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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心下冷笑,继续传音授意。
林雪宜高声道:“天地裂,极渊决,万蛇千鸟平丘合。九碑现。鲲鱼活,伏羲女娲转世出。混沌明,五行一,大荒不复分八极……伏羲大帝驾崩前所立的谶言,各位想必也已听过了?”
指着那崖壁上的蛇文,佯装逐字念道:“苍梧断,大鹏飞,九黎囚民皆大赦。公孙出,中土平,五族四海无干戈。螺女嫁。阴阳合,千秋万世齐安乐……这是女娲大帝登仙之前亲手所刻地谶文,与伏羲神谶相互呼应。自然不会有假。只是……”
顿了顿,妙目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姬远玄,一字字地淡淡道:“只是女娲帝所预言的那位迎娶螺女、统一四海的黄帝复姓公孙,敢问阁下是此姓么?”
众人大哗,想不到她所说的“黄帝”竟是另有其人!
“公孙黄帝?迎娶螺女?”纤纤心中剧震。蓦地抬头惊愕地望着拓拔野,突然明白他地计划是什么了!
念头未已,夜空闪电乱舞。照得天地俱白,每个人脸上惊愕震讶的表情无不历历分明。“轰隆隆!”雷鸣如鼓槌,猛烈地擂击众人心头,霎时间压过了所有地惊呼与喧哗。
姬远玄脸色微变,旋即便已恢复镇定,摇头大笑道:“仙子此言好生有趣!公孙黄帝驾崩已近两百年,如今中土神州,早已是我姬家天下,又哪来复姓公孙地黄帝?”
土族群雄纷纷轰然附应。林雪宜格格大笑道:“一年四季天。岂有从来不变的黄帝?既然从前有过公孙氏,你又怎知日后没有?难道阁下神机妙算,竟自恃比女娲大帝料得还准么?”
公孙侯、公孙玉等人又是惊骇又是尴尬,生怕引起旁人猜忌,更是争相喝道:“妖女胡说八道!这壁上的蛇文古谶,你当真看得懂么?延维神乃蛇族大巫,自当请他为大家释疑解惑……”蓦地一顿,失声惊道:“咦?延维大神呢?”
众人转头望去,这才发觉炼神鼎边空空如也。原来延维暗觉不妙,趁着适才混乱,早已连人带瓶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林雪宜冷笑道:“这狗贼曲矫圣意,哪里还敢与我对质?”从袖中取出一个景铜牌,高声道:“女娲帝登仙之前,赐我这枚‘转世牌’,要我守护盘古九碑,等到伏羲转世为公孙黄帝、迎娶螺女时,再将‘转世牌’与九碑一齐呈献于他,奉他为主,一统天下。台下有谁复姓公孙,能通过‘转世牌’上所列三关者,便是伏羲转世!”
祭台峰下一片哗然。
复姓公孙的大多是土族人士,今日随行而来的便有六、七人,彼此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台,与姬远玄争此黄帝名分。
拓拔野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低头握紧纤纤地手,传音道:“好妹子,当年蟠桃会上,我有负于你,今日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等我这‘伏羲转世’当上黄帝,必当娶你为妻!”
纤纤虽然已经料到,亲耳听他这般说,仍象被雷霆猛击,全身微微发抖,双颊如烧,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想要说话,却宛如做梦一般,恍恍惚惚,悲喜迷惘,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梦呓似地低低道:“你……你多加小心。”
拓拔野微微一笑,心头却是一阵如割地酸楚,转头望向北边那漆黑的夜穹,暗道:“雨师姐姐,对不住。我并非忘记了你,更非移情别恋,只是……只是我亏欠纤纤良多,又阴差阳错玷了她地清白,万死难辞其咎。若不出此下策,非但她的终身幸福要为我所误,昆仑山、乃至整个大荒,都要落入帝鸿之手!大丈夫生于世,不能事事顺意,但求无愧于心。你最是理解我,定然能够明白。”
他一直觉得纤纤赌气嫁给姬远玄,乃至大荒有今日之局势,全由自己而起,倍感罪责;适才在西陵阁中,瞧见叠放在玉案上的霞帔凤冠时,便有了此意。
待到延维突然跳将而出,炮制所谓“女娲神谶”,说什么黄帝注定将娶螺女。一统天下,他更是福至心灵,蓦地想出这“夺人嫁衣、釜底抽薪”之计来。姬远玄自作聪明,此番也只能弄巧成拙。硬生生地吞下这个哑巴亏了。
当下收敛心神,变声哈哈笑道:“在下复姓公孙,愿上台一试。”衣袂翻舞,轻飘飘地跃到了祭台中央。
众人哄然,万千目光尽皆望来。四周大雪飘飞,火光映照在他的人皮面具上,形容颇为陌生。
姬远玄心中陡沉,失声道:“是你!”想不到这劫夺了淳于昱的小子竟会大摇大摆地现身于此。
拓拔野微一揖礼,笑道:“想不到象我这等乡野村夫,陛下竟也记得。真真三生有幸。”
转身昂然道:“林仙子,在下复姓公孙,双名轩辕。不知‘转世牌’上地三道难关是什么?可否让在下一试?”
