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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志苦笑道:“若是半个月前,我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将她捉也捉回身边了,可眼下……”屈指一数,距离皇上赐婚的二十四号,还剩下短短不 过一两日的时间,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这几日来皇宫内不断催人来问,让他单独参加一些祭拜,走一些礼仪的过场,可偏偏就是到了这个节骨眼,爹娘的事情还是分毫没有着落。
杨宗志隐隐的能感觉到,此次大婚之时自己暗中的安排,也许进展的不会那么顺利,不管筠儿淼儿她们多么真心的依照自己的嘱托,只说自己这边,便可能万难脱开身去,自己此次一旦离开洛都,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如果爹娘的事情梗在这里,便是自己一世的羁绊,半点也不会快活起来。
杨宗志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弄印荷柔顺的黑黑秀发,这小丫头自从离开江南后,便按照自己的要求,将两根又长又直的乌黑大辫子都放低下来,只微微在脑后用一块洁白的方帕包裹住,看着乖昵而又温顺。车窗外响起呼呼的风声,窗帘被狂风刮得卷起,风过再又放下,一股又寒又湿的冷气随窗而入,杨宗志暗自打了个抖,便将怀中印荷温软的小身子抱的又紧了些。
印荷心头甜蜜的发酸发胀,软腻的紧,乖巧十足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仿佛一只缠绵的金丝猫,眉目半张半闭,耳听着马车的车辙骨碌碌的慢慢 滚动,在这幽静的夜里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马车一路向南,出了城防南门,跨过洛河上的缤纷桥,不一会便入了南方的山道,洛都向南一路尽是群山峻岭,山道不如官道那般平坦,马车行在上面,车辕和车辙处不时发出咿呀咿呀的木板摩擦声。
悠悠然走了不知多久,印荷半是迷迷糊糊的时候,马车才倏地一下停住,印荷睡眼惺忪的抬起小脑袋来,抬眼间看出去,见到公子爷伸手推开车帘,面前显出一条漆黑的山道,弯弯曲曲的一直向上蔓延去,那山路的尽头,有一处幽幽的灯火传来,恍惚是一颗即将熄灭的夜明珠,矗立在不高的山巅上。
手打vip章 第四百一十九章 冬雷 之四
更新时间:2010…4…22 13:59:55 本章字数:7205
天色黑沉,由这曲折蜿蜒的山道向上拾阶而去,不吝于直达天际,印荷抬头稍稍看了会,便觉得有些头晕脑涨,山道近乎笔直的绝壁,台阶一级一级,越往上走,越觉得已是处身悬崖峭壁边上。
不一会,走的高了,风声涌来更是呜呜的作响,山壁上有一个中空的石洞,风从洞口灌入,咿咿呼呼的声响大作,这山便好像是传说中住满鬼神精灵的魔山,一旦到了夜间,各种藤精树妖,千年灵狐俱都出来祸害人间,所发出的阴森恐怖叫声。
印荷在心头呀的一声惊叫,忙不迭的将整个颤抖的小身子都缩进杨宗志的怀抱内,两只小手儿死死的攀住他的脖子,再也没有一丝力道迈上台阶了。
风声中,杨宗志转头笑道:“怎么……怕了么?”
印荷想要勉力的摇头,可是无奈抬起螓首来,上下的牙关却是磕嗤一声打了个哆嗦,杨宗志哈哈大笑,低头凑在她的耳边,柔声道:“别怕,我小时候爹爹跟我说,人敬鬼神,却不必怕鬼神,鬼神为何物?无形无质之体也,而人却是精气神皆在,何惧之有?”
话虽这么说,但是印荷只是读个胆小拘谨的小丫头,此刻得了杨宗志的轻言安慰,稍稍心头宁定一些,但是小身子依然攀在他的身上,兀自不敢下来,杨宗志看在眼底,索性将她放下来,然后背过身去,道:“上来吧。”
印荷呆住道:“公子爷,你要做什么?”
