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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让怒蛟帮夺回怒蛟岛,后果将更不堪想象。
怒蛟帮势力日渐膨胀,朝廷的主力又摆在应付燕王的北军处,所以白芳华虽内伤未愈,仍不得不赶来常德主持大局。此事极端隐密,岂知到常德才两天,敌人竟摸上门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刺杀了曲仙州和宋玉,怎不教他们心胆俱寒。
解符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众人知他不但不能从忘情师太的掌伤中复元过来,还在不住恶化,心情更是重如铅坠。
待他咳罢,白芳华沉着脸向手下问道:“陈大人为何仍没有来呢?”
手下回应道:“我们三次派人去催他到来商议,他都推说正忙于布置缉拿反贼,最后一次我们连见他一面都不得其门而入。”
白芳华失声道:“不好,陈渲要造反了!”
众人无不色变。
今趟他们到常德的厂卫高手,人数只有二千,假若陈渲造反、对着这种握有兵权的重将,他们不要说反击,连自保都成疑问。
愣严动容道:“教主之言极有道理,否则我们怎会完全找不到反贼的踪影。”
谢峰道:“先发制人,我们立即把陈渲拿下,褫夺兵权。迟则恐情况更趋恶劣。”
白芳华望往窗外微明的天色,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迟了,一晚工夫,陈渲应可把整个常德的本地官员将领策反,而且他们有韩柏等在背后撑腰,我们拿什么去和他们硬碰。”
沉默片晌后,望向解符道:“符老!你可以教芳华怎办吗?”
解符苍白的脸容现出一个枭雄气短的苦笑,沉吟道:“我们应立即由陆路离开,到龙阳召集人马,看准形势再作决定。”
白芳华轻叹道:“武昌一战,使我们优势尽失,还累得齐泰的水师变成了孤军。今趟能否有命离开常德,仍是未知之数哩!你们立即动程,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众人闻语,尽皆愕然。
常德府最大的码头处,江边船舶无数,岸上闹哄哄的,大批脚夫正起卸着货物,加上许多候船的商旅客人,更显一片都邑的繁忙景象。
在樯桅如林的湖岸处,泊了数艘水师巨舰,那处的江岸由明军把守,不准任何人接近。
远方可见水师船舰穿梭巡逻,气氛紧张。
泊岸的楼船巨舰,其中之一是陈渲的帅船,韩柏等人就是躲在那里等候消息。
众人正在船舱内吃早点时,陈渲匆匆回来,喜道:“没有问题了,我跟属下提说起来,原来人人均看好燕王和贵帮,只是平时咽在心里吧了!”
荆城冷笑着迎他入座,道:“陈大人辛苦了,忙了整晚,先坐下吃点东西吧。”
陈渲现时那来胃口,急接着道:“白教主他们已猜到我出了问题,天亮时悄悄离开,我看他们是要潜到龙阳,若我们立即由水路赶去,保证可赶在他们前头,先一步控制龙阳,再布局予他们迎头痛击。”
风行烈正要说话,陈渲的副将查石林神色古怪地匆匆进来道:“白芳华来了,刻下正在码头处,说要见忠勤伯一面。”
各人全呆了起来。
范良极冷笑道:“这妖女又不知要玩什么把戏了?”
戚长征霍然道:“让我立即出去把她宰掉,你们负责抓着小柏。”
众人眼光全集中到韩柏处时,这小子苦笑道:“诸位大人大哥英雄好汉,请高抬贵手,我看她此来是没有恶意的,我会小心防备的了。嘿!听听她有什么话说也是好的。”
范良极怒道:“说不定她有什么同归于尽的想法,要与你玉石俱焚,那时我怎向诸位乖妹子交待?”
荆城冷笑道:“范前辈放心好了,白芳华终是对小柏馀情未了,何况现在即使除去小柏,亦影响不了大局。她实在无须如此不智,照我看她是来从事交易居多。”
戚长征嘿然道:“馀情未了就更糟,女人爱起一个男人来,绝对没有理性可言,若她抱着殉情的心,小柏……哎哟!”下面给韩柏重重踩了一脚。
韩柏长身而起,抱拳道:“各位万勿忘了本浪子福大命大,否则鬼王怎会把女儿放心给我。荆师兄就是明白此点,才肯让我去与这妖女周旋。请了!”
