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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祝怜儿,他惊讶的问道:“就是……就是这儿?”这里说是后山,其实就在大殿的后面不远,甚至都能看到大殿后的斑驳院墙,倒也难怪,山巅上地方有限,从前山走到后山也不过几十丈远,魏中廉问过话后,祝怜儿微微点头,依然不愿意做声说话。
想一想洛素允便是被关在后山,若是也被关在这么漆黑的山洞中的话,过得会是如何凄苦,魏中廉的牙关一咬,顿时鼓足了勇气,一只手反过来扶住剑柄,硬着头皮向里面走去。
洞内轰隆隆的乱响一片,仿佛海潮水拍打在岸边礁石上,空气也颇为潮湿稀薄,魏中廉踽踽的走了不知多久,忽然闻到了一股如兰似麝的甜腻香味,这种体香和海潮咸咸的腥味阒然不同,乍一入肺,便能让人四肢舒坦,脑子也顿时冷静了下来。
魏中廉停下脚步,侧耳四顾倾听,但是海潮声太大,也许这个洞下面便是万丈深海,人的呼吸和脚步声便被尽数遮盖了下去,他索性大着嗓门叫了一声:“姑娘有礼了,在下玉剑门魏中廉前来求教。”
说过话后,依然听不见任何火的回响,他的心下不禁暗骂:“鬼鬼祟祟的,躲在里面吓人么?”既然是梵妙霓的亲传弟子,怎么会把她关在这么漆黑恐怖的山洞中练功,按照魏中廉推想,怎么也会在一个装饰奢华,四周镶满明玉的通风之地吧,此刻闻到了香味,而且这香味如此甜美,那姑娘必然就在不远之处。
魏中廉的心头悚然一惊,暗想:“她……难道要在这里和我动手?”念头方自窜起,一股凌厉的劲风顿时迎面割了过来,魏中廉变由心生,下意识的倒头向后仰去,耳中这时候能听见若有若无的脚步响,而那甜香,也顿时溢满了鼻端。
魏中廉冷哼一声,抬手向左后方打去,正好碰见了一只柔细的胳膊,两人一触及分,魏中廉心头暗暗一凛,思忖:“好厉害呀……”手臂上微微发麻,这姑娘的劲力丝毫也不弱于他,魏中廉大呼上当,知道自己中了梵妙霓的计了。
一个修炼武艺几个月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这么强悍的内力,而且梵妙霓引他到山洞里比武,实在是居心叵测,魏中廉知道,梵妙霓不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见到洛姑娘,对面的,或许就是那位叫玉莹的师叔,整个神玉山上,唯有那位女子,年纪和梵妙霓相当,辈分也属相同,只有她……才能挡得住自己这全力一击。
魏中廉的脑中电光闪过,想也不多想的便从背后抽出长剑,一阵微微亮光过后,隐约能瞥见一道清丽的身影围着他打转,魏中廉咬紧牙关,将手中的长剑如同泼墨般挥舞起来。
……
站在大殿内,可以清晰的听到山洞中的各种响声,祝怜儿走回大殿,朝梵妙霓恭敬的点了点头,梵妙霓和玉莹闭目向后听去,后山中剑气阵阵,嗤嗤的啸叫声不绝于耳。
玉莹敛眉叹气道:“好厉害的剑法呀,尝听人说,卓天凡的剑术已经由繁化简,走入天人合一的境地,他的弟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梵妙霓威怒的娇哼一声,并不接话,禹盘翠却是在下面听得暗暗猎喜,“看来魏师兄他果然能够过关了。”只是这么一想,心头却是欢喜无限,能见到魏中廉和洛素允携手站在一块,坐着渔舟离开神玉山,禹盘翠便觉得满足的紧。
过了一会,剑声陡然变乱,有一下没一下的传出,梵妙霓咯咯一笑,颔首赞许道:“嗯,这小丫头,没怪我白白疼爱她,剑心修道的法门,她已经掌握了十之八九。”
她的双手阖开,右手捏了个兰花指诀,随口念道:“观音玉指……坐莲式……”继而得意的咯咯大笑,玉莹在一旁叹道:“小丫头总是占些便宜的,在漆黑的山洞中,旁人无法视物,一身功力只能用出六七分,而咱们凤舞池剑心修道,便是要不用眼睛看,不用耳朵听,化由心起,一招一式脱迹于自然。”
梵妙霓娇哼道:“那又如何,谁让他自己找上门来,我不亲自出手对付他,便算他万幸的啦,小丫头习武不过半年不到,他难道不是占了大便宜?”