杨宗志笑道:“我背着你上山去,免得你如此惊恐,万一失足跌下去可不好办。”
印荷转头看看,这山道甚为狭窄,而且夜色漆黑,她心头却一阵激荡涌起,娇声道:“公子爷,我不怕啦,吟……”
杨宗志不待她分说,只是两只大手向后一掳,捉住她丰挺秀色的小丰臀,然后向前紧了紧,便将她整个小身子都按住在了后背上,身躯向前再一转,又依着台阶向上爬去。
印荷两只小手儿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心中好一阵犹豫,既想:“若是这山道真的长的没有边,一直通往天庭……那该多好,这样自己就可以一直赖在公子爷的背上,永远不用下来,也永远和他抱在一起不用分开。”一时又想:“可公子爷这么背着我,他也会渴了累了困了呀,他为人心细,对待人家又是这般的好,印荷你就便该知足,怎么还能让他就这么背你一辈子啊。”
山道依然陡峭无比,越到山巅越发笔直垂直,印荷软绵绵的躺在他的背上,心底再也没有一丝惊慌失措,而是心儿飘啊飘啊的盼望着永远爬不上顶。可无奈这山不是大山,杨宗志脚下的步子又甚快,过了半晌,山顶已是历历在望。
杨宗志抬头看上去,这里乃是荒野,人迹罕至,山巅上只有一座古刹一般的破旧房子,从那房子中依稀射出温馨的灯火来,身边风声更疾,到了山顶上更是狂风怒吼,吹荡起他头顶的发襟和身下的衣角,猎猎作响。
印荷却是恍惚着小心思,又暗暗遗憾起来了:“没想到……这山道这么短啊,不过走了一小会,便……便到了尽头哩。”她又觉得自己这傻丫头方才呆呆愣愣的,根本来没来得及品味黏在公子爷身后的甜蜜滋味,便又要落下地来。
只不过杨宗志半点也没有放下她的意思,又或是心有旁骛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背着一个软绵绵,轻柔柔的小娇娘,他踏步向前,径直走到古刹的前面,举目见到古刹上一个高高的牌子屹立——“栖霞庵”,这古刹年代久远,墙壁和木门已然斑驳,依稀还能分辨出当年繁盛时期的风骨来,可惜……现在却是门庭败落,一如自己和爹娘倩儿在洛都住过的老将军府。
转头一看,这里崇山峻岭,一个山头接着另一个山头,俱都是挺耸的巍峨壮阔,“依山观日出,栖霞落满洲。”想来从这里看出去,便能每日清晨看到红日浮出云海的盛况,也能看到夕阳落下天边时的晚景,端得是个观景的圣地。
杨宗志背着印荷一直走到古刹的高门下,站在门前心头好一阵欲前又止,印荷在他身后轻轻伸出一只小手儿去,在古刹的木门上按了一按,那木门便咿呀一声打了开去,抬头见一座佛祖的金像端坐正中,金像下的香案上供奉了少许的果蔬,案头一根细细的红烛,想来从外间看到的灯火,便是这根红烛透过门缝发出的,门内安静的紧,一个人影子也没有,就连那佛祖的金像也斑驳凋零的萧条,金漆的表面下,露出了泥塑的黝黑底座来。
杨宗志与印荷踏步入内,转眼四处看看,见到四处尽是蛛网密布,而地面上却是一尘不染,想来还有人做些清扫的功夫,不一会,金像旁的一个幕帘内传来当当当当的小小声音,仿佛是木鱼之响。
这里已不如方才山道的险要,印荷期期艾艾的扭着小蛮腰,想要下来,杨宗志却是大手一按,将她丰挺的小屁股顶在腰后,印荷小脸一红,转头轻瞥了他的侧面一下,见到红烛印照后,他的侧脸刀削般坚毅,眼神定定的望向了幕帘的方位,印荷心头一痴,眉目中荡起秋水无限,便也不再拂逆他的心思,而是娇婉的低头侧靠在了他的后背上。
“哼!……你整日里念经诵佛,阿弥陀佛个没完没了,那小子……便真的能死得瞑目了么?”幕帘后传来一个低沉的怒气嗓音,杨宗志听得心头一动,忽然想起若红师妹对自己道:“岳师姐她在……她在洛都城外的栖霞庵里,她……她本是被我拉到了洛都城里,可是人家劝不住她,而且……师叔她不愿意我们峨嵋派驳了武当派的面子,一直不同意岳师姐的主张,所以也跟了过来。”
