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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尘长年坐镇着沈家庄,平时甚少外出。老二沈逸峰为人持重,处事冷静,他经文纬武,珠玑舍藏,是以庄中大事多半经由他去安排、处理。
尤建庭也是沉吟了一会,然后说:“沈庄主的话全是至理,既然如此,就麻烦沈二爷跟尤某人跑一趟石家庄吧!不过,聘礼还是留在这里,免得再来回的跋涉。”
他也不是一颗脆心萝卜,一盏省油的灯,仍然要把尾巴给钩上。
沈二爷第—次开口说话了下,他说:“泱泱十华,礼仪之邦。沈石二家,又是誉满武林、望重江湖,双方即拟联姻,必须按礼遵仪,先有媒,后有证,再文定,仪辅殴,尤总管饱读圣贤之书,当亦知此事万万颠倒不得,紊乱不得。”
“天闷日燠,炎热难耐,在下唯恐牲礼会坏,亦怕下人劳累,武林请权宜,江湖怯俗礼,东西暂且留下不是既省事、又省力么?”
“话是不错,武林中人向不计较繁文缛节,但众口悠悠,我们又何必为区区牲礼而落人口实?到时候另备一副,或者干脆免了也未尝不可。至于下人们再劳累他们一次,沈家庄以加倍的给与赏赐,谅他们必定也会高兴。再说,沈石二家,倘若真能结上儿女亲家,谁又会将这件小事挂在心里,尤总管以为怎么样呢?”
沈二爷不愧文武通达,他侃侃而谈,左引之以礼、据之以仪,再弄一顶高帽子戴在对方的头上,然后不着边际的、合情合理的挡得金汤成固、滚圆无罅而又不留把柄!
尤建庭也是老得成了精,奸得出了名,他哪会不了解沈逸峰的意思?
但是,一来对方说的的确理直难驳,二来人在人家屋檐下,力单势孤,见好即收,又何必自找难堪!三来嘛!沈家虽然没有接纳,但也没有回绝,不算过份丢脸,他心中百般回旋,只有干打一声哈哈说:“这么说,我尤某人还是面子不够,哈!我们走吧!”
“尤总管言重了。”
沈逸川和沈逸裕同时站了起来,又同时说:“我们也去,跟二哥一起前去看看。”
此言却正中了沈大爷的心怀,老二一个人前去,势力单薄,如有弟兄三人汇同,必要时就有个照应,有个缓冲。
“好吧!不过一切必须得听你二哥的话,凡事不可意气用事、凭借好恶。”
“是。”
两个人同时低头躬身,双双应诺。
尤建庭不禁暗暗地嘲讪在心,他想:“怎么?你们要去打架呀!或者是抢人?抢人打架三个人也不够,就算十个、八个,也休想翻得出石家庄的手掌心!”
一行队伍又踏出了沈家庄的乌漆大门,却没有了吹吹打打,泄了元气,偃旗息鼓。
麦小云意兴匆匆持赶到了“富阳”,他是由安徽九华山直奔定海普陀,要去找麦无名的师父,要去找麦无名的母亲,怀着浓厚的期望,迈着轻快的步子。
富阳,位在“钱塘江”和“富春江”的交接处,富春江是上游,钱塘江是下游,乃是同一条江河。
它们的原名,总称就是“浙江”,因为这条河流曲曲折折,犹如—个“之”,是以也叫之江。
钱塘江以大潮闻名宇内,季节来临,时辰一到,那汹涌澎湃的潮水—波接着—波、一段连着一段,如天崩地裂,若万马奔腾,排山倒诲般翻翻滚滚而来了,惊心动魄,雄伟壮观,这大自然的奇景!
富春江则盛产鳗鱼,鳗鱼肉嫩而味鲜,为餐桌上的佳肴、美食。
每年夏初时分,它们就成群结队、招朋呼友从老远的东海回游而来,不辞辛劳,不畏艰苦,干什么呢?
回娘家呀!饮水思源,因为它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去海洋中发展了—段时日,当然仍要回老家来排卵产子,繁殖下一代,然后再各奔前程!
