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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帅是李帅,长孙寿是长孙寿,我杀长孙寿是因为长孙寿派人行刺我,他有取死之道,李帅您为人不错,很对我的胃口,我不会杀您。”
凝视着李赤眉,孟聚平静地说:“我无意与谁为敌,但若有人以我为敌,横加敌意与我——整个北疆将门也好,洛京朝廷也好,都无所谓,我不畏惧,也不退缩,天地之间,无非生死二字也!”
孟聚平静的话语里,蕴含着一股顶天立地、不为任何人低头的冲天傲气,李赤眉不禁悚然动容:此人意志坚定,胸怀雄心,此乃今世枭雄,难怪拓跋元帅要不惜出动重兵将他除之而后快了。
李赤眉冷哼一声:“孟镇督,我为鱼肉,你为刀俎,要怎样,你说就是了!若要我李赤眉投降,孟镇督,你却也太小觑人了,这样的话,你最好免开尊口吧!”
李赤眉嘴里嚷着“要杀就杀”一副已经认命的样子,但孟聚却能看出,这不过是他放的烟雾弹而已,看眼神就知道了,这个年轻武将,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一手抓着勺子,另一手按在桌面上——这架势,摆明就是一旦谈崩他就要掀桌子砸孟聚,然后趁乱冲出去的。
豪迈直爽,能屈能伸,谋勇双全,胆色过人,无怪乎对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代北疆名将,孟聚越看李赤眉越是欣赏,这年轻人的才华怕是不在易小刀之下。
自己认识不少的边军将领,肖恒、易小刀、李赤眉、申屠绝、关山河,他们与自己或敌或友,或是豪迈深沉,或是足智多谋,或是飞扬洒脱,或是老谋深算,或是胆大心狠,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北疆边军,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在北魏腐败的体制下,却涌现出了这么多堪称一时之雄的雄才,这也不知道是朝廷的福气还是祸事了。
“李帅说笑了,您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伟男儿,孟某何人,岂敢要您投降?这样吧,只要李帅您许下千金一诺,保证不与我为敌,我也保证您的安全,李帅觉得如何?”
听说不用投降,李赤眉松了口气,他马上说:“行,我保证,孟镇督,您要干什么,只管自便就是了,只要您放我一马,我马上带队回沃野去,从此不跟您为难。”
“好,李帅一诺千金,我信李帅的人品,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孟聚说着站起身,周围那些伪装的护卫们也跟着站了起来。
望着窗外一片漆黑夜中的半弦明月,孟聚说:“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吧?”
李赤眉不知道孟聚在说什么,但马上,他听到一阵深沉的轰隆从漆黑的夜色中传来,他是经过战阵的人,当场脸色就变了:这声音,分明就是大群斗铠在快速接近!
斗铠的轰隆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竟是震耳欲聋。
餐馆里鸦雀无声,人们僵硬地坐在座位上,脸露惊恐之色。
“打开窗看下吧!”
有人打开了窗户,铺天盖地的金属轰隆声如潮水般涌入饭馆大堂里,震得人们个个抱头,有大胆的食客从窗户里望出去,只看了一眼,他就像被火灼伤了眼一般,惊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
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李赤眉探寻地望了孟聚一眼,后者点头,用目光示意他:“李帅请自便。”
于是,李赤眉小心地走到了窗边,看到外面的第一眼,他发出了轻声的呻吟:“老天啊!”
一幕及其恐怖的情景呈现在李赤眉眼前,淡白的上弦月光辉下,一路黑色的钢铁洪流正滚滚用过酒楼前的街道,铠斗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步伐整齐地轰隆跑过街头,朝街的尽头涌去,那巍峨的声势,就像一群山峦在飞行着。
斗铠队列浩浩荡荡,一队走完又来一队,前不见尽头,后不见末尾,在队伍中,李赤眉看到了豹式、虎式、狼式等各种强力斗铠,大军进行,势不可挡,一路上的房屋、杂物,凡是阻挡在军队前进道路上的东西,统统被撞飞、粉碎、碾压。无数斗铠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滚涌而前,奔向城西的军营。
李赤眉是治兵的人,立即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的斗铠,又是新的强力斗铠,即使乐平的三个旅边军有了防备,正面交战之下也是输多赢少,何况是半夜里的突然强袭?
