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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孟督察和吕六楼侯督察——但是吕六楼又是孟聚从省镇标那边调来的亲信,又是孟聚将他从兵长一手提拔到军官的,二人的关系密切,可以把他们看做同一人。
在叶迦南和霍鹰两位镇督遇害时,他们二人都在场,是唯一符合条件的人,所以,我们判断,东平行省靖安署的孟聚督察很可能是谋害霍鹰与叶迦南来两位镇督的凶手…——他很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破军星。”
南木鹤摇头:“说孟聚是破军星,时间上对不上——破军星早就存在了,孟聚却是今年八九月间才从洛京过去北疆的。”
萧如风表情又点狼狈:“呃,或许他不是破军星,但按啄木鸟的报告,他至少很有嫌疑!”
南木鹤没又说话,他捧着手上的报告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看得十分用力,仿佛要看到纸的背面去。
良久,他抬头问:“蒙镇督,萧督察,这个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看来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蒙浩答道:“南木参议,这案子比较重大,我建议,先不要惊动孟聚本人,由调查组对他进行监控,如果他确实是南唐的间谍,那我们就以为突破,摸清整个间谍网络,将他一网打尽。”
南木鹤点头:“这事比较重大,我先请示一下白总镇,二位在这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蒙浩和萧如风坐下不到一刻,南木鹤就回来了,他脸色不是很好,将一张逮捕令交给萧如风:“萧督察,准备人手,立即拿人。”
“啊!”蒙浩和萧如风都是很诧异:“这么难得的好线索,以拿人就断了!抓一个孟聚事小,揪出北府的间谍网,这才是要紧的!”
“你们不用说了,这些事,你们能想到,白总镇难道想不到?白总镇生气得连杯子都砸了,他本来可是很赏识孟聚的!
但若现在不拿了他,但孟聚万一投了边军那边,那时抓他惊动就大了,这个丑闻连边军都知道了!趁着他还是我们东陵卫的属下,不知不觉地把他抓了,把案子办了就算了。”
“我们可以暂时稳住他……”
“拿什么稳?边军那边已给他开出一个旅帅的官位了,难道我们还要封他做镇督不成?我们东陵卫的督察当了南朝的间谍,这已是够丢脸了,难道还要出已个当间谍的镇督吗?
白总镇指示,速抓速审,低调处理,尽快结案,不要声张——萧督察,听说孟聚是悍将,武艺高强,你们抓他要小心,迅速制服他,不能给他反抗的机会,抓了以后立即审讯——”
南木鹤微微犹豫,加了一句:“不许用刑。”
萧如风领命而去,南木鹤与蒙浩在房间里喝茶等着消息,南木鹤的神色有点沉重,拿着茶杯几次走神,蒙浩理解他的心情,一个正在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同事,突然却变成了被抓捕的阶下囚,谁碰到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过的。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萧如风推门进来。
屋子里两人同事抬头望向他,萧如风点头:“已经办好了,把他关进了黑牢里。”
“他有没有反抗?”
“没有反抗——他很吃惊,我们给他上铐时他还回不过神来呢,不敢相信的样子。”
“审了没有?”
“当场就审了,我审了约莫一个时辰,但孟聚什么也不肯回答,只是拼命地骂我们,说我们混蛋,威胁说出来要收拾我们,我留人继续审,但看样子,恐怕问不出什么的。”
南木鹤与蒙浩对视一眼,蒙浩慢吞吞地说:“不愧是我们培养出来的情报军官,心里素质很好,这样是吓不到他的。”
南木鹤“嗯”了一声,但看神色,是很不以为然的。
“洛京署那边也动手了,把吕六楼他们也扣下来了,那边也没什么反抗。我们内情署这就派人过去接手——南木大人,不能用刑,这样束手束脚的,实在没法审啊!请您允许我们动些手段吧!”
南木鹤断然说:“不能用刑,萧督察,规矩你也是知道的,除非有很确凿的证据,否则在内部调查中,我们是不能对自己人用刑的。”
“但啄木鸟不是说……”
“啄木鸟并没有说孟聚就是间谍!这至少我们的推测的,不是铁证——我们不能靠着猜测就对自己一名中级军官用刑,尤其这个军官刚刚立下大功,正准备受兵部嘉奖!随便对自己人用刑,将来要是错案,会让兄弟们寒心的——这也是白总镇的意思,要证据,你们内情署自己找去,但没得到批准前,不准对孟聚用刑。”
萧如风不服,心想不用刑又如何找证据?蒙浩更老练,听出了南木鹤没说出口的话,插口说:“南木大人,白总镇说不准给孟聚用刑,但他的部下呢?叶镇督遇害时,他们有些人也是在场的,也是知情人。”
“白总镇只是说不准给孟聚用刑,其他人的事,他没提。”
萧如风和蒙浩都是眼前一亮,南木鹤继续说:“白总镇指示,这个案子,由内情署为主,兼知署协助,你们要抓紧办,白总镇等着要结果。”
“遵命,大人!”萧如风精神抖擞:“可以用刑的话,那就没问题了!请南木大人给我我几天,很快会有结果了!”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一百三十八节 困局
靖安东陵卫副总管、孟聚督察竟是南唐的间谍!
