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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道,完全不通军事,可是神殿里从来不会缺少真正的军法大家。
她的眼睛被秀剑反射的光刺了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望向天猫女,眼中露出一抹怜惜,天猫女新嫁的那个男子,十余天前死在神殿强者的一次突袭中,新嫁娘变成新寡,小姑娘虽然表现的平静,但谁都能看出她隐藏着的痛苦与愤怒。
大河国的守护者已经从书圣变成了女王,墨池苑腰佩秀剑的女子们,始终都还是这个国度勇气与美德的象征。在这场惨烈的战争里,墨池苑的**始终冲杀在最艰苦惨烈的地方,如果不是她们撑着,拥有更多数量修行强者的西陵神殿联军,只怕早就已经成功地突破了这道防线,杀进大河国腹地。
当然,酌之华、天猫女她们能如此自信地战斗,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她们后方数十丈的地方,有两座大辇静静并排而立。
一座**幔纱围着的王辇,一座血红幔纱围着的神辇——王辇里自然是如今的大河国女王莫山山,神辇里坐着的自然是裁决大神官叶红鱼。
大河南岸的丘陵里也有座神辇,那座神辇属于**海——西陵神殿天谕神殿的神座已经空了很长时间,很多人都以为,深受观主信任的**海必将接任这个位置,只是没想到战争来的如此之快,天谕神座的传位仪式竟是都没有时间举行,所以**海现在只是以西陵大神官的虚衔率领着联军。
酌之华很不解神殿联军为什么背水落营,**海这位南海大神官似乎不惮于向整个南方大陆展现自己糟糕的军事能力,事实上,这位渔夫出身的大人在战场上表现的极为老辣,前段时间他便成功地将大河国的军队拖入了陷井,如果不是有一百多名忠于叶红鱼的神殿骑兵忽然在战场上反叛,大河必遭重创。
宁缺在渭城在阳州两场战斗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但真正强者在战争里的作用变得越来越明显,已经渐要成为不争的事实。
大河国如果想在西陵神殿联军恐怖的压力下支撑下去,便必须想办法杀死**海,至少对他产生威胁,让他无法专注于战场之上才是。
想到此,酌之华回身望向那两座大辇——女王自然不能轻身入战场,但那座神辇里的强者呢?王辇畔那座神辇像当年那般血色肃杀,裁决大神官就算离开桃山依然是裁决大神官,即便是掌教大人也无法剥夺她的地位,她的性情自然也永世不会改变,以她以往的行事风格,只怕早就已经会想着去杀**海,为什么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却始终坐在神辇里一动不动?
“裁决神座始终未动,看来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大河岸畔丘陵里,被千余名西陵神殿护教骑兵重重保护的神辇前,**海负着双手,看着远处大河**营处的两座大辇,微微皱眉说道:“如果她都已经猜到,那么宁缺或者也能猜到,毕竟是极相似的两个人。”
大河局面艰险,他的局面其实从一开始也便很艰险……以叶红鱼疯狂的战斗能力,再加上那位符道精深的大河国女王,如果对方真的舍命来攻,那么只怕有八成的可能,他的生命便会葬送在这条黄色的怒河畔。
所以他让西陵神殿联军背水列阵,看似拼命,看似是因为对局面的判断,而做出邀请叶红鱼和莫山山来杀自己的态度,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这位承载着神殿南下责任的南海大神官,容颜像当年一样瘦削黝黑,沉默寡言,像身后丘陵下滔滔的黄浊河水,不需言语自有雷鸣。
他很少自言自语,这时候也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与人说话。
“宁缺没有继续南下,看来他真的猜到了些什么。”
神辇里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河风拂起幔纱,隐约可见一道光帘,帘后有一道身影,正是西陵神殿掌教熊初墨。
……
……
(打字虽易,码字很难,且写且更新……今天不会修改,多写一些,也不会要月票的,弥补一下,写多少就更多少,争取最后能得到大家一个改过自新的评价,或者赞个帅字,谢谢。)
第六卷忽然之间第八十九章小镇、肉铺和刀
辇畔有位中年道人,穿着寻常道袍,有着寻常模样,神情也自寻常,看不出任何特殊,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如今的西陵神殿联军营里,还有百余名暗中自桃山潜来的红衣神官——道门最强大的力量,都集中在这里,而不在桃山神殿里。
这样恐怖的力量,等的不止是叶红鱼和莫山山,还有宁缺……当金帐覆灭、阿打和国师惨死的消息传到桃山,道门便开始着手做准备。
前数日,宁缺在清河杀死横木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这个事实,令西陵神殿最强大的数人,同时沉默了很长时间。
按照宁缺万里奔波杀人的速度,他应该到来的不会比消息慢多少,掌教、**海及中年道人,开始沉默地准备最后的战斗。
就算叶红鱼和莫山山与宁缺之间形成某种默契,西陵神殿方面也觉得自己能毕其功于一役,因为他们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叶红鱼没有来攻,宁缺也没有来,叶红鱼如果是战斗敏感让她直觉里选择了观望,那么宁缺呢?他究竟去了哪里?
宁缺哪里都没有去。
就像那天远望剑阁时,告诉南晋军民的那句话,他在南晋境内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自然停留不是旅游观光,他顺便也杀了很多人。
降者,不杀。
不降者,杀。
降不是降唐,而是降于剑阁旧人。
这是宁缺告诉全体南晋国民的三句话。
当西陵神殿准备迎接他南下的时候,他留在了这个世间第二强大的国度里,开始自己的宣谕,并且展露着自己的冷酷。
他在畔山郡里杀人,在临康城里杀人,在小巷里杀人,在皇宫里杀人,西陵神殿新立的那位皇帝被他杀死了,宰相被他杀死了,很多人都被他杀死了。
就在大河岸边沉默窒息的等待和南晋冷血残酷的杀戳里,时间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流逝,人间进入盛夏,一片酷署里,宁缺再次消失无踪。
他留下的是那几句话以及浑身血债,还有陷入混乱的南晋。
大唐镇南军与羽林军其时已复清河,待肃清旧阀诸人后,稍作休整便会继续南下,如今的南晋哪里还有办法能够抵抗?
