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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渗出蒙着他眼睛的白布,念力疾出。
一道极缥渺的剑影,出现在青天之上,然后瞬间消失无踪,下一刻出现时,已经穿过了二师兄的位置,来到了青峡前的金属篷前!
剑阁方面,根本没有奢望,靠这一柄大剑,便能击败二师兄。
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便是要用这柄剑隐藏最后的那道剑影。
柳亦青双眼被宁缺砍瞎之后,剑心反而变得极为纯凝沉稳,不能视物让他对天地元气的感知变得极为敏锐,如今他的剑诡异如魅。
那道诡魅的剑影,刺的是北宫未央!
先前神殿骑兵的冲锋,已经证明,弹琴者北宫未央是这场战役的关键人物,柳亦青的目标一直是他以及他膝上的那张琴!
感知到成功就在眼前,本命剑仿佛已经将要触到那些紧绷的琴弦,柳亦青难以自抑地兴奋起来,啸声愈锐。
他的眼睛是在书院侧门被宁缺所伤,但他并不恨书院,因为那是公平较量,他只是很想战胜书院,哪怕只有一次,不管是什么人。
下一刻,柳亦青啸声骤止。
他脸上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因为他感觉到,自已的本命剑触到了很多弦般的丝。
但那不是琴弦。
因为那些丝线的数量太多。
多的就像是一张网。
一张等着自已投去的罗网。
…………北宫未央的精神一直在琴弦之上。他没有理会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因为二师兄始终像座青山般站在那处,那么他认为自已肯定是安全的。
所以当柳亦青诡魅难言的剑影,自青天陡然而逝,闪现于金属蓬内,出现在他身前,眼看着便要刺进自已胸腹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正如天谕大神官所说,他和西门不惑以音律修道,就算修到知命境,依然不会打架,所以面对这道飞剑,他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北宫未央在这一刻以为自已真的要死了。
下一刻他想起来,身边还有很多人,于是他知道自已应该死不了。
他确实没有死。
七师姐木柚手腕微提,指间拈着的绣花针,在绣布上穿过。
绣花针上的红线,一直垂落在地面上,系着所有人的脚踝与那些金属杆,随着她的动作,那些看着乱七八糟的红线,也动了起来。
红线一动,篷内便有无数道细微如絮,坚韧如金的气息生出。
那柄诡魅的剑影,被无数道气息裹缚,顿时变作投入蛛网的昆虫,又像是陷入泥沼的野兽,再如何挣扎,也无法前进一寸。
远处盘膝坐在田野间的柳亦青,因为本命剑相联的关系,比谁都清楚自已此时所面临的局面,他毫不犹豫地试图把本命剑召回。
诡魅的剑影,因为陡然静止,终于显现出了本体,那是一道很黯淡细秀的飞剑,便准备悄然无声退走。
四师兄正低头在沙盘上画着些什么。
感觉到那柄飞剑意图离开,他抬起头来,手指一弹,一张微黄的符纸翩然飞起,落在剑身上一翻,便裹了起来。
柳亦青的诡剑锋利无比,此时在他的念力操控下强行后退,只听得嗤的一声,微黄符纸上出现一道裂口,符意还没有来得及尽释。
但二者相持,总有个暂时静止的时间段。
便在这时,一个铁夹从旁边的空中伸过来。
铁夹开合,夹住那道飞剑,搁到熊熊燃烧的火炉上。
幽蓝的高温火焰瞬间把剑身上裹着的符纸烧化。
一把沉重的铁锤高高抡起,然后重重砸下。
砰的一声脆响。
那道黯淡细秀却坚韧无比的诡剑,被砸的跳了起来,就像是吃痛不住一般。
这是六师兄在打铁。
这是六师兄在炼剑。
这是他重复了一辈子的动作。
哪怕是世间最刻苦的剑师,也不可能比他的动作更纯熟更自然。
所以那把诡剑,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
便被砸成了废铁。
…………噗的一声。
柳亦青脸色苍白,胸襟前全部是吐出的血水。
他的身体摇摇欲晃,险些摔倒。
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已的诡剑,能够瞒过二师兄的眼睛。
那是因为这些书院弟子,根本不在乎自已的诡剑。
…………“你这道诡剑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入知命境,你也很不错,但真正不错的,还是先前那柄大剑。”
二师兄说道:“柳白的想法很好,老师的人间之剑,只需要撷其剑意一缕,便能横扫人间,遗憾的是,你们这些人的修为境界稍弱了些,如果是六个知命境的剑师,我要应付起来会困难很多。”
柳亦青在同门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擦掉唇上的鲜血,听着声音的方向,诚挚地行礼说道:“多谢二先生指点。”
“回去告诉柳白,既然最终总是要出手的,那不如现在便出手,何必让你们这些人来送死,趁我现在正在巅峰状态,也好战个痛快。”
二师兄望着南方某处,面无表情说道。
…………南方西陵神殿联军营中。
那辆安静的马车还是很安静。
半晌后,车厢里传来一道有些寂寥的声音。
“愈战愈强,这才是君陌,既然要战个痛快,自然要先等你战出兴致,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你我之间这一战?”
