五十九千文,大家赌点运气。还有一层,三百多人,摇这六个骰子,难免不得同点。他们又想了一个法子,另外置一签筒,内贮三百六十根筹,筹上由一号起,到三百六十号止,未曾摇骰,大众先去抽筹,然后凭手中之筹,摸号摇骰。譬如六个骰子,顶多不过三十六点,如其两人摇三十六点,是尽在前一号先摇的人得会,后摇的没有得。这个会行了已有数十年,这如意馆的东家,不曾得过一次。
这日中饭向后,济公正同杨魁、陈亮、雷鸣还在那里吃酒,见外面来了无数摇会的人,济公早已明白。忽然如意馆的东家,走至济公前,叫了一声:“师傅,再添一壶酒来罢。”济公道:“不拘添不添,长流水最好。”又毒声毒气的说道:“你不必问我们吃酒,你去得会罢,得了三百六十千大钱,才有好多年酒吃呢。”东家暗道:我又不曾告诉,他到晓得我摇会,这位法力委实真大,我何不请他作个法,叫我得了会呢?想着,正要开口,只见济公朝他呵呵一笑说道:“你不必闹我的酒了,你去便得会了,我包管你着,你不要烦碎了。”那东家见济公真不真、假不假的,也不好再言,只得移步出外。只见店堂内外,人山人海,共喊道:“抽签了,速来罢!”就此你一根,他一根,抽个罄尽。大家将筹来看,却如意馆的东家抽的是第一号筹。心里喜道:这位和尚,真算是法力无边呢。见得筹已抽完,上面又喊道:“第一号上来摇会。”那如意馆东家,以为必定断是三十六点,有和尚保着我呢。得意扬扬的跑上台去,将六个骰子,翻成一个一二三四五六的不同样,盖好了盖子,两手恭恭敬敬的捧起,心里祷视道:济公和尚,济公师傅,济公圣僧,你老人家,要保佑我得会呢。难得你老人家在我这里,也算有点缘分,就是不看我恭维你的道理,也要看我外甥的情面才好呢。务求师傅,必定要给我三十六点,一点都不能少的。祷视已毕,端起骰盆,摇了三下,大声高呼道:“你们来看三十六点罢。”大众站在下面,吃了一惊,以为第一号真个摇了三十六点,你我皆不必摇了。一个个遂喊道:“走罢走罢,不必摇了。如意馆第一号,便摇了三十六点。”底下一片喧嚷之声,真正如潮水一般。
只见上面管盆的,忙摇手说道:“你们别走呀,还不曾开盆呢,适才是说了要的呀。”大众听见,方才心定。但见那管盆的把盖一消,不禁哈哈大笑说道:“好耍呀,三十六点,有个零头了!”又高声报道:“写账的记账,如意馆第一号七点。”这位东家心里实在是难过,得会不得会还是小事,下手喊三十六点,大众便一阵惊慌,如摇个二三十点,还不介意,偏偏摇了一个七点!往后谈起来,岂不把人笑煞吗?但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垂头丧气,跑下台来,连同大众都不好意思说话,急忙忙跑到柜房后里,往床上一睡,心里却有点怪和尚拿我取笑。可也奇怪,但听见外面报账的,左一个七点,右一个七点,一直报到末了,剩不上四五根筹,都是七点。心中这一欢喜,非常得意。连忙在床上蹶起,走到柜外,大众也对他甚称奇怪。听说仅剩第三百六十号那一根筹未摇,只见那人走上台去,说道:“这回我要做做法术呢!”叫声:“看盆的朋友,你不要消盖,让我自家消。”但见他摇了三下,轻轻的把盖子消了一半,大叫道:“好了好了,已看见里面有一个红通通的四了,至少总有九点了,会总是我得了。”大众到不介意,单是这位如意馆的东家,就同落在冷水里一般。不知此会到底是何人得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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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回 议救护圣僧作法 谋