东陵卫内部出现这样的丑闻,白无沙等东陵卫高层脸上无光,对他们来说,这件事处理得越快越好——倘若可以,白无沙都恨不得找个水井把孟聚丢进去淹死算了。
但对于总署内情署的陵卫官们来说,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就像鲨鱼闻到血一般,激动得浑身发抖。
内情署负责调查东陵卫内部的不法行为,一年到头都碰不到几个像样的案子——倒不是说东陵卫官兵都是廉洁奉公的好楷模,只是内情署也是心里有数,那些敢胡作非为、骄横跋扈的那些陵卫高层,人家背景那也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平常,内情署经办的案件无非是张候督察收了人家二十两银子贿赂不办事又不退钱、李带刀御史殴打了侯爵老爷小舅子之类的投诉。
被那些琐碎案件烦得要死,骤然听到孟聚的案子,内情署军官们无不振奋:大案就意味着立功和受赏的机会啊!
萧如风更是明白,这是白总镇都在关注的案子,自己这辈子能否飞黄腾达,全靠它了!他全力以赴,带着一帮部下把被铺都搬进了黑牢里,吃住在里面,夜以继日,三天三夜没出来。
三天三夜过去了,熬刑的囚犯们遍体鳞伤、苦不堪言,刑案官们同样是眼睛通红、筋疲力尽,一无所获。
并不是没人肯招供——在内情署刑具面前,大部分人能坚持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即使意志最坚强的吕六楼也只坚持了一天,但是他们的口供……
“张斌,孟聚是怎么杀害叶镇督的?”
“孟督察他手持一把尖刀,对着叶督察一刀捅了过去,正中胸口,一刀死亡!”
“李明,你当时也在现场,孟聚到底是怎么杀害叶镇督的?”
“孟督察手持丈八狼牙棒,一棒便将叶镇督的头敲得爆裂了!”
“许龙,靖安大战时,孟聚为什么要杀害叶迦南?”
“孟督察踩了一下叶镇督,接着他们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孟督察恼羞成怒,一拳就把叶镇督打死了……”
“赵腾云,孟聚为什么要杀害叶镇督?”
“孟聚借了叶镇督二十两银子不肯还,叶镇督催了他几次,他恼火了,两人吵了起来,孟督察于是擎出刀子,手起刀落杀了人。”
“胡说!一个督察,怎可能为二十两银子杀人!”
“我说错了,其实是两百两银子——呃,不,其实是两千两银子——”
“孟聚杀害叶镇督的目的是什么?”
“孟督察看叶镇督年轻貌美,他淫心顿起,但是叶镇督誓死不从,于是孟督察恼羞成怒了,擎出刀子,手起刀落……”
“孟督察杀害叶镇督的目的是什么?你再不老实说出,就让你尝尝大刑的滋味了!”
“长官饶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诸位长官,大家都是同行,没必要这么过分吧?反正你们写好供词我在签字就是了,我保证配合!”
翻完了摆在面前的案卷,南木鹤眉头深锁。
“萧督察,你的意思是,孟聚杀害叶镇督的罪名已经落实了?”
“所有人都指证是他谋害的,证据确凿,卑职以为,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证明……”
“胡说!萧督察,我不是刑案官,但我也知道一些常识!动刑之前,十几个护卫的口供是一致的,都说孟聚冒死带着他们去拯救叶迦南,一路的经过、叶迦南临死前对孟聚的嘱托、孟聚拜托他们将叶迦南尸身带回城,自己则去追杀申屠绝——所有细节完全吻合!
“但动刑以后,你看看得出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孟聚逼奸未遂、说他们债务纠纷、说他们吵架动手了——连两份能彼此吻合互证的口供都找不到,情理上都说不通,这明摆着就是屈打成招了!这样的口供,你也敢说证据确凿?”
“南木大人,卑职觉得,只要大体事实能证实,一点枝节上的东西不必计较太多……”
“萧如风!你欺负我外行吧?告诉你,这些案卷要是敢呈送到白总镇面前,你就准备去守汉中吧!”
萧如风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实在无言以答。
他何尝不知道,呈送这样的口供上来,绝对要挨一顿骂的?其实他也想把这些口供改得合理点,但这是联合调查组,除了内情署,兼知署也参与了审讯,所有的原始笔录,他们也留了一份备档,所以,篡改口供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孟督察那边——哦,我是说孟聚那边,他怎么样了?”
萧如风的表情很无奈:“案犯很嚣张,我们问他为什么谋害叶镇督,他立即就开骂了,骂得很难听,因为总镇吩咐不准对他用刑,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根本没法审,只好让他在牢里呆着了。”
“是这样啊……”
南木鹤若有所思:一般来说,刚抓进去的人破口大骂是经常有的,但在黑牢里蹲了几天还能保持这样旺盛的愤怒,这需要很足的底气和委屈,那些犯了案心中有鬼的人是做不到的——搞不好,这个案子真的有问题?
他沉吟一下,说:“萧督察,这个案子,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查清楚啊?要不,我们把案子移给刑案署办吧,他们办的案子多,审讯更有经验——你怎么看?”
倘若在三天前,南木鹤说这句话,萧如风无论如何是不肯答应的,肯定要拍着胸口说“我们绝对没问题的”,但现在,萧如风实在没这胆量和气魄了,他只能含糊其辞:“案子有些难度,但应该不成问题吧。”
听出萧如风口气很弱,南木鹤盯着他的眼睛:“萧督察,你不要给我打马虎眼!有把握破案,你就继续做下去;没把握,你就把案子让出来,让刑案署来做!你占着这个案子又破不了,到时候你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萧如风额上冷汗直冒,他正为难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急忙打岔道:“南木大人,搞案子是要时间的,但卑职觉得,我们调查的思路有些问题,孟聚从洛京去靖安才仅仅一个月,若他真的是南唐的鹰侯,那他肯定是在洛京时就加入北府了。”
果然,南木鹤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不在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