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地底原野间光线微暗,草甸被风吹的纷纷偃倒,大师兄和君陌出现,空中传来凄厉的呼啸声,仿佛某个重物正在高速落下。
他们没有看天,而是看着身前的原野。
空气仿佛撕裂一般,原野间的温度骤然升高,那个重物终于落到了地面,砸进了草甸,大地不停震动,无数黑色的泥土掀起,原野上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坑,宽数百丈,深数丈,坑底的岩石都被震碎,铺满其中,看上去就像是天坑的缩影。
首座盘膝坐在坑底,袈裟早已破碎如缕,半裸的瘦削身体上满是泥土与石屑,看着异常狼狈,但他依然没有睁眼,身上一丝血都没有。
佛祖的棋盘,还在他的怀里。
大师兄和君陌就在坑边。
君陌神情漠然掠入坑底,右袖卷剑,再次砍向首座的头顶。
首座低着头,不闪不避。
铁剑落下,紧接着木棍落下,铺满坑底的碎石被震起,悬浮在空中。
首座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头顶的泥石屑被铁剑震飞,更加明亮,还是没有流血。
坑底风起,悬在空中的碎石簌簌落下,酒徒出现在二人身后。
大师兄转身,只是一转身,便来到他的身前。
酒徒挑眉,一掌拍落,坑底骤然阴影,仿佛有物遮天。
大师兄朝天一棍,捅向遮住天空的手掌。
掌未落下,棍未断,大师兄脸色苍白,疾退。
他退至首座身旁,手再次落在首座的肩上。
君陌的铁剑,不知何时已经刺进了首座与坑底的碎石之间。
一声长啸,无数鲜血从君陌的身上喷溅而出,打在坑底的崖壁岩石之上。
首座如山般沉重的身躯,被他再次强行撬起。
依然只有一丝,但依然够了。
大师兄和首座再次消失,下一刻,他们来到了东峰之上的天空里。
东峰上有无数嶙峋怪石,乃是悬空寺无数代高僧苦修碾压而成,其硬度强逾钢铁,其棱角锋逾刀剑。
大师兄想知道,如果首座砸在东峰这些怪石上,会不会流出血来。
但酒徒这时候已经到了,他没有理会君陌的铁剑,拼着受伤的危险,以无距离开地面,同样来到了天空里,来到大师兄的身前。
酒徒坚信,只要自己愿意付出一些代价,便没有道理比对方慢——他修行了无数万年,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只修行了数十年的人?
无距境,也不能在天空里真正自由的飞行,只是可以从地面来到天上某处,或者回到地面,能够在天上停留的时间很短。
大师兄带着沉重如山的首座来到天上,已然非常辛苦,正在向着东峰落下,他此时应该放手,然而酒徒在侧,他放手没有意义。
不放手又能怎么办?
寒风里,大师兄看着酒徒,忽然笑了笑。
这笑容并不决然,但却是决然的邀请。
他带着首座,向着遥远的天坑边缘的崖壁飞去。不是真正的飞,他要带着首座进入崖壁深处,那道崖壁的深处,便是荒原的地底!
无距,是依靠天地元气里的湍流层而高速移动,将两地之间的距离缩至极短,将海角天涯变为咫尺之前。
实质有形的事物里,也有湍流层,但自古以来,能够修行至无距境的大修行者们,都不会尝试通过那些通道穿行。
因为那很危险,因为那意味着,你可能要在瞬间之内,面对无数道山崖,那些山崖不是真的山崖,而是崖间蕴着的天地气息。
大师兄就这样做了,酒徒敢跟上来吗?
