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为那场暴雨?但梳碧湖畔的山林虽然有松动的迹象,却没有滑坡的痕迹,胆大包天的马贼,断不至于因为恐惧便放弃自已的老巢。
马士襄走下低矮的土城墙,一面与城里的军卒摊贩打着招呼,一面走回简陋的军帐,看着昨日北大营发来的军情简汇,沉默了很长时间。
时间渐渐流逝,军帐被掀开,一名满身灰尘的校尉匆匆走了进来。
马士襄双眼骤亮,霍然起身说道:“怎么说的?”
那名校尉摇头说道:“开平那边说,军情早已快马送至北大营,而且其余的六个城寨,也都发现了些古怪,只不过北大营方面迟迟没有回音。”
“镇北军有一部分随陛下亲征东荒,现在还停留在贺兰城里,音讯全无,如今朝廷又要调兵去土阳城布防……”
马士襄看着那份军情简汇,眉头皱的极深,继续说道:“大将军府现在主要精力都放在东进上,对下面报上去的军情,只怕有些怠慢。”
那名校尉问道:“那可怎么办?”
“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马士襄忧虑说道:“我最害怕的是,如果镇北军主力真的调到东面,金帐王庭精骑全力南攻,就算大将军府能反应过来,却也没有力量阻挡。”
那名校尉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紧张,声音微颤说道:“这些年来,王庭的骑兵只敢侵袭骚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全帐南下?”
马士襄淡然说道:“院长和陛下先后辞世,朝堂不宁,如今东北边军又遭重创。王庭骑兵就像是一群饿狼,当我们强大的时候,它们不敢有任何异动,但当我们稍显孱弱的时候,它们便会亮出獠牙。”
那校尉问道:“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今晚让厨子弄盘苦苣凉拌了吃,我这些天火气有些大。”
马士襄站起身向帐外走去,说道:“另外告诉所有人,戒备等级提到最高。库房里记得还有十几把火枪,拿出来整整,小心明火。”
在风雨将来天色晦暗的时刻,大唐边境渭城最高军事长官,如过去这些年里一样,像交待杂事般交待着职司,寻常而细致。
他明年便要荣休,回到故乡抱孙,他比谁都不想再遇到战争,但他比谁都清楚,当战争来临的时候,谁都无法逃开。
好在他见过很多战争,见过很多死亡,所以虽然隐隐知道,这一场仗会与过去有很大的不同,但他依然很平静,睡的很香甜。
清晨时分,被紧急警信惊醒,马士襄还有闲暇洗了把脸,戴盔穿甲,拭剑紧弓,精神抖擞地在士兵们的护卫下,再次来到渭城城头。
朝阳已经离开了地面,把荒原照的红暖一片,笼罩渭城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然而渭城里的人们,看着眼前的画面,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无数金帐王庭骑兵,沐浴着晨光,像黑压压的狼群,覆盖着城外的原野,根本没有办法凭借肉眼,数清楚他们的数量。
马士襄眯着眼睛,看着金帐骑兵深处那杆王旗,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居然正好是在单于的行军路线上,这下老魏他们不得羡慕死我?”
渭城城头上的唐军,知道将军说的老魏是开平集的军事主官,这一辈子都把将军压的死死的,平日里将军没有少说此人的闲话。
如果是平时,众人难免要迎合打趣两声,但今天没有人能够笑出声来。他们的脸色非常难看,握着刀柄的手都有些寒冷。
马士襄敛了笑容,神情肃然问道:“前天让你们备的马准备好没有?”
有副官在旁应道:“报告将军,都已经准备好了。”
马士襄问道:“是不是最好的马?”
“是。”
“是不是最好的骑手?”
“是。”
“一骑向开平集报讯……老魏那边估计也差不多,派一骑去够了。”
马士襄严肃说道:“四骑往北大营报讯,另四骑南归长安城报讯,记住换马不停蹄,现在整个大唐都需要你们的速度。”
已经提前被挑出来的九名唐军,大声应是。
马士襄看着渭城外的画面,淡然说道:“告诉长安城里的人,不要再管什么隆庆皇子,不要再管东边那些杂碎,我大唐真正的敌人出手了。”
九名唐军从渭城后方离开,带着数十匹渭城最好的战马,开始执行自已的任务。
马士襄回头望向墙下面色如土的酒楼老板、洗衣大婶和人数不多的居民们,沉默片刻后说道:“抱歉,士襄身负守土护民之责,但今日恐怕是护不住你们了,或者离开,或者进地窖藏身,相信我,我大唐军队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副官问道:“将军,敌人势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渭城所有军卒,都望向马士襄。
马士襄花白的头发,在晨风里轻轻飞扬。
“为大唐守国门,那么总还是要守的。”
“遵命。”
渭城外的金帐王庭骑兵开始动了。
整片荒原都开始震动起来。
渭城的土墙不停地颤抖,簌簌落着积年的灰。
黑压压的草原骑兵,像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渭城瞬间被淹没。
天启十八年秋,大唐东北边军覆没。
长安城意欲调镇北军一部,前往土阳城抵抗燕军入侵。便在此时。安静了数十年的金帐王庭,调集所有力量,以雪崩之势南掠,入侵唐境。
七城寨的唐军,奋勇抵抗,奈何敌人势盛,接连被破。
草原骑兵继续南下,兵锋直指长安。
第十四章举世伐唐
金帐王庭南侵的消息,就像是一场山火般,迅速烧遍整个世界,震撼了整个中原。
长安城的反应极为迅速,李渔以强大魄力,压制住朝堂上哗然的皇后派大臣,不顾自已事后可能成为笑柄,连续发出数道军令,命令正在向土阳城方向移动的镇北军马上回撤,与北大营成犄角之势,在河北郡外,连续布下两道防线。
同时她命令镇南军立刻结束与原始森林里那些野人部落的缠斗,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帝国北疆参战,同时令舒成分出征西军一部沿葱岭北上,从侧后方对入侵唐境的金帐骑兵进行骚扰游击作战。
最令朝中诸臣感到震惊的是,李渔竟是毫不在意长安城可能脱离控制,把自已掌握最深的羽林军也调往了北疆!