“公孙轩辕?”群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记不起大荒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却又觉得他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似曾相识之感。
姬远玄一凛,突然醒悟。“轩辕”二字正是自己名字逆反的读音。这小子以此为名,显然是暗示着要与他为敌,处处和自己对着干了!又惊又怒。杀机登作。
林雪宜淡淡道:“你若是伏羲转世,自当懂得阴阳五行地天人之道。这第一关,便是看你如何将混沌分为阴阳二炁。”
拓拔野笑道:“太古之初,宇宙混沌一片,盘古神开天辟地,将混沌劈分为阴阳二炁,阳炁上升为天,阴炁下降为地,天地交感。才有了四季气候,生出世间万象。今夜雷霆暴雪,便是阴阳二炁失调所致。既然仙子有命,我就在半柱香内,让云开雾散,风雪俱止。”
众人闻言大哗,祈天术是大荒至为高妙艰难地法术。哪怕是大荒中最负盛名地雨师也只敢放言施法降雨,从未有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能让暴风雪迅速停止!这小子貌不惊人,名不见经传,居然当众夸下这等海口,自然惹得群情激愤,嘲骂不迭。
拓拔野要的便是这等效果,哈哈大笑道:“各位看仔细了!”蓦地弹指将香柱点着,冲天飞旋而起,双掌一分,两道绚丽霓光龙卷风似的火啸冲出,交错摇舞,直破夜穹。
“轰隆隆!”滚滚云层中登时飞舞起数十道银蛇似的闪电,雷声如爆,众人心头一震,尽皆仰头观望。
但见拓拔野当空飞旋,那两道绚光滚滚交缠,仿佛双龙翻江倒海,一圈圈地搅动着黑紫彤红的厚厚云层,越转越快,渐渐地,犹如两个巨大的旋涡,将远处的黑云徐徐吸卷而来。
云海翻腾,沿着那两道霓光气柱盘旋绕卷,朝下汹汹蔓延,不断地亮起刺目闪电,放眼望去,漫天都是姹紫嫣红的螺弧光浪,整个天穹仿佛即将被吸卷崩塌。
这景象壮观而又奇诡,见所未见。喧哗声渐渐转小,群雄瞠目结舌,动也不动,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
拓拔野丹田内赤红光芒层层爆涌,经脉如红线纵横,肌肤毛孔冲舞出万点紫光,如火焰跳跃。受其所激,土属真气随之席卷周身,次第激化金、水、木各属真气,在奇经八脉之间汹汹激转,循环无已。
狂风怒吼,随之越来越加猛烈,祭台峰上地火炬贴伏乱舞,忽明忽灭。过不片刻,天上竟突然下起冰雹来,密箭飞石似的纵横呼啸,和着沙、石、雨、雪,“哐哐”怒撞在那十八面金锣、十八个石鼓上,如雷声密奏,震耳欲聋。
“砰”地一声巨响,不远处地冰峰突然崩塌,雪浪冲天澎湃,沿着陡峭山崖咆哮冲下。
既而轰隆连声,四周雪岭冰川接连崩倾,仿佛云雾蒸腾,万瀑齐泻,和着那滚滚雷鸣,更是地动天摇,似乎整片昆仑山脉都要掀飞起来了。
众人气血翻腾,心下大骇,如波浪似的交相推挤,难受已极,纷纷用布帛塞住双耳,屏息凝神,将怒撞而来的乱石冰雹抵挡震飞。就连台上地金、土权贵亦被这罕见风暴刮得呼吸窒堵,有些踉跄不稳。
惟有姬远玄昂身长立。衣裳猎猎,脚下丝毫不移,高声大笑道:“阁下不是要止住风雪么?如何反倒越来越大了?”
