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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道:“何总捕头,认得他们是谁吗?”他故意大叫大嚷,是特意在扰乱对方心神,因为他们应比他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岂知这些人全不为所动,只是冷冷望着他,眼光由他的剑移往他的赤脚处,惊异不定,但杀气愈来愈浓。
韩柏心中微懔,知道对方来的定不止这四个人,还有人在近处把风,足可以应付其它的不速之客,心下也不由暗服方夜羽,连对付何旗扬这样一个小角色,也绝不掉以轻心,同时也可知他有必杀阿旗扬的决心。
何旗扬在他背后喘息道:“那持戟的我认得,就是在酒家处和范良极风行烈一道的人,那天他便要杀我。”
韩柏向那持戟者看去,身材果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更是佩服方夜羽的安排,若何旗扬不能在断气前告诉别人凶手是谁,他就休想不背上这黑锅了。
韩柏大喝道:“胡涂蛋:鸟尽弓藏,连要杀你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难道你真想当个胡涂鬼吗!”何旗扬浑体一震,眼中射出惊惶的神色。
左旁的黑衣人忽地欺身而上,手中一对短棍,上划下扎,割腕刺胸,猛攻韩柏右侧,招招都狠毒无比。
其它三人立时一齐发动攻势,右侧那人手持青光闪烁的奇门剪刀兵器,一张一阖间,已剪至他的咽喉处,教人特别有难以捉摸的感觉。
后方执刀的黑衣人和前方那扮作韩柏的持戟者亦分别跃起,飞临头顶之上。
韩柏心知肚明:对方是要用三人来缠住自己,再由持戟者扑杀何旗扬,所以前后两人必然在半空互换位置,由持戟者越过自己头顶,攻击身后可怜的七省总捕头,战术不可谓不高明。
这些人一动手便是名家风范,不得不使人奇怪方夜羽从那里找得这些人来。
他并不担心自己给这三人缠着,何旗扬便会给人杀死,因为仍有秦梦瑶在后面照应,但若要秦梦瑶出手才行,自己的脸又放到那里,豪气狂涌,暴喝一声,长剑击出。
在他敌人眼里,没有人发觉他是第一次使剑的,只见剑光大盛下,竟将他和何旗扬同时里护在漫天剑影里。
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四名黑衣蒙脸汉分由空中地下往外疾退开去,其中掌剪刀和双棍的,肩头和大腿分别中了一剑,虽是皮肉之伤,但鲜血涌出,形状可怖。
韩柏收剑而立,和何旗扬背贴着背。
韩柏向何旗扬道:“这用戟的人比之那天你在酒家看见的人如何?”何旗扬武功不行,眼力却是不差,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道:“这个并不是那人,差得远了。”
韩柏大感欣慰,正要再出剑,心中警兆一现,望往左侧的墙头,刚好见到一个灰衣人跃了下来,飘落在他左侧七、八步之外,脸上的黑巾像他那样,只是遮着眼以下的部位,看来亦是临时扎上充充数的。
韩柏冷冷盯紧对方。
灰衣人身上不见任何兵器,道:“报上名来。”
韩柏晒道:“你明知我不会告诉你,啐啐啐!这一问实是多馀之至,回去告诉方夜羽,若他肯亲自来此,我或会告诉他我是谁。”
灰衣人和那四名黑衣人同时一愕,显是想不到韩柏开门见山便揭穿他们的来头。
“得!得!得!”何旗扬牙关打战的声音传来,显是心中惊惶至极点。
至此韩柏再无疑问,何旗扬是方夜羽派在八派里的奸细,因为只有方夜羽能轻易令何旗扬身败名裂,为天下人唾弃,生不如死,所以他现在才如此惊慌。
灰衣人怔了怔后道:“朋友真是好眼力,说得对极了。”他来个全盘承认,反而使人生出怀疑之心。