紧急朝会上,诸位大臣都承认,殿下的安排没有任何私心,而且极为及时,但仍然有人表示了激烈的反对。
在那几位大臣看来,镇北军无法支援土阳城,那么燕军和左帐王庭的骑兵,便可以长驱直入,殿下又把羽林军调往了北疆,到那时候兵临城下,长安城怎么办?镇北军连番周折,士气必然受损,还不如依先前决议继续前往土阳城,而抵御金帐王庭南侵的重任,则交给其余的军队。
李渔只用了两句话便解决了这场争执。
“长安城不可能被攻陷。”
“我都不怕死,你们凭什么怕死?”
…………新帝登基后,李渔一直表现的很宽仁温和,之所以此时,她会一反前态,展露出自己绝对强硬的一面,是因为她比谁都清楚,金帐王庭的可怕。
她曾经嫁给过金帐王庭那位雄才伟略的单于,她在那片荒原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她知道那些安静了很多年的草原骑兵,才是大唐真正的威胁。
直到现在,她的护卫还是从荒原上带回来的那些蛮族汉子。
她很清楚,金帐王庭就是一只怪兽,只是被大唐压制了数百年,如果大唐无法再压制,那么必将暴发出难以想象的摧毁力。
和金帐王庭骑兵比较起来,左帐王庭的骑兵就像是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燕军更像是只会哭泣的少女。
在金帐王庭南侵的可怕压力下,李渔根本没有兴趣去理会隆庆皇子率领的那些军队,她很清楚只凭大唐广阔的疆土还有各州郡的地方军队,便会让那些人变得疲敝不堪,除了百姓会遭受一些损失之外,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所以哪怕皇后一派的官员反对,哪怕就连最忠诚于她的臣属,都小心翼翼地私下表示了质疑,她依然坚持调集整个帝国的力量,北上。
以后的事实,会证明她现在的决定是正确的。
然而在当时,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她的决定。她自己在朝会散后,也感到了极度的疲惫,一抹隐隐的恐惧,在内心最深处缓缓浮起。
难道这就是自已篡改父皇遗诏的报应?
便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她眉头微皱,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只见数名官员在太监的带领下匆匆而来。李珲圆带着何明池和天柩处的新任总管,也从侧门里走了进来,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异常凝重。
李渔心头微凛,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明池看了皇帝陛下一眼。
李珲圆走上前,把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了李渔。
那位自宫外而来的大臣,声音微颤说道:“西陵神殿刚刚颁下诰书。”
…………西陵神殿的诰书,连同掌教大人的一封亲笔信,送到了长安城。
在诰书中,西陵神殿揭穿了皇后娘娘的身份来历,指出唐帝庇护魔宗余孽长达数十年时间,乃亵渎污秽之国,书院前后两代遇天诛,全是因为不敬昊天,故神殿号召举世伐唐。又言金帐王庭南下,亦是奉昊天之令,劝谕唐国信徒不得抵挡,务以推翻黑暗皇室为要务。
李渔看完了神殿的诰书,又开始看掌教的亲笔信。
相对于神殿文辞华美的诰书,掌教大人给她的亲笔信要简单的多,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夜幕遮星,唐将不宁,殿下降了吧。”
她沉默不语,握着信纸的手指不停地颤抖。
大殿里一片安静,李珲圆紧张地看着自已的皇姐,何明池微微低着头,太监宫女们脸色苍白,大臣们瞪圆了眼睛。
如果说金帐王庭南下,是大唐帝国数十年来所遇的最强敌人,那么西陵神殿的诰书和掌教大人的这封亲笔信,便是所有唐人最忌惮的事情。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够击败大唐的国家,哪怕是金帐王庭,只要大唐帝国能够撑过最开始这段时间,最终还是能够获得胜利。
然而如果整个世界都开始进攻大唐,大唐还能顶得住吗?很多年前,大唐曾经面临过类似的局面,但那时候的大唐有夫子,现在夫子已经登天。
…………以举世之力伐一国,换成另外任何一个国家,在这种恐怖的压力和绝望的前景面前,想来都会直接崩溃。
大唐没有崩溃,整整一千年锤打出来的信心与强大气魄,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警惕不安之余,仍然没有生出放弃的念头。
朝廷所有机构都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长安城里一片肃杀,各项军令从长安城出发,向广阔疆土的每个区域送去。
相形之下,大唐政治军事权力中心的皇宫,却反而变得安静下来。
该做的事情都正在做,那么除了等待还能做些什么?
李渔站在石栏畔,看着夜空里那轮月亮,沉默不语。
她想着西陵神殿掌教亲笔信里那句话,想着多年前钦天监做的那句批示,负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握紧,指甲割破掌心,染了一抹血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压住心头的那抹恐惧与惘然,转身绕过殿侧,行过那小湖,走进了御书房。
自篡改遗诏,让李珲圆登基后,她便再也没有进过御书房。因为这间并不大的房里里,满溢着父皇的味道,她觉得有些压抑。
但今天她还是来了,因为这时候她需要父皇给予她精神上的安慰和支持。
一名军部将领走进御书房,行以军礼。战争还没有波及到