…………天坑东面的崖壁深处,忽然传来沉闷的轰隆声。
崖壁下方的原野上,无论是那些正在放牧农民,还是那些正在开会筹划如何镇压叛乱农奴的贵人们,都听到了这道声音。
无数人走出帐篷,望向远方的崖壁,眼神很是惘然。
轰隆声越来越响亮,离崖壁表面越来越近。
忽然间,崖壁某处暴射出无数石块,落在下方的原野和湖泊里,打的水花乱溅,泥土乱飞,牛羊惊叫不安。
烟尘渐静,崖壁上出现了一条幽深的洞口。
这条洞很深,直入崖壁数里。
君陌站在原野间的坑底,看着远处崖壁上的洞,微微皱眉,有些担心。
酒徒落在他的身旁,看着他说道:“李慢慢死了。”
坑底响起一阵咳嗽声。
大师兄出现在君陌身旁,看着酒徒说道:“有些幸运,我没死。”
他的棉袄上多了很多道口子,正在溢血。
酒徒看着他,神情有些惘然,说道:“怎么这样都能不死呢?”
大师兄说道:“首座在前,能开山辟石。”
说完这句话,他牵起君陌空荡荡的袖管,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酒徒出现在崖壁上方。他低头看着那道幽深的洞口,脸色变得的很难看,因为洞口已经被乱石堵上,看痕迹正是铁剑所为。
十余里深的崖洞尽头,没有一丝光线,漆黑有如永夜。
大师兄和君陌站在首座的身前。
首座依然低着头,不言不语。
君陌也不言语,走到他身前,举起铁剑,准备砍下。
大师兄忽然说道:“再撬一撬。”
君陌没有询问,因为他懂了,直接把铁剑刺进首座的身下。
首座看着很是凄惨,浑身石屑,身体里有些微小的声响。连续与大地撞击,又撞进十余里深的荒原地底,即便金刚不坏,也撑的有些辛苦。
但他始终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神情始终宁静。
直到此时,他终于有了反应。
他还是没有睁眼,但双唇微微颤抖,似准备要说话。
很奇怪,这不是君陌第一次尝试要把他撬离地面,先前他始终不闻不问,为什么这时候忽然有了反应?
君陌没有理他,将一身霸道境界,尽数灌注于铁剑之中。
首座唇动,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如是我闻……”
他警惕,是因为猜到了书院二人准备做什么——大师兄和君陌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像先前那样,把他带到半空里再扔下。
此时酒徒暂时无法进入崖洞里,大师兄和君陌有了更多的时间,便可以尝试另外的方法,让他离开地面,便是这个方法的前提。
所以他必须动了。
他动唇,说的是佛言,用的是言出法随的至高法门。
然而大师兄怎能想不到他会做什么。
当如是我闻四字,刚刚在漆黑的崖洞里响起时,随之响起的还有另外的一句话。
“子曰……”
以子曰,对佛言。
崖洞一片静寂。
君陌厉啸一声,身上无数汗眼溢出鲜血,浑如血人一般。
他的铁剑,终于再次把首座撬离了地面。
大师兄伸出双手,扶住首座的双肩,似要保证他的平衡,什么都没有做,实际上在瞬间之内,他已经带着首座走了很远很远。
行走,就在崖洞之内,就在方寸之间。
大师兄带着首座,在一寸间的距离里往返。
总之,他不要首座与地面接触。
大师兄的棉袄再次溢血,如此密集进入无距,对他也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首座实如大地,与地面分离,便要虚弱。
他的脸色微白。
君陌的铁剑已经落下,落在他的头顶。
只听得一声清鸣,如金石相交。
首座的头顶,溢出一滴殷红的鲜血。
佛宗至强的金刚不坏境,终于被大师兄和君陌携手而破!
然而……这只是一滴血。
大师兄和君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只能让首座流出一滴血,如果让旁人来看,这实在是太不划算,甚至会觉得绝望。
如果就这样砍下去,想砍到首座重伤,那要砍多少剑?
要砍多少年?
但书院里的人们从来不会这样想。
君陌握着铁剑,一剑一剑向首座的头顶砍下去,似永远不会觉得累。
大师兄扶着首座的双肩,神情平静,似永远不会觉得累。
肉身成佛又如何?