韩柏当然不会被他的言语迷惑,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非常奇妙的,正因你们不知自己何处露出破绽,被我认出你们是方夜羽派来的人,所以还试图掩饰,可笑啊可笑。”他指的妙事,自然是对方的三八右戟,只有他最清楚这戟落到了谁人的手里。以那灰衣人的老到,亦因摸不清楚韩柏的底而立时处于下风。
这时韩柏耳里听到秦梦瑶娇美的声音响起道:“这人可能是南海派的高手,用言语套一套他。”
韩柏心中一凛,南海派是八派外的一个较着名的门派,掌门好象叫席什么雄,作风颇为正派,为何会有门人做了方夜羽的走狗?灰衣人出言道:“看来你的年纪很轻,江湖上用剑用得好的年轻高手也没有多少个,早晚会给我们查出你是谁,何须藏头露尾,不如大大方方让我们看看你是谁。”
韩柏针锋相对道:“南海派也没多少个称得上高手,你不会是那席什么雄吧!”灰衣人这次身体没有震动,但眼中闪过的骇然之色,却连小孩子也瞒不了。
秦梦瑶的声音再传进他耳内道:“你这人真是,席什么雄也说得出口来!”韩相听到秦梦瑶如此破天荒的亲嗔语,心怀大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灰衣人更是心神大震,不知对方有何好笑。
韩柏大喝道:“看剑!”五人闪电后退,退了六、七步后,才发觉韩柏连指头也没有动,只是在虚张声势,不禁大感气馁。
灰衣人一跺脚,喝道:“走!”往后疾退。
其它四名黑衣人那个不怕韩柏追来,也由不同方向迅速逸走,转眼人走得一个不剩。
韩柏回过头来,望向何旗扬。
何旗扬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丝毫不为执回一条小命而有任何欣喜。
韩相伸手搭在这大仇家肩上,走到窗旁,学着范良极的语气道:“老何:让我们来打个商量。”
何旗扬惊魂未定道:“恩公是谁?”韩柏一边思索着自己有什么甜头是大至何旗扬无法拒绝的,随口应道:“放心吧:我既不是八派的人,也当然不是你主子方夜羽的人,而只是一个真心助你脱难的人。”
秦梦瑶的声音又在他耳内响起道:“问他刚才由道偷偷走到那里去了。”
韩柏拍了拍何旗扬肩头,道:“在我说出可怎样帮助你前,我要先试试你是否诚实,告诉我,你刚才到那里去了?我是说你由道走到那里去了。”
何旗扬咬了咬牙,心想横竖也是死,不如赌他一次,毅然道:“我去了取马峻声给我的东西。”
韩柏怒道:“韩府现在卧虎藏龙,你敢公然找马峻声吗?”何旗扬慌忙解释道:“东西不在韩府,而是由马峻声藏在西桥底的石隙里,所以我不用到韩府去。”
韩相大见缓和,道:“是什么东西?”何旗扬乖乖答道:“是马峻声默写出来无想僧自创的“无想十法”。”
韩柏根本不知什么是“无想十法”,不过能和无想僧同一名字,当然是厉害的武功,扮了个完全明白的姿态,道:“呵:原来是无想十法,哼:想不到你还这么有上进心。”
何旗扬此刻已完全被韩柏的智能慑服,道:“其实是方夜羽要我迫马峻声交出来的。”韩柏摊大手板道:“给我!”何旗扬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迭写满字的纸笺,老老实实放在韩柏手里。
韩柏眼睛一亮道,.“老兄:你有救了。”
浪翻云抱着熟睡了的左诗,在黑暗的长街走着。
心中感慨万千。
到了今天,他才明白“酒神”左伯颜,为何五十不到便病逝,初时他还以为是饮酒过度,现在始知道是为了心内解不开的死结。
怀里遭遇悲惨的美女像婴儿般酣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音,抱着她,就像拥有了与左伯颜在天之灵的联系。
往日在怒蛟岛上,洞庭湖畔,明月之下的四个酒友,上官飞老帮主和左伯颜都死了,凌战天有了家室后,已不像从前般爱喝酒,只剩下他一人独饮。