麦小云渡了江,过了河,没多久,他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因为身后总有几个人时隐时现、不即不离的在跟踪着、在缀蹑着。
艺高人胆大,他当然不以为意,只要自己谨慎—些、小心一点也就是了,上次因为心怀仁慈,而“金丝猴”外貌又毫不起眼,这才上了人家的当,好在自己已有所疑、应变得快,并未铸成大错。
不过,话也得说回来,那回对方亦是志在必得,有备而来,出动了“万坛”中有数几个顶尖人物,配合宁杭总舵白立帆他们,还加上了侯西津的诡计阴谋,假如自己大意中了谋,假如不是南浩天突然现了身、插了手,后果还真是可虑呢!
麦小云若无其事、毫不犹豫的仍然直朝前走,不远处隆起了一条山脉,哦!那算不了山脉,只能叫高地,勉强的也可以称作“岗”。
高地上野草萋萋,山岗中树木葱笼,适时的,树木之间这时也转出了四个人来,他们是“洞庭四恶”。
“洞庭四恶。”
麦小云口里轻轻的念了一下,心中仍然不以为意,只要后面的跟踪者不是洪振杰几个或者石家庄内的人就好。
他回头了,哦!也有四个,但只认识其中的一个,那就是万里船帮武汉总舵的舵主阮世德,另外三人都不认识。
不过,不用猜,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些什么人,从服饰上,从地盘上,再从随同者阮世德的身上,不历历皆在指明他们全是万里船帮的人吗?必定是属于富阳分舵的!
这次,他们二起都没有找错人,挑去武汉总舵的乃是麦小云,搅散买卖、摧毁“四杰村”的也是这个麦小云!
这里顺便交代一下,“四杰村”乃是“洞庭四恶”建立的庄院,并且自嘘为“洞庭四杰”!
不管他们是“洞庭四杰”或者是“洞庭四恶”,骤听起来还以为发迹在洞庭湖中,其实他们乃是太湖中的螯贼、强梁,立寨在西洞庭山中而得名。
“洞庭四恶”不但艺业恶、心肠恶,对待手下也是恶毒十分。自己在太湖中捞足了、喝饱了,就出来想摇身一变,过过庄主爷、员外郎的瘾,而属下弟兄却是—脚踢开,任他们自生自灭、流落无依。
奈何呀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永远是吃屎的动物,翘了三天的脚就嫌板凳硬,就叫屁股痛。
暗地里又唱起独脚戏“四杰村”来,偷偷的还是做着那没本钱的生涯,是以江湖上永远叫他们为“洞庭四恶”!
也是他们运气不佳,也是他们霉里高照,有一次在“溧阳”地面上的一次买卖中被麦小云给撞上了,遂之摧毁他们的“四杰村”。
他们心有不甘,他们怨气难消,就搭上了万里船帮中遭到同一命运的武汉总舵阮世德,双方一拍即合,在江湖中楔而不舍的迫寻着,主要的目的,还是那麦小云身上的玉如意和秘籍。
也许该物正是当年他们欲得而未得的那枝呢!
借着万里船帮的眼线,皇天果然不负苦心人,麦小云终于在富阳地方为他们盯上了。
等待的人彼此距离短了,跟随的人也渐次的接近了,这不叫前门有虎、后门有狼吗?这不叫前去无路、后有追兵吗?
说对也对,说错也错,纵然是,那这些人在麦小云的眼中,虎是纸老虎,狼是跛足狼,前面的路平坦得很,后面追兵只不过是野犬吠吠,如此而已。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转,麦小云,我们终于又转在一起了。”
后面的阮世德见前面山岗已到,见“洞庭四恶”已经现身阻住了去路,是以他紧攒二步,开口说话了。
麦小云闻声顿时停住了脚步,并且身形打横,使双方的人全在他的视线之内。
“不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何必遑作违心之沦,穷打哈哈。”洞庭四恶中的老大冷冷地接口说;“怎么施,怎么受,今日也该是你遭到还报的日子了。”
麦小云谈淡—笑道:“那你们枪劫行旅、图人钱财,又当何说?”
“那只是以前,如今我们乃‘四杰村’的庄主。”
“你是说你们已经改过迁善了?”
“不错!”
