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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禅点头:“解了他穴道,问问看。”
明月内力虽弱,却知道解穴的手法,上前轻拍一下黑衣人背心,又拍两边的肩井,再把他翻转过来,撮指成鹤嘴状,轻轻点一下膻中,又旋腕翻掌,以掌背重击一下。
“噗!”中年人吐一口血在黑巾上。
李慕禅摇摇头,明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自己这解穴的功夫不到家,弄伤了这人,虽说他原本就受了伤,若是一个正常人,自己解穴功夫不纯,也不至于让他受伤。
她伸手揭下黑巾,露出一张平庸的脸庞,普通如农夫,一点儿没有武林高手的风采,天生一张刺客的脸。
明月退到李慕禅身边:“师父,要我问吗?”
李慕禅点头:“问吧。”
明月沉吟一下,她从没审问过别人,这是头一次,她知道师父喜欢让自己尽量实践,从而指点,这般传授之法极妙,学起来印象深刻,一学就会,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并非每一个师父都这么大胆洒脱,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脱胎换骨,从前的自己何等的浅薄与幼稚。
明月拿了一张绣墩坐到中年人身前,低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目光锐利如实质,直刺他双眼。
半晌之后,她淡淡地问:“你去刺杀雪妃娘娘了?”
中年人扭过头去,冷笑一声,软弱无力的伸出手,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细细的把鲜血拭去。
明月一瞬不瞬的紧盯着他,淡淡道:“雪娘娘娘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冒着抄家灭族,千刀万剐的危险去刺杀,你难道不知道,雪妃娘娘身边高手如云,绝不可能成功?”
中年人冷笑,撇了撇嘴。
明月淡淡道:“你是哪里人?”
中年人索性闭上眼睛,吃力的盘膝坐直,然后一动不动,如打坐入定。
明月皱眉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半晌过后,明月道:“你若说实话,说不定咱们放了你,否则,只能杀人灭口,再把你送到雪妃娘娘手上。”
中年人睁开眼,冷冷瞥一眼她,再次阖上眼。
……
明月深吸一口气,扭头望过来,李慕禅笑着摇摇头。
“师父,要动刑吗?”明月问。
李慕禅道:“他这身体能受得住刑?”
明月摇头,他原本就有伤,再加上自己解穴弄的伤,伤上加伤,已经很脆弱,受不得折磨了。
李慕禅道:“再想想有什么别的法子。”
明月柳眉紧锁,冥思苦想,最终摇摇头,无奈的放弃了,眼巴巴的望着李慕禅,李慕禅眯上了眼睛,不看她。
明月无奈,扯起他袖子轻晃着,娇声腻道:“师——父——!”
李慕禅睁开眼,摇摇头,无奈地叹道:“弄些烂泥过来,抹到他脸上。”
“烂泥?”明月一怔。
李慕禅没好气的道:“还不快去。”
明月不解的看看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转身出了屋,一会儿手捧了一抷烂泥进来,还往下滴着水,是从后面湖里弄来的。
“师父?”她来到李慕禅跟前。
“给他抹到脸上。”李慕禅指一下中年人。
明月心下不解,却不再问,依言走过去,一甩手,“啪”一声脆响,烂泥糊上了中年人的脸。
“啊!”中年人惨叫一声,忙不迭的伸手抹脸,手忙脚乱,丝毫没有武林高手的风范,更像一个抓鸡的老太太。
明月惊讶的看着中年人手忙脚乱的抹脸,还从怀里抽出一道手帕用力拭脸,嘴里呸呸个不停。
李慕禅道:“明月,去打一盆水来。”
“好。”明月不再多问,转身出去,很快端了一盆水放到中年人跟前,笑吟吟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洗脸。
他很快洗完了脸,恢复干净,用袖子拭拭脸,涨红着脸死死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淡淡道:“这一次是烂泥,下一次就不一定了,比它脏的东西多得是,是不是?”
中年人把手帕扔远,冷笑一声:“没用的,我不会说,你再折辱我,我直接自杀!”
李慕禅起身踱步至他身前,低头俯视着他,忽然一笑:“自杀?不见得吧!指使你来的是雪娘娘娘,她不过是跟我开个玩笑罢了,你要自杀可太不值了!”
中年人脸色一变,目光闪烁。
他心通之下,他所有心思无所遁形。
李慕禅直起腰,抬头叹了口气:“雪娘娘娘还真是煞费苦心,弄了这么一道难题给我,我还真差点儿着了道。”
“师父,是雪妃娘娘?”明月失声叫道。
她早就感觉到有鬼,看他们气势汹汹,显然不怀好意的。
……
李慕禅笑道:“这般无聊的玩笑,也就她能玩得出来,……把他制住,先关上几天,看她着急。”
“你既知我是娘娘手下,还敢关我!”中年人挭着脖子傲然喝道。
李慕禅笑笑:“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也是个傲气的人呢,……明月。”
明月上前一步,抬掌拍上中年人背心,他顿时一僵,随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双眼恶狠狠的瞪着李慕禅。
李慕禅转身负手离开,明月把他抛到榻上,淡淡道:“放心罢,我会送饭过来,你不会死。”
说罢紧跟到李慕禅身后,低声道:“师父,雪妃娘娘怎么会干这个,……真是她干的?”