脚步声在空寂的长街回响着,愈发衬托出他心境的孤清。
惜惜死后,他从没有蓄意去拒绝任何爱情的发生,可是他的心境已不同了。他追求的是另一些东西,某一虚无飘渺的境界。
月满拦江之夜。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有希望找到超越了尘世,超越了名利权位,甚至超越了成败生死的某一种玄机。
啼声在前方响起。
一队马车队由横街转了进来,缓缓驰至。
一时间长街尽是马蹄“的塔”和车轮磨擦地面的声响,看来恐怕许多仍在睡梦中的人会给吵得惊醒过来,老一辈曾经历过战争的,迷糊间或会以为战事仍末结束。
这时城门还末开,除非是有特权的人物,否则谁能出城去?浪翻云神情丝毫也不因车队的出现而生出变化,抱着左诗,沿着道旁向马车队迎去。
……(本卷结束) ……
第07卷 烟雨江南
第一章 道左相逢
风行烈左手的手指雨点般点落谷倩莲的粉背上,轻重不一,忽然其中两指射出真气,分由尾闾和后枕两穴透进她的经脉内。
比倩莲对风行烈熟练的解穴手法毫不讶异,因为厉若海的燎原百击,又可细分作“五十势”、“三十击”和“二十针”。其中所谓“二十针”,就是一套专针对人身穴道而创的枪法,诡异莫测,细腻处若绣花之针,远非一般江湖“打穴”的功夫可比。只是从这点便可知道厉若海对穴道的研究乃是出色当行,风行烈得他真传,能解开柳摇枝的独门封穴法,又何足奇怪?
风行烈开始时雨点般的落指,只是探路,到他肯定了柳摇枝的手法乃是属于蒙古一个叫“阴气锁穴”的穴学流派时,心中一喜,立时发出两股阳劲,一由督脉逆走,一由任脉顺行,当两股劲气在檀中大穴相遇时,便“爆炸”开来,产生的劲震,恰好以阳制阴,可解开柳摇枝巧妙的独门封穴手法。
坐在床心的谷倩莲胸口有若被雷电击中,“呀”一声叫了起来,这才醒觉穴道被解开了,惊喜地扭过头来,感激地道:“我真想看看当那白发鬼知道你由出指开始,十息之内便破解了他独门锁穴手法的颓丧表情。”
坐在床缘的风行烈毫无骄色,正容道:“但假若我在十息之内解不开他的手法,便可能永远也解不开,因为燎原心法讲求‘闪寸心’之道,如火之初起,所以第一个印象和直觉最是重要,也最管用,想多心便杂乱了。”
风行烈眼神忽地掠过一丝哀色,摇头苦笑道:“这些都是我师傅对我的教诲,当时大多当作耳边风,现在才知每一句都是金石良言。”
比倩莲含羞地伸手按在风行烈的手背上,垂头道:“行列你怎会知道我被那白发鬼……那白发鬼那样……”
傍这娇美大胆的少女那暖温温的纤手按着手背,又亲切地唤自己作行烈,摆明一副以身相许,报答君恩的格局,风行烈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惟苦笑道:“谷小姐:你对风某不是认真的吧:我……”
比倩莲截断他嗔道:“你还未答我的问题?”
风行烈无奈答道:“因为我一直跟着你,怕你有危险。”
比倩莲脸上掠过动人心魄的惊喜,盯着风行烈道:“真的吗?我都说你表面看来虽像个大凶神,其实里面那颗心是好得多了。”
风行烈为之气结,反攻道:“我当然及不上谷小姐,无论说谎或说真,神态都是那么自然诚恳,教人明知是假的也忍不住要相信。”
比倩莲开心鼓掌道:“说得真好!但跟着的下一句便是‘明明人家说的是真话,也被人当作是假话’,是吗?风少侠!”
风行烈虽非舌灿莲花的雄辩之士,但辞锋上亦绝非弱者,可是每次和谷倩莲斗起口来,总要一败涂地,由此可见谷倩莲慧心的玲珑剔透。
风行烈失笑道:“但你教人怎样分辨你那时是真?何时是假呢?”
比倩莲悄悄抽回按在风行烈手背上的玉手,淡淡道:“我的说话只有两种,一种是假,一种是真,只要你像刚才所说的既相信了我的假话,又把真话当回是真的,那么不是全部也是真的了吗?”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