第一百二十六章重音
无数箭枝横七竖八搁在金属篷布上,厚厚积了一层,看上去就像是深色的干稻草,掩住了金属篷布的本体,就像是座草庐。
微凉的秋风,吹着薄薄的金属篷布边缘,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是在掀动着某座府邸闺房里的纸张,不知何时便会把那些纸翻破。
书院弟子们没有担心头顶的篷布会被秋风所破,他们很相信六师兄在材料学方面的天赋,所以安静地做着自已的事情。
柳亦青的诡剑,在炉上已经变成焦黑无锋的细铁棒,六师兄还在举着铁锤不停地敲击,不知道他想把这把剑最终炼成什么东西。
北宫未央调好琴弦,在十指上仔细地缠了一层软棉布,西门不惑贴的膜也已经干了,在指腹上形成一道保护层,正逐个箫孔摁着试手感。
四师兄眉头紧锁,盯着沙盘里那些自行变化的线条,沉稳平静的眼眸里不时闪过几抹智慧的神识,不知道他此时在算着什么,是众人的生死还是此战的结局。
只有七师姐的情绪有些异样。
她是青峡出口处唯一的女子,她拿着绣架,提着手腕,拈着绣花针,低头看着绣布上的鸳鸯,余光实际上一直落在远处的田野上。
二师兄站在那里,如青山一般。
她的眉宇间有忧色,忧的不是当前的局势,不是篷下同门的安危,而是二师兄的安全,先前柳亦青的诡剑被阵法所缚时,只有她注意到,二师兄身上的盔甲表面,出现了一道极淡的白色湍流。
那是剑意与符意接触的结果。
青峡出口处的篷是一座阵,由四师兄和她负责设计,然后由她和六师兄共同布置完成,展示了三人在书院学习多年的最高水准。
这座看似不起眼的篷阵,能蔽秋雨,能遮烈阳,能不为秋风所破……最关键的是,这座篷阵,能够庇护篷阵下的所有人,能够将篷阵无法承受的攻击,篷下诸弟子所受的攻击,全部转移到……二师兄的身上。
青峡垮塌,大唐积蓄千年的刺客暴然出手,杀死三名西陵神殿的神符师,二师兄曾言,如果神殿联军要过青峡,便需要击败他。
不是他没有把书院同门放在眼里,而是一句实话。
二师兄代替所有师弟师妹承受西陵神殿方面的所有攻击,所以在他倒下这前,书院弟子便一定能把青峡守住。
然而这也意味着,他要承受更多。
…………南晋剑阁出手,虽说没有人奢望,就凭那几个剑阁二代弟子,便能击败书院诸人,但最终落得如此惨淡无言的结局,依然令人感到震撼无言。
西陵神殿联军营里一片死寂。
“明明只有洞玄境……都知道那些书院弟子只是洞玄境……怎么却能布置出来如此绝妙的阵法?”
西陵神殿一名造诣极深的阵师,看着青峡出口处那座简陋的篷阵,脸上难以自抑流露出叹服的神情。
这名阵师的声音传入神辇里。
叶红鱼微微蹙眉,裁决神袍上如血般的颜色变得越来越重。
她在长安城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与书院打过很多交道,然而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书院的潜力原来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更高。
在轲浩然与宁缺这两代书院入世之人中间的数十年里,书院一直表现的很低调,甚至修行界没有多少人知道书院后山里究竟有些什么人。
西陵神殿和南晋剑阁自然要知道的更多一些,但他们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大先生、二先生以及最后入门的陈皮皮和宁缺身上,因为书院后山确认只有这四个人晋入了知命境界,其他人都停留在洞玄境很多年。
今日在青峡口相遇,这种推测得到了确认,那些书院后山弟子确实只是洞玄境,如果放在修行界里也算是高手,但在当前人间之战的背景下,知命境强者层出不穷,这些洞玄境的弟子便显得很不起眼。
就算那些书院后山弟子,旧年在某些领域里都是最天才的人物,但这么多年过去,谁还记得他们的名字?而且再如何天才对修行又能有何帮助?
所以没有人在意他们。
西陵神殿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像明月出青山一般走到原野间的二师兄身上。
直到重骑兵开始冲锋,直到柳亦青的诡剑被砸成废铁,他们才发现自已错了。
同样都是二代弟子,但书院不是剑阁。
书院不是任何地方。
没有任何地方能与书院相提并论。
书院的洞玄境,不是普通的洞玄境。
书院后山弟子,只凭一张古琴,一枝洞箫,便能抵挡千军万马。
更令联军里的大人物们感到震惊的是,书院后山弟子每个人都有自已最擅长的领域,而这些组合在一起人,便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
这便是有教无类。
所以书院会收魔宗中人,会收道门天才,会出了轲浩然和宁缺这种人物。
这便是因材施教。
所以无论是下棋的还是嚼花的,经过在书院的学习后,都会找到自已的世界。
“难道夫子多年前收徒,便已经想到了如今的局势?”
叶红鱼沉默想着,心中对夫子的敬畏仰慕之情愈发浓厚。
…………“我们不能被堵在青峡之外。”
天谕大神官抬起头来,目光透过神辇的顶帷,落在万里无云的碧空上,说道:“昊天与夫子战,不知胜负,于是人间之战的胜负便显得格外紧要,而长安城便是这场人间之战的关键。”
程立雪跪在身旁,端上一杯清茶。
天谕大神官喝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喉咙,说:“如今惊神阵已经被掌教命人暂时破坏,长安城的关键,便是观主与大先生之间的胜负,只要大先生无法拖住观主,观主便可以打开长安城的城门。”
程立雪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直到此时,他才知道道门的全盘计划,才知道原来长安城现在正处于这样的危局之中。
“六日之后,长安城便会开启,但即便是观主也无法完全破去惊神阵,谁也不知道那座雄城什么时候能够自行修复,所以大军必须抓紧时间赶过去。”
天谕大神官望向北方那座横亘在原野间的青山,看着那道狭窄的青峡出口,面无表情说道:“继续吧,只要是人,那便总有累的时候。”
…………联军主帅营里竖起帅旗。
无数道军令,从主帅白海昕处向各处军营里传去。
片刻后,密集甚至显得有些暴烈的蹄声再次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