众人为之语塞,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舱门外。
离开舱厅,韩柏立即加快脚步,到船头时,见到岸上的白芳华在十多名卫士的监视下,正微笑地向他挥手,心中一热,飞身落船,来到白芳华身前。
这姣艳的美女没有半点芥蒂的样儿,欣然迎了上来,一把挽着他的手臂,情意绵绵地道:“韩柏!陪人家随意逛逛好吗?”
韩柏待要答应时,陈渲手下里一名头领模样的大汉道:“忠勤伯!你们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是更方便吗?”
韩柏笑道:“我和白教主相识多时,很多话是不方便当众说的,嘻!我们去了,千万不要跟来偷听。”
陈渲的手下无可奈何,惟有看着两人消失在人潮里。
两人默默无言,在沿着码头繁华热闹的大街缓缓走着,女的生得百媚千娇,男的则轩昂清奇,彼此又是态度亲,途人无不侧目。
白芳华拉着他转进了一条僻静的横街,再闪入一间屋子的后园内,幽幽一叹道:“为何人家曾多番想害你,你仍对人家那么好和信任呢?”
韩柏坦言道:“或者是你生得那么标致动人,又那么懂得哄我开心吧,给你暗算时确是很不高兴,不过转眼又忘了,只会想着你诸般好处。”
白芳华失笑道:“你的好梦瑶不是警告过你说我这妖女不可靠吗?你敢不听她的话?”
韩柏探手过去搂着她的蛮腰,在院落间一片宁静的竹林边一方大石上坐了下来,吻了她脸蛋道:“小宝贝今天来找我有什么心事话儿请快说出来吧。须知我是要保证你不会暗算我,老贼头他们才肯放我来见你的。好宝贝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否则以后本浪子休想在老贼头前挺胸做人了。”
白芳华笑得花枝乱颤,横他一眼道:“唉!现在杀了你亦于事无补,何况人家怎舍得害你?连番铩羽,芳华早心灰意泠,什么都提不起劲了。”
韩柏讶道:“单玉如既选你为掌门,定不会看错人,怎会略遇挫折,立即一蹶不振,你是否又想骗我?”
白芳华软弱地紧挨着他,苦笑道:“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只是师傅的一只棋子,被她利用来扶持女儿和孙子。以前师傅健在时,一切矛盾都给硬压下去,现在师傅死了,恭夫人母凭子贵,那还把我们放在眼内!若非我们仍有利用价值,早给她像割毒瘤般去掉了。秦梦瑶真厉害,看准了师傅的用心,要杀了她才施施然回静斋修她的鬼道行,对我们说那才是最致命的打击。唉!天下间除庞斑和浪翻云外,还有谁可作她的对手呢?”
韩柏从没想过秦梦瑶厉害的一面,听白芳华提起,回心一想,确是道理。这“仙子”行事虽似轻描淡写,但着着均暗含深意,只看她智退红日法王,说服了方夜羽和朱元璋,解散了八派联盟,定计除掉单玉如,数日间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虽不若浪翻云般大败群魔的风光,但正合“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那无迹胜有迹之道。
嘿!这么厉害的人物,竟还是老子我的好娇妻。唉!可惜她终是走了。
白芳华看到他沾沾自喜的样子,醋意大发道:“不准你和人家在一起时想着别的女人!”
韩柏吓了一跳,赔笑道:“不要多心,我只是心中赞你看得透彻而已。”旋又讶然道。“芳华是否想脱离天命教,改为归顺我们?”
白芳华“噗哧”笑道:“若我归降,你肯娶我吗?”