杨宗志心头一亮,暗道:“看来师娘真的也跟来了啊。”他稍稍移步向前,方自来到那漆黑的幕帘前,又听见梅淑芸冷笑道:“静儿,你从小到大最是贴心听话,你师父和师叔们,都暗自心仪你可作我峨嵋派的传宗接代之选,可师叔万万想不到,偏偏是从小什么错事都没做过的你,一旦犯起错来竟是如此冥顽,不思悔改,哎……你叫师叔和你师父都好生失望。”
杨宗志伸手轻轻挑开幕帘的一角,这里只能看见内间的一个角落,里面燃了明烛,便能见到两个身影投射在面前的墙壁之上,其中一个高高的站起,另一个却是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拿了个木鱼叮叮当当的敲个不停,并不答话。
杨宗志心头一跳,仔细看向那盘坐身影的头顶,只能见到一个尼姑素常戴在头顶佛帽的模样,而并未见到往昔秀发垂腰后的模样,他忍不住心头一痛:“岳师姐她果真投了佛门了……”
梅淑芸气恨道:“哼,静儿你为了谁去寻死觅活不好,偏偏……偏偏要为了那点苍剑派的死小子,师叔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多少次,他们点苍剑派的人,个个俱都是人面兽心的无耻败类,哼……他们的师父便是这个样子,更何况他一手养大的十五个臭小子,你看看死在武当山上的那沈老七,为了继承门派的衣钵,为了婉儿,便能设下重重毒计,加害那短命的风老九,再说那风老九……别看他外表长得好看,谦谦君子模样,你又怎知他不是和他那师父一样,表里不一?”
杨宗志听得牙齿一咬,心头大怒,内间里一直静默着不答话的岳静忽然娇声开口道:“哎……师叔,人死不能复生,你……你怎么还能这么骂他?”
岳静的性子乃是最最温婉有礼,不但是面对师门长辈,甚至是面对个寻常的走卒贩夫,她也是礼遇有加,柔和不会怠慢,像这样当面驳斥师叔的语气,显然是心头不满的紧了,才会发出,可即便如此,她语气中听着还是尽多委婉和惆怅,并无太多质问之意。
杨宗志却是心头一动:“咦……若红师妹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没死么,怎么……这岳师姐和师娘却还都不知情,难道……若红师妹自从见过自己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这栖霞庵?”
梅淑芸怒道:“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帮着那死小子说好话,我问你,武当山上人人都亲眼目睹,那小子为了维护一个加害自己同门的臭丫头,为了维护一个谋夺天下武林同道性命的小妖女,和她一道被天丰打下了山崖,这事情总不是师叔捏造出来的罢?他若不是品行不端,被妖女迷了心智,又怎会葬身崖边,落得身败名裂的悲惨下场。”
杨宗志心中怒气丛生,暗想:“师娘对我点苍剑派如此嫌恶,俱都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件误会,可奈何师娘的性子这般刚烈,听不见去任何人的劝,更加对我极不待见,此刻我要是掀门进去,只怕话还多说半句,便要被她赶了出来。”
他虽知实情如此,但是心头也暗自不平,眼下年迈的师父就在洛都城内,师父和师娘两人相距不过几十里远,可两人的心又何止相距千万里,杨宗志回头四处瞄了一眼,忽然眉头一跳,暗自想起昔日在凤凰城中的遭遇来。
……
岳静一袭青衣青帽,杏眸半睁半闭,一眼也不敢去看身边怒瞪自己的梅师叔,她将小手儿中的木鱼敲得更加大声一些,这样……便能勉强盖过梅师叔口中不敬之语,只是心下……却早已是一片凄苦:“阿弥陀佛……情郎啊,你死了之后,师叔甚至是世人都还在骂你,你……你可过的太苦了些,静儿没用,不能去帮你到处辩解游说,只能孤零零的坐在这庵堂中给你遥遥祷告,只盼望你在阴间……倒能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