他真的凭一己之力便提前确定了一场国战的走势,为什么?因为他能杀人,而且擅长杀人,以往书院这般能杀的人是轲浩然,只不过时间隔的太久,已经渐被人间淡忘,他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让人们再次想起来。
他入渭城,金帐亡,过大泽,南晋亡,现在他再次消失,不知去往人间哪个国度,又有哪个国度将要灭亡?
……
……
盛夏渐去,酷暑依旧,西陵神殿在大河畔为宁缺准备的局,始终没有等到宁缺出现,更没有想到,他此时忽然出现在西陵神殿附近。
前一个西陵神殿指的是道门,后一个西陵神殿指的是位置,是桃山峰顶那几座庄严的道殿——从小镇望去,刚好可以看到那个神圣的地方。
大黑马来到了西陵神国,沉默地行走在桃山前那座小镇里,与远处山峰间神圣的道殿相比,小镇宁静而世俗,形成鲜明的对照。
宁缺本准备去买些烤红薯吃,但在进入小镇时忽然改了主意,他沉默想了会儿时间,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镇东某间简陋的铺子前。
下马而行是表示尊重,如今西陵神殿里已经没有人值得他尊重,但那个铺子里的人值得,他虽然不了解那人的品行,令凭岁月二字便已经值得。
那是间肉铺,小镇里唯一的一间肉铺,就像宋国与燕国交境处那个小镇,也只有一间肉铺,那人在的所有地方,都只能有一间肉铺。
暮暑依然酷热难当,小镇像被笼在蒸锅里一般,连续服用灵药、被嘎嘎带着吃尽荒原美味的大黑马,纵使体质早已经被改造的极为特殊,依然有些受不了,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便是宁缺也解开了院前的领口。
肉铺里更是闷热至极,被血腥味和脱毛沸水锅包围的空间里,到处是令人掩鼻的气息和令人难耐的高温,那个精壮的中年人,却依然穿着件皮围裙,站在厚厚的案板前不停地挥动沉重的刀,古铜色的身躯上竟是没有一滴汗。
刀锋落下,溅出的是血与脂肪溢出形成的雪花。
宁缺站在肉铺门槛外,看着案板后的屠夫说道:“你好。”
屠夫没有抬头看他,依然继续着斫肉的动作,说道:“一般。”
宁缺沉默了会儿,问道:“你见到她了吗?”
屠夫停下斫肉的动作,从绳上取下一块布,胡乱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
宁缺继续说道:“我打了她很长时间,但一直没有找到。”
屠夫把那块湿布随意扔到屠刀上,看着他说道:“你没有他们三个人快,自然没有他们三个人快。”
一句话里两个快字,前一个快字说的是速度,后一个说的是找到她的时间。
宁缺想了想,礼貌地点点头,说道:“谢谢,那我先走了。”
屠夫伸手,隔着那块湿布握住刀柄,这样能够保证不会手滑。
“你要去哪里?”
“我去继续找她。”
“找她需要杀人?”
“我本以为就算找不到她,至少也可以把观主逼回来。”
“你已经杀了几万人,陈某也没有出现,那么何必继续去杀?”
宁缺微微挑眉,看着屠夫说道:“我本以为像你和酒徒这样经历过永夜的人,不会在意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不是吗?”
永夜是人间最悲惨的故事,有无数最凄惨的画面,屠夫经历过,看过,痛苦过,恐惧过,自然不会在意宁缺和道门做的那些事情。
他说道:“我只是有些事情,一直想请教你们书院。”
宁缺转身望着他,看了很长时间,说道:“你以前有问过吗?”
屠夫说道:“夫子和轲浩然,我都打不过。”
这句话里隐藏着的意思很明确。
他的问题必然不是好问题,以前打不过,所以没有答案,现在书院的下一代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想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宁缺的神情变得更加宁静,甚至显得有些骄傲,说道:“你问。”
从这几句对话开始,他代表的不再是自己——那个寻找妻子的普通世间男子——而是书院的代表,所以他必须更平静,更自信。
屠夫把案板上那把肉刀举起,横在身前。
随着这个动作,宁缺觉得肉铺的门槛,似乎都随着地面上升了几分。
那把看似寻常、厚而满是油光的屠刀,仿佛有座山一般重。
“夫子总说宽仁,书院总说为人间,哪怕当年轲浩然杀了那么多人,依然如此,觉得自己从来无错,便是杀人也是为了人间所杀,就像现在书院和你做的这些事情一样,难道把人间杀了一半人,也是为了人间吗?”
屠夫看着他说道:“拯救苍生?我和酒徒没有这么宏大的愿望,但你老师凭什么用这个愿望来判断我们的是非?凭什么你们书院做的事情就是对的?只有按照你们的方式去拯救才是拯救?凭什么苍生要你们来拯救?”
宁缺静静看着他,说道:“有句话叫不问鬼神问苍生,究竟谁是正确的,或者真的只有时间能够证明,但至少我们眼睛看到的,我们耳朵听到的,唐国用一千年时间证明了的,老师他做的事情,至少相对是正确的。”
“那是因为他拳头最大。”
屠夫面无表情说道:“拳头大便道理大,书院就是这种地方?”
宁缺想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