只要你开始流血,那就行,那代表着你会继续流血。
不管要砍好几年,只要这么砍下去,总能把你砍死。
君陌就是这样想的。
大师兄也是这样想的。
而当他们两个人想做同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就很少有做不成的时候。
第一百三十章总有花开时
多年前,烂柯寺的那场秋雨里,道门行走叶苏、佛宗行走七念,还有人间最强的那把剑,对他们二人毫无办法,只能看着那座佛祖石像垮塌。
今天在西荒的悬空寺外,他们在酒徒这样强大的修行者面前,还能把讲经首座这位人间佛打的如此狼狈,甚至破了首座的金刚不坏。
因为他们很强,更因为他们配合的太过完美,因为他们之间有天生的默契,那种默契代表着绝对的信任与自信。
只有书院才能培养出这种性情,只有夫子才能教出这样两名弟子,当他们并肩携手的时候,便是天都要感到畏惧,更何况敌人。
当君陌不知斩下第多少记铁剑的时候,讲经首座终于睁开了眼睛,一道很细的鲜血从头顶淌下,刚好流进他的眼睛,视线一片血腥。
首座觉得很痛,真的很痛,而且他发现,这两个书院弟子,竟是真的准备天长地久无绝期地砍下去,他暂时还不想死,他还没有看到佛祖重新出现在人间,所以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虽然他清楚那样做的后果。
铁剑再次落下,首座松开紧紧抱着棋盘的手,单手合什在身前,举的有些高,刚好挡在铁剑去路的前方。
首座的手没有握住那道铁剑,因为就在他松手的那瞬间,大师兄也松开了手,握着木棍,便向他砸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他的虎口上。
这根木棍不是要虎口夺食,而是要以身饲虎。
首座顿时觉得气息微窒,从虎口到手腕再到胸间,颤抖不安,一身金刚佛骨喀喀作响,仿佛下一刻便会碎开。
他本来只想伸出一只手,因为一只手便可以拦住君陌的铁剑,却未想到,来的却是那根木棍,他想不明白,书院二人难道能够看穿人类的想法?
大师兄和君陌看不透别人在想什么,但他们不需要交谈,便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所以铁剑没有落下,来的是木棍。
君陌的铁剑落向下方,向首座怀里的棋盘砍去。
首座禅心再乱,但在木棍之下,却无法阻挡。
只听得一声清鸣,如极小的瓷杯落在地上。
黑暗的崖洞里,忽然出现一道极明亮的光,那是天光。
一道极深的裂缝,从原野深处,蔓延到地面。
紧接着,大地震动,崖壁坍塌,崩出无数石块泥土,在天坑东面,塌陷出一个十余里长的豁口,画面令人极度震撼。
斜向天坑塌陷的豁口里,有无数蚁窟,有无数鼠洞,有无数秋草的根与被偷的果实,石间有极细的水流,渐渐染湿乱石。
首座坐在乱石之中,满脸尘土,沾着血水,看着很是惨淡。
他怀里的棋盘,已经被君陌的铁剑挑走。
酒徒站在塌陷的崖壁边缘,看着这幕画面,脸色骤变,君陌回复到青峡前的境界,李慢慢更是境界提升极快,这令他极为震撼警惕,然而他依然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能够真的破了首座的金刚不坏,而且抢走了棋盘!
首座看着大师兄和君陌,神情悲苦,又有惘然解脱诸等神情变幻不停于其间,声音低沉如钟,悯然说道:“没有用。”
什么没有用?就算你们拿到棋盘也没有用,你们不可能打开棋盘,把里面的昊天和宁缺救出来,因为这是佛祖留下的法器,在烂柯寺没有烂,便永远也不会烂,它已经超脱了时间的规则,真正的金刚不坏。
大师兄看了君陌手里的棋盘一眼,没有说什么,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两个人就此消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