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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说起这些,她怎能不心惊?呆愣半晌,猛地立起眉毛,高声道:“是谁告诉你的?”
“姑娘太小看孤了!孤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秦王的眼睛蓦地放出一道毫光,瞬间又收敛了回去:“先不说这些,姑娘真的甘心么?”
“王爷问这些做什么?”
“孤对姑娘的遭遇实在气愤得很啊!可是……”瞥了眼内堂,秦王颇有些无奈的摇头,换了自我称呼道:“契丹的事情在下也听说了,只希望姑娘不要怪我!我没想到你会插手。”
“果然是王爷的安排啊!”方拓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目中带上了无限的矛盾:“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毕竟王爷也是出于好心,只是……”她停顿一下,缓声道:“既然我未死,是非恩怨自然要亲手解决!”
“亲手解决?希望你真的能做到吧!不过……”秦王眸光一颤,接着长身而起,又转向方拓:“孤已经与方俊势不两立了,到时候,希望姑娘……”
“我早说过,他同我再无半点关系。”方拓也站了起来,眼中闪动着坚决的神色:“他是死是活,都不是我能管的了。”
秦王瞥见她面目中流露出的沧桑,长长的叹了口气:“依姑娘的性情竟也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方俊那老匹夫真的伤你不轻啊……”
方拓一直将秦王送到客栈门外,等他的身影在街边消失,重重的吐了口气,突然觉得风吹在身上开始有点凉,不由得紧了紧领子。目光扫了眼身后,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还不出来?”
“呵呵!”浅笑声起,顾文宇从客栈现身出来,走到她的旁边,问道:“秦王走了?”
“明知故问!”方拓翘起嘴角,戏虐道:“自打我们走出屋子你不是就跟在后面么?”
“就知道瞒不住师兄……”顾文宇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方拓幽幽道:“你不恨他?在上京派人下毒刺杀你的弄不好就是他啊!”如果她没猜错,顾文宇应该知道秦王做过什么。
“师兄竟然怀疑他?”顾文宇弯起眼睛笑了起来:“我倒觉得那些想娶隆云妹妹的竞争者更有嫌疑!而且,我也猜出是哪个家伙了!”
“你这么说是不错!”方拓稍稍释然,若那个杀手真是秦王的手下,她可就两难了。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问道:“你怪他么?若不是他安排你去契丹,你也不会受伤!”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眸子颤了颤又恢复了正常,转向街上,惆怅道:“秦王这人,其实不错!”
顾文宇愣了一下:“不会,如不是他,我又怎能这么快见到你?”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他可能在为师兄出气啊!”说到这里,面色却白了一下。接着便低下头,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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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方拓和顾文宇重上天目山复查伤情,却得到了一条意外的消息。
“什么?就这么走了?那我师兄的伤怎么办?”顾文宇不满叫道。
方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接着对一脸无奈的理清歉意的笑了笑,问道:“无难神尼什么时候离开的?”
“家师十天前便已动身了!”理清看着她,眼神十分复杂。
“十天前?”方拓吐出口气,颓废的低下头,盯着脚面看了半天,幽幽道:“那不是我从这里离开的第二天?”又懊恼得握紧了拳头:“当初真该留下来!”她自然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巧。想了想,又明知故问道:“她为什么走得这么急?快过年了啊!”
“家师收到了飞鸽传书,据说是一位朋友受了重伤,她便匆匆下山去了。”
“这样?”方拓的话里除了意外还夹杂着一丝失落,那无难神尼竟然不是特意的避开自己。长叹口气,她又道:“你知道她的朋友在那里么?”
“家师多年来活人无数,广施恩泽,更是相识满天下,我怎知她会到哪里?若不是因为要察看你的伤势,我也跟着去了呢!”理清翻了翻白眼,似乎对于自己留在这里颇有怨言。
但她的这些小女儿神态,方拓却是根本没心情注意了……
昨天,杭州城下起了罕见的大雪,如今停了下来,
“师兄,你看这景色多好?”顾文宇指着远处清秀纤细的西湖,大声的道。他们从天目山下来,已经临近了西湖边的住处,隆冬的杭州,一片银装素裹,西湖变雪湖。孤山,葛岭一带楼台缥缈,如铺琼砌玉,晶莹朗澈。
“嗯!”方拓点了点头,兀自低头量着步子。
顾文宇斜斜的瞥她,见她依旧心不在焉,极轻却又极长地叹了一口气:“师兄为何不开心呢?理清师太不是说你的脚伤只要年后就好了么?”
“我不开心?”方拓这才回神,解释道:“不,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顾文宇见她有了回应,总算放下心来。忍不住问道:“师兄在烦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
方拓自嘲的笑了笑“不想了,不想了!”她摆了摆手:“有什么事情,过年之后再说不迟……”
这时候,他们已经拐进了巷子,百姓家的青砖黑瓦随着低矮的天空一起阴沉了,空气干冷,鸟雀们飞起又落下,啄食着那些屋脊草杆上剩下的草籽,叽叽喳喳的叫着,在这隆冬的季节,也许他们是最有活力的。
“又要下雪了吧?”方拓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眼睛望向了灰白黯淡的天空,却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却在这时,脚边突地爆起一声巨响,将出神的她吓得跳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开心的大笑声。她慌张朝脚下看去,才发现那吓得她如此狼狈,惊心动魄的一响竟是源自一根炮竹。而罪魁祸首是几个穿着棉衣,手提炮仗的孩童,他们冲这里吐舌头,做鬼脸,嘻嘻哈哈的。显然,是几个小孩等不及过年,便将家中的鞭炮拿出来耍了!
