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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芳的母亲,内心是不愿意女儿嫁给耿电的,但为了情势所迫,却不能不把他们送出城。
出城之后,老夫人凄然说道:“芳儿,你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这次瞒着他送走你们,他定然大发雷霆,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劝他回心转意,但愿咱们母女能够再见,但在你爹息怒之前,你可是不能回家的了。芳儿,妈不在你的身边,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李芷芳也觉心酸,眼儿一红,说道:“妈,我想不到你会对我这样好,我会自己照料自己的,妈,你也要好好保重啊。”
老夫人回过头来,对耿电说道:“耿公子,我把唯一的女儿交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抹一抹眼泪,便叫车夫驾车回城。
耿电当然是听得懂老夫人的意思的,可是在这般情景之下,却不容他有所辩白,而且,急切之间,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辞了,只能如此说道:“老夫人大恩大德,小侄永齿不忘,令媛救了我的性命,我也定当感恩图报。”此时,马车已经启行,老夫人在车上说道:“好,那我就放心了。”
耿电与李芷芳单独相处,心中甚感不安,李蓝芳说道:“妈已经去得远了,你怎么还不走呀?”
耿电说道:“李姑娘,我是真的衷心感谢你,但我不想多连累你。我的武功已经恢复了六六分,我,我——”
李芷芳道:“你是想一个人走,把我抛下不理么?”
耿电说道:“不是这个意思,你给我累得母女分离,我已是于心不安。你是千金小姐,怎方便和我一起上祁连山去?”
李芷芳道:“你这样快就忘记了妈刚刚对你说些什么吗?”
耿电心头一震,讷讷说道:“李姑娘,我,我正想和你说
李芷芳噗嗤一笑,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可回家,你是知道的了。你不要我上祁连山,叫我到那里去?”
耿电初时听她重提母亲的话,只道她进一步就要谈及终身大事,自是不禁惴惴不安。至此方才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想道:“她有弃暗投明之意、我倒是应该成全她的心愿。至于她对我的一片痴情,我恐怕只能辜负她了。但现在却还不是敞开心胸和她说话的时候。”
李芷芳嗔道:“你怎么不言不语?好,你不喜和我作伴,你自个儿上祁连山吧。我死也好活也好,用不着你管!”
耿电笑道:“我是在想,你是千金小姐的身份,只怕吃不了那个苦。而且你一上了祁连山,那就更是和你的爹爹公然作对了,以后你都恐怕不能回家啦!”
李芷芳银牙一咬,毅然说道:“你能够吃苦,我也就能够吃苦。我本来就不值爹爹所为,除非他幡然悔悟,否则他请我回家,我也不会回去呢。”
耿电说道:“好,你有这个决心,龙帮主一定是会欢迎你的,咱们这就走吧。”
李芷芳道:“不,咱们可不能从这条路走。”
耿电怔了一怔,道:“这不是上祁连山的路吗?”
李芷芳道:“咱们不能现在就上祁连山,要去也只能从另一条路,偷偷的绕后山上去。”
耿电道:“为什么?”
李芷芳道:“你忘记了我的哥哥正是担任先行官,目前他正在和大队的官军准备进攻祁连山的么?”
耿电说道:“咱们此去,不也是正好可以帮忙令兄反正过来吗?”
李芷芳道:“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哥哥纵有此意,也必须底下的人都肯听从他的才行。爹爹和完颜豪也不会没有人派去监视他的。咱们给官军碰上,岂非令他更加为难!”
耿电瞿然一省,说道:“依你说,那该怎么办?”
李芷芳道:“我熟悉道路,有一条小路可以避开正面的官军。送你上山之后,我再去找哥哥,到时咱们相机行事。只是绕这条路,恐怕要多走几天。”原来她固然是为安全着想,但另一方面,心底里也是盼望和耿电单独相处,能够多一天就是一天。
耿电可不知她有这么复杂的心事,笑道:“在凉州你是主人,我听你的调度。”
耿电与她一路同行,比起在总管府中躲在她的闺房之时,相处的倒是自然许多。不过由于她母亲临行的那番活,耿电心里仍是不免有点芥蒂。
他们走的是一条不见人烟的荒山僻路,好在李芷芳离家之时,早已准备了一袋干粮和一张帐幕,用不着寻觅人家以供食宿。
走了两天,入山越深,积雪皑皑的祁连山主峰,己是遥遥可见。李芷芳道:“明天走快一些,入黑之前,就可以踏上后山的凝碧峰了。青龙帮的总舵在那座山峰?”
耿电说道:“在山中间的一座天剑峰。从前山山口入去,大概还要走两天呢。”
李芷芳曾经偷看过父亲准备奇袭祁连山的军用地图,说道:“从凝碧峰到天剑峰,以咱们的脚程,倒是用不着两天。龙帮主、是懂得兵法的人,凝碧峰险地,定然有人把守,到了那儿,想来也会有人接应了。”原来她所带的干粮是刚好够两个人三天食用的,过了明天,若还没人接应,那可就要自己找了。
耿电抬头看看天色,说道:“不好,彤云密布,好象要下雨的样子。明天的路恐怕更难走了。”
李芷芳道:“但愿是一场过云雨。不过明天的事明天才理,现在咱们可得先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此时已黄昏时分,黑云压顶,树林里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耿电借用李主芳的佩刀,斩下一束树枝,点燃了当作火把。
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相当宽广,可供两人避雨。雨倒下得不大,不过却是下个不停,和李芷芳希望下的“过云雨”刚好相反。
寒气袭人,斜风细雨飘来,李芷芳的衣裳也有点儿湿了。耿电冒雨出去,再斩几把枯枝,拿回来生起一堆簧火。
李芷芳过意不去,说道:“你弄的一身都湿了,你刚刚病好,其实应该让我去的,你却不许我去。”
耿电道:“我惯了的,算不了什么。烤烤火不就干了。”
李芷芳道:“斩柴生火,你倒的确好象很是熟练。你爹爹是宋国的一位大将军,你怎么会做这些事情的。”
耿电说道:“我是十七岁才到江南跟随爹爹的,小时候我和母亲住在北方的一条山村,日子过的很苦。‘屋漏更遭连夜雨’的情况,我已经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呢。”心里想道:“不过一个月前,我和浣青也曾经历过今晚这样的情景呢。”
李芷芳甚感兴趣,说道:“是吗?你能不能够说一些小时候的事情给我听听。”
耿电却好象没有听见她的说话,定睛望着织在洞口的雨丝风片,呆呆出神。
李芷芳道:“咦,耿大哥,你在想些什么,想得这样出神?”
