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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很多话想对维克托那个热情拥抱他的大汉说,对缪拉那个放荡不羁的家伙说,对贝尔蒂埃说,对蒙塞说,对约瑟夫说,对所有守护,奋战,牺牲的战士们说。
只是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一句话:“雪要塞守住了,大家都很安全。”
他相信,无论怎样的赞歌,怎样的墓志铭都比不上这句话让这些战士们走得更安心,更洒脱。他们活着时尽忠职守,身为军人为座城市,为城市里的人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现在,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愿所有牺牲的战士安息。
艾尔转身走出墓地,慢慢走到了城中大街。只是沿着主干道走,不敢靠近特蕾莎大婶的小店,他不敢见那位困苦的老妇人,只能吩咐雪要塞的民政官们对这些因战争寡居的女人多加照顾。
相比之前,城里冷清了许多,没有了平时的叫卖声,粗俗的吵骂声,肆无忌惮的谈笑声,甚至连那些凶悍的大妈都斯文了许多。是啊,没有那些粗鲁的大汉,这些大妈们又能指着谁的鼻子撒泼叫骂呢?
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衣着朴素的女人,她们拎着重物,赶着货车,做着买卖,干着平时男人们干的活计。忙进忙出的身影看起来疲惫无助,原本生气勃勃的脸被伤痛和劳累折磨得麻木呆板,了无生趣,挺直的腰板弯了下去就再也直不起来。
战争已经过去,而生活必须继续下去。
这些女人们本是雪要塞的半边天,可现在却要把整座城市都背负起来,她们的腰怎么挺直得起来。
周围的酒肆早就全部关闭,再也见不到大汉们大汗淋漓地吃酒,看不到他们酒到酣时的高谈阔论,听不到他们可笑的吹牛。路上可见的男人只有艾尔这样的半大少年或者在路边跑来跑去的小孩。
艾尔走在街上,脚步沉重,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总觉得虽是春天,可这没有人气的城市冷得不像话。
天冷,城冷,人冷,心冷。
这时旁边一小孩从艾尔身边跑过,一不小心就摔了个大跟头,立刻噘嘴挂油瓶,黄金豆就掉了下来。
艾尔赶紧走去,将小孩子扶起来,却听见这小孩哭着喊着叫爸爸,知道他不是摔疼了,而是好几天见不到父亲在这边哭闹。
面对凶恶的兽人从容淡定的艾尔面对这小孩却手足无措,想了一会只能安慰一句老掉牙的谎话:“别哭,你爸爸去很远的地方了。”
“你骗人,你们都是骗子!彼得、玛丽、费古、大吉尔,小鼻涕虫,大家的爸爸都不见了,我听说,他们都在那道墙上死了。”
一道公鸡嗓子般的声音传来,一听就是处于变声期。艾尔转头一看,一个十三四岁,头发乱糟糟,看起来和艾尔差不多大的少年跑到旁边冲他喊道,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孩子,一看就是附近的孩子王。
摔倒的小孩一听爸爸死了,又哇哇大哭起来,年幼的他可能不理解“死”的含义,但本能地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领头的少年眼里噙着泪,头却高高昂起,一看就是叛逆又倔强的主,跟在他身后的小孩们抽泣着,他们这么大的年龄已经明白了死的含义。
“别胡说,你们的爸爸可能去了别的地方。”艾尔勉强挤出个笑容。
“你又骗人!我是听妈妈和德兰修女说话知道的,修女从来不说谎。你和我们一样大,又知道什么?”
艾尔哑口无言,他看着眼前少年的眼睛,溢满眼眶的泪水倒映着满满的伤痛,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
艾尔突然就明白了,这些早熟的小孩们已经知道了真相,也许他们此刻的叛逆乖张只是在失去父亲后的惊慌失措罢了。
艾尔这时是多么地痛恨自己的舌拙嘴笨,他想安慰这些孩子,却怎么也无法找出合适的说辞。看着这些孩子们灰暗的瞳孔,他想给这沉重的灰暗带来几分光亮。
“你们的父亲是作为战士牺牲在那里的,他们是这座城市的英雄。”
说着艾尔用力地点了下头,加强语气重复道:“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这个词给孩子们带来一丝喜悦,他们不由地挺直了胸膛,眼中又有了生气。
“真的?你不会又骗人吧?”少年有点怀疑。
艾尔卷起了袖子,将胳膊上的伤口露给了孩子们看,那撕裂的伤痕震慑住了这些孩子。
“那天我就在城墙上。看见了你们的父亲作战的英姿,我保证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艾尔向孩子们保证道。
“听说兽人很凶,会吃人,这是真的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爸爸是怎么战斗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地提出了各种疑问。
艾尔想了想,干脆一撩袍子坐在地上,给这些孩子说起来,他本意只是随口说两句,可说着说着却停不下来,话停不下来,泪也停不下来。
他说到了那个白衣白马银枪的破落贵族,最后时刻连挑数个兽人,用自己的尸体挡住通道。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若阿尚。缪拉。
他说起了一人顶着数不清的魔法,最后抱着两个兽人一起跳下城墙的克劳德。维克托。
他说起了自己没有亲眼所见,最后在尸体堆中辨认出来的各位大队长。让诺。蒙塞,亚历山大。贝尔蒂埃,查尔斯。乌迪诺,雅克。约瑟夫,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他说起了有个战士拼着命绑住了一个兽人的胳膊,帮助战友终于杀死了这个兽人,直到最后闭眼都没有放松,很遗憾他不知道这位战士的名字。
他说起了还有很多无名的战士,这些战士以命换名,甚至以命换伤,拼尽一切把那些兽人阻挡了一天一夜,让数不清的兽人横尸城头,损失惨重。
他说起了强大的女巫单人闯营,以一人守一城,这名女巫是美狄亚。梅林。
