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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棠没有笑,手里握着铁棍看着巨辇。
她连破三关闯入桃山前坪,受了不轻的伤,浑身血土,但她的神情以及说话时的语气,却依然是那般骄傲而肯定。
那是一种令人愉悦的、可爱的执着感。
桃山前坪大多数人都没有笑,除了天谕院副院长莫离神官,为了替掌教大人凑趣,有些干巴巴地陪笑了两声。
之所以无人发笑,是因为唐小棠在闯山时展露出来的战斗意志与匪夷所思的进步速度,非但不可笑,而且很可怕。
人们依然震撼于,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家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于连场血战之间连破提升。
只有祭坛上的陈皮皮、神辇里的叶红鱼还有隐藏在人群中的宁缺,对于唐小棠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境界以及提升不觉得意外。
他们知道唐小棠的目标,是成为天底下最强大的那个女人,拥有如此恢宏的志向,那么能够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值得震惊。
自轲浩然单剑闯魔宗山门后,魔宗已然凋蔽,本宗更是只剩下了唐与唐小棠这对兄妹二人,换句话说,唐小棠便是这一代的魔宗圣女。
不知道是荒人血脉还是唐氏遗传的原因,唐小棠的修魔天赋非常高,当年在天弃山雪崖间,只有十四岁的她便能和叶红鱼战个旗鼓相当,如果不是只有宁缺才能适应叶经鱼极端现实的战斗风格,或者她还能表现的更好些。
数年时间过去,叶红鱼已然是知命巅峰的大修行者,坐上了裁决神殿的墨玉神座,而唐小棠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魔宗少女。
魔宗功法与正常的修道不同,没有不惑、洞玄、知命这样明确的境界分野,但也有相应的修行阶段,她这些年等于一直停留在洞玄巅峰。
洞玄巅峰的魔宗少女,看似已经足够强大,但和叶红鱼宁缺等人的进步比较起来,如今的她便显得有些停滞不前。
如果说宁缺是因为有书院教育,然后连逢奇遇的关系,叶红鱼进步神速是因为道心坚毅,又得到柳白那封信的缘故,那么唐小棠呢?
她同样在书院里学习了很多年,她的老师是修行界最神秘的魔宗宗主,是境界不逊于柳白的二十三年蝉,为什么她始终没有进步?
她在书院跳瀑布无数次,她在书院推巨石无数颗,她在书院用手里的铁棍硬生生凿宽了无数石阶,她从来没有停止过修行。
这些便是余帘给她布置的修行功课。
她在书院后山像最虔诚的苦修僧一样修行,不停地磨砺着自己的身心,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佛宗的修行讲究个悟字。
魔宗的修行讲究的却是两个字,战斗。
荒人的血脉以及魔宗的传承,都要求她战斗,在战斗里寻求突破,然而奇怪的是,她始终没有机会战斗,无论是青峡之役还是书院后山之役,她都没有参与,余帘一直有意识地让她远离真正的战斗。
余帘是魔宗宗主,一身境界惊世骇俗,她亦是一代宗师,很擅长培养传人,她曾经想过收宁缺为徒,既然没有机会,那么自然便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唐小棠身上,她的这些做法自然有她的道理。
叶红鱼当年明明可以破境入知命,却以极强悍的意志把自己的境界始终压制在洞玄境内,因为她一直在等待完美的破境时刻。
唐小棠的意志并不弱于叶红鱼,但魔宗功法和道门功法相比却有个弱点,因为战斗中提升实力,无法被自主的意识所控制。
数年前,唐小棠便能与叶红鱼并肩齐驱,余帘既然收她为徒,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弟子在数年后反而不如叶红鱼,她必须也给唐小棠一个完美的破境时刻,既然唐小棠无法像叶红鱼那样自我压制,那么便由她来压制。
她把唐小棠压制了数年时间,就是为了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今天桃山前坪光明祭,陈皮皮将要被昊天神辉烧死,唐小棠必须千里兼程来救他,她必须闯桃山,必须战斗,必须在战斗里破境。
因为需要,所以去做,这便是书院最讲究的因为所以,理所当然,这便是余帘一直在等的那个时刻,所以唐小棠理所当然的暴发了。