话音未落,只听拓拔野纵声长啸。闪电乱舞,天地俱紫,那滔滔黑云陡然膨帐,停顿了片刻,突然层层炸涌,环绕着那两道光柱狂泻而下,瞬间将他当头吞噬,卷溺其中!
纤纤心中一沉,还不及惊呼出声,那滚滚崩云便如天河冲落。轰然猛撞向众人头顶,被群雄合力推挡,登时又朝上炸散喷腾。化作倾盆暴雨。
霎时间,电闪雷鸣,狂风暴雪,还有那数之不尽的冰雹飞石、山塌雪崩……仿佛巨大地漩涡,将祭台峰重重叠叠地搅在中央。迫得众人天旋地转,呼吸不得。
纤纤被人潮挤在中央,象火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跌宕浮沉,身不由己。轰雷声、风暴声、雪崩声、锣鼓声、惊呼声……交织密奏,震得脑中隆隆痹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惊骇恐惧,仰头四望,上方是遮天蔽地的黑云漩涡,雷电飞舞,却哪里有他地影子?
混乱中。忽然又听见一声清越长啸,龙吟不绝。顷刻之间,狂风陡止,云层迸散,冰雹雨雪迅速转小,只剩和风细雨,蒙蒙如烟。
众人惊魂甫定,抬头望去,云雾轻纱似地重重退散,露出一角青天。但见明月在空,星辰寥落,拓拔野衣带飘卷,御风徐徐飞旋而下,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雪崩隆隆,众人鸦雀无声。台上香柱紫烟袅袅,竟然只燃了三分之一。
纤纤捂住口唇,掩抑住自己喜悦的呼喊,周身却象是骤然虚脱了,心中狂跳,泪水夺眶。就连西王母、应龙、烈炎等各族顶尖高手亦怔忪讶异,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古往今来,只有伏羲、女娲、神农等寥寥数人能以只身之力,与天地抗衡。这无名小子地惊人之举,虽比不上女娲补天、神农移山,却也足可震古烁今了!
却不知对于在苍梧之渊苦修了三年、又拥有“定海神珠”的拓拔野来说,这不过是牛刀小试。
这三年中,他亲身感应那暴戾万变的自然伟力,潜移默化,早已洞悉了天人合一之道,体内真气可以随着阴阳万象,不断契合转变,将自身潜能激至最大。
昆仑山的这场暴雪下了半夜,已近尾声。拓拔野施展“三天子心法”,与天地同化,再反过来以阴阳二炁催化雷风暴,使得原本还将持续小半时辰的风雪很快便倾泄消止。简而言之,他止住风暴,靠的并非与大自然强行对抗,而恰恰是戚戚感应,顺势而为。
拓拔野故意让林雪宜假矫女娲遗旨,设定“三关,,便是欲以“三天子心法”震慑群雄,增加“伏羲转世”的公信力;眼见众人目瞪口呆,知道此计已然奏效大半,但要想让他们彻底信服,还需再加一把火,趁热打铁。
当下哈哈一笑,飘然落在姬远玄面前,道:“越近黎明,天色越暗;越是将近天下太青,风暴自然也就越大。黄帝陛下翻云覆雨久矣,难道连这点浅显的道理也不懂么?”
不再理他,转身又朝林雪宜揖了一礼,道:“仙子以为如何?”
姬远玄微笑不语,心中却是怒火填膺。不知这无名小子究底是谁?为何弦外有音,一意与自己作对?当今之世,除了蚩尤、天吴等寥寥数人,又有谁有如此惊天之力?难道是……心底陡然一震,呼吸顿止。
但……但那小子明明已被自己封镇在苍梧地底,又焉能逃脱?目光瞥处,瞧见林雪宜与缚南仙并肩骑在二八神人头顶,嘴角挂着难以察觉地微笑,心中登时又是一沉,霎时间如坠寒渊,冷汗涔涔而出。
他心计深沉,聪明绝顶,原本早该想明,只是这三年间事事顺意,大局尽在掌握,难免生出自大骄满之心,微有懈怠。此时一经醒悟,连日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