“喂!你们怎么这么缺德?”顾文宇睁大眼睛,呼喝道。
“哈哈哈!”那些孩童却不怕他,依旧肆无忌弹地指着方拓,比划着:“跳得好高哦!”甚至还学着方拓的样子又跳又叫。
“几个小混蛋!”顾文宇的眉毛也弯了起来,旋即又恢复了凶巴巴的态度:“看我不收拾你们!”说着便要走上前去教训他们。
“算了!”方拓一把拉住他,却也是满面的笑意:“谁让我不小心呢!”
“就这么饶了他们……”顾文宇要说什么,但身子却被方拓拉着往后走,疑惑起来:“师兄,方向错了!”
“没错!”方拓拽着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咱们也去买炮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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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走出租来的小宅院,按习俗将早已经宰杀好的公鸡挂到了门上。见位置适中,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要走进去,却有一阵熟悉的笑声传入耳中。转身便见冷幕白笑嘻嘻的站在身后。
“过年好,幕白兄!”她回了个大大的笑脸,抱拳施礼,接过他递过来飞片,好奇的看了看,才晓得是古代拜年用的。将他让到院子里,口中意外道:“你不是回老家了?”
冷幕白嘿嘿一笑:“我可一直在杭州呢!”抬头看了看房屋两侧挂着的桃符,打岔道:“春来千枝秀,冬去万木苏!你写的?真不错!”
“多谢夸奖!”方拓将他请进屋里,这时顾文宇也赶了出来。见到冷幕白愣了一下:“冷大哥过年好,祝你四季如意!”
“好!”冷幕白连忙回应,礼数周全,却热情得过火。
方拓的眉头幅度很小的抖了下,紧接又展颜冲顾文宇摆了摆手:“开门炮还未放呢!快去快去!”
而冷幕白的眼睛却盯着顾文宇出门的身影不放,等房门关严,他眼神一变,眸底透出了一抹森寒阴冷的光,又在下一刻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
“他不是一家之主么?怎的吉日驱邪的事情要由你来?”长长喘了口气,他找椅子坐了下来。
听到那“一家之主”方拓脸色白了一下,接着呵呵笑道:“我们又不懂,哪能事事讲究?”一边取出干果点心招待他。
冷幕白脸上换上笑容灿烂,竟是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拿起千层饼咬了一口:“好吃,从哪买的?”
“满街都是!”方拓翻了翻眼皮,又问道:“怎的巧儿姑娘没有跟来,大家一起过年岂不热闹?”
“她早回江宁了!”冷幕白答道。
“什么?”方拓吃惊道:“你还没给她赎身?”
“赎身?”冷幕白反倒是睁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给她赎身?”
方拓气结:“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总该有感情吧?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谈婚论嫁?”冷幕白好像听到笑话般:“你在说笑么?与我有过关系的女人我都记不清了,每个感情都很好,难道都要成亲不成?”见她神色沉下去,他叹了口气:“我胡闹可以,但成亲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上面还有人管着呢!”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再者说,她还是那种身份,更是不可能了!”
“我不知该说你什么好!”方拓又一次见识了古人的这种门第之见,心中仍是不自在。
这时顾文宇放了鞭炮回来,冷幕白却掸了掸衣衫起身:“我该走了!”
“这么快?”方拓愕然,没想到他只打个转便要走。
冷幕白做作的叹了口气:“杭州认识的人不少,我实在不敢耽搁啊!”
“我看你是红粉知己太多,安抚不过来吧!”方拓忍不住讽刺道,她身后的顾文宇也跟着嘿嘿怪笑起来。
冷幕白竟是毫不在意,笑了下,便转身往外走。
“这次就算了!下次可要罚你几杯!”方拓一直将他送到大门,清脆的鞭炮声一阵响过一阵,大年初一的杭州年味浓烈。清冷的风中,飘溢着一丝甜甜的硝烟味儿。
她往左右看了看,突然说道:“幕白兄,你今日来此不是单纯为了拜年吧?”
走在前面的冷幕白闻言,身子抖了一下,转过身,面上笑容依旧,却显得有些僵硬了,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扫了眼门内的院子,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初五过来。”说完,便快步的朝远方走去……
第七十一章 飞雨落花
“怎的就你一人?姓顾的小子呢?”正月初五,冷幕白果然如约而至,他刚迈进院子,便朝四外看。
“我打发他去看舞龙了。”方拓在“打发”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一边说一边引他入堂屋,在主位入座之后直接开口问道:“幕白兄,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冷幕白坐到对面,看了她一眼才说:“我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你就不担心?”
方拓将两个茶杯倒满茶水,递给他一杯:“担心?关于我的还能有好消息不成?”
冷幕白叹口气,将茶杯放到一边,沉吟片刻,缓声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同方俊脱离关系了吧?”
“怎么又提这个?”方拓脸色变了一下,语调却依旧平静。
“你同方俊决裂了!顾文宇也应该是吧?”冷幕白冷冷一笑:“可依我观察,他们可没有断掉联系的迹象啊!”
“那又如何?”方拓眸中掠过一丝黯然:“他要做什么,我没有立场干涉!”
“没有立场?”冷幕白的笑带上了嘲讽之色:“他到底将你当成什么?到了这份上他依旧和京城里藕断丝连,也许,你在人家心目中根本就是毫无地位可言呐!”
“这就是你说的坏消息?”方拓淡淡的笑了下:“幕白兄真不简单,这种事情你都会知道!”说到这里,她眼中的光彩一下子凌厉了几分。
“我如此做是有原因的!”冷幕白眼光一凛,嘴里哼出口气,又继续道:“还记得你在京城的遭遇么?如果我没说错,指使那对父女诬蔑姑娘的人不是苏婉吧?她也没有那种力量。”
“不错!”方拓点头,神情却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
冷幕白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