他说起了不仅是女巫,坚强的西境女人们高举旗帜,敲锣打鼓惊吓兽人,打退了兽人最后的攻势,这些西境女人们也是无名的英雄。
一开始只是几个小孩在听,慢慢地周围围满了人群,人们聚在一起听着这个少年一边洒着热泪,一边叙说着。
这一天,艾尔说了很多很多,他描述了很多英雄,提起了很多人名。
唯独,没有说起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等人们回味良久,方才发现少年已经悄然离去,不见踪迹。
只记得那些知道姓名的英雄,记得那些无名的英雄。
记得满城尽是英雄。
第三十六章 苏醒
回到营地的艾尔身心疲惫,早早上床睡了。只是睡梦中总也不安稳,经常梦到山崩地裂,大船翻覆,挣扎许久,艾尔总算睁开了眼睛,看见弗里曼正在不断要他,试图叫醒艾尔。
艾尔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没好气的地问道:“怎么回事?难道兽人又来攻城了?”,说着半梦半醒地打了个哈欠。
“少爷,克勒曼将军醒了!”,弗里曼在一旁惊喜地说道。
他的话就像一碰凉水驱散了艾尔的全部睡意,他急忙下床穿衣。
“真的,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我看见军医跟着克勒曼将军走出来,跑过去问了才知道克勒曼将军已经醒了,而且可以下床走动了。”
艾尔听到了心里一阵激动,雪要塞的守军能活下来的没几个,这时候老将军能醒来自然是件大好事,重组训练雪要塞守军更是有了坚实保障。克勒曼将军已经守卫了这座城市二十多年,他是二十年前兽人入侵后的幸存者,对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可以说之前那支能够和兽人分庭抗礼的精锐部队是他含辛茹苦一手带出来的。
没有谁比克勒曼将军更适合雪要塞的城守了。
艾尔走进空荡荡的军营,以前满是士兵,喧闹嘈杂的军营变得毫无生气,艾尔看在眼里心中也是空荡荡得难受。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人询问,才知道军医陪着克勒曼将军上城墙了,两人又急急忙忙向城墙跑去。
刚登上城墙发现军医孤零零地站在登场道那里,艾尔走过去想问一些事情,却发现医生眼里饱含热泪,哽咽得话都说不出。
艾尔大吃一惊,抓着医生追问:“克勒曼将军怎么了?”,能让军医做出如此神态肯定是老将军出了什么事。
军医指了指城墙,艾尔才发现克勒曼将军沿着城墙边走着,挺胸抬头,迈着军步,一如他平时在军中的样子。
艾尔连忙迎过去,向着老将军敬礼,“您醒过来了,万幸雪要塞还是守了下来。”
可是克勒曼将军却是奇怪地像是没看见艾尔这个人或是没听见他的声音,直接从他旁边走过。
艾尔感到不对劲,回到老将军身边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克勒曼将军的两眼呆板空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艾尔急了,在老将军身旁使劲地拍手,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清晰响亮,却无法引起老将军的一点注意。
军医来到艾尔旁边,“没用的,老将军现在完全失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还丧失了反应能力。我用了各种方法想引起他的注意力,还找来老将军的各个熟人,想要唤醒他的记忆,结果都失败了。”
“现在老将军唯一还记得的事情就是登上城墙进行巡逻。”
艾尔感慨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他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相识已久的熟人,几乎遗忘了所有。
唯独还记着每天雷打不动的墙边巡逻,还记着自己守卫这座城市的职责。
又深深地看了老将军一眼,仿佛要将老人的身姿牢牢地刻在脑海里。艾尔回到营地,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想起惨烈的战场,想起那些牺牲的熟悉的面孔,最终想到老将军孤零零一人在城墙上巡逻的身影。他再也无法躺着,直起身子,托着下巴发呆。
就在这百无聊赖之际,艾尔突然想起之前还俘虏了一个兽人,似乎还是兽人中的头领。兴致冲冲的他没有不识趣地叫醒正在熟睡弗里曼,一个人就去了雪要塞的地牢。
听从艾尔之前的吩咐,狱卒们并没有虐待这个兽人,当然也不会优待他,每天剩饭剩菜地养着。不过这些对于雪原长大的格鲁希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剩下的兽人战士们能否安然回到雪原,部落要怎么解决食物的问题,还有牺牲了那么多兽人战士没能攻下雪要塞的懊恼与愧疚。这些念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让他寝室难安。
这时一阵动静传来,一个个子矮小的人类走到牢笼前,对人类不熟悉的格鲁希没法分辨他是谁,不过从那些狱卒恭敬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这是个大人物。
艾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牢里的兽人,正如美狄亚所说,与一般兽人长相很不一样,样貌近似于人类而多过兽人。而且普通的兽人现在应该焦躁、愤怒、疯狂,而这个兽人显得冷静、谨慎、理性。
确实是很特殊的兽人,这就是兽人中的头领吗?
艾尔也没叫狱卒搬个椅子过来,很随意地蹲在地上,“你叫什么名字,我知道兽人也使用通用语。”
格鲁希看了一眼矮个子,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艾尔郁闷地挠了挠头,他在地球时曾经看过,像这种沉默不语的是最难对付的,他又不是刑侦专家,这下可棘手了。
艾尔想了想,决定从这个兽人可能最关心的地方入手。
“想不想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计策直接抓你的?想不想知道虚张声势的计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