“那‘溧阳’的案子又是何人所作?”
四恶中的老大听了不由迟疑了一下,然后却来一个硬挺,他强声说:“不知道!”
麦小云的脸上笑容依旧,口中语气依旧,仍然淡淡说:“那在下怎会追缉打劫者一直追到‘四杰村’里起出了受害者所失落的银两赃物?”
“这……”
四恶中的老大脸变了、气结了,他瞠着眼睛无言以对!
恶老三解围了,他立即接过了话头,以掩盖他老大嚅啮支唔的窘态。
“不管如何,麦小云,你伤了我们弟兄,你毁了我们庄院,今日里我们兄弟要加倍的奉还于你!”
“你们要报仇?”
“不错!”恶老三悍然地说:“还有你身上的玉如意和那张武学秘藉。”
“哦!你们要玉如意和秘籍呀!但玉如意和秘籍只有一份,而万里船帮的坛主洪振杰也想获得呢!”
麦小云已经懒得多加解释,并且语气之中还带有挑拨,间离的意味。
恶老大又及时出声了,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若搅散了万里船帮的合作、支持,那已有前车之鉴。
光靠他们弟兄四个,实在不是人家的对手,别说玉如意秘籍落了空,连想报复一箭之仇也是难上加难了。
“不要上对方的当,老三、老四,你们两个上去!”
“是。”
恶老四年轻最轻、火气最大,他长年累月浸泡在太湖之中,水竟然是克不了火,泯不去人的心火。
两个人一左一右攻了上去。
“洞庭四恶”,四个人的年岁都在六十开外,他们不是同姓兄弟,但却狐鼠—丘,臭味相投,共处得倒甚融洽。
恶老三、恶老四分别一动,麦小云也就开始动了,形态却是那么从容,那么潇洒,又是那么的随意!
恶老大一看情形不对,他又设计、他又再次的怂恿了。
“阮总舵主,我们要得到玉如意和武功秘籍,我们要讨回挑寨及伤害的耻辱,那我们就得按照所议,必须相互配合,共同出手。”
阮世德似乎有些犹豫了、有些畏缩了,他心中不禁电转连连:“以自己的能耐,再加上富阳分舵中的三个弟兄,那决非麦小云的敌手,他领略过对方的艺业,也曾经看见‘万坛’之主与麦小云对阵,结果,结果是看不出结果,至少,‘万坛’之主也没能从对方手上截下翡翠玉如意和武功秘籍,‘洞庭四恶’在武林中确实有他们一席之地,‘洞庭四恶’在江湖上凡谈起他们,却也是人人头痛,不如就听他的,何妨就看他的。”主意既定,顿时出声招呼了。
“好,我们也上!”
麦小云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
他保持着风度,他维护着气节,这是一个人的教养和修为,不使奸诈,不逞唇舌,嘴巴里连脏字也听不到—个。
阮世德这里围了上去,恶老大和恶老二视彼此之间的距离、间隔,也插了进去、补了上去。
这叫做经验,这也是才能,才能衬托着功力,方是迈入顶尖高手之林的条件、要诀。
麦小云被罩入一只铁桶之内了,麦小云被困在一座城池之中了,肉的屏风、肉的墙壁,形势还真可怕!
阮世德乃是万里船帮武汉总舵的总舵主,功力、声威在江湖上称得是一个响当当的角色。
不然,麦小云挑去武汉总舵就不会那么轰动了。
他所带来的三个人选,其身份也是富阳地方分舵主等所属,身手功力和总舵中的堂主级职相等或者以上。
而“洞庭叫恶”呢?已经被人目之为怪、为魔,不如此,他们焉敢找麦小云寻仇、劫宝来!
麦小云飞了,麦小云游了,像一尾梭穿梭在机织之内,像条龙回旋在半空之中,啊!青龙,蓝色的衣衫、灵活的身形,不像青龙像什么?
阮世德几个浑沉雄猛,恶兄弟他们阴险油滑,各有所长、各有所恃,是以这个战局打得十分的激烈!
“麦小云,此地傍山依水,景色真不错呢!”
恶老大又狡诈的耍起他的嘴皮子来了。
麦小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