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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那些沾染着怨气的白骨,“我不过是个流浪人,流浪到此处发了几句牢骚而已。”
徐一天拍拍对方的肩膀,“我说外甥女婿啊,也别这么说,人呢本来活着就不容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这满坑的尸体有几个是真无辜的不该死的,你们也知道了老方说的秘密,当地村民是怎么欺负寡妇千的,大家都不是好人嘛,死了也不用过分同情是吧外甥女。”
滕雨:“……”
秦默却道:“看不出舅舅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听着冷淡荒谬,但细一琢磨好像确实有些许道理。”
“外甥女婿,能得到你的认可,舅舅很高兴啊,我们现在就去那个山洞找肉吧,别让野兽给叼走了。”
走在最后面的滕雨有些心虚,当时她记得秦默已经把洞里的肉占为己有了,她不记得洞内是否还留了一星半点,如此欺骗舅舅,良心上有点过不去啊。
重新返回千的山洞时,洞口垂的藤蔓断了一地,洞内一片焦炭,显然有人来过,并放了一把火,地上的锅竟然碎成一片一片的。
徐一天翻遍了山洞也没瞅见一丁点肉沫子,悲凉的拾起一块铁锅碎片,欲哭无泪的嚎叫,“哪个缺德的王八犊子能耐不小啊,用啥法子把铁锅搞成这样啊。”
秦默盯着地上浮土上浅浅的脚印,“来了三个,一男一女,还有一怪。”
滕雨一惊,“一男一女?那怪物到底想干嘛,为什么阴魂不散的。”
徐一天一下子抓住滕雨的胳膊激动的问:“怪物长什么样?白的?大不大?看着好逮不?”
“……舅舅,你又想什么呢?”
“想逮着卖钱。”
滕雨把脸别过去,真想说不认识这人。
徐一天伸出缺了小手指的右手来,“别怪舅舅爱钱,当初舅舅要是有钱,这个小手指就能保住了。”
“那是因为你赌博输了借高利贷,如果你没有赌博的话,你现在跟我们一样是十根手指头。”滕雨气恼着,不要因为舅舅而连累了她啊,秦默好像刚对她有点好感。
二秦已走出山洞,在破烂不堪的吊脚楼旧址上走了一遍,阴风一过,遍地幽怨。
秦筝见秦默去了溪边清洗双手,他终于问出心底的疑惑,“先生,之前那怪物袭击老方,为什么不派我留下守着老方,万一怪物见我们走后再对老方下毒手怎么办。”
秦默轻轻握拳,手上的水珠瞬间蒸发殆尽,“你也看见了,当时我们就守在床边可仍没躲得过那怪物偷袭,那怪物的速度远远在你我之上,让人防不胜防。倘若我们都离开了,那怪物反而不会攻击老方,因为控制怪物的那个人很聪明,对于没把握的事不会行动,我们这样潇洒一走,对方会认为老方那里我们已经攻破,再够不成威胁,如此反而保护了老方。”
秦筝还没张口,徐一天的大胖脸凑过去,“外甥女婿,你聪明的不像人呀。”
滕雨一捧水撩过去,“舅啊,长点出息吧!”
一行人回到半山宅,老阎在熬草药,老方果然安然昏睡着,不曾遭遇什么骚扰。
但眼下炕头上躺着的除了老方还有一个睡得面红耳赤的土瓜。
老阎解释,他们前脚一走,山河镇的客栈老板托小六子用拖车把这个睡得跟死猪似得人送过来了,说是这人一直昏睡在他们的上好客房里头,谁都叫不醒,也不吃饭,这要出个差错就砸了他们的老字号招牌了。老板也请了郎中给这年轻人把了脉,没问题,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叫不醒,挺有意思的。
滕雨掀了掀土瓜的眼珠子,还活着,她问秦默,“他这样睡是不是中邪了。”
秦默探了探对方的额头,眸中竟浮出惊喜,“快醒了。”
夜幕降临,老阎点燃山屋两侧的红灯笼,秦默秦筝坐在院中的石凳子聊天。月上蒙云间,山风吹得静柔,耳间响着虫鸣,偶尔山鸟叫着飞过头顶,滕雨在满是草药的栅栏小院中欢喜的蹦跶几下再深吸一口气,“这里好棒啊,空气真好,简直天然氧吧,感觉一直在这里住下去的话能活过一百岁。”
老阎洗着自家院里种的蔬菜,笑着说:“城里人刚来山里住觉得新鲜,可过不了多久就想回家了,山里清苦,你们住不惯的。”
这时候,徐一天惊喜的从屋里跑出来,“醒了,醒了。”
大家以为是土瓜醒了,没料到老方竟比土瓜先醒一步,更为惊奇的是老方脖子上早上还化脓的伤口这会竟然奇迹般的康复了,老阎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直握着秦默的手,眼睛里写着:神医啊,是不是你干的啊!
老方的身体比前两次醒来后好很多,也能勉强坐起来,吃了些药粥后,打量着一屋子的陌生人。
秦默再次将益达和乔泽蓉的照片拿出来给对方确认。
老方盯了好一会,点点头。
秦默又问:“您老现在觉得精神怎么样?能不能回忆以前的事?”
老方高兴的点头,“比前两次醒来好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精神头十足。”
秦默瞥一眼睡得香甜的土瓜,“那就好,我想问您记得当年厄尔寨有人领养过一个小姑娘么?”
老方想了想,“屠四的老婆不能生养,确实从外面买了一个女娃娃。”
“从哪里买的?当时年龄多大?”