话说这位摇会的,把骰盆盖微微消开一望,见里面已有红通通的一粒四坐在里面,说道:“谅情会是我得了,里面已见有一颗四,其余即便统统是一,也有九点,这会还有谁抢得去吗?”真个喜欢极了。那只手消那缸盖,反将一抖一活,就同不晓得该怎样消法才好。只见他五个指头,鲤鱼下簟的样子,把一只骰盖笼定,刚要提起,忽然手又一抖,当的一碰,把盖子消开,向旁边一放,拍手大笑道:“不要数了,用两个骰子,都是我得会了。”但见得里面一个四,四面围着些五同六,连那管缸的便叫喜了。忽然管缸的大叫道:“朋友,你且莫欢喜,还是要重摇的,你数一数盆内几个骰子?”那人定神一数,不觉吃了一惊,见盆内但有五个骰子。再一查点,恰巧一颗骰子在盆外台子上,并且也是个六。大约是消盖的时候,手一抖,便将骰子碰走了一颗。但见那人发了半晌的呆。那管盆的又道:“不要呆想,谅情没处假日,盆子是你自己消的,总之大众不能六个骰子摇,你五个骰子得会吗?只得再去重摇了。”那人初则恨不得就要辨别辨别才好,转念一想,好歹顶大的点子,不过七点,谅情也没有个赶不上。就此把那盆外的骰子拈到盆里,又仔细数了一数,才把盖子盖好,嘴里说道:“有福依然在。”搬起来摇了三下,说道:“管盆的,你代我消罢,充数至尽,消一个六点罢。”话言未了,但见那管盆的,把盖一消,呵呵大笑道:“朋友,应着你的话了,真个是六个一,恰巧的是六点。”那人只气得在盆内把骰子一把抓起,向街心里一掷,说声:“去罢!算你这副骰子是如意馆的东家的骨头做的。”跳下台来,气冲冲向外走掉。这边如意馆收钱得会,欢天喜地,心中感激济公,不必再烦碎说了。
但是这班人闹到终场,外面已上了灯火。约在黄昏时候,济公便向陈亮、雷鸣、杨魁说道:“外面已不早了,你们赶紧饱餐一顿,马上要去做一件大事呢。”杨魁见外面摇会的散去,便叫过伙计来说道:“你们从速胡乱的装些菜儿饭儿的来,我们吃了,要去有事。”伙计答应,送过些熟菜,又装了几饭碗饭,各人吃了一个尽饱。净面已毕,济公唤过杨魁附耳道:“你赶紧结束停当,代我如此如此。”杨魁领命。又唤过陈亮、雷鸣,附耳说道:“你二人代我去如此如此,不可有误。路间虽遇到危急,直赶前进,以到西湖边船上为准,中途自有人来接应。”二人亦领命,均各跑到后面,换上夜行衣服,走到济公前,说句:“某等就此先走了。”济公又说道:“这样走法,怎样进得内地呢?你们皆站定,候我办理。”但见济公代他们各人作了一道隐身法,又说道:“匡约这符法时候,将彀混到内地。到得动手时候,就凭你本领了,不得再仗些符法护身,切记切记。”三人领命,跑出店外。济公亦随后自去办他的事,暂且搁过不表。
话分两头。这边济公着雷鸣、陈亮、杨魁起身,那边国舅府一到午膳之后,徐天化便同徐森、徐叛、徐鑫、刘香妙、苏莲芳商议,说道:“此时已经不早,进宫的戏班,就要送去才好呢。”徐森、徐鑫忙应道:“家将六十名,已如数选定。还有一件巧事,内有三名幼年曾入过戏班,并能偏就上台走走加官,说说白话,还有六名并能吹打锣鼓。但戏箱戏衣,当要及时想法。”国舅听说着急道:“此时想法,怎样来得及呢?况且此物到何处想法,汝等做事大率是有粗没细。”