韩柏想起虚夜月诸女,眉头大皱道:“嘿!这个嘛……”
白芳华神色一黯,叹道:“芳华若是爱你,怎会令你为难,事实上人家如今连嫁你都提不起劲头来,更没有颜脸再见月儿和鬼王,今次人家来是想向爱郎道别,从此退隐山林,再不理明室的内争了。”
韩柏大喜,把她抱个满怀,笑道:“那我就再无挂虑了。”
白芳华献上热情无比的香吻,久久才娇喘地嗔道:“你还何须那么紧张提防?人家内伤未愈,根本想害你都没有那本领呢。”
韩柏老脸不红地道:“白小姐惯了谈笑用兵,愈是热情,愈是危险,否则我早抱了你到床上去,一偿宿愿了。”
白芳华叹气道:“芳华只好怪自已过往行为差劣,待将来燕王得天下后,人家再悄悄来找你偷情好吗?那时再没有利害冲突,芳华将可享受韩郎的尽情恩宠。”
韩柏讶道:“原来连你也不看好允?”
白芳华不屑地道:“恭夫人宠信齐泰和黄子澄,允则少不更事,明明阵脚未稳,却冒险急进。若芳华可以操持,怎也要等到拦江之战后才会动手。那时天下尽在自己手里,那还惧燕王和区区一个怒蚊帮呢?现在却是正面冲突,恰是以己之短敌之长,进退失据,当怒蛟帮夺回怒蛟岛后,胜负之势已定,燕王攻入金陵,只是迟早的问题吧。”
韩柏恍然大悟,说到底白芳华仍是一个重视自身利益的人,见到事不可为,故来向自已表白退隐的立场,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还好意思追袭她吗?
若她不是受了伤,怕仍不会如此低声下气。
想归这么想,但心中仍大起怜惜之意,抚着她香背道:“你内伤未愈,为何仍要长途跋涉到这里来呢?”
白芳华苦笑道:“这正是恭夫人令人意冷心灰的地方。芳华这伤势非常严重,没有一年半载,休想复元。唉,韩郎那天在皇宫为何要饶芳华一命呢?当时我死了不是更干净吗?”
韩柏柔声道:“我现在真的相信你肯退出这场斗争了。但你是否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再理会解符楞严他们呢?”
白芳华轻轻道:“我曾和解师叔商量过,他中了忘情师太那一掌后,功力不住减退,起了退隐之心,希望能疗治伤势。愣严则因陈玉真离他而去,万念俱灰,每天都在后悔为何不及早抛开一切,伴她终老山林。只要韩郎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芳华再无牵挂,亦尽了道义上的责任。”
韩柏心念电转,判断着她说话的可靠性。
他们本定下策略,决计不教这批敌人有机会活着返回京师,若答应了白芳华的要求,倘将来发觉又是给她骗了,自己的大号怕要改为“笨蛋”韩柏了。
这美女真真假假,确令人无从捉摸。
白芳华拉着他站了起来,苦笑道:“若人家真是骗你,就让芳华再骗这最后一次好吗?”
韩柏颓然道:“好吧!难道我能忍心看着你被人杀死吗?”
白芳华重投入他怀里,两手缠上他的脖子,欣然道:“芳华很开心,但却不是因你答应了人家的要求,而是芳华知道你仍像以前般痛惜她哩!”
韩柏啼笑皆非道:“若有人在旁偷听我们的说话,定以为我是个负心汉。”
话犹未已,耳边响起范良极嘲讽的传音道:“你虽非负心汉,但却是个大蠢材。”
白芳华看他神色古怪,笑道:“是否范大哥来了?”
范良极倏地由树上跃了下来,到了两人身旁冷笑道:“老子福薄,并没有你这好妹子。”
白芳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韩柏,淡然自若道:“范大哥动手吧?芳华绝不反抗。”
范良极颓然叹了口气,伸手按着韩柏肩膊,摇头道:“你杀我,我杀你,却是何苦来由?白教主请动莲驾吧。”顿了顿又道:“有银两使用吗?”
白芳华欣然点头,开颜道:“由今天开始,天命教就此销声匿迹,当有一天芳华抵受不了思念之苦时,再来寻你们吧。”
提气耸身,飘然落在竹林外一堵围墙上,再回身施礼道:“芳华以前多有得罪,请两位大人大量,勿要见怪。”
一闪不见。
韩柏呆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百感交集。
范良极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