乐平边军完蛋了!
想到这里,李赤眉的第一反应不是痛惜,而是庆幸,好在赤眉旅还没到,这场祸事与我们无关,又想到申屠绝的屠锋旅这次多半要被打残了,他竟觉得痛快无比。
从窗前走回来,他沉声问:“孟镇督,您是要造反么?”
“怎么会?”
“你杀长孙寿,还可以说政争冲突长孙寿有错在先,但这次,你擅调兵马离开自己辖区袭击外省边军——纵然你孟聚再嚼舌如簧,但事实俱在,朝廷责问下来,你纵有一千张嘴都脱不了罪!”
当然,这些话只是李赤眉心里想的,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那惋惜的眼神已经把他的心情表露无遗了。
孟聚笑笑,心想李赤眉还真有意思,居然为自己担心起来。
“李帅在这边休息一下,我去处理些琐事,暂时失陪了,待拿了申屠绝人头回来,我再与你痛饮三百杯!”
……………………
太昌九年七月八日午夜子时,武川边军的乐平大营遭到了狂风暴雨般的凶猛袭击。
夜深人静,半月当空,当乐平大营的官兵还沉浸在熟睡中的时候,黑夜中,数以百计的漆黑斗铠集群反射着月光,犹如一片金属的海洋席卷而来。
就像其他地方驻军一样,乐平边军也是有警戒兵马的,共有三个小队十五具斗铠,但当看到街面上涌出来的上百具豹式斗铠,执勤的十几名铠斗士只喊了一声“敌袭”立即就跪地投降了:开什么玩笑,自己穿的是贪狼式斗铠,碰上了这么多豹式斗铠,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不投降不是等死么?反正对面冲过来也是官军,大概不会要自己性命吧?
没有人理会投降的警卫们,但当先锋的豹式斗铠群风一般从他们身边掠过,接着看到豹式斗铠群后面源源不断出现各类斗铠,跪在地上的哨兵们都是脸色发白: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上千具斗铠?好在自己投降得快,不然这么多斗铠,踩都把自己踩死了!
东平陵卫第三师(刺牙师)一马当先,两百五十具斗铠组成了宽大的三线攻击波,他们冲在最前头,在其之后,又是第二师(黑室师)以密集队列前进的两百具斗铠。
东陵卫督察江海身穿一身红色的豹式斗铠,他握着两把冲阵砍斧,走在军阵的最前头,他高声呼喝着煽动着部下们:“捉拿申屠绝!弟兄们,为叶镇督报仇,为江镇督报仇,弟兄们血债血还!”
铠斗士们疯狂地嘶吼着:“为叶镇督复仇雪耻!”
全军催动斗铠,发动进攻。
斗铠士们撞破了军营的大门,他们推到了军营的围墙,冲进去大砍大杀起来,大群斗铠犹如一股毁灭的钢铁洪流,他们冲到哪里,哪里便响起了惨叫和房屋倒塌的轰鸣声,到处都是裸着身子逃亡的边军士兵们,有人放火,有人砸营,进攻势如破竹。
犹如一群横冲直撞的野猪冲进了绵羊的羊圈,陵卫官兵驱动着斗铠,风驰电掣,笔直前进,不管在前面的是营房还是围墙,他们就这样直统统地撞了过去,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漫天的飞尘中,斗铠已撞穿了房屋,从屋后冲了出去,接着就是房屋发出了令人牙根发酸的咯吱咯吱声响,慢慢倾倒、倒塌——很多边军士兵都是在睡梦里被倒塌下来的房屋砸死的。
军营房屋一栋接一栋地被撞倒,房屋倒塌和轰鸣声和惨呼惊叫声混成一片,斗铠士们列阵而前,进攻迅猛如电如雷,这是一次狂风暴雨般的凶狠打击,犹如泰山压顶,犹如东海倾倒、这是天地之威,无可抵御。
乐平大营的士兵遭遇了人生中最悲惨、最恐怖的一夜,士兵们惊慌地惨叫着,没穿衣裳也没带兵器就这样从营房里逃了出去,他们被自己的同伴撞到、踩死,被斗铠士们砍杀、呀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惨叫和哀嚎声响彻云霄,像是军营里突然开了一百个屠宰场,整个乐平城都听得到。
听到这惨呼声,整个乐平城都在胆战心惊,居民们关进了门窗躲在自己家中,对这场突然爆发的屠杀吓得心惊胆战,家家户户都在求神佛保佑,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凶煞,凶恶得厉害,杀官兵像杀猪似的,接下来他们该不会要屠城吧?