“听说是山河镇买来的,那女娃好像已过了两手,最后被屠四买了,那女娃我倒是见过几次,刚来的时候是三四岁的模样,白净的很,听说是大城市来的。”
“那孩子后来怎样?”
“……后来,后来好像被家人找到领走了,那个时候女娃娃都长大了,十几岁的模样。”
“那孩子叫什么您记得么?”
“……这个,不记得了,年头太远了,也不熟。”
“屠四一家对那孩子怎样?” 秦默接着问。
老方摇头叹息,“屠家没一个好人,一家人靠着屠宰为生,寨子里谁家宰猪宰羊宰牛什么的都会赶到屠家去,被他们买去的那个女娃娃才那么小个就被逼着在屠宰场里头干活,小身子在血泊里忙来忙去,端内脏,端血盆,清洗肠子,屠家人对她也是骂骂咧咧,动不动就打,每次见那女孩都是肿着泪眼泡,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么说,那女孩经常遭虐。”
“肯定的啊,又不是自个亲生的,屠家又不是善茬,那女娃没死最后被家人找到也算有福气。”
“屠四后来死了是么?”
“嗯,摔死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从山上摔下去了,就死了。可能是报应吧。”
秦默跟秦筝吩咐了一句话,转头接着问:“您还记得当年那个小娃娃的模样么?”
“多少年了啊,肯定不记得了。”
秦筝把乔泽蓉儿时的照片翻出来,秦默接过递给老方,“仍想让您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小女孩。”
乖乖的娃娃头,水汪汪的大眼睛,老方揉着太阳穴琢磨一会,“好像是这么个模样,眼睛很大,挺讨喜的一个女娃娃。”
秦筝又翻出乔泽蓉十二岁的照片给对方看,老方研究一会,“嗯,这个模样我好像有点印象,好像就是她,听说这个女娃娃长大后不说话,只跟山洞里的那个寡妇千说话。”
秦默秦筝对视一眼,秦默问:“为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觉得寡妇千对那女娃娃不错,我经常到各个山头打猎,有一次看见千在河边给女娃娃洗头,还拿吃的给她,我从河边走过的时候,千还把那孩子护在身后。”
秦默笑笑,“这样就说的通了。”
一旁的滕雨问:“通什么,我不明白。”
“马上就懂了。”
秦默刚要拨电话,乔泽风的名字亮在手机屏幕上,听得出乔泽风很焦急,他道她姐姐失踪了,益达也不见了。
秦默安慰对方,“别急,我先问你个问题,你姐姐被拐到厄尔寨后肯定会被买家起个新名字,新名字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问问我父亲。”
一分钟后,乔泽风电话打来,他说:“千铃,我姐姐被改名叫千铃。”
秦默道:“不急,你姐姐和益达现在离我们不远,江源市的人妖怪物一案也即将破解。”
第82章 千与(16)
乔泽蓉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许久没人居住的老宅子里,她被捆着手脚关在一个铁笼子里。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朦胧的光晕中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木门紧跟着被关严实,那道跳跃着尘埃的光束亦消失,那道身影拖着沉重的脚步声靠近铁笼子。
乔泽蓉挣扎扭动着身体好不容易坐起来,被绷带封死的嘴巴发出沉闷的呜呜声,益达,是益达。
益达的手从铁笼外伸过去抚了抚那张惊骇的小脸,如往常嘶哑性感的声音道:“我撕掉你嘴上的绷带,你保证不叫可以么?”
乔泽蓉怔了一下,点点头。
绷带被撕掉的那一瞬,乔泽蓉马上问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你……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益达蹲在铁笼面前,深邃的眼眸望着她,“还没看出来?是我绑架了你。”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有什么理由绑架我?”乔泽蓉实在是想不通。
益达又抚上那张苍白惊措的脸,不再说话。
乔泽蓉终于意识到危险,她向笼子深处缩了缩,“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个他最信赖最熟悉不过的男人好像变得和平日不一样了……像是换了灵魂一般的陌生。
益达站起来笑笑,“为了那些死去的人讨个公道。”
“……什么意思?”
益达微微仰头叹口气,“高龙高虎,刘艺星,臧天扬,武含,甚至你的丈夫彭倚天。”
“……你在说什么?这些人都……死了?连警察都说高龙高虎还有我丈夫是失踪了,刘艺星臧天扬武含是被人妖怪物杀的……你是怎么知道高龙高虎还有我丈夫已经……死了?”
益达对着空气吐出一口气,艰涩的语调,“我们先来谈谈刘艺星,你觉得怪物杀死刘艺星后会把他的心脏掏出来再快递到她家门口?”
“你什么意思……”
“刘艺星是被怪物拖走的不错,可掏心再快递打包就不是怪物能做出来的事了。还有那个臧天扬被怪物吃的只剩一颗脑袋一双脚,为什么要留下一颗头呢?因为方便大家辨认,为什么要留下一双脚呢,哈,这就讽刺了,因为臧天扬偏爱女人的小脚。” 转个头对上乔泽蓉不可思议的一双眼睛,“还有那个武含,被吃的就剩一颗头又被丢到家里,这是怪物应有的智商?难道你还没看出那怪物背后有人指使着。”
“……你怎么知道……难道……”乔泽蓉瞳孔放大,映出益达那张最熟悉此时却无比陌生的一张脸来,“难道你就是背后指使怪物行凶的人,你才是那个……幕后凶手?”
*** ***
老阎的山屋不算大,除却草药间还有两间卧室,他伺候了老方把汤药喝掉后瞅着乌压压一屋子人有些发愁,这么多人怎么睡的下呢。先去里屋的柜子翻翻,看被子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