禹盘翠在下首听得心儿一惴,顿时焦虑不安起来,再过一会,剑声变得气若游丝,梵妙霓拍手娇笑道:“你们都听到了,小丫头这是大占上风啦,堂堂玉剑门的剑法也不过如此呀,这些日子以来,我捉了好些武林人带回山洞中,便是给她做了修炼的鼎炉,这姓魏的连小丫头都打不过,又何敢奢言娶走素允,呸……凭他也配?”
禹盘翠听得小脸一白,几乎栽倒在地,有心想要辩驳:“只要两情相悦,生死不渝便可以了,为何一定要能打败对方呢。”但是这话只能在心底里想想,说出口,却是万万不敢的。
……
魏中廉狼狈的在地面上滚了三四圈,石头又冷又硬,将他的额头也磕破了,他狠狠的一咬牙,怒道:“你是前辈,我有心相让,你当我真的怕了你不成?”
对面的女子从不发一语,仿佛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气,魏中廉将长剑杵在地面上,继而大喝一声,抬头将剑尖竖在了头顶上,口中念念有词,这一招,便是卓天凡那参天化地一招剑法,杨宗志曾有幸在点苍山见过一次,在山腰的酒肆外被卓天凡用这招制服,魏中廉一直隐忍不发,实在是不想过于得罪人家,毕竟有求于人,能够不伤和气是最好的。
但是对面的女子咄咄逼人,所有的招式都是来取他的性命,魏中廉就是个泥人也会发火了,心想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击,既然人家不留情面,他再收手便是傻子了。
魏中廉默然大念一声,内力灌注,剑锋中泛起了丝丝光华,隐约能够照到几尺外,他的双眼一睁,似乎看清楚了对面的身影,那身影娇俏而又纤美,一亮而过,魏中廉大叫道:“得罪啦!”
手中的长剑向下劈斩了过去,洞内的乱石和杂草到处乱飞,剑锋划过的地方俱都变成了齑粉,蓦地……魏中廉听见一个小声呀的一下,声音娇昵而又甜美,魏中廉却是如被雷声击中,心头怦怦乱跳:“这是……这是素允的声音么?”
这声音柔细如同天籁,绝不是那位玉莹师叔慈祥的中年之声,而千真万确的,是个二八佳人的酥软娇语,甚至比起禹盘翠娇嫩的嗓音都不知好听了多少倍。
魏中廉忽然心头恍然大悟,原来梵妙霓的心思这般恶毒,她让自己和洛素允在暗处比武,倘若自己胜了,伤到了洛素允,自然羞于见她,假如洛素允胜了,自己又哪有脸面继续留在神玉山上,无论输赢,自己都过不了关。
而且听着方才那一声娇呼,或许他已经伤到了对方,魏中廉心中一痛,收起长剑低头问道:“洛姑娘……你……你怎么样?”话音还未落下,忽然感觉到胸口下一阵剧痛传来,整个身子如同纸鸢一般高高飘起,落入了万丈深海当中。
……
魏中廉的惨叫声又长又凄厉,在大殿内划过每个人的耳鼓,禹盘翠的小身子一抖,终是无力的堕下泪珠儿来,滚烫的泪珠将面巾湿透,露出小脸蛋的雏形,梵妙霓恨恨的出了一口大气,拍手大叫道:“好个小丫头,你果然给我争气,打赢了魏中廉,再过上一两年,这天下便再也没人是你的敌手啦。”
笑声幽幽,听着实在又是畅快,又是志得意满,堂下的弟子们一个个脑袋低垂,便是她身后的玉莹也无奈的叹息一声,闭目念道:“挽歌为舞……挽歌为舞……”
梵妙霓对禹盘翠吩咐道:“你去后山告诉素允,就说她的那个人已经死在了咱们这里,让她也从此死了这份心,哼……安安心心的给我在后山面壁,哪一天她想通了,出来求我,我会让她重新入门,从一个辈分最低的弟子作起。”
禹盘翠默然道:“是。”走一步,泪珠儿顺着香腮滚了满地,祝怜儿忽然说话道:“慢着,师父……山下面还有一个人求见,已经等了大半天啦。”
梵妙霓惊奇的道:“还有一个人,是什么人,今天不是就来这姓魏的?”