即使逃过斗铠群第一轮攻击的官兵,他们也没法组织有效的抵抗,他们搞不清楚,在这黑夜中到底有多少人来袭,只是一群又一群在夜幕中不断涌现的斗铠群,听到的只有斗铠那巨大的轰鸣声和自己战友的惨呼。
面对零散的几具斗铠,边军士兵或许兴起抵抗的勇气,但这夜,斗铠都是整群整队的出现,他们排成森严的阵型前进,撞击,砍杀,他们所到之处,营房倒塌,大树被拔起,人体成了血肉。
不是没有勇敢的军官企图阻止抵抗,但没有用,密集成群的斗铠群,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压迫力,光是那股惊天动地的声势就足以摧毁一切抵抗者的意志了,士兵们惊恐万状,任凭军官们如何叫唤,他们只是一个劲的逃跑,连头都没回。
黑暗和恐怖使得边军夸大了敌人的数量,他们以为敌人有成千上万具斗铠,各种各样恐惧的喧嚣呐喊回荡在军营上方,逃散在军营各处的边军士卒有数百成千之多,但他们惊慌失措,既无斗志也无组织,甚至连兵器都没有。
因为斗铠群是从军营的正门处杀进来的,士兵们清楚得很,没有斗铠也没有重弩、长铁矛等重型兵器,步兵在斗铠士面前就是一群挨宰的猪罢了,边军士兵一窝蜂地朝后院溃逃而去。溃败的士兵汇成了一篇人海涌往军营后院,到处都是哭爹喊娘的惨呼。
“逃命吧,逃命吧!”
“杀人啦,救命啊!”
“饶命啊,爷爷饶命啊!”
这时,追击的斗铠已经杀到,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势,大群豹式、王虎式、贪狼式斗铠接连不断地撞入了溃兵的人群中,那斗铠是如此犀利,碰着就伤,挨着就死,他们在人海中掀起了一阵血肉额风暴狂潮。
都开始横冲直撞,如狂风暴雨般砍杀这溃兵们,在人群中撞出一条又一条用血肉铺就的通道,一片凄厉的哭喊求饶声响彻云霄。
斗铠士们反复冲杀,幸存未死的边军士兵四处逃散,他们逃到了军营后院的围墙边上,争先恐后的想爬墙逃生。但很快,追击的铠斗士们也到了这边,溃兵群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呐喊声,人群像疯了一般,拼命地向墙边涌去,无数的手笔都抓向那壁墙,但谁都没办法攀爬上去,因为彼此挤得太紧了,根本没法爬。
上千人挤在围墙边上动弹不得,哭喊叫骂声不断,混乱的漩涡中,不断有人被挤到,踩死,有人被挤得胳膊折断、肋骨断裂,有人竟活生生被那巨大的冲力压死在那墙上,鲜血汩汩,人群里响彻一片哀鸣惨叫声,看那凄惨的模样,都无需东陵卫进攻,溃兵们就要自相残杀而死光了。
响亮的喝令生响彻人群上方:“武川边军知晓,奉朝廷军令,我东平陵卫前来捉拿逆贼申屠绝,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凡有抗逆反抗者,皆为叛贼同谋,格杀勿论!”
“放下武器,投降可活,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听到东陵卫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