她还有些难以置信,这种手段太过狠辣了,万一真的搜出中年人,师父有嘴说不清,即使不被治罪,也没脸再留在方府了。
她暗自叹息,自己还是稚得很,自己绝想不出如此手段,也防不住,师父真是厉害,竟能提前觉察出不妙,把人送到旁边。
李慕禅揽着她掠过墙头,到了自家院子的后花园。
两人步进小亭,李慕禅坐下,笑道:“明月,这一手漂亮吧?宫里出头的女人,都是厉害角色,仅有美貌可不成。”
明月叹服的点点头:“这一招确实漂亮,一般人真想不出来。”
李慕禅道:“这些手段她可是玩熟了,再不制止,更厉害的会接着来,……明月,在武林中闯荡,这些手段都是需要防备的,你仔细想想,换了你,如何应付,如何破解,如何化为己用。”
明月用力点头,这一晚对她触动极大。
她双手按着茶壶,运功一会儿,壶里冒出汩汩白气,她帮李慕禅沏了一盏茶,双手奉上:“师父,我不明白,雪妃娘娘为何一直要对付师父?”
李慕禅接过茶盏,笑道:“可能是前世的冤孽吧,一见面就看不顺眼,就想收拾对方。”
明月摇摇头,有些不解,照理来说,她是方府的人,师父是方府的客卿,关系应该不错才是,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李慕禅笑道:“你仔细想一想,应该能想出原因。”
明月锁眉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手,笑容满面:“我想出来啦,师父!”
李慕禅点点头:“说来听听。”
“是不是因为大爷?”明月神情笃定。
李慕禅笑道:“不错,孺子可教!”
明月眉开眼笑,笑靥如花,在皎洁的玉色僧袍下,秀脸放光。
……
两人说了半晌话,李慕禅挥军手,明月离开了。
抬头看看月亮,明月如皎皎玉盘,月华如水,真是一个好天气,他撕了一块儿袖子,把脸一蒙,再看不出相貌。
随后飘身一闪,到了小亭顶端,然后脚尖一点,扶摇而起,平平掠向雪妃的小楼。
他如一抹轻烟飘到楼上,停在雪妃的屋外,举手刚要敲门,忽然两道寒风袭向后背。
他一闪身避过,笑着扫了一眼,但见楼梯上,两旁,屋顶,都站了人,约有十几个,都是顶尖的高手,面目陌生,一个也没见过。
李慕禅笑道:“果然不愧是贵妃娘娘,来吧!”
这雪妃用刺客栽赃是为了刺激自己,然后在这里设了陷阱,这一环接着一环,倒是毒辣。
屋里传来雪妃清的声音:“杀了他!”
她声音蕴着恼怒,这几个字是似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是。”众人齐声喝道,声音轰然,响彻了整个方府,方府灯光开始亮起,人们听到动静起来了。
李慕禅皱了皱眉,他可不想与雪妃明面上闹翻,被逼离开方府。
他身形一闪,撞向屋门,两个老者倏的一闪,挡在房门前,双双挥掌上李慕禅,李慕禅挥掌拍出,不理身后的两道掌力。
“砰!”两老者倒飞出去,如被巨木擂中,直直撞向房门。
“吱!”“砰!”
房门洞开,洪将军探身出来,拍中两老者后背,把他们抛了出去,随后又迅速缩身关门,房门重新关闭,里面的情形惊鸿一现。
这一瞬间的功夫,李慕禅目光与雪妃对上,如四柄剑在空中相撞,雪妃冷冷的盯着他,带着嘲笑。
“砰!砰!”李慕禅颤了两下,后背硬挨了两掌。
“哇!”他吐出一道血箭,哈哈大笑一声,身形闪了一下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在十几丈外的楼下。
“哈哈……”他再次大笑一声,转身遁入了旁边的树林里,十几个高手对视一眼却不敢妄动,任由他离开了。
“吱……”房门打开,雪妃出现在门口,白衣如雪,人如白玉,眸子冷冷扫过众人,挥挥手:“好了,他受伤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娘娘……”一个灰衣老者迟疑道。
雪妃摇头:“我不要紧了,你们不能久留,马上走!”
“……是,娘娘!”老者无奈的点头,朝众人一挥手,他们飘身掠上空中,化为飞鹰般从上空掠过,出了方府,周围一下恢复了平静。
……
洪将军出现在她身后,低声道:“娘娘,虽说那人已经受了伤,稳妥起见,还是该留他们一阵子的。”
雪妃道:“不必,他受了伤,挨过今晚,明天就会有秋水神尼过来,可保无忧,况且他受了伤,你就能护得住我。”
洪将军想了想,有些迟疑:“娘娘,趁他病要他命,我想去追杀他,就怕娘娘……”
“嗯,他如今受伤了,……机会难得,你去试试看!”雪妃轻颔首,摆手淡淡道:“不必担心我,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杀我。”
“既如此,娘娘,事不宜迟,我去了!”洪将军沉声抱拳。
雪妃摆摆手:“记住了,莫要逞强,杀不了他就跑,秋水神尼来了之后,他就翻不起浪了!”
“是。”洪将军用力点头。
娘娘担心自己,所以这般叮嘱,但自己有一分机会也要争取,即使陪了自己这条性命,也要把姓李的杀了,不然睡觉也不能安稳,娘娘太危险。
他转身离开,直朝着李慕禅的小院而去,飘身落到小院内。
乍一落下,只觉一道寒气袭来,他忙身形一荡,扭身回望,却是一个玉色僧袍的少女举剑直刺。
他皱眉,知道是李慕禅的徒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虽要杀李慕禅,却并不恨李慕禅,对他的弟子也不想下杀手。
明月却得理不让人,举剑又一刺,神气完足,火候不浅,这一剑方位与速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洪将军“咦”了一下,又避开了。
明月皱眉又一剑刺出,洪将军避开,哼道:“令师何在?”
明月跟着刺一剑,一边回答:“师父不在,你擅闯敝院有何贵干?”
洪将军皱眉道:“他不在?”
他受了伤能逃到哪里去,难道想到了自己会追杀,所以跑出了方府,那可就麻烦了!
明月身形一扭,倏的到了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