…………西陵神殿召开光明祭,等的便是书院,然而谁能想到,等了这么长时间,做了这么多准备,最终等来的却是位名声不显的二代弟子。
唐小棠展露出来的境界水平确实极为强悍,但她毕竟年轻,今日桃山前坪强者云集,至少不下十人在境界上稳胜于她。所以当人们心中的震撼情绪渐渐平静后,不禁感觉有些复杂,甚至有些隐隐失落。
这就像蓄势已久的一拳,准备打死一只猛虎,忽然间来到你面前的,却是只纯洁的小白兔,这就像冤死大臣的儿子为了复仇,用数十年时间布置了一个异常复杂恐怖的惊天大阴谋,想要把皇位上的陛下杀死,然而等到发动的那夜,却忽然发现皇帝病死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只是个七岁不到的小男孩。
最失落的人当然是西陵掌教大人,他先前望着莽莽群山,以高处不胜雪的寂寥神情说道书院无人,便是这种情绪的体现。
“区区一个书院二代弟子,居然也敢妄言从桃山接人走?”
掌教大人感慨说道:“我等的是林雾,不料他胆怯不敢赴约,只敢让你这样一个小娃娃来送死,书院果然无人矣。”
唐小棠看着他说道:“去年在书院后山,老师刺瞎了你的眼,斩了你的手,毁了你的雪山气海,如果不是看在当年有旧的份上,饶了你一条狗命,你早已死了。区区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向老师她再度挑战?先胜过我这个做弟子的再说。”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虽然西陵掌教大人在书院后山被重伤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这里毕竟是桃山,谁敢当着掌教的面说出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掌教大人会大怒出手,亲自出手镇压时,金帐王庭勒布大将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看着唐小棠问道:“荒人?”
唐小棠看着他说道:“不错,蛮人?”
勒布大将说道:“不错,我来自草原。”
唐小棠说道:“不叫草原,叫荒原。”
勒布大将说道:“荒人在时便是荒原,所以如今叫草原。”
唐小棠挑眉说道:“既然你想先战,那便战。”
第四十九章你想战,那便战(下)
桃山前坪上的人们听着这段对话,发现明明很简单,却有些听不懂。唐小棠最后说道你想先战那便战,勒布何时邀的战?
这是因为他们没有在荒原上生活过,不了解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的思维习惯,也不习惯数千年来荒原的历史。
荒原之所以被称为荒原,那是因为大陆北方那片疆域辽阔的草原,曾经属于荒人,在千年之前,荒人帝国是人间最强大的帝国,如今统治荒原的草原蛮人都是荒人驱使的奴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荒人被唐人击败之后,被迫北迁,曾经的蛮人奴隶们和极西处迁回的族人联手建立了三大王庭,终于翻身当了主人。
因为有那段血腥历史的残酷回忆,蛮人对荒人的态度可想而知,荒人对于这些胆敢继承帝国疆土的蛮人奴隶也没有任何好感,可以说是世仇,只是荒人北迁极寒雪域,双方间接触极少,仇恨渐渐被人遗忘。
随着永夜将至,荒人南迁故土,与东荒上的左帐王庭暴发连场血战,两个部族间相隔千年的仇恨终于再次苏醒,双方之间的仇怨再也无法解开,勒布大将和唐小棠关于草原荒原称呼的谈话,实际上便是表明彼此的立场。
你是荒人,我是蛮人,那么这一场战斗便不可避免。
“此时祭坛四周强者众多,却没有人对你出手,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以大欺小,谁都知道书院辈份高,你虽是二代弟子,也不是他们的晚辈,而是因为他们不敢对你出手,因为他们畏惧你的书院身份。”
勒布看着唐小棠说道:“我金帐王庭与唐国及书院之间的仇怨,就像与你们荒人之间的仇怨一样,早已无法解开,我不在乎你的书院身份,我很欣赏你先前的歌声以及你的战斗,所以我一定会杀死你。”
唐小棠此时从陈皮皮处知道,此人是金帐王庭的第一武道高手,但她清稚的容颜上看不到丝毫惧意,只是平静。
她没有像勒布那样,在战斗之前还说了这样长的两段话,她握着铁棍向勒布冲了过去,皮靴落在地面,踩碎一地桃花。
铁棍呼啸而落,直击勒布的面门,简洁而直接。
勒布锃的一声,抽出腰畔的弯刀迎了上去,同样简洁而直接。
同样是生活在荒原上的人,战斗的方式也很相似,没有任何花俏,也没有任何阴谋,就是看谁的力量更大,谁的修为更深。
刀棍相遇,绽出一声如雷般的轰鸣!