耿电如梦初醒,忙道:“没,没什么。”
李芷芳噗嗤一笑,说道:“耿大哥,你用不着瞒我,我知道你是在想着心事,你是在想你那位‘青妹’是不是?”
耿电给她说中心事,面上一红,说道:“李姑娘,你怎么老是喜欢拿她来开我的玩笑?”
李芷芳道:“难道你不是么?你在病中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说梦话,‘青妹,青妹’的说了不知多少次了。有一次还把我错作你的‘青妹’呢,你知道不知道?”
耿电心里想道:“现在可是应该和她说个明白的时候了。”
当下说道:“她是我的朋友,她是否已经脱险,当时我也还未曾知道,当然是免不了要惦记她的。”
李芷芳不由得泛起一股醋味,说道:“是呀,何况她,一个又美丽、又聪明,本领又好的女侠呢!莫说你喜欢她,我电喜欢她的。就只怕她并不喜欢我。”
耿电说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她怎会不喜欢你?”
李芷芳冷冷说道:“你是她的知心朋友,我和你一起回去,只怕她未必会高兴吧?”
耿电正容说道:“李姑娘,你和我开玩笑不打紧,到了山寨,这玩笑可不能开了。”
李芷芳更不高兴,说道:“为什么?你是怕我得罪她了?”
耿电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李姑娘,有件事我想我应当告诉你。”
李芷芳怦然心跳,说道:“那你就爽快说吧,别这样吞吞吐吐的了。”
耿电说道:“浣青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子。这头亲事是我小时候母亲替我定下的,当时她还没有出世呢。”
李芷芳极力抑制心中的激动,位声说道:“恭喜你了,有这样一位好妻子,但未婚妻就是未婚妻,为什么要加上‘名义上’这三个字。”
耿电苦笑道:“你先别恭喜。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这头亲事是指腹为媒的,我是这次离家的时候,母亲才告诉我的,她则根本还没知道。”
李芷芳道:“她不知道,那你就该告诉她呀!”
耿电说道:“李姑娘,你不知道,她早已有了意中人了。”
李芷芳又惊又喜,问道:“那人是准?”
耿电说道:“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也是青龙帮的。所以我请你到了山寨可别拿她来开我的玩笑了,否则给他们知道,多难为情。”
李芷芳道:“你怎么知道的?是那位杨姑娘还是你的那位朋友告诉你?”
耿电说道:“都不是。但我从他们的口气之中却可以听得出来。尤其我的那位朋友,当他和我说到了杨姑娘之时,他的倾慕之情,可说是表露无遗。杨姑娘曾在他家里住过一个多月,他……”说至此处,想起杨浣青传授刀法给罗浩威一事,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自己不该和外人谈说,便即停口不说。
李芷芳笑道:“他怎么样?你是心里难过,不愿意再说下去么?”耿电面色一端,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但愿能够玉成他们的好事,岂有反为难过之理?”他口里这样说,心里却自己问自己道:“我当真是没有一点难过么?唉,其实我只是为了顾全朋友的情谊罢了。”
李芷芳喜孜孜的说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我早知道,也不会拿你们来开玩笑了。”
耿电说道:“我本来还不想告诉你的呢。说句心里的话
李芷芳一颗心卜卜的跳。只道他是要向自己倾吐情意了,当下不觉面上一红,不敢接触耿电的目光,轻轻说道:“什么心里的话,想说下去,怎么又不说了?”
耿电说道:“说句心里的话,我,我要等待他们成婚之后,方才心安。”
李芷芳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耿电说道:“大丈夫当重道义,那位杨姑娘现在毕竟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
李芷芳不觉又是心里一酸,说道:“啊,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若然她不另嫁别人,你就非娶她不可。”
耿电点了点头,说道:“为了玉成他们,我是不会把这件她所不知道的亲事告诉她的。但也必须他们成婚之后,我才不至于担负不义之名。而且——”
李芷芳道:“而且什么?怎的你说话老是吞吞吐吐?”
原来耿电想说的是:“纵使他们成了亲,我也不会另娶别人的了。”但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向李芷芳这佯表白,如此太着痕迹,岂不要令她太难为情,心里想道:“她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我是避免和她谈及婚姻之事了。”
李芷芳的心思可没有他这么复杂,不错,她是从耿电口中,听得出耿电对“那位杨姑娘”实是有情,“原来他只是为了玉成朋友,对这头婚事仍是十分重视的。”不过她却误会了耿电后半段说话的意思,只道耿电是要等待他们成婚之后,才向自己求婚。
李芷芳心里甜丝丝的,望着织在洞口的雨丝风片,默默出神。
耿电忽道:“李姑娘,你已经察觉了?”
李芷芳瞿然一省,茫然问道:“察觉什么?”这时她才发现耿电也正是和她一样,靠在洞口,定睛瞧着外面。
耿电说道:“好象有人从洞口跑过,还‘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