禹盘翠想起那面容病态猥琐的胖商贾,抹着泪珠儿道:“哦,是个闲散人,我……我这就去打发了他,丢到海里去。”
祝怜儿道:“师父,我看那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哩。”
梵妙霓蹙眉问道:“怎么不同寻常了?”
祝怜儿走出来道:“他说是跟着魏公子一道上山的,可是魏公子丝毫也不搭理他,而且……魏公子走进咱们这里之后,神色变得又惶恐又震骇,而那人……却是满脸笑嘻嘻的,毫不在乎。”
禹盘翠不耐的脆声接口道:“他就是这样笑的,因为他压根就不懂得咱们凤舞池的尊贵地位,魏公子……人家是名门高徒,知道谨守本分,可那人背着手四处乱走乱看,眼珠子也贼兮兮的,好不讨厌。”
梵妙霓沉吟道:“他是跟着姓魏的一起上山的?”闭目细想道:“莫非也是玉剑门的人?”
禹盘翠慌忙摆手道:“不是呢,不是呢,魏公子说过啦,大家各安天命,萍水相逢,那人……决计不是玉剑门的弟子,而且……他空手而来,身后也没背着长剑。”
梵妙霓轻骂道:“傻丫头,真正的高手会背着一把比人还高的长剑四处炫耀吗,我听说卓天凡那老儿,也从没有这样过,也只有那些仰仗他鼻息的不肖弟子们,才会把破铁剑名头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好吧,你们带他进来看看吧,若是武艺不错,正好又作了小丫头的鼎炉。”
祝怜儿点头道:“是……”转身出门而去,禹盘翠却是呆呆的站在殿门口,生起了闷气,魏公子坠下了万丈深渊,洛师姐知道后,会是何等的伤心失意呀,禹盘翠甚至都可以想象出洛素允那绝望的孤苦眼神。
等了不知多久,杨宗志跟着祝怜儿大步而入,禹盘翠生气的瞪着他蜡黄色的脸庞,见到他满脸沉静,不慌不忙的背手走了进来,忽然心想:“刚才魏公子进门时,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为何这人却是满不在乎?”转念又啐:“看来这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啊,就好像自己随手丢下海的那些渔户们一样,笨头笨脑。”
杨宗志径直走到大殿中站下,脸上虽然没有颜色,心中却是越来越惊讶,这殿内的布局,竟然和冥王教的道观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倘若真能见到一个挂在半空中装神弄鬼的身影,那才叫匪夷所思。
抬头向上一看,坐堂上束手站着两个女子,身材倒是窈窕丰挺,不过发鬓微有风霜残白,看来年纪也都不小了,杨宗志再左右一看,两旁站着的姑娘们个个体态婀娜多姿,他微微一笑,拱手道:“见礼了……”
只因不知道对面人的姓名,也不知该如何打招呼,再加上越走到这里,过去那种烦闷的情绪便会油然而生,他知道自己对着凤舞池中人,下意识的便会厌烦恼怒,对洛素允如此,对秀儿那丫头也同样,全都是脖子上的紫玉符在作怪。
禹盘翠瞪大双眸看着他,方才的魏中廉进门后,赶紧跪拜在地,一举一动都恭谦十足,偏偏这人大喇喇的往那一站,口中话也说的轻描淡写,这人要么是胆大包天,要么……便是无知的可悲,在师父面前,别说是他,就连自己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说一句话,外人更是会下意识的伏拜在地,他……他怎么敢这样?
禹盘翠暗暗娇哼一声,曲住自己的中指,摆了个妙曼的女儿家手势,实在偷偷集聚内力,只待杨宗志说话的时候,便会波的一声向他膝后阴谷穴弹出去。
梵妙霓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
杨宗志笑道:“贱名不敢污了贵耳,在下也没有门派,还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