祭坛近处修为较低的神官执事,被这道轰鸣声震的脸色苍白,前坪上那些普通的信徒,更是被震的双耳剧痛,捂着耳朵便坐了下来。
勒布眼瞳骤缩,因为他手里的刀断了!他那把锋利如雪的弯刀,竟没能斩断唐小棠手里那根粗陋的铁棍,反而被震的寸寸断裂!
这根难看的铁棍,究竟是什么兵器?先前能够捅穿桃山的清光大阵,这时候又如此轻而易举把自己的百炼精刀砸成碎片?
桃山前坪上的人们,望向唐小棠手中铁棍时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同,他们哪里知道,这根看上去很难看的铁棍,乃是魔宗的圣物,它的形体本应是一把巨大的血色弯刀,在长安一战里,观主结七道天启架彩虹于天地之间意图遁走,余帘跳上青天,便是用这把血色巨刀斩断了彩虹。
血色巨刀斩断了彩虹,也被彩虹里蕴藏着的昊天威能烧蚀成了现在这副丑陋的模样,本质却没有变化,不要看唐小棠在绝壁石阶上拿着它当撬棍用,但毕竟曾经连彩虹都能斩断,人间还有什么兵器能挡得住它?
刀棍相遇一刹便分出了胜负,但人还没有分出胜负,勒布脸色骤变,厉啸一声,以草原祭祀为源的原力,自身躯里源源不断涌出,右手握拳,如一座小山般,狠狠砸向已经砍到他眼前的那根铁棍!
拳棍相遇,又是一声巨响!
祭坛四周那些修为较低的神官执事,痛苦地纷纷捂住了耳朵,有些人甚至哇的一声吐出血来,竟是被震成了内伤!
勒布乃是金帐王庭第一武道高手,单以力量修为论,当今世间难觅敌手。他曾经在北疆上与唐国大将军徐迟交战,竟能平分秋色,除非夏侯复生,唐亲至,很难找到人镇伏他,唐小棠自然不行。
如山般的拳头砸在了铁棍上,魔宗圣物自然不容易被摧毁,没有任何变形,但那道磅礴的力量,便全部从铁棍传到了唐小棠的身上。
她被震退而回,唇角淌出鲜艳的血水,握着铁棍的手微微颤抖,但她紧紧抿着双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相伴多年的佩刀被毁,勒布被激起了凶性,一拳震退唐小棠,毫不停顿,厉喝声中,握拳便向前冲去。
他只走了两步,便被迫停下。
因为唐小棠又到了,她竟是没有作任何调息,连唇角的鲜血都没有擦,握着手里的铁棍,带出道道残影,再次冲了过来!
祭坛前零落的桃花,已经被她的皮靴全部碾落成了粉尘。
唐小棠和勒布再次相遇,再次相接,二人用的都是短兵,棍与拳。
仿佛两座小山直接相撞,桃山前坪上再次响起巨大的轰鸣声,空气被震的不停流动,带来呼啸刺耳的风声。
唐小棠再次被震退,被震的更远了些,鲜血滴落,很是惨烈,但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