徐焱在旁冷笑道:“父亲不必着急,这是二位哥哥的好意,以为这件大事,也要留点功劳把别人干干。”说罢,便唤过家人关照道:“你到后面留春墅招呼他们,把六只戏箱抬来。”家人领命去后,不到一刻,但听“哎呀哎呀”的抬到。徐焱立起指着说道:“一号箱内有加官面具一副,袍铠五套,锣鼓全式。二、三号箱内,有六十件伶人洒花便服,叫大众统统换起,方能混得进去。但此箱腾空,即可将各人兵器藏在里面。四、五、六号三箱,皆是唱戏应用之物。就请二位哥哥,叫六十人装成戏子,先行带进宫内便了。”国舅闻言大笑道:“到底还是三儿做事入细。”徐森、徐鑫听说,心中好不作呕。忽徐鑫又说道:“三弟,照此看来,我们还要另找几个真能唱戏的做做场面的才好。想当晚一经开席,台上就要开锣,到得我们动手,还有许多耽搁。倘皇上一时高兴,点上一出戏,场面上唱不起来,不是暂时就露出破绽吗?”徐焱道:“二兄你真算越发做笨事、说死话了。我有一个法子,两兄送班进内,就请奏明太后,说这副戏班,是由契丹学来唱番国跳舞戏的。那时场上,只要手上抓一把刀或一把剑,随意跳跳,还愁这昏君面前欺他不过吗?”国舅听毕,拍手赞道:“妙绝!这个想头,真是亏你。”国舅说毕,就此便着徐森、徐鑫领着家将,换上衣服,另将各人兵器藏在戏箱内,送入慈宁宫。可算国舅府做过一件事了。
当下徐森、徐鑫去后,徐焱又说道:“我还有一事可虑,这位九门提督,凡历年太后万寿,他总带二三百兵在慈宁宫门外扎下一座营盘,这苏师傅一人接应,究嫌单弱。我的意见,还要想一个法子,方得妥当。”苏莲芳听毕,微笑了一下,尊声:“参议爷,你老人家的见识一些不错,但到此时想来已经迟了,小尼久已筹得定定的。”说着,便由腰间取出一物,如同芸香盒子差不多的样子,但一面有一个铜柄,两对面又有两条细管,指着道:“这就是抵挡九门提督之物。”国舅不解何用,方要开言,只见徐焱道:“好的好的,有这闷香,又省着无数的事了。”又听刘香妙道:“不瞒诸位,我到午门时,那门厅门军,我也是这个法子待他。”大众说说笑笑,过了一刻,但听华氏说道:“此时就着厨房开席,早些吃饭了,好各干各事去。”国舅道:“使得的。”说时迟,那时快,一声传下,当时厅上两桌席,摆得齐齐整整。此回徐天化、徐焱同了香妙一桌,华氏陪着苏莲芳。席上谈的,不过是怎样接应,怎样追赶,议论一番。酒饭既毕,大家皆漱口净面,家人又倒上茶来。见外面太阳已落,刘香妙、苏莲芳两人,用眼睛授了一个意思,起身说道:“我等先走了。”国舅道:“诸事谨慎,一切仰仗。”说着,立起身来,把手拱了两拱。苏莲芳道:“我等仗着新天子的福气,国舅大人的时运,总没个不成功的。”说毕,两人各向大众打了一个广概的稽首,转身向外就走。这可算国舅府又做过一件事了。
当下徐国舅见刘香妙、苏莲芳已走,也分付外面备马。父子二人,袍内皆暗带佩剑。刚要起身,华氏又叮嘱一番,无非叫他们不可大意,放走了皇上太子。国舅道:“你不必多言,如徐森、徐鑫每人杀一个昏君同太子,还不同杀鸡屠狗样的吗?谅情再没有变动的。但你当叫厨房预备两席极盛的酒席,刘香妙、苏莲芳他们不懂规矩,大事定后,抑或他们先就回来,人家辛苦一夜,不能不款待款待,这是要紧的。至于我等除去旧君,还要拥立新君,有许多善后事件要办,或明日宿在宫中就便做事,不得回来,也未可知。总之一有喜信,你们自然晓得,不必挂念是了。”说毕,便同徐焱转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